魏怡丹
◆摘 要:李隆基和楊玉環的愛情故事在歷代作家筆下各有說辭,洪昇結合前人經驗和個人體悟,為這段千古愛情注入了獨特的藝術內涵。本文從“至情”思想、宮廷愛情的局限性、李楊愛情的現代性特征這三個角度簡析《長生殿》的愛情內涵,以期為探尋作者的創作主旨提供參考。
◆關鍵詞:《長生殿》;愛情
《長生殿》中描繪的李楊愛情,是古代帝妃之戀的經典文本。洪昇充分借鑒唐代白居易《長恨歌》和元代白樸《梧桐雨》等相關史料,將唯美悲戚的愛情注入到嚴肅的歷史事實中,使《長生殿》一舉成為“千百年來曲中巨擘”,也成為了浩瀚文學煙海中的一個亙古彌新的主題。
一、“至情”思想
與同類題材的作品相比,《長生殿》在情感思想上閃光點,突出反映在洪昇對于“情”的理解及其表現上。洪昇在第一出《傳概》【滿江紅】詞中寫道:“今古情場,問誰個真心到底?但果有精誠不散,終成連理。萬里何愁南北共,兩心那論生和死。笑人間兒女悵緣慳,無情耳。感金石,回天地、昭白日,垂青史。看忠臣子孝,總由情至。”可見洪昇在作品中所要表達的“情”是一個復雜的內涵,他既要贊美生死不渝、“精誠不散”的男女之情,又要頌揚“感金石,回天地。昭白日,垂青史”的忠臣孝子之情,并將這兩個層面的“情”有機地融合起來。于是,“情”在《長生殿》中便獲得了抽象意義上的提升,男女之情與倫理道德融合為一種泛情化的色彩,而這正是洪昇作為的“情至”理想。
二、宮廷愛情的局限性
(一)殘酷性
楊貴妃入宮后得到的第一個反響,就是“六宮未見一時愁,齊立金階偷眼望。”僅一個“偷望眼”便生動勾勒出宮女掩飾不及的羨慕與嫉妒。他人得寵升位時,她們只能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消耗自己的青春與生面,如元稹《行宮》所述:“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也描寫了后宮女子痛苦、悲涼的處境。作者對宮女們神態的描寫,正為日后宮廷中的種種爭風吃醋、明暗奪寵埋下伏筆。所以在和梅妃的爭寵中,楊貴妃用又哭又鬧的嬌怨獲得了勝利,梅妃則落得個“梅娘娘已遷置上陽樓東了”的結局,再一次失去皇帝的寵愛。皇帝的心捉摸不定,要想讓風光和寵愛延續,妃子們不得不各出奇招、險招,甚至狠招,激烈的競爭環境自然伴隨著殘酷的優勝劣汰,一個人的幸福,往往是建立在千余人的痛苦之上。
(二)剝削性
戲劇也以揭示了宮廷愛情的剝削性。驚人的揮霍浪費是帝妃愛情的必然表現形式,而盛唐的雄厚經濟力量和唐明皇“崇華糜以示人”的氣質,更使這揮霍浪費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進果》【十鼓棒】揭示了農家生活的苦狀:“田家耕種多辛苦,愁旱又愁雨。一年靠這幾莖苗,手來半要償官賦,可憐能得幾粒到肚!每日盼成熟,求天拜神助。”這出戲對明皇和貴妃為一時之享樂給百姓帶來的巨大痛苦沒有作直接的譴責和批判,而是通過進貢使臣的拼命狂奔、禾田的毀壞、算命瞎子的喪命以及渭城驛的破敗和驛子的挨打等幾個現實場景的客觀展示,生動而又深刻地揭示了明皇和貴妃逞侈心、窮人欲給國家、百姓所造成的災難,也批判了明皇將個人情愛凌駕于國家、百姓利益上的荒唐行為,赤裸裸地展現了豪奢華美的宮廷愛情之下的剝削本質。
三、李楊愛情的現代性特征
(一)平等專一
在古代封建社會里,一夫多妻是普遍的現象,妻子鼓勵丈夫納妾更被視為一種美德,這就導致了男女雙方在愛情中的地位懸殊,在宮廷愛情里,不平等的性質尤為突出。但是楊貴妃不能忍受唐明皇和虢國夫人、梅妃的曖昧情事,在《絮閣》一出中,面對唐明皇的謊辭更是直言:“雖則是蝶夢余,鴛浪中,春情顛倒,因迷離精神難打熬,怎負他風墀前鵠立群僚!”楊貴妃不顧李隆基皇帝的身份,而是站在一個平等的地位去看待兩人的感情,這種對忠貞愛情的強烈要求感染了唐明皇,使他漸漸理解了驕妒背后的一片深情,明白了“情深妒亦真”,態度也由濫情、輕佻走向專一。
(二)靈魂契合
唐明皇最初喜歡上的是楊貴妃的美貌,他在《定情》【大石過曲】【念奴嬌序】中盛贊楊貴妃:“寰區萬里,遍征窈窕,誰堪領袖嬪嬙?佳麗今朝、天付于,端的絕世無雙。思想,擅寵瑤宮,褒封玉冊,三千粉黛總甘讓。”但如果李隆基對楊貴妃的喜愛只停留于容貌,或許就不會有之后的種種事變。洪昇在《長生殿》里設計了《聞樂》《制譜》《偷曲》《舞盤》四出來展現楊貴妃的藝術才能。特別是在《制譜》中,楊玉環用一曲《霓裳羽衣》展現了自己不俗的藝術修養和音樂才能。作者在表現其美貌如花形象的同時,又描寫她聰慧可人的超群的靈心,為唐明皇迷戀楊貴妃增添了內在的動因。唐明皇與楊貴妃有著可貴的發自內心的相互吸引和相互欣賞,而不僅僅停留于外在榮華富貴的誘惑和容貌的迷戀上。
《長生殿》中,洪昇大膽謳歌了李楊志堅忠貞不渝的愛情,但我們不能把《長生殿》簡單視為一部表現男女情愛的名劇,它還寄寓了“樂極哀來,垂戒來世”的道德訓誡意義,故而后人應正確理解李楊愛情背后蘊含的作者情思,以獲取全面的閱讀感受。
參考文獻
[1]洪昇.徐朔方校注:長生殿[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3.
[2]孟繁樹.洪昇及《長生殿》研究[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