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思佳
摘 要:我國的香港電影導演及演員周星馳是國際影響巨大的喜劇大師,他開創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喜劇風格,引領了一個時代的港式喜劇風尚,成為了一代人的電影記憶。他創作的喜劇往往看得人淚流滿面,因此得名“眼淚喜劇”,本文嘗試就周氏電影的喜劇形式來分析其中的悲劇內涵,研究電影中悲劇性與喜劇性的統一性。
關鍵詞:周星馳 電影 喜劇形式 悲劇性
周星馳塑造的角色世俗古怪搞笑又正義,通過夸張的“無厘頭”表演方式戲虐地向觀眾揭露社會的殘酷本質展示人物的悲慘生活。他讓觀眾在開懷大笑的同時又會讓人帶入進角色的境遇之中達到情感上的共鳴從而產生出淡淡悲傷之感。
一、周星馳電影喜劇形式的表現
(一)解構經典敘事邏輯。周星馳電影常常打破傳統的創作方法,顛覆既有的敘事規則,通過雜糅交錯的故事構架,新奇古怪的人物造型,荒誕怪異的背景設定,創造出大量離奇的故事,制造出意外的喜劇效果。
在電影敘事層面上,傳統敘事作品中情節結構占主體地位,最典型的是戲劇沖突的結構:序幕—開端—發展—高潮—結局—尾聲。但周氏電影常將大量文化現象相互串聯,顛覆傳統的敘事邏輯。“在商品化的大眾文化層面上,文化拼湊的最流行的常常也是最深刻的活動產生了。對已確立的規范加以解構和對似乎不匹配的形式加以并指”[1]。如《大話西游》的時空穿越情節,由于有月光寶盒的設定使得時空的切換又在情理之中,至尊寶利用月光寶盒前后穿越五百年因緣錯亂窘態皆出,唐三藏通過月光寶盒進行時空穿梭面對異國的反應讓人捧腹。《功夫》里的大量文本剪貼拼貼,如出自《外灘龍蛇》的斧頭幫、《神雕俠侶》中的楊過與小龍女、李小龍的截拳道等匪夷所思碎片化的橋段讓整個電影驚喜連連笑料不斷。
(二)“無厘頭”的語言風格。“無厘頭”是周星馳電影的代名詞。“無厘頭”是廣東一帶的俗語,本應寫作“無來頭”,因粵方言“來”與“厘”字讀音相近,故寫作“無厘頭”,“無厘頭”意指一個人說話辦事沒有明確的目的,令人難以琢磨。[2]無厘頭語言則是故意將一些毫無聯系的事物進行沒有邏輯組合拼接,以達到搞笑或嘲諷的目的。
在《大話西游》中唐僧上絞架對著身旁的劊子手喋喋不休道:“你有多少兄弟姐妹?你父母尚在嗎?你說句話啊,我只是想在臨死之前多交一個朋友而己。……所以說做妖就像做人一樣,要有仁慈的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再是妖,是人妖。”小妖卒,這段人們耳熟能詳的電影片段是周氏喜劇特點的典型代表。周星馳的電影里無厘頭的風格被充分運用,嚴肅深刻的思想被嬉笑、搞怪、玩世不恭的外衣包裹,通過精心設計編排來嘲諷一些虛偽的社會現象,使得原本膚淺粗俗的“無厘頭”鬧劇轉變為具有藝術審美的表達方式。
周星馳的電影大多沒有好萊塢式的嚴謹的故事結構,沒有文藝片式的人物內心刻畫,大量造作浮夸的笑聲吸引著觀眾的注意力,造就了無數經典橋段在影界掀起了模仿狂潮。
(三)“賣丑”的表演方式。“賣丑“是周星馳電影的一大特色,周氏電影創造了大量讓人印象深刻的經典丑角,一些形象甚至成為時代的烙印是一代人心中的永不冷卻的笑點。
眾多丑角中最深入人心的便是那些由男人反串的“美女“,《唐伯虎點秋香》里李健仁扮演的如花,續滿胡須的臉龐、魁梧的身材、筋骨分明的手指挖著鼻孔等粗俗不堪的形象無論如何也跟”美女“沾不上半點關系,但是在周星馳電影中卻把這樣一個丑角成為“美女”大加稱贊,巨大的形象反差加上劇中人物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產生一股強烈的喜感惹得觀眾捧腹大笑。類似這樣的賣丑的人物還有《食神》中的雙刀火雞、《功夫》里的齙牙珍、《賭圣》里的達書等,細數下來幾乎周星馳的涵蓋所有電影。
二、周星馳電影的悲劇內涵的表現
(一)愛情的悲劇性。“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感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時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女孩子說三個字:我愛你。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這段出自《大話西游》的臺詞相信很多人都能背下來,當至尊寶說出它的時候觀眾通常會忍俊不禁,但當孫悟空為了愛情而放棄愛情時再次說出它的一刻觀眾內心是五味聚雜。“他好像一條狗啊。”這句形容孫悟空的話也諷刺著熒幕面前的每個人,我們都是生活中的至尊寶,面對現實與理想的對立,我們不得不像至尊寶那樣為了生活而放棄理想,向現實屈服變成壓抑人性的孫悟空,在戴上緊箍咒的那一刻起獲得了無邊的法力的同時也失去了最珍視的東西。
(二)命運的悲劇性。同角色共鳴是周星馳電影之所有能受到大眾喜愛的一個重要因素,而引起共鳴的關鍵性因素是他塑造的角色往往是處于社會底層的小人物,角色的成長經歷與我們中的大多數相似。這些角色幾乎都出身草根,能力一般,文化水平偏低,沒有像樣的工作,過著捉襟見肘的生活,懷揣著難以碰觸的夢想,但又有著普通人共通的缺點。《喜劇之王》中,尹天仇的運氣就如同他的名字“引天仇”一樣,明明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但老天好像專門要與他作對,生活中處處碰壁,為了吃上一口飯不惜踐踏尊嚴。周星馳塑造的他們總是在生活中遭受各種的磨難,面對現實與理想的巨大鴻溝卻又無能為力時,唯有露齒發出浮夸的周氏笑聲以示不屈,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強顏歡笑的喜劇形式本身就是悲劇。
(三)現實世界的悲劇性。愛情與英雄夢是觀眾最喜聞樂見的影視作品標簽,并且也是周星馳電影永恒的主題。在周氏的電影中結局永遠是完美的,窮小子最終追到了白富美,貧弱少年逆襲打敗了大魔王,落魄乞丐登上了權力中心等等。與電影初期主人公接受的生活待遇相比這些結局如此皆大歡喜顯得有些不真實,但正是這些戲劇化的反轉才使得電影與生活相分別,也正是這區別顯得現實尤為殘酷,細數周星馳塑造的主人公命運的轉折點,其關鍵因素往往是外力迫使角色脫離正常的生活軌跡,從而生活才出現轉機命運的天秤才開始向他傾斜,這也側面說明了單靠主人公自己的努力是永遠無法逃脫命運的桎梏,由于人自身的局限性人無法改變世界并且人也無法超越自身的局限性,人的存在就如叔本華所說:“整個世界是無意義的,人生就是一場悲劇。”
三、喜劇形式與悲劇性的統一
亞里士多德在《詩學》中這么定義悲劇:“悲劇是對一個嚴肅、完整、一定長度的行動的模仿,它的媒介是經過“裝飾”的語言,以不同的形式分別被用于不同部分,它的模仿方式是借助人物的行動,而不是敘述,通過引發憐憫和恐懼使這些情感,得到凈化。”[3]周星馳電影中的悲情正如亞里士多德所說的那樣,并不是由敘述引起的,而是我們從人物的動作中感知的,但是如果只有悲情,那么周星馳電影的藝術高度將大打折扣。
(一)喜劇形式下的的悲劇故事。周星馳電影通常都是這一點在周星馳的早期作品中就顯現《一本漫畫闖江湖》中周星馳飾演一個整天沉溺于漫畫的小小服務員,無意中結實黑幫老大,誤入江湖從此人生峰回路轉,作為一個初來乍到的菜鳥,黑幫生活笑料不斷,就在觀眾以為主人公飛黃騰達之際劇情急轉直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幾個兄弟被團滅,自己則浪跡天涯,周星馳把主人工忽而瘋癲忽而正經的蹩腳形象演繹的淋漓盡致,在這部電影里招牌式的笑聲已經成為周星馳的符號。在以冷漠的社會為故事背景的《咖喱辣椒》中周星馳飾演的辣椒和張學友飾演的咖喱與女主角在街上走路,咖喱說:“你知不知道,在香港當警察要學會孤軍奮戰,滿街的人當你是應該的,不會幫你。”當女主對此表示懷疑時,周星馳立馬趴在地上打滾刷潑大喊搶劫成功的發揮了搞笑擔當的作用,不到一分鐘立馬起身面色如常的對女主說:“看到了嗎。”以及在《九品芝麻官》中的那句“貪官要奸,清官更要奸,要不然怎么對付那些壞人呢。”處在這樣的社會環境,看著這個片段還能發出笑聲的觀眾也頗有種苦中作樂的喜劇精神,喜劇形式下的悲劇內核是周星馳電影的永恒旋律。
(二)悲劇形式下的的喜劇效應。周星馳電影中不僅有悲,而且有喜。這種悲喜并非水火不容的對立兩方,而是相互交織不可拆分的二者。王銀在其《悲喜渾成:周星馳喜劇電影中的悲劇意識探討》一文中評論道:“周星馳創造性地在喜劇電影中融入悲劇因素,將一種新的生命力注入喜劇之中,使其具有了一種新的審美價值。”[4]周氏電影的喜劇性與悲劇性是一體面兩面的,使其脫離了膚淺的搞笑表象具有了哲學深度,之所以有這樣的審美價值,是因為周星馳塑造的人物的復雜性,而電影人物的塑造又是以現實為基礎的,正應了“藝術來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名言。
在《唐伯虎點秋香》明代中才子唐伯虎為了追求江南第一美女,便化妝成落魄公子到府前乞討博秋香同情以求到其家里當家丁,不料當日乞討的還有一位真乞丐,二人為了得到秋香的憐憫開始比賽賣慘,靠著周星馳的耍寶“小強你死的好慘啊!”成為名臺詞。但是去掉周氏的無厘頭喜劇效應這場比慘的戲就是個港版的悲慘世界,所有的動作都是人間疾苦的真實寫照。《審死官》中宋朝名狀師宋世杰是個口齒伶俐手段高明的律師,即使心知肚明自己這是在顛倒黑白搬弄是非也絕不良心不安,本著勝利既正義的信條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對他的懲罰,他的孩子接連早夭,宋世杰良心發現決定要做個正直的人時發現一切又變得無比艱難。通過去喜劇元素的的劇情概述不難看出這部劇的悲劇性,劇中的社會是腐敗的,女性地位是卑賤的,做個正直的人是如履薄冰的,而結局中宋世杰的勝利也只是一次個人的暫時性的勝利,在劇中的這樣的社會環境看來宋世杰及寡婦未來的命運也必定是多舛的。但是周氏電影從不去刻意向觀眾說教世界的美好,而是在默認了世界殘酷性的前提下利用這些苦難進行夸張化處理產生出喜劇效應,讓熒幕前飽受生活苦的觀眾得到情緒的宣泄,“眼淚喜劇”由此得名。
人性的復雜性與世界的客觀性造就了電影的戲劇性,周星馳電影中的戲劇沖突都是人物在面對現實與理想對立的情況下所做的選擇,這個選擇是一個戲劇動作是故事的一個轉折點亦是人性的映射,在這個客觀世界中,可喜的是我們可以憑自己的意志做出選擇,可悲的是我們無法控制選擇后的結果,熒幕里的周星馳如此,熒幕外的我們亦如此。
四、結語
總而言之,周星馳創造出別具一格的喜劇風格“無厘頭”電影,引領了一個時代的喜劇電影風尚,無數的電影模仿著周氏的電影風格但這種東施效顰的方式始終浮于表面,只有看透周氏喜劇外表下的悲劇內核,理解了其中映射的出來的世界觀,感受到濃濃的人文關懷,才能將悲劇性與喜劇形式相結合創造出具有藝術審美高度的戲劇影視作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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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楊林霞.周星馳“無厘頭”電影的文化分析[J].電影文學,2015(01):80-82.
[3] 趙莉莎.從凈化到快感——試析亞氏《詩學》中的悲劇精神[J].現代語文(學術綜合版),2015(04):77-78+2.
[4] 王銀.悲喜渾成:周星馳喜劇電影中的悲劇意識探討[J].湖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33(04):100-103.
課 ? ?程:戲劇藝術美學;指導教師:吳 玉 霞;姓 ? ?名:郝 思 佳;學 ? ?號:107682018210100;專業方向:舞臺美術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