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收車類涉惡犯罪案件辦理情況調研報告

摘 要 掃黑除惡專項斗爭以來，南陽市臥龍區人民檢察院認真履行法律監督職能，依法開展掃黑除惡工作，較好地打擊了涉黑惡勢力犯罪的囂張氣焰，有力促進了經濟發展、維護了社會穩定。為進一步做好今后一個時期的掃黑除惡工作，臥龍區檢察院特別對掃黑除惡專項斗爭活動開展以來我院辦理的暴力收車類涉惡犯罪案件有關情況進行了調查研究，旨在發現該類犯罪的特點，及時總結辦案經驗，查找工作中存在的問題，為進一步理順辦案思路、明確偵查取證方向、有效指控犯罪提供一定的幫助和借鑒。

關鍵詞 涉惡犯罪 暴力收車 套路 建議

作者簡介：郭宇，河南省南陽市臥龍區人民檢察院檢察一部檢察官助理。

中圖分類號：D918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9.09.264

自2018年2月開展掃黑除惡專項斗爭以來，我院認真履行法律監督職能，依法開展打黑除惡工作，較好地打擊了涉黑惡勢力犯罪的囂張氣焰，有力促進了經濟發展、維護了社會穩定。截止目前，我院共審查逮捕涉惡類案件犯罪嫌疑人36件 71人，依法提起公訴15件59人，判決12件41人，其中暴力收車類涉惡犯罪案件4件23人，占案件總量的35.6%。為進一步做好今后一個時期的掃黑除惡工作，總結辦案經驗，解決突出問題，臥龍區檢察院對掃黑除惡專項斗爭活動開展以來的暴力收車類涉惡犯罪案件有關情況進行了調查研究。現將有關情況報告如下：

一、暴力收車類涉惡犯罪案件概況

2018年2月以來，臥龍區院共受理暴力收車類涉惡犯罪案件4件23人，經審查，批準逮捕 4件22人，依法提起公訴3件21人，判決3件21人，占我院辦理全部涉惡犯罪案件的35.6%。

1.暴力收車類涉惡犯罪案件多發于經濟相對發達、人口相對較多的地區。位于南陽市中心城區轄區的臥龍區該類案件數量較多，專項斗爭活動開展以來，臥龍區院共起訴該類案件4起。

2.對暴力收車類犯罪案件是否定性為涉黑分歧較大。隨著刑法和刑事訴訟法的修改，給掃黑除惡工作帶來新的挑戰，司法機關在審查證據、定罪量刑時更加慎重。我院辦理的楊森等15人暴力收車案件，在公安機關的偵查階段，以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名立案、移送審查逮捕、起訴，我院受理后，經多次向市院、省院匯報，最終以涉惡犯罪集團依法提起公訴，審判環節亦采納了檢察機關的意見，以涉惡犯罪集團做出有罪 判決。

3.犯罪手段從以暴力為主，逐步向“軟暴力”轉化。該類犯罪以貌似合法的公司、企業作掩護來實施犯罪活動，呈現出組織形式的“合法化”;組織領導者只發展少數骨干成員，遇事臨時雇傭其他人員實施違法犯罪活動，呈現出“人員頻繁更替、組織結構松散”的假象。從打打殺殺等暴力手段趨向于使用言語威脅、敲詐、圍堵、滋擾等一些“軟暴力”形式，對群眾形成心理強制或威懾，從而達到非法目的。

二、暴力收車類涉惡犯罪案件特點

暴力收車類案件是指以車貸違約為名，組織雇傭他人采取非法手段收回車輛，并向車主索要高額費用的行為。具體表現為，車貸擔保、放貸等涉車行業相關單位和人員，在與顧客簽訂協議時設置各種陷阱條款，在履行協議過程中惡意制造違約或肆意認定違約，糾集或雇傭他人采取暴力、威脅等手段將顧客車輛強行或采取非暴力等手段收回，向車主索要高額違約金、拖車費、停車費等行為。

1.暴力收車的四種類型。一是以車貸擔保等公司為依托，由公司員工直接對逾期欠款或違約客戶收車;二是車貸擔保等公司對于逾期欠款或違約客戶，雇傭專業收車團隊收車;三是專業收車團隊與車輛銷售商聯合，針對分期付款違約客戶，由車輛銷售公司出具委托書，委托收車隊冒充公司人員收車 ;四是明知車輛設有抵押或無力還款，仍為客戶以車輛抵押，向車主發放借款，收取高額利息，客戶無力還款時，強制收車。如我院的辦理的楊森等15人暴力收車案件，楊森等人所在的武漢齊海商務顧問有限公司系一家中介類型的放貸公司，公司資金主要來源于合作的P2P網絡融資平臺。該公司業務主要由貸前業務和貸后催收業務組成。貸前業務主要由各分公司業務員招攬社會上不特定的客戶開展，主要采取車輛抵押或質押方式進行放貸從中收取居間服務費為主要收益。貸后催收業務主要對于貸款逾期客戶采取暴力收車、竊取收車等方式，向客戶索取高額的違約金、滯納金與收車費為主要收益。該公司組織架構明確，人員分工細致，具有“套路貸”的典型特征。

2.違法犯罪手段具有明顯“套路”。一是公司以“低利息、無抵押、不扣車”吸引客戶辦理貸款;二是簽合同時欺騙客戶在諸多空白合同上簽字，如貸款合同、貸款申請書、資信報告單、配偶承諾書、還款計劃書、收車承諾、地址確認書等等，并在貸款合同中設置如抵押收車等隱形條款，客戶如風險意識不強或疏忽大意，便落入陷阱;三是以收取貸款資質考察費、風險擔保金、后期管理費、GPS安裝費、資料管理費等名義扣減貸款，最后被害人只能領取到部分約定貸款金額;四是以客戶逾期還款、擅自變更住址、客戶聯系不上、GPS信號不清等理由強制收車，或口頭答應客戶還款金額還款方式等制造客戶違約;五是收車后要求客戶支付高額違約金、收車費、拖車費、停車費、收車人員差旅費等敲詐客戶。我院辦理的楊森等15人暴力收車惡勢力犯罪集團案件和路警濤等8人暴力收車惡勢力犯罪集團案件，犯罪分子實施的犯罪活動均具有以上“套路”。

3.暴力收車的三種非法手段。一是非暴力手段。行為人與擔保、放貸公司預謀，采取盜取、騙取等非暴力手段非法收車。如趁客戶家里沒人敲開大門，把車開走;調虎離山;欺騙客戶將車開至4S店保養、上保險、安裝GPS等。例如路警濤指使同伙李勇亮帶領收車隊通過專業設備在河南許昌、登封、焦作、商丘 等地多次趁夜晚無人之際將被害人抵押逾期的車輛趁人不備偷走。二是硬暴力手段。行為人在收車過程中采用毆打他人、追逐、攔截、辱罵、恐嚇他人等暴力威脅手段非法收車。如翻墻或破壞門鎖進入現場，持棍棒限制人身自由，強行沒收通訊工具，采用對在場人員威脅、恐嚇、毆打;強行將在場人員拉到車上行至數公里之外的偏僻處，待參與非法收車的車輛順利脫逃后，將人扔下等手段控制現場人員的人身自由。例如該案中楊森通過GPS定位發現目標車輛，指令下屬田某駕車從前面逼停寶馬車，將駕駛員及乘車人員拉扯下車，辱罵毆打被害人，并將被害人車輛擋風玻璃砸碎，強行將被害人車輛開走。三是軟暴力手段。行為人有組織地滋擾糾纏、哄鬧、聚眾造勢等軟暴力手段非法收車。如聚眾威脅客戶，強制取車。如楊森案件中，被害人王某因還款逾期，團伙成員到其家中催收未果，齊海南陽分公司風控部成員就在王某家門外墻上噴字，捶打其家門，嚴重影響王某的家庭正常生活，最后王某迫于壓力，以多出實際貸款額度3萬元余元的數額償清貸款。

三、辦理暴力收車案件中存在的主要問題

1.偵查取證難。暴力收車案件取證難，原因眾多，尤其是客觀制約因素較多，一是從時間上看，作案時間跨度長，一本“陳年舊賬”很難理清，尤其是被害人傷情、損毀物品價值等方面的鑒定意見嚴重缺失。二是從空間上看，作案涉及范圍廣，取證范圍大，特別是異地用警加之警力不足，情況不熟協調難度大，取證難補證更難。三是從人員上看，涉惡團伙犯罪人員眾多，每次作案參與人員也往往較多，且多是受過打擊處理之人，反偵查能力強。四是從涉及罪名和犯罪次數看，涉及罪名眾多，犯罪次數較多。五是從證據形式看，暴力收車犯罪證據相對單一，多為易于反復的言詞證據，客觀性證據往往較少。七是暴力收車涉惡集團案件辦案干擾多、阻力大。要想取好證據，必須理清關系，排除干擾。

2.監督把關難。暴力收車涉惡集團犯罪多為督辦案件，實踐中造成了監督把關難，一是配合多于監督。檢察機關是法律監督機關，對偵查機關偵查活動的合法性進行監督是法律賦予的權利和職責，實踐中，檢察機關往往和偵查機關重配合，輕監督，造成了案件質量不高。二是檢察機關提前介入公安機關的偵查，可較為有效地提高偵查取證的質量和效率，但在實踐中也存在一些問題：（1）介入的時機不好把握，時機選擇過早則案件情況不明，無法有效引導偵查，或影響破案工作，介入時間過晚則會失去提前介入的意義;（2）介入的限度問題，即如何做到“介入而不陷入”不好掌握。介入過淺，“蜻蜓點水”難以起到應有作用，介入過深容易受偵查思想的影響，引導偵查取證變成了配合偵查取證，另外提前介入過的案件，公安機關對提起公訴后的補查往往提出異議，消極應對;（3）介入方式問題。如果檢察機關主動介入，則有可能出現偵查機關為了案件保密不愿讓介入太早的尷尬，如果由偵查機關邀請介入，可能造成介入時間過晚，甚至沒有介入等情形，為日后審查起訴增加了難度。三是審判監督的力度有待進一步加強。在辦理暴力收車案件中，對案件的證據和適用法律要進行更為嚴格、全面的把關，準確把握各檔量刑情節的適用，要進一步強化審判監督，加強對一審判決的審查，意見有分歧的要及時向上級院請示匯報。

3.辦案壓力大。由于暴力收車犯罪案件的復雜性，加上人員不足和限時辦結，辦案工作量很大。與此同時，來自考評、信訪、說情等案外因素，使得辦案人員承受更大壓力。更有甚者，有些案件當事人及其親屬揚言報復案件承辦人，用網絡等舉報方式對承辦人進行造謠詆毀。在法庭上公然侮辱公訴人，在庭下圍攻辱罵公訴人，致使部分案件承辦人對該類案件“敬而遠之”，在一定程度上挫傷了辦案人員的積極性。

4.考評標準不合理。由于偵查機關的任務分解、評比排名等考評機制不盡合理，為完成工作任務，一些偵查機關人為拔高案件定性，以惡湊黑，顯示犯罪嫌疑人的社會危害性，不當改變罪名，將惡勢力犯罪團伙“升格”。我院辦理的楊森等15人暴力收車案件，在公安機關的偵查階段，以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名立案、移送審查逮捕、起訴，我院受理后，經多次向市院、省院匯報，最終以涉惡犯罪集團依法提起公訴，審判環節亦采納了檢察機關的意見，以涉惡犯罪集團做出有罪判決。

5.社會綜合治理深度不夠。嚴厲打擊涉黑涉惡犯罪，維護社會和諧穩定，是一個系統工程，不能單靠公檢法機關的力量，還要依靠黨委政府狠抓社會治安綜合治理。政府各職能部門不履行或不正確履行相應職責，在一定程度上給黑惡勢力犯罪的生存留下了空間，一些問題職能部門不依法及時解決問題，自有“人”來“解決”，自有“解決”的辦法，如近年來出現的“地下出警隊”“亮隊”“打手市場”等就是鉆了政府管理的漏洞來進行違法犯罪活動。

四、對辦理暴力收車犯罪案件的幾點建議

1.加大專題培訓力度，進一步提高干警素能。學習交流，取長補短可有效地提升公檢法機關涉黑惡犯罪案件辦案民警的綜合素質。可通過崗位練兵、辦班培訓、旁聽庭審、總結交流、考試考核等多種形式加強對相關法律政策和實戰技能的學習訓練。公安干警要提高識別黑惡犯罪能力，比如從敲詐勒索、尋釁滋事、故意傷害、聚眾斗毆、強迫交易等一般團伙犯罪中甄別發現黑惡犯罪線索的能力，要增強日常收集涉黑犯罪證據的意識和能力。公訴人要提高審查起訴，出庭支持公訴的能力。審判人員要提升庭審駕馭和公正裁判的能力。業務骨干要很好地發揮傳幫帶作用，注意培養打黑除惡的新生力量。通過理論素養和業務技能的提升，實現對案件的快速突破、精準打擊。

2.建立和完善對干警的保護和激勵機制。建議公檢法機關出臺相關保護激勵措施，比如改善辦案條件、增加辦案補助、優先立功授獎、解決職級待遇、建立重大涉黑惡案件辦案干警家屬人身財產安全保障制度等，從多方面調動干警積極性，對侵犯干警及其家屬人身、財產安全以及污蔑、誣陷辦案干警的行為，從快從嚴打擊，切實解除干警的后顧之憂，讓他們能夠放開手腳，大膽辦案。

3.改進考評標準和督辦制度。科學設定考評標準，在實踐中非常重要，考評標準設定的科學得當，不僅能提高辦案干警的工作積極性，而且能夠有效打擊涉黑涉惡犯罪，維護社會治安，提高群眾的安全感，為地方經濟發展保駕護航，標準設定得不好，則易造成一些地方在數字上弄虛作假，隨意擴大打擊面。因而，不能僅根據涉黑涉惡案件數量對各地進行考評，而應該結合案件大小、質量等情況綜合評定，同時要把涉黑和涉惡犯罪案件統一進行考評。實踐證明，上級機關對案件的督辦是必要的，不僅可以幫助辦案人員排除干擾，還可以加快辦案進度，體現打黑的聲威。但在督辦時要考慮案件的具體情況及辦案規律，不宜搞辦案時限相同的“一刀切”。同時督辦的內容應多放在依法從快、排除干擾和協調解決具體問題上，不宜過多關注案件的“定性”。

4.懲防并舉、標本兼治。對于黑惡勢力違法犯罪及“保護傘”，在偵查、審判、執行各階段體現從嚴懲處精神，嚴格掌握取保候審、嚴格掌握不起訴、嚴格掌握保外就醫條件，充分運用《刑法》總則關于共同犯罪和犯罪集團的規定加大懲處力度，充分利用資格刑、財產刑降低再犯可能性。對于黑惡勢力犯罪，注意串并研判，深挖徹查，防止就案辦案，依法加快處理。

5.加強聯席會議機制，堅持“挖根打傘”。把掃黑除惡與反腐敗斗爭、基層“拍蠅”結合起來，堅決打掉黑惡勢力“關系網”“保護傘”。一些黑惡勢力之所以長期稱霸一方，一個關鍵因素就是與腐敗問題交織在一起。掃黑不易、毀“傘”更難。工作中要做到“兩個一律”，對涉黑涉惡犯罪案件，一律深挖其背后的腐敗問題;對黑惡勢力“關系網”“保護傘”，一律一查到底、絕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