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聊齋志異》中詩詞對讀者閱讀體驗的影響

陳彤　杜倩倩　陳佳佳

摘 要：《聊齋志異》中使用了大量的詩詞，這些詩詞既可以讓讀者體會詩詞之美，又可以讓讀者了解一些古代的詩詞文化，例如屬對。文章中出現的詩詞還有利于讀者了解人物的身份、遭遇，從而加強對人物感情、形象的了解。此外《聊齋志異》中還有一些幽默詼諧的詩詞，讓人忍俊不禁。詩詞的加入會給讀者帶來新鮮感和陌生化的體驗。作品是作者主觀世界的反映，《聊齋志異》中的詩詞現象也可以幫助讀者了解蒲松齡。

關鍵詞：詩詞之美;人物;諷刺幽默;陌生化;作者

《聊齋志異》是我國著名的志怪小說，其中描寫了大量花妖狐鬼的故事，深受讀者的喜愛。《聊齋志異》繼承了古代小說在行文中運用了詩詞的傳統，使讀者在閱讀時擁有一種和閱讀純白話小說不同的體驗。

一、《聊齋志異》中的詩詞與體驗詩詞之美

中國詩詞很高的文學價值和美學價值，它具有高度的凝練性，同時也具有音韻美和意境美。如《林四娘》中，四娘將要投胎轉世，她作詩一首送給陳公當做紀念，在詩中她提到回憶自己的一生，如果用白話來表達的話很容易顯得繁瑣和不全面，但是林四娘只作了“靜鎮深宮十七年，誰將故國問青天？閑看殿宇封喬木，泣望君王化杜鵑。海國波濤斜夕照，漢家簫鼓靜烽煙。紅顏力弱難為厲，惠質心悲只問禪。日誦菩提千百句，閑看貝葉兩三篇。高唱梨園歌代哭，請君獨聽亦潸然。”[1]幾句詩，就道出了自己命運悲慘。在《王成》中，王成由于沒有聽祖母的建議，錯過了賣葛布的好時機，結果賠了錢，店主勸他回家，作者用“進退維谷”描寫王成的處境，短短四字就能讓讀者看出一方面王成對于留下來沒有信心，另一方面他又不想這么灰溜溜的回去。

古代詩詞注重音韻，讀起來朗朗上口，很有節奏感。例如《公孫九娘》中九娘所作的“昔日羅裳化作塵，空將業果恨前身。十年露冷楓林月，此夜初逢畫閣春。白楊風雨繞孤墳，誰想陽臺更作云？忽啟鏤金箱里看，血腥猶染舊羅裙。”[2]一詩中首聯中的兩句和頸聯中的兩句押韻，讀起來很有節奏感。

中國古詩詞還注重意境美，在《田子成》中盧秀才所吟的“滿江風月冷凄凄，瘦草零花化作泥”中風和月都是冷的，草是瘦的，花是凋零的，制造出一種凄切悲涼的氣氛。而在《王桂庵》中，王生夢見自己到了江村，看到一戶人家前有一株馬纓花，想到了“門前一樹馬纓花”這一句詩，舒緩了緊張的氣氛，使小說具有了一種詩情畫意的美。

二、《聊齋志異》中的詩詞與人物形象

《聊齋志異》中的詩詞大多是人物所寫所說，通過這些詩詞，我們可以了解人物的身份，遭遇感情等，從而加深對人物形象的了解。例如《田子成》中盧秀才所吟的“滿江風月冷凄凄，瘦草零花化作泥。千里云山飛不到，夢魂夜夜竹橋西”[3]一詩，詩的前兩句通過冷風冷月，瘦草零花渲染出一種陰冷幽暗，毫無生機的氣氛，隱約讓讀者感受到盧秀才并非人類，后兩句表達了他對家鄉的思念以及對于魂歸故里的渴望，揭示了盧秀才鬼魂的身份。同樣，在《連鎖》中楊于畏夜晚聽到有女子在墻頭外吟“玄夜凄風卻倒吹，流螢惹草復沾幃”，詩中流露出的凄涼惆悵，陰暗枯寂的氣氛，也揭示了女子不同一般的身份。而在《林四娘》中林四娘以一首詩訴說了自己的生平，從《林四娘》所作的“靜鎮深宮十七年，誰將故國問青天？閑看殿宇封喬木，泣望君王化杜鵑。海國波濤斜夕照，漢家簫鼓靜烽煙。紅顏力弱難為厲，惠質心悲只問禪。日誦菩提千百句，閑看貝葉兩三篇。高唱梨園歌代哭，請君獨聽亦潸然”中讀者可以得知林四娘原是衡王府的人，自己遇難而死已經十七年了，每每看到衡王府心中充滿了對衡王的懷念，但是她無能為力，只能求佛，頌經。

《聊齋志異》中大多數詩詞都表現了人物的思想感情。除了前面林四娘所作之詩表達了他對于衡王的懷念，對于自己無能為力現實的無奈之外，《公孫九娘》中九娘所作的“昔日羅裳化作塵，空將業果恨前身。十年露冷楓林月，此夜初逢畫閣春。白楊風雨繞孤墳，誰想陽臺更作云？忽啟鏤金箱里看，血腥猶染舊羅裙”則表現了對于生前遭遇之事的悲痛，自己死后的孤獨凄慘，和對于新婚生活的滿足。《辛十四娘》中馮生聽聞辛十四娘還沒有婚配，作詩云“千金覓玉杵，殷勤手自將。云英如有意，親為搗元霜”，運用裴航的典故暗示自己想要給自己當媒人，求娶十四娘。

三、《聊齋志異》中的詩詞與諷刺幽默

在《聊齋志異》中不乏有諷刺幽默之意的詩詞。像《蓮香》中投胎成韋氏的蓮香回到了桑生的家里，但是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燕兒喚她蓮姐，她盯著燕兒細看，似乎恍然大悟，桑生在一旁高興的說，這是“似曾相識燕歸來”，運用了燕兒和燕同音同字，調侃蓮香記起燕兒了，顯得很是幽默。《仙人島》中桓公認為王勉很有才，想要聽聽他以前寫的詩，王勉念了一首他寫的近體詩，中間兩句是“一身剩有須眉在，小飲能令塊磊消”，這兩句上下思想不連貫，每句文意也不通，須眉是男子的特征，古人用須眉指男子，可以引申為男子氣概，但是“一身剩有須眉在”的意思是自己只剩下男子氣概，塊磊是指心中郁結，“小飲能令塊磊消”是指小飲能消除心中的郁結，與平常熟知的痛飲、豪飲不符，作者用這句無厘頭的詩諷刺了王勉學問不精，作詩不通。下文中桓公又請王勉念別的詩，他念了一首水鳥詩，念到“潴頭鳴格磔”忘了下一句，綠云說給他續下句“狗腚響弸巴”。“潴頭鳴格磔”中“潴頭”和豬頭諧音，格磔是鷓鴣的叫聲，但鷓鴣不是水鳥。“狗腚響弸巴”字面上與“潴頭鳴格磔”相對，實際上是作者借綠云之口說出王勉作的詩是狗放屁。綠云續的這句“狗腚響弸巴”既能以它的粗俗淺顯讓讀者發笑，細細一品又可以讀出作者的諷刺之意。《鳳仙》當中鳳仙嫌棄劉生的皮膚涼，調笑他“今夕何夕，得此涼人”，巧妙的利用“良”和“涼”諧音，讓人忍俊不禁。

四、《聊齋志異》中的詩詞與陌生化

陌生化是俄國形式主義評論家什克洛夫斯基提出的，所謂陌生化，就是將對象從正常的感覺領域移出，通過施展創造性手段，重新構造對對象的感覺，從而擴大認知的難度和廣度，不斷給讀者新鮮感。簡而言之就是把常見的事物，用復雜的語言描述出來。雖然蒲松齡沒有刻意追求陌生化從而給讀者一種新鮮感，但是自白話文小說中穿插詩詞本身就具有一定的陌生化效果。而詩詞中的一些運用一些不為人知典故也加強了陌生化的效果，像是《辛十四娘》和《瑞云》中都運用的裴航的典故表達自己的嫁娶意愿。讀者在閱讀的時候會對詩句的意思感到很陌生，經過查閱之后才會理解書中人物內心所想，也會了解委婉表達自己心意的新方式。此外，作者在《白秋練》中還展開了奇特的想象，賦予了詩歌奇特的功能：治病、防腐，讓讀者感到很新奇。[5]男主人公慕蟾宮在舟中閑來無事讀書，女主人公白秋練聽到他吟的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走后相思成疾，蒲翁給她開的藥方既然是一首詩——王建的“羅衣葉葉”詩。當慕蟾宮被生意耽擱，沒有及時給白秋練運回必需的湖水，白秋練馬上要死的時候囑咐慕“當于卯、午、酉三時，一吟李白杜甫詩，死當不朽”，結果慕生按她說的所做，白秋練的尸身果然不朽。

參考文獻

[1]（清）蒲松齡著，朱其鎧主編.聊齋志異（全本新注上）[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9-09-01，第363頁.

[2]同上;第60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