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時候我就去看你

胡正彬

馮雪是個非典型女子：留短發，穿便裝，不穿裙子，不施粉黛，喜歡跟男生玩，喝酒踢球跳街舞，男生喜歡的，她都喜歡。

男生們也喜歡跟馮雪玩，不僅因為她豪爽大方，像個爺們兒，更因為她的美麗。留短發的女子，也可以美得不可方物，大學校園第一枝校花，誰能不愛啊！

但玩歸玩，不亂玩，馮雪有底線，誰要是膽敢突破底線，對不起，拜拜啦。

這就不正常了，都大學生了，最好的青春里，怎么能沒有愛情哩！

馮雪的解釋是：不是不想愛，是還沒遇見對的人，遇見了，我就為他長發及腰。

那就是說，只要馮雪開始留長發，就說明她要戀愛了。可是，直到畢業，馮雪也沒有留長發。

馮雪去了廣州，臨走的時候，很多男生都去車站為她送行。馮雪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笑著跟大家一一握手作別：“到了廣州，一定要通知我啊。”

握到孫建軍的時候，她小聲地加了一句話：“下雪的時候，我就去看你。”

就這一句話，讓孫建軍失眠了好幾個晚上。

“怎么會呢？怎么會是自己呢？自己又不優秀。”

孫建軍去了鄭州。租好房子，第一件事，就是把地址發給了馮雪，外加一句話：鄭州的冬天，肯定會下雪。

一入冬，孫建軍就緊張起來，每天都要看好幾回天氣預報，害怕自己錯過了下雪。

第一場雪，來在冬月底。本來，領導是要安排孫建軍出差的，但因為老早就看了天氣預報，孫建軍跟領導請了假。

提前好幾天，孫建軍就把鄭州要下雪的消息發給了馮雪。

馮雪表示羨慕，但其他的什么也沒說。

下雪的那天，孫建軍一直在家等著，隔一會兒，就伸出頭看看，再過一會兒，又去小區門口轉轉，生怕馮雪找不到。孫建軍也知道自己這種做法是多余的，現在有手機，哪有找不到的人啊！但孫建軍之所以這樣，一是顯示自己的誠意，更重要的是，緩解自己的焦慮。

雪下了一天，但下著又化著，一點也沒存住。

馮雪也沒來，看來，馮雪當時只是隨便說了一句笑話。

臘月中旬，又下了一場雪，這次是大雪，淮河以北好幾個省都下了，中央氣象臺也發布了大雪紅色預警，孫建軍怕馮雪不知道，單獨給馮雪轉發了這條預警信息，馮雪回話了：“多穿衣裳。”

沒說來不來。

這回，孫建軍準備帶她去黃河邊上看紅梅。雪中的紅梅，嬌艷欲滴，馮雪一定會驚喜的。

還是沒來。孫建軍有點絕望，懷疑自己自作多情了。

過了年，又下了一場雪，春雪，這是最后的希望了。馮雪還是沒來，孫建軍徹底死心了。

5月4日那天，孫建軍加了一會兒班，下班有點晚，回到家，天都黑了，路燈也亮了。遠遠地，孫建軍看見一個女孩坐在自己門前花園的欄桿上，正低頭看手機，長發蓋住了女孩的臉，看不出模樣。女孩身邊放著一只大大的行李箱，估計是誰家來的客人，孫建軍也沒在意，就匆匆走過去了。忽然，那女孩從后面沖了上來，雙手捂住孫建軍的眼睛：“猜猜我是誰？”

不用猜，肯定是馮雪！

孫建軍當時就流淚了，淚水濡濕了馮雪的雙手：“你不是說，下雪的時候就來看我嗎？”

馮雪說：“這不正在下雪嗎？楊花榆莢無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飛。”

孫建軍大悟：“你是說楊花啊！”

馮雪說：“是啊，那幾場雪時，人家的長發還沒及腰哩！”

（摘自《思維與智慧·上半月》2019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