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江南文化與嶺南文化迥然不同,江南文化孕育了精致儒雅的坐商蘇商,而嶺南文化同樣滋潤了不懼艱難,敢于天下先的行商粵商,蘇商留下了江南園林和“蘇南模式”;粵商也奉獻了“嶺南會館”和“廣交會”。他們都為我國的社會和經濟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關鍵詞:江南;坐商;嶺南;行商
中圖分類號:F23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19.31.062
1 江南與坐商
每年6月,當江南梅子由青綠轉成黃的時候,太湖都會籠罩在一種淫雨絲絲,溫高氣密的梅雨季節。雨絲棉如銀針,簌地鉆進水里、田間或人們心里,洇化開來,成了江南的“梅子黃時雨”。
江南地處太湖流域,跨江臨海,平原迂闊,水網密布,湖泊眾多,長江橫穿東西425公里,京杭大運河縱貫南北718公里。土地肥沃,物產豐富,自古就是人口密度最高、百姓安居樂業的地區,在歷史上素有“魚米之鄉”的美譽。江南曾經是六朝等多朝代的都城所在地,在經歷了漫長的經濟和文化中心的轉換后,嬗變成為“靈秀鐘毓,人文薈萃 ”之地,形成了獨具特色的重農、崇文、重教、堅韌、柔美、秀麗、重商、開放、兼容的江南水鄉文化 。清晨頭頂竹笠,梅園摘熟,撐一支油布傘,挑一擔黃梅酒,吱吱嘎嘎走上青石板鋪就的街巷,傍晚一挑柴米或是油鹽、花布,微醺而歸。這樣的江南意境,造就了獨特的蘇商文化。
長江下游溫濕多水,使得人性柔;以插秧植稻、養蠶繅絲為主的生產方式,使人心細精致;而自南宋以來經濟文化的迅猛發展,又使得江南人崇文重教、亦商亦儒的風氣濃厚。因此江南商賈云集,才子輩出,南宋就有 “東南財賦地,江左人文藪”之稱。江南人氣質文雅,柔、細、雅,可以稱得上是江南文化的顯著個性特征。江南文化正是在地理特征、吳越文化、儒道文化、人文傳統等因素的共同作用下,表現為柔美、細膩、純淡、雅致的審美特征。江南商人的經營理念和方式,也充分的體現了江南文化的特征。江南人好讀書,鐘靈毓秀。文人雅士淵藪,人才輩出,精英文化氣息濃厚。江南商人也處處體現出了儒商的書卷氣,“讀書不成名,候時轉物于淮淝間”。同時民間生活也多有書法、雕刻,足見江南地區深厚的文化底蘊。這種雅癖好讀的風氣,決不適合風餐露宿、生死未知的茫茫商路,卻極適合居肆列貨,以待民來的坐商方式。江南儒道合一的審美觀念造就江南商人謙和柔膩,義利兼得的個性特征。儒家的知書達理與道家清靜無為,形成小富即安的道家色彩。安逸、富足、詩意、無為,“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也許趙師秀道出了江南商人最為享受的生活場景。江南傳承了極為完整的文化氛圍,如動聽流暢的昆曲評彈,精細華美的刺繡絲織、香糯圓潤的茶肆書場等。種種文化風尚和氛圍,讓江南的商人們骨子里傳承這種溫柔敦實、平穩富澤的美好生活,并且把經商的目標刻定在為這種生活增添光彩。
江南商人這種濃厚的本土情結,使他們無論在商業經營還是日常生活中,都有意無意的以自我為中心,形成一個相互影響的人際關系網,而他們大都在這個他們熟悉的社會結構中經營他們的商務和生活。“坐商規矩多”,這個有限而又多羈絆的人際網絡既養成了蘇商精明的頭腦、杰出的才能、務實的經營作風和良好的商業道德,但同時又限制了他們的思維而錯失了許多的機會。他們大多亦商亦儒,生活態度積極,會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文化情趣,營造一個適宜的、獨特的生活環境,將自然山水囿于方寸之間,于是造就了江南園林這一中華文化財富。江南商人熱衷于造園,僅在蘇州城內商人就曾建造過150多家大小不等的園林。這些構致精美、含蓄包容的蘇州園林,從另一個側面充分反映了傳統蘇商熱愛家鄉熱愛生活的內涵。蘇州商人貝潤生1917年購得獅子林,用了將近70年的時間整修、新增景點,并冠以“獅子林”舊名。1877年鹽商張履謙購得拙政園西部宅園,修葺補殘,取名“補園”。受這些大賈儒商的影響,在江蘇普通商戶的內部裝飾布置中也常引進諸多園林要素。
江南文化特點,魚米之鄉,溫柔毓秀,讓商人們不想奔波,大多本地扎根經營。蘇商文化底蘊豐富,睿智儒雅,跟政府關系良好,注重品牌品位,市場策略、產品策略研究。這一特征開創了被稱為“地方政府公司化”的經濟發展“蘇南模式”,即通過鄉鎮企業實現非農化發展。上世紀80年代,蘇南利用比鄰上海的優勢,在社隊企業的基礎上發展起了鄉鎮企業,通過發展鄉鎮企業實現非農化發展的方式。蘇南是中國資本主義萌芽較早的地區,受近代工業文明的影響,蘇南農村的商品經濟意識較強,這些是蘇南鄉鎮企業發展的社會基礎;蘇南鄉鎮企業為提高全國人民生活質量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1994 年,江蘇省鄉鎮企業總產值占全國的 1/6,工業總產值占全國的 1/5,出口創匯占全國的 1/4,上繳稅金占全國的 1/11。連續多年,江蘇鄉鎮企業是全國的“龍頭老大”。1998年,蘇南農村的8.5 萬家鄉鎮企業開始了第二次改制,蘇南經濟又進入高速增長期。以蘇州為例,由政府吸引外資在本區域投資設廠,與新加坡共建了蘇州工業園,政府利用土地資源與外商資本聯合推動地方經濟增長。2017年的城市GDP總量1.7億元,全國排名第七。
2 嶺南與行商
就在江南入梅前不久,遠在千里之外的嶺南剛剛經歷了暴雨的洗涮,“孩童不曉龍舟雨,笑指仙庭倒浴盆”。在廣州“龍舟水”指的是端午節前后較大降水過程。“龍舟水”來臨時,嶺南人就會不顧風險,帶著游戲的心態在水里嬉戲。嶺南襟山帶海,江河交錯。北部連綿五嶺,東西南三面臨海,古代被視為蠻煙瘴癘之地,官宦謫逐之所。但嶺南人別無選擇,就像戲龍舟水一樣,在這種蠻煙瘴雨、毒蟲猛獸、風濤險惡的自然環境中開拓求生。浩渺的大海孕育了嶺南人的海商個性,更蘊育出嶺南人能屈能伸、張馳有度、敢為天下先等文化特征。嶺南河網交錯、航線縱橫,便利的水路交通更促進了商業貿易商的發展。由于明清多年的一口通商政策,廣州成為中國對外貿易的唯一口岸。大批外國洋貨堆積到廣州,再從廣州銷售到全國,而內地的出洋商品也不斷的運到廣州。這樣廣州就成為“洋貨”和“土貨”的集散地,廣東商人便成為把“洋貨”販運到全國各地,又購買大批“土特產”回廣州出口,甚至直接販賣到海外的行商。嶺南商人長途販運的行商特征逐步得以形成和鞏固。作為行商,行萬里路,走千百城,他們最希望所到之處都有自己的落腳地,有自己熟悉的環境,于是,與江南坐商在本地大造園林不同,嶺南商人更愿意在異地建造商人會館、公所。
會館、公所是明清商品貨幣經濟發展的產物。嶺南會館最早出現在明代,是嶺南商人在全國各地建立的聚會場所。嶺南會館的名稱按照籍地分為“嶺南會館”“廣東會館”“廣肇會館”“粵東會館”“潮州會館”“潮惠會館”“嘉應會館”等。足跡行遍天下的嶺南商人,在北京、上海、蘇州、漢口、南京、天津梧州等國內城市和國外城市都建立了眾多的會館、會所,以維護本地商人的商貿利益。據不完全統計,明清時期廣東商人建立的會館、會所,北京有48所,江南15所,國外各城市155所。江南是嶺南行商頻繁活動的地區之一,嶺南會館在江南的數量和規模都名列前茅。蘇州的嶺南商人會館多分布在閶門外山塘一帶,明清這里是蘇州最繁華之地。揚州是清代南北貨物的集散中心,嶺南商人在揚州主要經營南糖等貨,并在旗桿巷建立嶺南會館。清末南京的兩廣會館,在邀貴井附近。鎮江廣肇公所面積約600余平方米,大門用磨磚砌成,上有挑檐,飾“五福盤壽”雕磚,白石橫額鐫刻“廣肇公所”四大字。廣肇公所對繁榮鎮江近代工商業的發展作過歷史貢獻。1912年10月20日,孫中山先生在廣肇公所出席鎮江各界人士舉辦的歡迎會,當晚便下榻于此。嶺南華僑商人在海外建立的最早會館是1801年建于馬來亞檳城的嘉應會館,此后在美洲大陸、澳洲、非洲、歐洲與日本等國家陸續建立的嶺南人的商業會館。
明清兩代,海禁政策使廣州成為中國海上絲綢之路唯一對外開放的貿易大港,廣州對外貿易獲得巨大的發展,嶺南商人參與了空前的全球大循環貿易,他們的行商特質也在繁雜的海外遠洋貿易中得以強化。明末時期東莞和新會就有專門從事海外貿易的商人,他們“有船各系富家主造,其駕船之人名曰后生,各系主者厚養壯大,每船各四、五十人”。自1406年南海商人梁道明行爪哇貿易而并定居,到1876年移民到美國的粵籍華人4萬余人,其中相當一部分從事商業活動,海外僑商逐漸形成氣候。
粵商中最典型、最成功的代表是清代十三行商。廣州自1757年起成為了清政府唯一的對外通商口岸,使得來自全國各地的出口商品都云集在十三行,再由其發售世界各地。十三行商也常常親赴異國開展貿易,潘振承“通外國語言文字,至昌宋、瑞典,販運絲茶,往返數次”。鴉片戰爭后,一口通商壽終正寢,尤其是上海的開埠,使得十三行商日漸消落,1856年的一場大火把十三行付之一炬,結束了它長達一百多年壟斷中國對外貿易的歷史。但十三行在世界貿易體系中樹立的顯赫地位是無法消除的,“絕大多數在廣州進行貿易作證人都一致聲稱,廣州的生意幾乎比世界一切其他地方都更方便好做”。一百多年前十三行完善的貿易機制,對中國乃至世界的影響一直延續至今。在漫長的海上絲綢之路貿易過程中,由于受海洋氣候的影響,外商來華貿易固定在每年春夏之交乘季候風而來,秋冬之際滿載貨物搭乘季候風而回。冬夏兩季定期舉辦商品交易會,也形成了今天廣交會的模型。廣交會創辦于1957年春季,全稱為中國進出口商品交易會 ,每年春秋兩季在廣州舉辦,首屆廣交會在廣州原中蘇友好大廈舉辦,共有中方8個交易團參加,展銷出口商品1萬多種,到會客商1200多人,出口成交額8700多萬元。自此,每年均在廣州舉辦春秋兩屆,會期一個月,是中國迄今歷史最長、層次最高、規模最大、商品種類最全、到會客商最多、成交效果最好的綜合性國際貿易盛會。125屆廣交會(2019春季)境外采購商到會195454人,來自213個國家和地區,廣交會累計出口成交1995.24億元人民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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