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貿易摩擦背景下紡織行業升級戰略研究

譚燁

中美貿易合作的40多年，中美兩國紡織品出口貿易的摩擦一直存在，同時貿易摩擦并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失。2018年，中美貿易摩擦對我國紡織品實施加稅措施，兩國的貿易摩擦日益頻繁且呈現不斷加劇的趨勢，對紡織企業出口貿易和全球價值鏈產生巨大影響。本文通過對中美貿易摩擦的背景與我國紡織行業出口貿易現狀的分析，找出貿易摩擦對紡織企業全球價值鏈產生的影響，從全球價值鏈的視角針對這些問題提出紡織企業轉型升級戰略建議。

以提升美國進口中國500億美元產品的關稅為啟動標志，美國政府2018年下半年發起對華貿易挑戰，這是自歐美等國取消紡織品服裝配額以來，中國紡織行業在出口貿易中所遇到的最大挑戰。其實，紡織行業中美貿易糾紛一直不斷，但這一次與以往的都不同，本次中美貿易摩擦具有強烈的全面性，深入性和長期性特征。紡織服裝是中國出口的重要品類之一，眾所周知，成本上升已經給勞動密集型的紡織服裝產業戴上了沉重的枷鎖，再加上中美貿易摩擦的產生的影響，中國紡織服裝將面臨怎樣殘酷的挑戰？隨著貿易摩擦的升級，從不同理論視角對貿易摩擦進行研究成為當下的熱點。其中全球價值鏈視角成為重要的一個視角。張雨和戴翔（2013）利用泊松回歸模型提示了中國出口產品升級和出口市場多元化不僅未能有效緩解中國遭遇的貿易摩擦，反而使之加劇;張明志，岳帥（2019）指出中美貿易摩擦將通過對多邊、區域和雙邊貿易體系、生產者行為、消費市場等因素的影響，對全球價值鏈分工與貿易體系造成破壞并重構。在中國廉價勞動力比較優勢逐漸喪失的背景下，美國采用技術阻斷的方式挑起貿易摩擦，將進一步抑制中國紡織業參與全球價值鏈的程度和位置攀升，影響中國在全球價值鏈分工中的獲益水平。本文意圖研究貿易摩擦對紡織企業全球價值鏈的影響，分析中國紡織企業在全球價值鏈所處位置以及參與度變化，來探索中美貿易摩擦背景下紡織企業轉型路徑。

一、中美貿易摩擦背景與我國紡織行業出口貿易現狀

（一）中美貿易摩擦背景

2018年3月貿易戰開始以來，美國共針對中國實施了三輪“加征關稅”措施，分別是2018年07月至08月對中國出口美國500億美元商品加征25%關稅、2018年09月對中國2000億美元出口美國商品加征10%關稅和2019年05月對中國2000億美元出口美國商品關稅從10%提高至25%。紡織服裝行業產品并未包含在第一次的加稅清單中，但是部分包含在第二次加稅清單中，主要涉及紡織原材料、紗線、面料、毛皮等。不過這其中不包含61-64稅號章節的梭織服裝、針織服裝和家用紡織制成品。此外，特朗普發布消息，將繼續對中國出口美國的剩余的3250億美元商品加征關稅，將涉及所有的紡織服裝出口類別。隨著中美摩擦的持續發酵與升級，將給紡織品服裝出口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數據來源：彼得森國際研究所，BBC Research，數據截止2019年05月13日。

目前為止，美國實際上對中國出口美國商品正式啟動

（二）我國紡織行業貿易現狀

1.織品服裝出口規模保持高位

我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紡織出口國，自從加入多邊貿易體制之后，我國在全球紡織服裝出口的份額一直保持上升的趨勢，2015年的巔峰時期甚至達到了38.5%。紡織出口也是我國貿易出口的重要組成。海關統計數據顯示，2018年全國紡織品服裝累計出口總額2767.31億美元，同比增長3.7%，在我國對外貿易總額中的比率高達13%。紡織出口大國背后，與之相應的是我國紡織服裝行業的高速增長。我國2012年以來紡織服裝一直高速增長，2015年起呈現負增長趨勢，受全球經濟回暖外需向好因素的影響，2017年出現新增長，2017年紡織服裝累計出口2669.5，同比增長1.53%。2018年在貿易摩擦背景下，紡織品出口數量仍然繼續升高，全年紡織品服裝累計出口總額達到2767.31億美元，同比增長3.7%。

[注]2019年數據為1月至4月;2016年數據由2017年數據同比增長換算而來。

從2012-2019年我國紡織服裝出口額數據來看，我國紡織品服裝出口增長速度仍相對緩慢，主要是國際環境不確定影響因素影響嚴重，特別是近期，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下調了2019年全球經濟增長預期，世界貿易組織也下調了2019年國際貿易增速，我國紡織服裝行業出口面臨的外部環境仍然較為嚴峻復雜。

2.2018年末紡織品出口呈現下行趨勢

受中美貿易摩擦影響，紡織服裝行業雖頂住壓力，在2018年繼續保持出口增長態勢，但這主要是受2018年下半年我對美國出現了“搶出口”現象以及春節效應，對美出口呈現了一個小高潮的影響。隨著中美貿易摩擦升級影響，這一增長趨勢受到抑制。如圖3數據顯示，紡織、服裝產品前三季度出口增長較快，自10月起增速下降明顯，12月當月出現紡織品、服裝出口增速雙降，2019年出口壓力繼續加大。截止2019年4月，累計出口757.6億美元，同比下降3.69%。隨著美國加征關稅的正式實施，從年底數據來看，對美出口很可能出現明顯回落。

3.美國是我國紡織服裝出口第一大出口市場

按單獨國家統計，美國是我國紡織品服裝出口第一大出口市場，1996年-2015年，我國對美出口規模逐年擴大，連續增長，20年間出口額擴大了14倍，美占我出口份額也擴大到17%，美國市場已經成為我國紡織服裝出口的“晴雨表”。2018年01月，中國對美國出口占比達到紡織品服裝出口總額的16.83%，剩余9大出口市場依次為：日本7.2%、越南5.84%、香港4.46%、俄羅斯3.64%、德國2.98%、韓國2.62%、英國2.58%、孟加拉國2.55%。

二、我國紡織行業全球價值鏈與貿易摩擦的影響

（一）我國紡織行業全球價值鏈現狀

根據聯合國工業發展組織（UNIDO）的定義，全球價值鏈是指在全世界范圍內實現產品或服務價值而聯系生產、銷售、回收處理等環節的全球性跨企業網絡組織，涉及從原料采購和運輸、半成品和成品的生產和分銷、直到最終消費和回收處理的過程。它包括所有參與者和生產銷售等活動的組織及其價值利潤配置，并且通過自動化的業務環節，實現供應商、合作伙伴以及顧客的鏈接，以維系機構的能力和效率。這是一種按照比較優勢跨越國界的詳細勞動分工。

我國過去紡織行業的成就是沿著全球價值鏈路徑的發展而形成。多項研究成果顯示，中國紡織服裝參與全球價值鏈的程度非常深，且處于價值鏈的上游位置，在全球價值鏈中扮演為其他國家提供中間品的角色。從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來看，美國以紡織行業研發設計、品牌服務輸出大國的優勢，一直處于微笑曲線的兩端。而中國依靠低成本的勞動力和資源優勢，生產、加工、出口勞動力密集型的產品，處于紡織服裝行業全球價值鏈微笑曲線的中間部分，在全球價值鏈中獲得的利潤較低。

（二）中美貿易摩擦對我國紡織企業全球價值鏈的影響

從加征2000億美元關稅的商品涉及類別來看，目前生效的商品已經影響到國內紡織服裝的出口，但單純從數據來看，目前涉及金額及比重似乎并不是很大。海關數據顯示，這部分商品在2018年總出口金額為89.87億美元，占2018年中國出口美國紡織服裝總額的19.6%;占2018年中國紡織服裝總出口額的3.25%。主要是因為2000億美元商品不包含中國出口紡織品服裝的主要商品：梭織服裝、針織服裝和家用紡織制成品，占中國紡織服裝總出口的75%。另外，隨著“一帶一路”國家出口占比持續提升，以及龍頭紡織企業積極布局海外產能，一定程度上也會減弱出口美國帶來的波動。短期來看，中美貿易摩擦給國內紡織服裝業帶來影響相對有限。

如果美國對剩下的3250億美元的商品實施加征關稅，中國紡織服裝的出口影響將會受到重創，這將抑制中國紡織行業的全球價值鏈結構重構和位置上升。

1.中美貿易摩擦影響中國紡織行業全球價值鏈的地位

關稅是出口貿易成本的核心部分，關稅上漲將提高產品的成本，提高產品的終端市場價格，降低產品的競爭力，降低相關企業的利潤，從而在紡織行業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中的競爭力下降，這將迫使部分生產環節轉移到東南亞等生產成本更低的國家或地區，紡織行業的全球價值鏈被迫重構。2010-2017年，中國對美國的紡織品服裝出口金額年均增速僅為0.1%，而越南、印度、孟加拉三國的出口年均增速分別為9.9%、4.7%和3.8%，雖然中國是美國紡織服裝品進口第一大國，但是越南近年來出口增長十分迅速，在美國進口紡織服裝來源國中排名第二。中國在美國紡織品服裝進口市場中的份額被逐漸削減和取代。貿易摩擦的加深，增加了美國采購商的擔憂情緒，從中長期視角更是會動搖中國紡織業已建立規模優勢的國際供應鏈。

2.中美貿易摩擦阻礙中國紡織行業全球價值鏈升級

隨著人口紅利的逐漸消失和環保的日趨嚴格，中國紡織行業參與全球價值鏈的分工優勢近年來在不斷喪失，中國紡織行業亟需尋找新的推動融入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的動力，而技術、品牌、設計等的不斷進步可以促進中國紡織業更加深入參與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從微笑曲線的中端向兩端上升，走出被鎖定在全球價值鏈低端的困境，促進中國紡織業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升級。郭美新等（2018）采用CGE模型研究發現，中美貿易摩擦對紡織品行業的生產和出口抑制作用顯著，達到-6.515%和-21.305%。全球價值鏈升級依賴的技術創新、設計創新一般來源于自主創新或國外技術溢出，其中國外溢出建立在已有技術水平和合計創新的基礎上，是后發國家較快趕超的主要路徑。此次中美貿易摩擦，美國對總值2000億美元的中國商品征收25%的關稅除了紡織服裝行業，還包括覆蓋“中國制造2025”的全范圍行業的提高關稅壁壘。除此之外還有針對中國出口高新技術各方面的制裁，這將對中國的技術進步帶來一定程度的阻斷效應，不利于中國紡織行業的全球價值鏈升級。

3.中美貿易摩擦降低中國紡織行業參與全球價值鏈的貿易獲利

貿易獲利是所有主體參與全球價值鏈的出發點和最終歸宿。紡織服裝行業屬于完全開放型競爭市場，行業進入門檻低，而我國紡織服裝企業集中度低、產品附加值低，行業競爭尤為激烈。受關稅提高影響，出口紡織品服裝價格上升、銷量下降已，國內紡織業利潤逐步縮小是必然趨勢。除此之外，參與全球價值鏈還會通過規模效應、組合效應、聯動效應等路徑增加對勞動力的需求，并且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提升還有利于提高人力資本，改善就業結構。顯而易見，中美貿易摩擦對中國紡織行業的就業增長和就業結構優化正在發生負面影響。

三、基于全球價值鏈的紡織企業轉型升級戰略建議

當前，世界經濟增長動能有所削弱，不確定性不穩定性因素增多、下行風險加大，2019年全球GDP增速或進一步下降。我國紡織服裝企業在新一年面臨的全球貿易形勢將更加復雜嚴峻，面對出口的下行壓力，我國紡織服裝出口企業需要冷靜對待貿易摩擦對參與全球價值鏈重構的挑戰，重視參與全球價值鏈重構的機會，堅持創新、國際化戰略定位，深化創新，繼續提升自身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

（一）推進全球化戰略布局，推進出口市場多元化

研究證明中國某一行業在全球價值鏈中的相對參與度越高，則該行業被實施貿易摩擦措施的持續時間就會越短，由此可見，中國紡織行業需要繼續積極推動自身更深度加入全球價值鏈，這對于自身遭遇的貿易摩擦具有“潤滑劑效應”。一是尋找全球價值鏈洼地，尋求海外布局產能。二是適應國際市場訂單需求的轉變，在鞏固傳統市場的同時，努力開拓新興市場，不斷優化市場格局，由“中國制造”向“中國質造”和“中國創造”蝶變。

（二）重視研發設計，提升在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中的地位

一件紡織服裝產品在微笑曲線三個環節上的分配基本規律為：研發設計占40%，生產值在占20%，產品銷售占40%。發達國家擁有最少的紡織服裝生產工廠，卻能在全球紡織服裝行業全球價值鏈中獲取最多的貿易利益，這得益于他們擁有紡織服裝生產的核心技術和設計。我國紡織服裝行業全球價值鏈的升級，就必須從生產制造環節轉向研發設計環節，這在貿易摩擦加劇背景下尤其顯得迫切。一是要重視自主技術研發創新，掌握核心的紡織技術和設計專利，開辟一條屬于自己的價值鏈，向全球價值鏈高利潤環節升級;二是加快高級技術人才引進和培養。

（三）大力發展智能制造

國務院“十三五”戰略中提出，要大力發展智能企業，大規模推動企業智能化升級。面對全球經濟不景氣、市場需求不強的形勢，我國紡織服裝行業幾年前就開始深入推進轉型升級，智能制造是整個產業提質增效的必然選擇。紡織行業推進智能制造要從產品設計智能化、關鍵工序智能化、供應鏈優化管控等方面入手，重點推進行業智能制造單元、智能生產線、智能車間、智能工廠建設。全面提高生產效率、產品質量和智能制造水平，鞏固我國紡織服裝出口企業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優勢。

（四）加大開拓內銷市場，促進國內價值鏈與全球價值鏈協同發展

國內市場潛力巨大，人民追求美好生活、消費升級的需求是產業發展的動力所在。企業應在滿足國內需求方面投入更大力量。伴隨著國家供給側與消費側改革，以及國內消費市場的日漸成熟與穩步提升，越來越多的傳統外貿企業開始承接部分國內優質訂單。另外，也可以借力國內強大的互聯網新銷售渠道，整合供應鏈，做優秀的國內消費市場的供應商，大力開拓國內市場。（作者單位：湖南工程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