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之堤 潰于蟻穴

文_實習記者 裴曉靜

瞿秋白曾說“本來，生命只有一次，對于誰都是寶貴的”，近來頻發的飛機失事事件更讓人們明白了什么叫無妄之災。

人人得一生，不得再生

2018年10月29日，印度尼西亞獅子航空公司一架代號為JT610航班的波音737MAX客機，于6時20分從馬來西亞雅加達機場起飛13分鐘后突然失聯，隨后地面空管緊急進行聯系沒有得到回應，最終確認JT610航班失聯。印尼國家搜救局高級官員接受采訪中表示，根據消息確認JT610航班墜入太平洋海域，通過從現場搜救隊傳回的照片來分析，本次墜機事發非常突然，而且事故造成該機189名乘客和機組人員全部遇難。印尼方面稱該航班所用波音737MAX飛機上某個迎角傳感器出現了問題，11月6日波音公司發布聲明回應了有關該型號飛機存在問題的說法，聲明說波音已經發布了一份面向飛機操作人員的公告，指導他們在遇到迎角傳感器出問題時，應如何根據程序操作；聲明還說，對獅子航空公司JT610航班空難的調查還在進行，波音公司將全力配合調查，根據有關方面的需要而提供技術支持。

2019年3月10日，埃塞俄比亞航空公司一架波音737MAX8客機起飛6分鐘后墜毀，致使157人遇難，其中包括8名中國籍乘客。埃塞俄比亞調查人員說，失事客機起飛后，飛行員發出求救信號，機場控制塔指示客機返航。4月埃塞俄比亞交通部公布了ET302航班飛行事故的初步調查報告，從33頁的初步調查報告中可以看出，在整個事故過程中偶然事件、飛機設計問題、人為因素悉數登場，共同造成了這次導致157人遇難的嚴重空難。調查報告證實，ET302航班在起飛剛剛離地后，左側（機長側）攻角傳感器數據突然出現異常，左側攻角傳感器在出現故障后直至飛機墜毀，持續向飛機的大氣數據計算機輸入錯誤的、滿足MCAS工作條件的攻角數值，錯誤的數據還導致機長側駕駛桿抖桿器全程均在工作。

除了上述兩起空難之外，波音飛機還先后出現了因引擎故障迫降、降落后沖出跑道滑入河中等不同程度的安全問題。6月26日，美國聯邦航空局發表聲明說發現波音737MAX系列飛機存在一個“必須解除”的潛在風險，據知情人士透露，美國聯邦航空局在一次模擬器測試中發現了新風險：當飛機防失速系統某個時候被激活后，用于控制飛機的“穩定器調整系統”經過較長時間后才開始工作，這有可能導致飛機發生“非指令性俯沖”。

美國波音公司總裁丹尼斯·米倫伯格

品牌經不起“折騰”

成立于1916年的波音公司（原名太平洋航空制品公司，1917年改名為波音公司）是全球最大的航空航天業公司，也是世界領先的民用和軍用飛機制造商，提供眾多軍用和民用支持服務，其客戶分布在全球150個國家和地區；就銷售額而言，波音公司是美國最大的出口商之一。

7月29日，曾在波音工作了30年的前高級工程師亞當·迪克森坦言，盡管自己曾參與737MAX系列客機的設計工作，但他的家人不會乘坐這一備受爭議的機型。迪克森表示，波音非常注重控制成本，737MAX客機的設計工作曾面臨“資金不足”的問題，此外，和以往機型相比，設計人員不得不把737MAX客機在設計上的“大變化”描述為“小變化”，以躲過美國聯邦航空局更復雜的檢測程序和更嚴格的審查。對于迪克森的上述表態，波音的一位發言人予以否認。這名發言人稱，“波音在設計生產737MAX客機時沒有偷工減料，也沒有在未完備時就將客機交付使用。”盡管迪克森與波音發言人所發表言論的真實性有待考察，但是波音737MAX安全性缺失的問題不容小覷。

同一機型，5個月內接連發生兩起空難，300多條鮮活的生命瞬間逝去，普通民眾與航空界都對波音公司的這款737MAX客機的安全性產生了難以打消的質疑，波音公司100多年沉淀下來的品牌價值在人們心中大打折扣。在中國、印尼率先發出禁令后，從亞洲到歐洲，再到大洋洲以及波斯灣國家，紛紛下令禁止該型客機飛行。歐洲航空安全局（EASA）于3月12日宣布在全歐范圍內禁飛該機型，德國交通部長朔伊爾（Andreas Scheuer）在接受采訪時表示，德國將立即對波音737MAX機型封鎖領空，直到所有疑慮消除為止。此外，還有開曼航空、墨西哥航空、巴西高爾航空、阿根廷航空、南非康姆航空、摩洛哥航空、俄羅斯西伯利亞航空公司、土耳其航空公司等多個國家的航空公司宣布暫停波音737 MAX 8航班飛行。在各界的強壓之下，波音公司在與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以及全球各國航空當局及其客戶協商之后，支持對于其旗下737MAX機型暫停運營的決定。但波音同時表示，繼續對其737MAX機型的安全性充滿信心。

波音everett工廠

4月5日，波音公司總裁丹尼斯·米倫伯格發表聲明說，波音公司將暫時削減737MAX系列飛機產量，以適應737MAX系列飛機暫停交付的情況，集中資源專注相關軟件的更新認證等工作，并計劃成立專門委員會審查公司的飛機設計開發政策和流程。7月24日，美國波音公司宣布，受旗下737 MAX系列客機拖累，今年第二季度虧損將近30億美元，也是這家企業迄今最高金額季度虧損。波音首席財務官格雷格·史密斯稱，737 MAX相關賠償可能影響波音2019年及以后的現金流，波音將繼續努力審視所有可行方法，以圖財務影響最小化。

8月12日，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FAA）新上任的局長斯蒂芬·迪克森在就職儀式上表示，波音737MAX飛機將不會重返天空，除非它能100%確定737MAX能夠安全地飛行，并且FAA不會遵循將737MAX復飛的任何時間表。此番講話表明，737MAX延遲“停飛令”至11月的命令直接改為無限期延長。

波音、空客訂單戰再起風波

空中客車公司是歐洲一家飛機制造、研發公司，作為一個歐洲航空公司的聯合企業，空中客車公司創建的初衷是為了同波音和麥克唐納·道格拉斯那樣的美國公司競爭。

6月17日巴黎航展首日，多年來占據會展主導地位的的美國波音公司當天沒有宣布任何飛機新訂單，而空中客車公司則獲得123架飛機訂單。第二日，波音宣布737MAX獲英國航空母公司國際航空集團的200架訂單，空中客車公司也緊隨其后宣布拿下沙特和菲律賓的飛機訂單。有關數據顯示，波音公司在2017年的巴黎航展上共獲得571架新客機的訂單，總價748億美元；而空中客車獲得的訂單為326架客機，總價值397億元美元。波音當時的暢銷產品正是今年遭全球禁飛的737MAX。在2018年的英國范堡羅航展上，波音接到了673架飛機的訂單；空中客車只獲得431架商用飛機的訂單。

受波音737MAX危機的影響，波音放慢了有關超長航程777X寬體機型的研發工作，這將影響到澳洲航空的一項計劃：訂購一架能在2023年搭載300名左右的乘客、從悉尼直達倫敦的飛機，執飛長達1.7萬公里的全球最遠距離民航線路。業內人士表示，作為波音的直接競爭對手，空中客車公司正為澳洲航空對其超長航程客機的要求“提供一個令人難以抗拒的選項”，即為澳洲航空提供一種改進型的A350-1000客機，以執飛從悉尼到倫敦的航班。

在波音屢失訂單，并削減737MAX機型產量的同時，歐洲最大飛機制造商空中客車今年上半年飛機交付量同比增長28%，達到將近390架，其中227架于二季度交付，7月31日空中客車公司發布最新財報顯示，該公司凈利潤同比大漲443%；反觀波音公司，今年上半年飛機交付量減少37%，由去年同一時期的387架減少為239架，這意味著波音2019年全年的飛機交付量很可能不及空中客車。

一個品牌的崛起之路往往是荊棘叢生的，波音公司在此之前也陷入過不少困境，但是幾乎沒出現過因技術原因導致整個型號產品遭遇重挫的，這個事件也給中國的大飛機制造帶來了一些啟示。正如業內人士所言，“在飛機自動化操控系統設計上，一定要留出足夠的安全余量，以便在系統某個部分出現問題時保證一個基本安全限度；在系統設計中，也要為飛行員的手動操作留出足夠空間。”當經濟性與安全性處于“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窘境時，我們要優先選擇安全性，在此基礎上才去考慮經濟性，何其幸運，中國商用飛機研制和運營過程中也正踐行著這一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