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學之城，王學圣地

童波　尉司晨

稽山街道永勝社區，是紹興市越城區的一個基層社區。這里一尊峨冠博帶的古人塑像，總是吸引著人們駐足。這便是明代大哲王陽明的塑像，塑像的左邊，是寫著王陽明經典名言的展架，架旁是名為“永勝傳習館”的小樓。

王陽明給紹興這座城市打下的深深烙印，不只是塑像。陽明中學、陽明小學、陽明路、陽明故居、陽明墓、陽明洞天……陽明文化流溢在紹興大街小巷。

500多年前，王陽明在紹興留下了陽明心學。500多年后，紹興作為“王學圣地”“國學高地”，依然延續著這一條珍貴的文化血脈。

古越之地的陽明足跡

“稽山何巍巍，浙江水湯湯。千里亙大野，勾踐之所荒。”古越紹興，在南宋詩人陸游的筆下是如此的安定富足、淳樸自在。

紹興，既是傳說中舜的出生地、禹的歸葬地，也是越王勾踐臥薪嘗膽之地。學做圣賢，是王陽明從小立下的志向。這些中華傳統文化的開創者無疑是王陽明心目中的圣賢。

紹興也便成了他與父親向往居住的地方。明成化辛丑年（1481年），王陽明10歲。那一年，他跟隨中了狀元的父親王華，從他的出生地紹興府余姚縣，遷居山陰縣光相坊。光相坊位于紹興府城西迎恩門內，是城內著名的水網地帶，有越水“腹盆”之稱。

這片古越之地，因此成為王陽明舉鄉試、游山川、葬夫人、避災禍、辟書院、聚彥士的地方，也是他讀書、養生、休閑、修煉、研習天文地理和兵法之學的地方。“巖中花樹”“天泉論道”等著名的哲學論證都發生在這里。

31歲時，王陽明因筑室修道于會稽山陽明洞，自號陽明，這里被視為其思想的發端和學術的起點。晚年他回到紹興授徒講學，在經歷了“所操益熟，所得益化”的思想成熟期后，其思想體系臻于完善，紹興成為陽明學對外傳播的中心區。

對王陽明而言，創立書院，講學育人，是他一生最自豪的事。從面向低齡學童的基礎社學，到面向士大夫精英階層的書院教育，他都提出了超越時代的見解。

王陽明歸隱紹興之后，度過了一生中最為愜意的六年講學時光（1521年～1526年）。他將早年提出的學術思想加以總結和完善，使之提升到爐火純青的圓融境界，正式提出“致良知”三字，最終完成了別具一格的陽明心學思想體系。

在此期間，王陽明往來于紹興與余姚之間，親自主講于稽山、龍山兩大書院，他以簡易直接的方式傳播良知學說，為天下王門培養了大批心學人才。

稽山書院也由此成為浙中王門重鎮。王陽明回到紹興時，創建于北宋時期的稽山書院已經荒廢。王陽明的弟子紹興知府南大吉為他復建了稽山書院。“窮鄉邃谷，雖田夫野老皆知有會。”王陽明的弟子錢德洪，曾如此描述當年書院講學聽者云集的盛況，“環坐而聽者三百余人”。

明嘉靖七年（1529年），王陽明去世后，他的學說被朝廷打成“偽學”，稽山書院里的講學聲，也慢慢沉寂了。2014年，稽山書院另擇新址，在會稽山龍華寺掛牌復院，第一任院長正是書院創始人范仲淹的后人范曾先生。

位于紹興蘭亭洪溪的陽明墓，是他葉落歸根的地方，更成為人們拜祭陽明先生、傳承陽明心學的重要場所。這里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浸潤著陽明文化。

“陽明熱”所熱何事

“致良知”“知行合一”“心即理”……今天，隨著文化自信的深入人心，《傳習錄》成為不少人的案頭書，陽明心學的許多概念成為“熱詞”。

“人人皆可為圣人”，慕心學思想之光，觀照當下，這是一場穿越時空的“對話”。

“近五百年來，儒家的源頭活水就在王陽明，未來，陽明心學更會深刻地影響中國乃至東亞的思想發展和社會變遷。”浙江省稽山王陽明研究院院長董平的說法，部分解釋了“陽明文化”所熱何事。

今天的中國，隨著經濟持續發展、物質財富極大豐富，越來越多的人注重“心得歸依”。陽明心學關于世道人心的深邃洞見，“致良知”啟迪人們清醒認知自我，合乎邏輯地熱了起來。

紹興王陽明紀念館

“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誤也。”著名的“龍場悟道”，王陽明頓悟圣人之道就是良知，良知人人都有。判斷事情對錯是非，標準是良知。

“致良知”是王陽明穿越時空的思想發現。在推進社會治理過程中，實現“致良知”是重要的前提，“致良知”規范社會人心，有助于基層社會治理。

“所謂的理想社會治理，要官與民作為平等的社會成員，共同培育人人向善的社會環境。”軍科院戰爭研究院中國歷代軍事思想研究室主任王玨，肯定了“陽明熱”是理性選擇。

中國當代著名哲學家馮友蘭說王陽明是“五百年第一人”，王陽明亦被稱為“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之人。他的思想集心學之大成，為儒學發展開辟了新氣象，也為紹興人民打開了文化之門。

“心學之城”崛起

今天，走在紹興處處可見陽明心學的影子。很多宣傳牌上，都印有陽明先生的名言名句。諸如知行合一、格物致知，問是什么意思，當地老百姓都能說得頭頭是道。

“致良知”“知行合一”“心即理”……今天，隨著文化自信的深入人心，《傳習錄》成為不少人的案頭書，陽明心學的許多概念成為“熱詞”。

夜幕降臨，燈火漸明。紹興的書場和文化廣場上，老老少少敲鑼打鼓，唱著紹興蓮花落，演著小品。唱詞里，陽明心學中的名言名句和人們的日常生活自然融合。

數十年間，一座“心學之城”正在古越大地上崛起。

1989年4月，紹興舉行紀念王陽明活動。這是新中國成立后，紹興首次公開舉行紀念王陽明活動;2016年，紹興市王陽明研究院成立，奠定了紹興在全國陽明心學弘揚中的重要地位;2017年1月9日，是王陽明逝世488周年紀念日，紹興首次舉辦祭祀大典。2017年10月31日，是王陽明誕辰545周年紀念日，紹興隆重舉辦了首屆陽明文化周及國際學術研討會，同時啟動陽明故居開發、修復重建工作。2018年6月，中國陽明心學高峰論壇永久會址落戶紹興。

從2017年起，陽明文化開始走進紹興的校園、社區、企業、機關、農村。“五進”活動，人人可講、隨處可講，幾年來，紹興“知陽明文化、學陽明文化、用陽明文化、踐知行合一”的氛圍正在逐漸形成。

人們驚喜地發現：紹興的社區和鄉村，開始利用陽明文化探索居民自治和日常管理的新途徑。

“知行合一”思想是新時代紹興精神的落腳點。紹興對陽明文化的傳承保護進行頂層設計，并致力于推進四大片區建設，即以王陽明文化遺址遺跡為主線來打造陽明故里、稽山書院、陽明洞天、陽明圣冢，舉辦一系列陽明文化活動，打造國學高地和心學之城，目標是建設成國內外王陽明研究的交流中心和陽明文化追隨者的精神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