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ML和冠軍杯、WCG、MLXG退役的下午

石翔

Bilibili Macro Link，也就是標題的BML，可能不是圈內的人并不知道這個縮寫代表了什么，但是當炮姐神曲響起，上萬人在梅奔里一起跳躍、歡呼以及揮舞著手中熒光棒的時候，你才能真切的感受到他們的力量。我和很多人都提到過的2016年ChinaJoy現場，在Bilibili展開活動開始之前，圍著幾百人對著漆黑的大屏幕發彈幕“此生無悔入B站”。

在中國電競歷史上，曾經接近過BML這樣狀態的可能是只有WCG，中國人在現場從來都不是不High，只是不愿意為了自己沒有投入過那么多時間和精力的事情High，稍顯功利卻也能非常準備的找到這個社群的界限。當年中國年輕人為了搖滾內容在做的事情，現在中國年輕人也在為了二次元社區做。但是，我想說的是，電競并沒有做到這一點，原因也還是很簡單，曾經內核的，有力量的東西，在最近幾年不見了。

2013年，WCG在昆山終結，那一年的時候BML第一次在上海梅奔嘗試了一個800人的小廳。接下來的6年時間里，BML做到了B站最大的線下活動，WCG大概倒退回了2010年左右的標準。

除了可惜之外，最想說的是，6年以來電競正在以一個難以想象的速度稀釋掉內核里可以打動人的參與感，而成為一場盛大的秀。秀固然好看，但是相比之下，6年前的昆山，Moon身上越挫越勇的競技精神，讓人們找到了自己曾經喜歡上魔獸爭霸這個項目的原因，追求勝利的過程。

這是中國電競如今的困境，在流量明星年代，我們失去了像BML這樣強烈的情感牽連，踏上了一個自己并不擅長的戰場，和流量明星們爭奪小姐姐們的時間。這是互聯網的玩法，萬物皆可流量操作；卻不是電競的玩法，一切唯好勝之心不變。

在BML和WCG都在延續的那個周末，還有兩項重量級的電競賽事正在推進，也是過去三年時間里最風光無限的國內電競賽事。英雄聯盟和王者榮耀的賽事體系，填充了一年下來大部分的周末，冠軍杯的隊伍在爭奪最后前往馬來西亞階段的門票，國際對抗一直都是王者榮耀冠軍杯主打的話題。另一邊，RNG戰隊的明星選手劉世宇迎來了自己有點倉促的退役儀式。有一些內容迅速的登上熱搜，然后又迅速的消逝在流量當中，到了當天半夜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什么聲音。

過去兩年時間里，我們總是希望制造一些話題去幫助賽事向上，所以我們的賽事更像是綜藝或者影視劇。歸根結底比賽還是比賽，不僅比賽擁有極高的不可預測性，同時創造的話題總是沒有人在絕境之中爆發出的力量更打動人。相比于火星哥和碧昂斯，湯姆·布雷迪才是超級碗的主角。

我們不是否定頂級體育明星后續的包裝和商業化開發，恰恰相反，電競在造話題的過程中反而讓很多本擁有標簽選手，失去了發展的機會。選擇退役的劉世宇就是一個例子。

關于電競商業的故事被鎖住了，聯盟和俱樂部追求最大化的曝光，選手當然是最重要的元素。但是對于選手而言，這些代言本身能夠直接和他們產生什么樣的經濟關聯，相比于轉會的簽字費和日常的工資是不是構成競爭力。在比賽和訓練的間隙是不是還有足夠的精力可以被支配，在聯盟和俱樂部的層面并不是一個持續公開透明的運作模式。

選手本身沒有足夠的動力投入對自己的商業化，俱樂部和聯盟自然無法真正釋放這個環節的商業價值，拉高整個行業的門檻。2013年之后，電競在探索一條自己的商業化道路，本身為這個行業在市場中站住腳跟最重要的依托，但是從今天的結果來看，最有商業價值的選手陷入了聯盟和俱樂部發展的模式。一直以來舉國體制之下，欠缺的體育經紀人體制在想要尋求市場化的電競中被更大程度上的放大。

放棄情感的道路，去搭建市場化的體系本無可厚非。現如今，體系上的缺失讓電競失去了如BML一樣的社群情感優勢，又無法快速在商業上找到爆發點，所有的問題都擰在了一起。

當我們完成了向前的回顧之后，如何向后去看就成了更重要的事情。WCG已經一去不復返，對于現今的中國電競而言WCG 失去了成長的土壤，難以再次破土綻放。如果想要在將來創造一些可能性，那么重塑文化形象的過程就顯得尤為重要。阿里體育的業務WESG仍然在做，再次入局的業余賽事PPL也有清晰的模式，相比之下重新啟動的WCG，并沒有配合情懷的消費品在。情懷不是不能消費，恰恰相反，情懷是極好的消費品，只是看你能不能提供和這份情懷匹配的產品。

相比之下，星際老男孩的經營理念就顯得非常清晰，用貼近電競的方式，提供各種消費的場景，日常的基礎消費綁定情懷，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模式，也讓他們充分挖掘了一個長尾項目的商業價值。

雖然B站整體在像三次元擴展，日活穩步提升的同時，與微博的重合用戶大量增加，娛樂生態遍布，但是圍繞著二次元的壁壘卻比之間更加堅實。文化陣地是B站最獨特的年輕泛用戶標簽，同樣一條內容，在優酷、騰訊視頻或者其他社交網絡上雖然能夠獲得更多的曝光機會，但是B站的彈幕量級和社區活躍度卻是其他任何渠道無法比擬的。情感基礎在合理的激勵機制之下被轉化成了合理的出口，滿足人們互相之間的認同，曾經很多電競的論壇都具備這樣的屬性，但如今卻鮮有如此的電競社區存在。

這是一個構建規則和門檻的過程，不阻礙參與，但也要加大破壞的成本。也只有在這個的社區里人們才會有安全感。我們重新回顧，WCG從2003年開始被關注到2013年暫停的這十年時間，WCG的參賽體系給所有的職業選手和業余玩家提供了一個不阻礙參與，同樣破壞成本很高的活動，當然這個活動更主要的在線下發揮作用。

遺憾的是，如果以WCG的社區作為藍本對接上斗魚的體系，可能在2014年或者2015年的年底，我們就能看到這樣一個穩定的電競錦標賽模式。這是除了國家行為之外，任何一個三方賽事都無法再次達到的高度。

與之形成對比的是王者榮耀冠軍杯，一系列的投入讓比賽的獎金迅速提高到了一個驚人的級別，但是一個國際賽如果真的只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中國DOTA2的職業生態也不至于如此。對于商業體育聯盟來說，作為投資人擁有了一個席位，代表的是商業利益的穩定性，哪怕成績不好，將來也有大把喝湯的機會。對于錦標賽體系來說，作為投資人擁有一支戰隊，本質上和買彩票沒有區別。

而聯盟加上錦標的模式，只能讓俱樂部進一步的放棄運營，去追求短期成績上的爆發力，要拿到獎金，更有拿到錦標賽的資格。這是北美職業體育聯盟不做錦標，而是執著于通過更多像全明星一樣的活動分攤權益的原因所在，如果線下的門票收入和更大的比賽偶然性提振的博彩市場是行業的重要收入來源，才會推動歐冠的熱鬧。

為了模式而模式的就不能稱之為商業，之能沒有清醒的認識市場。

當商業價值不夠的MLXG、商業模式不通的世界冠軍杯和商業邊界不足的WCG和不談商業的BML擺在一起的時候，只能說Z時代的文化產品距離真正成為產業還有漫長的道路要走。

當然，在這之前需要的是開放的心態和面向長期商業模式的思考，而不是KPI和短期利益的催熟。我們已經錯過了錦標加業余體系與職業聯賽體系平衡發展共同做大優質渠道的機會，未來兩三年里到底是吸取過去的教訓迅速迭代調整，還是等待市場之外的因素影響整個行業的發展，是大部分主事者可能要重新思考的問題。

前者可能會更平穩，而后者可能是破壞性的重建。

畢竟，以博彩為基礎，關聯意識形態管控的電競內容在中國并不是沒有土壤，讓電競回歸成為足球，成為新時代的中國足球也不失為一種發展模式。如果到了那一天，無論是如今這個行業里的人，還是賽事，可能就只會十不存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