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涵
【摘 要】一個國家貨幣的國際化,既是一個國家的經濟問題,又是一個國家綜合國力的體現。作為全方位對外開放新格局重要組成部分,“一帶一路”倡議與人民幣國際化相輔相成。“一帶一路”倡議為人民幣國際化創造了契機,人民幣國際化則為“一帶一路”的實施提供了貨幣支撐。在“一帶一路”大背景下,人民幣國際化的推進應當戒驕戒躁、穩步扎實,通過推動人民幣周邊化和區域化、加速人民幣離岸中心建設、提高我國金融市場化程度、推進國際貨幣體系改革等措施來擴大人民幣使用范圍,提升人民幣國際地位。
【關鍵詞】“一帶一路”;人民幣國際化
一、“一帶一路”背景下人民幣國際化的動因
(一)“一帶一路”戰略內涵
2013年9月、10月,習近平主席分別提出建設“新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2015年3月28日,國家發改委、外交部、商務部聯合發布了《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這標志著“一帶一路”正式成為我國官方規劃,也意味著以新興大國為主的廣大發展中國家開始成為全球經濟新引擎和全球治理的重要主體。“一帶一路”沿線各國資源稟賦各異、經濟互補性較強、合作潛力和空間巨大,這為人民幣國際化帶來了歷史性的戰略機遇。
(二)人民幣國際化動因
卡爾·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卷中提出貨幣國際化的概念:“在世界貿易中,商品普遍地展開自己的價值。因此,在這里,商品獨立的價值形態,也作為世界貨幣與商品對立。只有在世界市場上,貨幣才充分地作為這樣一種商品執行職能,這種商品的自然形式同時就是抽象人類勞動的直接社會實現形式。”
馬克思關于世界貨幣的理論為后來學者研究貨幣國際化提供了理論基礎。這一論述也為人民幣走出國門后應該發揮什么作用提供了理論支撐。
1.提升我國國際地位
改革開放40年以來,我國迅速崛起并逐漸走向世界舞臺中央。根據環球同業銀行金融電訊協會(SWIFT)統計,2019年1月人民幣占全球支付市場份額為2.15%,當月占比份額排名第五,前四位貨幣為美元、歐元、英鎊和日元。根據商務部統計,2013年至2018年,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貨物貿易總額超6萬億美元,年均增長4%,高于同期中國對外貿易增速,占我國貨物貿易總額的27.4%。
人民幣作為我國主權貨幣,它的國際化,將會促進我國利率市場化、匯率市場化、資本市場開放和完善以及金融業改革,進而增強我國國際金融競爭力,逐步擺脫由發達國家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提升我國國際地位。
2.獲取鑄幣稅收益
鑄幣稅一般是指由于政府擁有印制貨幣的壟斷權而獲得的收入。當一國貨幣國際化后,該國貨幣當局就能憑借貨幣發行權在世界范圍內獲得可量化的發行收益和發行成本的差額。因為當下各國貨幣均為信用貨幣,所以發行貨幣的成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以美元為例,美元的發行成本僅為0.06美元/張,但是流通的美元卻可以在全球范圍內換取大量真實的經濟資源,這就是美元的鑄幣稅收益。陳雨露(2005)估算2002年美國獲取的國際鑄幣稅收入達6782億美元,約占2002年美國GDP比重的6%。
人民幣國際化后,我國將通過人民幣的發行和應用在全球范圍內獲得鑄幣稅收益,進而低成本甚至無成本的獲取世界資源。
3.促進我國經濟發展
我國是世界上主要貿易大國之一,2018年我國全年貨物進出口總額305050億元。人民幣國際化將為我國帶來巨大經濟收益,越來越多的國家和地區將使用人民幣進行計價和結算,與此同時,我國企業在國際投資和國際貿易中面臨的匯率波動風險、交易成本都會大幅降低,我國國際貿易和投資將獲得進一步增長。隨著人民幣在國際貨幣市場上地位的提升,我國將逐漸獲得大宗商品定價權,調用全球資源為我國宏觀經濟發展服務,增強我國經濟社會的穩定性和抗風險能力。
4.推進我國金融體制改革
黨的十九大報告再次強調我國金融體制改革:“深化金融體制改革,增強金融服務實體經濟能力,提高直接融資比重,促進多層次資本市場健康發展。”由此可見,新時期人民幣國際化的重心也將圍繞服務實體經濟、推進金融體制改革進行。人民幣國際化將會大幅度提高我國金融機構資金使用效率,提高我國金融業在國際金融市場上的服務水平和競爭能力,更好地支持中國金融業“走出去”,推進我國金融業改革和發展。
二、“一帶一路”背景下人民幣國際化面臨的挑戰
(一)沿線國家文化多元、政治風險大
“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在文化、宗教信仰、生活方式等方面存在較大的差異,而基于文化的差異就需要時間來磨合價值觀念、思維方式、工作方法等,這會給人民幣實現中亞和東盟地區的區域化造成一定影響。
此外,“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發展水平不同、市場發育程度多樣、產業結構差異較大,而且部分國家政治局勢不穩定,政治派別矛盾尖銳,彼此沖突不斷,個別國家甚至處在大國博弈的核心。這樣一種政局不穩、宗教爭端復雜等情況,增加了國家政治的不確定性,使中國企業在“走出去”的過程中面臨著較大的風險,也抬高了企業的成本。
(二)人民幣國際化過程中缺乏完善的金融體系支撐
一國金融體系是否完善是一國貨幣國際化發展的關鍵,一國貨幣能否被世界各國所認和使用是市場選擇的結果,人民幣成為世界貨幣意味著人民幣的利率和匯率必須是市場化的、必須真實地反映人民幣的供求關系。近年來,我國一直不斷推進利率市場化和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的改革,并取得了關鍵性進展,但是,當前的利率市場化和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尚不足以支撐人民幣成為世界貨幣。人民幣的流動性還不夠,可自由兌換程度也不高。這背后實際上反映出我國金融體系對人民幣國際化的支撐度不高,甚至限制了人民幣本身的發展。
(三)恰當處理好人民幣與既有世界貨幣之間的關系
人民幣國際化的過程也是鑄幣稅、各國交易成本、外匯風險等在全球范圍內重新分配的過程,既得利益國家必然會阻礙這一進程的推進,各類競爭、博弈將會持續出現。現在,美國仍然是世界經濟霸主,美元仍是最主要的世界貨幣,此外,歐元、英鎊、日元等幣種也在維持既有利益和格局基礎上,努力提升自身地位。人民幣國際化的不斷推進必然會影響甚至威脅到這些國家的利益和既有地位。在這一過程中,一方面我們要主動推進國際貨幣體系改革,積極應對來自既有世界貨幣的壓力;另一方面我們要在新的國際金融環境上取得話語權、爭取優勢地位,為人民幣國際化奠定基石。
三、“一帶一路”背景下人民幣國際化的推進路徑
(一)依靠“一帶一路”戰略推進人民幣周邊化和區域化
長期以來,對外貿易在我國經濟發展中占據重要地位,我國獨特的外貿結構使我國成為典型的外向型經濟國家,對外依存度較高。2018年我國外貿依存度約為33.7%,因此,人民幣周邊化和區域化是現階段人民幣國際化的主要推進方式之一。
人民幣周邊化始于從上個世紀90年代,隨著我國與周邊國家邊境貿易的迅速發展,人民幣逐漸成為邊境貿易的主要貨幣。
人民幣區域化則不同于人民幣周邊化,通過區域化,人民幣不僅要成為國際貿易的主要貨幣,而且要通過區域金融合作,爭取區域內關鍵貨幣地位,為人民幣國際化做準備。
“一帶一路”戰略的實施將擴大人民幣的適用范圍,“一帶一路”沿線各國與我國有著密切的貿易往來,這種貿易往來離不開貨幣流通和結算,這將有力地推動人民幣周邊化和區域化,深化人民幣接受程度,擴大人民幣接受范圍。
(二)加速人民幣離岸中心建設
人民幣的離岸中心主要功能是為海外人民幣持有者提供一個投資的場所。人民幣離岸市場對人民幣國際化進程之所以重要是因為我國存在著資本管制,為了防止人民幣國際化對國內金融市場和金融改革造成過大的沖擊,我國可以通過加速人民幣離岸市場的建設來推進人民幣國際化。
目前,“一帶一路”區域內人民幣離岸市場正在發展壯大,但是規模尚不足以支撐人民幣國際化。境外人民幣清算規模最大的香港離岸人民幣市場的發展也僅僅處于初期階段(巴曙松,葉聃,2015)。隨著人民幣在全球范圍內使用規模的擴大,人民幣離岸中心將會越來越多。
由于人民幣離岸市場的特殊作用,尤其是離岸和在岸兩種不同金融制度的市場同時存在,法律制度的重要性也不容忽視。構建有效、完整具有針對性的離岸中心法律體系,構建健康積極的離岸中心發展環境,對于人民幣離岸中心建設和我國金融秩序的穩定有著重要意義。
(三)提高我國金融市場化程度
從短期看,人民幣國際化推進可以繼續在人民幣周邊化、區域化基礎擴大人民幣境外流通,以發展人民幣離岸中心為重點,形成一定規模的人民幣回流機制。從長期看,深化我國金融體制改革、提升我國金融市場化程度才是解決人民幣國際化進程中各種難題的最終途徑,也是貨幣國際化過程的關鍵所在。
2015年10月8日,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ross-border Interbank Payment System,簡稱CIPS)(一期)成功上線運行,同步上線的有19家直接參與者和176家間接參與者,參與者范圍覆蓋6大洲50個國家和地區。CIPS的建成運行標志著人民幣國內支付和國際支付統籌兼顧的現代化支付體系建設取得重要進展,對推動人民幣成為全球主要的支付貨幣、推進人民幣成為特別提款權(SDR)籃子貨幣發揮了重要作用。
除了構建跨境清算系統外,還應進一步深化金融機構改革,大力發展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以“一帶一路”為契機,加強與“一帶一路”沿線各國金融合作,進而為人民幣使用范圍的擴大打下基礎。
(四)積極參與國際貨幣體系改革
當今的國際貨幣體系建立已久,但它依然無法解決“特里芬難題”,國際貨幣制度仍然由極少數國家掌握控制權,大多數國家尤其是新興市場國家,缺乏平等的參與權和決策權。因為國際貨幣制度的不完善也導致各國匯率波動頻繁,這加劇了全球經濟的不穩定性。
2016年10月1日,人民幣正式加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特別提款權(SDR)貨幣籃子,這是人民幣國際化的重要里程碑。未來,我國將在更深層次和更廣領域參與全球經濟治理,積極參與和推動國際金融監管體系改革,減少全球金融體系的風險。這也有助于我國增強人民幣的國際影響力,加快提升人民幣在國際金融領域的話語權和參與度,促進現行國際貨幣體系的完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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