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社會工作本土化是社會工作后發展國家學科發展的必經階段,對其形成具有本土特色的社會工作專業具有重要意義。國外社會工作學者對本土化的涵義及意義存在多種觀點與爭論,加大了本土化概念與意義的模糊性和流變性。同時,社會工作學科后發展國家社會工作本土化模式和路徑的探索體現了不同國家的國情和傳統。對他們而言,源生于歐美發達國家的社會工作知識體系、價值倫理如何與本土傳統文化、宗教信仰、助人體系相契合,發展具有文化相關性的社會工作實踐和教育模式成為社會工作本土化探索的重要議題。在此期間,隨著社會工作實務領域的擴展、服務人群的擴大化,社會工作本土化探索也由社會工作學科后發展國家向發達國家轉移,逐漸成為國際社會工作學界普遍關注的議題。
[關 鍵 詞]社會工作 ?本土化 ?土生化 ?文化相關性
[作者簡介]尹新瑞(1986-),男,講師,山東濱州人,南開大學周恩來政府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社會工作理論與社會政策。
[中圖分類號] C916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8-7672(2019)04-0001-14
作為一門應用社會科學,社會工作伴隨著西方社會變遷和工業化進程而產生、發展、成熟。經過近50年的發展,誕生于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社會工作完成了由初步專業化到高度專業化的過程,成為西方國家特別是發達國家應對社會問題、回應社會需求的重要制度化措施,同時也成為西方國家社會福利制度的主要組成部分。20世紀中期,隨著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結束,許多發展中國家特別是過去的殖民地半殖民地國家經濟、社會等各個方面走上快速發展的道路,作為高度專業化、理論化、系統化的社會工作專業成為發展中國家應對本國社會發展問題的重要策略。發展中國家開始大規模從歐美發達國家引入社會工作專業,在國內大力興辦社會工作教育機構,培養社會工作專業人才,向社會公眾、組織等提供社會工作服務。隨著引進的社會工作在發展中國家逐漸出現“水土不服”的現象,發展中國家的社會工作學者開始反思“進口”社會工作專業的“本土化”問題。與此同時,近年來隨著發達國家外來移民的大量涌入,越來越多的少數族群被納入社會工作服務體系中來,發達國家社會工作也面臨著多元文化價值的挑戰,迫切需要改進過去以城市居民、白人服務對象為主的社會工作理論和方法體系。由此社會工作“本土化”、“文化關聯性”、“土著社會工作”等社會工作新的發展熱點和議題開始成為社會工作學界重點關注的問題和領域。作為社會工作發展的后發國家,當前我國社會工作學者也在不遺余力地推動社會工作專業的本土化研究。在此背景下探索、梳理國外社會工作本土化研究的現狀、模式與成果對推動我國社會工作本土化研究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一、 社會工作本土化的內涵
20世紀初,社會工作在西歐和北美開始了專業化進程,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社會工作開始在印度等西歐資本主義國家殖民地得到傳播發展。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后殖民地社會工作專業化開始步入加速軌道,這個時期的社會工作專業化也被視為是發達國家(西歐和北美)社會工作實踐、教育和研究方法的后殖民傳播。然而,發展中國家的社會工作者、案主和社區往往持有當地的文化規范、風俗習慣、價值信仰體系和生活模式。那么源自歐美發達國家的社會工作理論和知識是否適合發展中國家的社會工作實踐?針對該問題有的學者開始質疑發達國家社會工作可以不經任何修改就可以出口到歐洲和北美以外的不同社會這種潛在性假設。作為對上述問題的回應,1971年第五次聯合國社會工作培訓國際調查中首次提出社會工作本土化概念,并將社會工作本土化定義為“將社會工作職能和教育與特定國家的文化、經濟、政治和社會現實聯系起來的過程”,聯合國最初用這個詞來形容美國社會工作理論對其他國家的不適當性。到了20世紀80年代,社會工作學者越來越認識到歐美社會工作范式已經與世界上大多數的文化、經濟、政治和社會現實極不相容,因此針對社會工作本土化內涵的研究成為國際社會工作學界討論的熱點問題。然而,不同學者對本土化涵義的界定卻存在諸多不同。以下分別對在社會工作本土化研究方面具有重要影響的學者觀點進行梳理,以廓清本土化的基本面貌。
Midgley認為本土化是指“適當性”,意味著職業社會工作角色必須適合不同國家的需要,社會工作教育必須適合社會工作實踐的需要。Midgley提出此概念的目的是為了反對歐美發達國家社會工作專業帝國主義,是從發展中國家社會工作發展自主性角度對本土化進行的闡釋和解讀。印度學者Nimmagadda則認為“本土化”反映了西方社會工作框架或西方實踐方法移植到另一個環境中的過程,在此期間通過對其修改以適應不同環境的需要。與Midgley的認識不同該概念單純從歐美發達國家社會工作范式在世界范圍內傳播和移植的角度對本土化內涵進行界定。隨著對本土化研究的不斷深入,本土化內涵也逐漸由對西方社會工作模式的調整和修訂以使其適應不同環境的社會工作需求轉向根據本土文化、價值因素進行社會工作知識創新等方面。Osei指出本土化既包括對外來思想和實踐的適應,也包括社會工作新方法的發展,或對本土思想、實踐模式和助人過程的重新審視。根本而言,本土化是指社會工作實踐在多大程度上符合當地環境(社會工作實踐反過來又受到當地社會、政治、經濟、歷史文化因素以及本土話語、助人模式和對社會工作反應的影響)。Moore和Pearson則指出由于不同社會文化、宗教態度對社會問題的界定和影響不同,因此社會工作的本土化意味著社會工作教育、實踐、研究、社會服務提供的模式要在吸收不同社會文化和宗教思想的基礎上,進行方法和實踐的創新。
除以上界定之外,有學者進一步指出社會工作本土化過程意味著西方社會工作知識與引入地文化之間的耦合與融合問題。如Gray強調,本土化本質上與文化有關,無論它是表達當地文化,還是表達與西方文化的差異、恢復本土文化或者是傳統。Gray進一步將本土化的核心要素概括為文化適宜、整合調整、創造性融合、土生化以及本土知識和國外知識與理論的平衡,同時本土化應該“強調文化維度、跨文化的社會工作方法以及作為實踐基礎的理論、哲學和價值觀必須契合當地知識、文化等要素”。進而言之,本土化意味著社會工作知識應該來自本土文化內部反映本土的行為和實踐,在本土的參照框架內進行問題解釋從而與本土相關,它應該解決與本土文化和特定背景相關的問題。社會工作相關的活動、思想、過程和技術都必須捕捉特定社會的建構現實。由此言之,本土知識的發展是自反性的,需要研究人員和社會工作者將他們對當地文化、社會和歷史的思考融入到他們的工作中,并努力按照當地的參考框架解釋問題、提出解決方案。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本土化可以看作是跨文化的實踐以及對本土知識、文化、經驗的融合與創新。Gray為了豐富本土化的內涵,將本土化和本土知識、土生化和原住民社會工作作了連結和分析,她認為,本土化最初緣于發展中國家對盎格魯-撒克遜社會工作模式在其他國家普遍適用性的質疑,本土化既是文化多樣性與專業化帝國主義對抗的結果,也是西方社會工作模式在非西方社會情境下不能完全奏效的產物。因此,本土化同時要求對本土知識和多元文化保持文化敏感性,并對原住民社會工作的形成和發展特別是原住民遭受殖民壓迫的歷史有清晰的認識,發現與本土情境和文化相關的社會問題,在此基礎上構建與本土文化相關的知識、技術和理論。由此可見以上學者將本土化視為一種努力,將位于特定社會歷史和文化位置的多種聲音和認識方式展現出來。毫無疑問這是一種后現代觀念,在這種觀念中地方文化和西方社會工作的單一、靜態的定義正在被解構,以便為全球化力量和國際交流所強化的文化和知識過程的流動性和變化性讓路。
隨著社會工作實踐的發展,很多學者認為本土化并不是發展中國家所獨有的現象,因為即使是北方發達國家的社會工作也面臨著為原住民、少數民族、移民和難民等制定與其文化、習俗等相關的干預措施的考驗。因此本土化不僅意味著發展中國家將歐美發達國家社會工作理論、知識和方法體系與其本土文化、知識和當地經驗進行協調融合,同時也包含發達國家社會工作在為來自農村、邊緣地區以及遠離社會工作發源地的案主、原住民、少數民族人口服務的過程中對工作方法、理論模式進行調整以適合當地的社會工作實踐的過程。正如Gray指出的本土化主要有兩股潮流,一股出現在非洲、亞洲和南美洲的發展中國家;另一股出現在西方發達國家,如美國、加拿大和澳大利亞,主要與為原住民、印第安人以及其他少數民族的專業服務和教育的本土化有關。本土化的研究被進一步拓寬,改變了以往認為的本土化即是社會工作專業由發達國家向發展中國家傳播的現象,提出即使一國之內也存在著由社會工作中心向邊緣地區的本土化問題。 此外,對發展中國家而言,社會工作本土化還被視為構建自身話語權的主要手段。
綜上可知,本土化在社會工作學科背景下是個十分冗雜且模糊的概念。隨著社會工作專業和實踐的發展本土化概念也在不斷豐富和發展中。通過對上述觀點的梳理,可以將國外的社會工作學者對本土化內涵的研究歸結為以下四種觀點類型:
首先,本土化意味著社會工作理論、方法和范式由社會工作專業發源地向邊陲區域和周邊國家的拓展和延伸,由此產生了兩種類型的本土化進程。一種類型是發展中國家在對西方社會工作理論、范式進行引介的過程中,將西方社會工作理論與本土知識進行融合使其逐漸本土化的過程;另一種情況是,本土化意味著發達國家的社會工作實踐由以城鎮為中心向邊陲地區、原住民生活區拓展的過程,在此過程中逐漸與原住民文化以及少數民族亞文化進行融合,不斷修正、完善社會工作理論、范式和方法,逐漸實現社會工作知識的本土化。其次,本土化的過程意味著西方社會工作需要與本土知識、思想觀念、宗教信仰等復雜的文化因素進行融合,在以本土文化為基礎對引入的社會工作理論、范式進行批判反思的基礎上,形塑本土社會工作知識、話語和方法體系。再次,本土化是發展中國家構建本土學術話語,防止社會工作專業帝國主義,彰顯本土社會工作職業和知識自主性的過程。
二、 社會工作本土化的爭論
社會工作本土化在學界一直頗具爭議,問題焦點在于如何看待歐美等發達國家社會工作知識體系和倫理原則在全球范圍的擴散。對此學術界主要有三種觀點:觀點一,對本土化的過程和價值持有異議。主要有兩種代表性觀點,一種觀點認為本土化不可取;另外一種觀點則是將本土化與全球化潮流相結合,在全球化背景下構建本土社會工作理論和實踐體系,即所謂“思考全球化,行動地區化”。觀點二,強調社會工作的本土化,認為普遍社會工作或者追求社會工作歐美化是西方社會工作專業帝國主義的象征,本土化是發展中國家爭取社會工作話語權的過程;觀點三,強調本土化與普遍社會工作之間的平衡,通過對社會工作本土化和普遍化的反省與互動超越非此即彼的二元式爭論。以上三種觀點對加深社會工作本土化的認識促進社會工作專業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其一,對本土化的價值持有異議。持第一種觀點的學者主要是站在本土化負面效應的角度闡述本土化的不可取性。如Yunong等認為,盡管本土化已經成為社會工作研究中的一個流行術語,但還沒有經驗證據來說明這一點。社會工作中的本土化支持者在質疑西方社會工作的價值觀和原則的同時,盲目地堅持現有的本土文化和社會結構。此外,他們還質疑從歐洲、北美和其他來源進口的社會工作不適合不同社會和文化背景的國家的觀點,他們認為本土化旨在使社會工作靜止不動,對新出現的問題沒有做出回應,并且本土化傾向于夸大國外文化和本土文化之間的差異而不承認它們之間的共性。Yunong等進一步指出,西方社會工作并不促進專業帝國主義,因為它的價值觀鼓勵尊重個人差異以及社會和文化多樣性。同時,單純強調本土化是合理化當地存在的壓迫和剝削問題。同樣,Baron等指出關于本土化的辯論是錯誤的和不必要的,因為西方社會工作所處的條件與發展中國家相同,并且發展中國家的許多人希望現代化,像發達國家民眾一樣生活,因此西方社會工作理論和實務模式同樣適用于發展中國家的民眾需求和存在的社會問題。持另外一種觀點的學者并不完全否定本土化,而是主張社會工作的發展應順應全球化的時代潮流。Lyons認為全球化影響了那些以前認為自己的工作基本上植根于當地條件和社區需求的人的實踐,然而在全球化背景下當地的社會工作實務模式可能具有適合不同社會情境和國別的社會工作實務的特點。受全球化的影響世界社會網絡格局已經逐步形成,跨地域、民族和文化的互動交流日益頻繁。在此背景下,Gray和Fook 認為探索一種靈活而有彈性的普適性社會工作框架是可能的,這種框架既允許不同文化語境下特定的社會工作實踐模式,同時為普適性社會工作提供了最基本的工作方向和實踐目標,即保證社會工作有助于最好地實現社會正義,使現實世界成為因普遍的不公正、貧窮而受苦的人的更好的生活場所。
其二,持第二種觀點的學者多主張文化多元主義和本土知識在社會工作實踐和理論中的重要性,反對普遍社會工作框架和西方社會工作體系對發展中國家的專業霸權。作為這種觀點的主要代表學者,Midgley于1981年出版的《專業帝國主義:第三世界國家的社會工作》一書中詳細闡述了他的社會工作本土化立場。Midgley認為,發展中國家的社會工作是西方“專業帝國主義”的產物,而發展中國家對西方社會工作理論與實踐模式的生搬硬套,限制了本土社會工作的發展以及社會工作專業對本土問題的回應。Midgley指出,二戰之后美國、英國和其他歐洲國家的社會工作理論和方法,在當時被稱為“第三世界”的新獨立國家建立的社會工作教育機構中被廣泛采用。事實上,Midgley認為西方的社會工作價值、方法與發展中國家的現實存在很大差別。一方面,社會工作起源于19世紀的歐洲,反映了盎格魯—薩克遜國家的價值、文化和意識形態;社會工作的哲學基礎,如個人主義、自由主義等與眾多發展中國家傳統文化、宗教觀念等存在差異;另一方面,發展中國家社會工作發展狀況與案主的特點、需求也與發達國家存在很大不同。發展中國家社會工作的學科地位較為模糊,社會工作者的待遇較差、社會福利基礎設施建設比較薄弱、社會工作者可資利用的資源較少;與西方社會相比,發展中國家社會工作者面對的案主主要是貧困者、殘疾人、無家可歸者等社會底層和弱勢群體,他們需要物質和經濟層面的幫助,西方社會工作強調臨床和個案焦點的工作方法對此顯然力不從心。因此,社會工作本土化不僅是發展中國家社會工作學科發展的必由之路,同時也是回應發展中國家社會問題的必然選擇。
近年來持第三種觀點的學者逐漸增多,其中以Kristin M.Ferguson、Mel Gray等為主要代表。Ferguson 分析了目前研究發展中國家社會工作發展的四種模型,在此基礎上他認為現有的研究模型只強調發展中國家對發達國家社會工作知識經驗和實踐模式的單向引入,忽略了社會工作在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之間可能存在的多向交流與合作。Ferguson指出社會工作本土化應該超越本土化和再概念化(reconceptualization)的局限,通過跨文化和跨地域的交流與合作,構建全球性、多方位的技術模型。Ferguson 依據Mayadas 和 Elliott于1997年提出的社會工作交流模型提出了新的模型,如圖1所示。Ferguson認為在全球化時代,社會工作技術的革新和傳播已不限于發達國家流向發展中國家,同時發展中國家也會產生新的社會工作技術和理念并影響發達國家。發展中國家社會工作本土化過程不必然按照之前學者提出的模型框架劃分的三個或四個階段來進行,而是隨時都有可能產生土生化(authentication)知識,并影響發達國家。根據Ferguson的模型,社會工作思想可以被進口國接受和實施或者經過修改、接受最后實施;又或者作為當地政治、社會和經濟環境的產物,在一個國家或文化中產生。從本質上講,國家之間持續的縱向、橫向對話以及交流統一了這三種可能性,并保持了多向模式的運作。在多向模式下,任何一個國家都可以在任何時候進入循環,傳播社會工作創新技術和思想,或從其他國家接收此類技術和思想。從本質上講,這種循環模型基于這樣一個假設:思想和知識是流動的,不斷地從一個國家或文化到另一個國家或文化進行調整、重新調整、實施和重新實施。
針對普遍社會工作、專業帝國主義與社會工作本土化的爭論,Gray提出了文化折衷模式。 Gray 認為文化是實現本土化、保持普遍性、避免帝國主義的重要考慮因素,因此他呼吁發展中國家和歐美發達國家的社會工作應該加強交流和對話,在不斷互動中形成新的文化類型。通過這種新的文化,無論是發展中國家還是發達國家的社會工作者都可以學習到新的技術、理念。此外,考慮到文化多樣性,建立在當地文化基礎上的本土社會工作應該成為國際社會工作的組成部分,而不是將西方社會工作模式作為圭臬在全世界推廣。
三、 國際社會工作教育及實踐模式的本土化探索
20世紀60年代開始,許多發展中國家對本國社會工作本土化的結果感到不滿,促使它們與西方社會工作模式保持距離,并從內部對結構性社會問題進行新的反思。以此為契機,發展中國家根據本國的具體國情對社會工作本土化模式進行了探索,包括對社會工作教育、社會工作實踐方法等方面的本土化研究,借此構建具有本土文化相關性的社會工作體系。
(一) 國際社會工作教育本土模式探索
作為社會工作后發展國家,發展中國家缺乏社會工作學科發展的知識積累和福利基礎,因此在社會工作發展的最初階段,發展中國家主要通過譯介西方社會工作教材和理論體系來建立本國社會工作發展的知識和理論基礎,并模仿西方社會工作教育模式和內容建立本國的社會工作教育制度。可以說,這種社會工作教育范式在促進發展中國家社會工作學科建立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然而其弊端也顯而易見。由于發展中國家的社會工作教育模式不是從本土的社會經濟現實以及對現實問題的回應中產生,而是對西方社會工作教育模式的嫁接與移植,導致社會工作教育與現實社會問題和社會需求相脫節。因此,對發展中國家而言探討本土社會工作教育模式是社會工作本土化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總體而言,發展中國家相關學者關于社會工作教育本土化的研究主要包含以下觀點:
首先,改革社會工作課程內容契合本土社會需求,融入本土社會工作知識和經驗。這種改革首先在社會工作高等教育機構中展開,并逐漸擴展至其他層次的教育機構。Hwedie對博茨瓦納大學社會工作教育本土化探索的歷程進行了回顧,他指出該校社會工作教育本土化的主題、路徑和模式與博茨瓦納國家發展目標、本土社會服務需求以及博茨瓦納大學謀求社會工作教育國際化的訴求相結合,逐漸探索出本土社會工作教育模式。為了使課程內容符合國家發展需要和當地社會工作服務需求,從課程制定之初該校便邀請當地利益相關者、社會工作從業者、政策制定者和組織管理者參與確定當地需求。同時該大學組建了由多部門、多學科專家參與的專業委員會負責制定課程類別和授課內容,委員會成員包括社會工作學者、社會工作職業和咨詢服務主任、心理學、健康中心的代表等。為了確保課程符合區域和國際標準,同時研究了世界其他國家的社會工作課程,在此基礎上初步確定課程類別和內容。Eleanor Ross則探討了將多元的、本土的、以非洲為中心的社會工作教育和實踐模式概念化的可能性,目的在于將非洲傳統、精神以及道德與西方社會工作助人和治療方法融入當地的社會工作教育課程中。為此,他指出需要重新配置和重新設想社會工作教育課程,包括將傳統治療方法納入社會工作課程內容,并重點研究土著文化習俗和傳統助人網絡,如集資互助組(stokvel)和安葬協會(burial societies)等。
其次,變革社會工作教育目標,提高社會工作實踐教育比例,加強社會工作職業技術教育。Triegaardti分析了影響社會工作教育和培訓本土化進程的問題。他指出在本土化過程中,大學社會工作教育者的要求是制定與社區需要相適應的課程,這意味著放棄缺陷模型(deficit model),同時也意味著需要重新審視社會工作教育和培訓的愿景、使命、目標和方案。雖然大學在南非等非洲國家社會工作教育本土化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但是由于高昂的學費和嚴格的入學標準,使大量潛在的社會工作學生被排除在正規社會工作教育之外,而且大學的社會工作教育注重對學生的理論基礎的培養,而忽略了技術和實踐技能的教育,這種教育模式不利于真正的社會工作本土化。有鑒于此,有學者指出要加大社會工作職業技術教育,這種教育模式是教育部門和行業機構(社會福利服務提供者)共同制定教育計劃以滿足社會工作行業(服務提供者)需要的方法。職業技術教育強調理論與實踐相結合,在實踐過程中發展必要的社會工作技能。這種由服務提供者參與設計教育計劃的職業培訓模式也有助于課程內容的本土化。
再次,在社會工作教育中加深對本土價值觀念和宗教信仰的認識,以此為基礎改革并補充社會工作教育內容和理論體系。由于歐美社會工作倫理框架包括德性倫理學(virtue ethics)、功利主義(邊沁)、道義論(康德)等強調個人權利和責任與非洲國家普遍具有的集體主義價值倫理不相符合。因此,有學者指出需要發掘共同的非洲價值原則、精神以及社區社會心理模型(communal psychosocial models)補充個性理論和社會心理發展理論(例如弗洛伊德理論、埃里克森理論、皮亞杰理論等)。Kuse詳細分析了廣泛存在于非洲國家中以烏班圖(Ubuntu)為代表的倫理原則和集體主義價值信念,它強調所有人類價值和尊嚴的精神以及全面性原則,即每個人都必須為一個社區或國家的發展作出貢獻,都必須通過與他人的有意義的關系享受個體的自由。有鑒于此,需要發展一種基于非洲集體主義價值觀、規范和信仰體系的社會工作理論框架,社會工作教育培訓要想有效地提供服務,就必須體現本土人民的價值觀。
除了發展中國家積極探索社會工作教育本土化之外,發達國家也在不斷探索社會工作知識和服務體系的創新,使社會工作服務更加貼近社會需求。20世紀80年代中期,隨著發達國家社會工作服務對象和服務領域的拓展,越來越多的少數族群案主、原住民被納入到社會工作服務框架中來。同時,大量的少數民族、原住民學生開始接受社會工作專業學習。然而,發達國家以白人為中心、以歐美為主導的社會工作理論、技巧和工作模式與原住民、少數民族文化難以協調與融合。該問題引起了發達國家社會工作學者的重視,他們呼吁抵制以歐洲為中心的教學,并從本土、原住民以及少數族裔視角改革社會工作教育體系,促進社會工作基礎學習。發達國家社會工作學者認為社會工作改革和本土化的重點應包括以下幾點:在課程內容編寫和教授方面需要與原住民進行合作,同時要求來自非本土文化的社會工作者、學生與本土學生在移情、信任和尊重基礎上建立新的教學關系和同事關系,防止在教學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對本土學生的排斥和剝削;加深對原住民文化、信仰以及固有的助人實踐模式的理解,在大學社會工作教育中增設原住民社會工作教育課程。同時,歐美發達國家的社會工作者在反思社會工作對本國原住民、少數族裔適用性的同時,應進一步思考歐美社會工作模式潛在的種族中心主義的弊端。
(二) 國際社會工作本土實踐模式探索
自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西方社會工作方法被引進到發展中國家以來,它們在非西方背景國家的相關性和適用性一直飽受爭議。其中主要涉及兩個問題:首先:西方社會工作方法或實踐模式與發展中國家社會問題的性質和類型不相符合;其次,西方社會工作原則和價值觀與非西方國家文化和哲學不相容:反對職業帝國主義(professional imperialism)、文化帝國主義(cultural imperialism)等是社會工作學術研究和會議中的熱門話題。與此同時,在過去50年中促進社會工作實務方法發展的著作大量涌現,推動了與特定文化模式相契合的社會工作實踐的發展。
大量研究證明,文化特別是地方性文化在發展本土社會工作實踐模式中發揮重要作用。發展本土社會工作實踐模式的核心是通過本土文化、知識特別是地方性知識與社會工作普遍性的價值原則、理論和實踐模式進行雙向互動,在此基礎上形成契合本土性、地方性實務需求的社會工作實踐方法。Ling認為文化具有多元性、混合性、異質性等特點,社會工作本身就是一種文化建設,發展契合當地需要的社會工作實踐模式首先應該了解當地的文化、知識,人們思考知識的方式以及他們的認知方式。從后現代主義的立場來看,哈特曼認為“有多種了解事物的方式”,采用哪種認知方式主要受當地文化的影響。文化塑造了我們的本體論、認識論、世界觀和價值預設,而這些反過來又反映和表達了我們的文化。此外語言、文化與交流的過程和風格密不可分,因此發展本土性社會工作實務模式需要了解社區民眾的溝通形式和過程,防止社會工作者自身的文化負載(culture laden)與社區民眾的語言和溝通模式相脫節。此外,社會工作實踐的認識論基礎是文化與幫助及理解方式(ways of helping and knowing)之間的關系,我們只能通過以地方世界觀和認識方式為基礎的研究范式來發現地方知識。這意味著社會工作的研究者和實踐者需要擺脫“職業封閉”(professional encapsulation)和知識帝國主義,以發現當地知識和幫助方式。
社會工作者在地方性實踐過程中應充分認識和了解家庭、親屬網絡、宗教系統在當地助人體系中所發揮的作用以及采用的方式,并保持一種文化多元主義視角。與文化相適應的社會工作實踐應包括理解家庭和擴大家庭網絡的作用和意義以及強調個人自我發展方式的人類發展理論。這種自我發展方式不僅由家庭和社區形成,而且也由文化、宗教和精神形成。社會工作者應深入研究當地的世界觀和文化,并在社區、群體、家庭和個人層面了解文化和社會多樣性,確保社會工作者既不受“占主導地位的”多數人的文化的引導,也不受被忽視的“少數人”的文化的引導,而是與所有文化相接觸從而保持對多元文化的理解與敏感性。因此,社會工作理論和方法的不斷演變既不是西方發達國家社會工作,也不僅僅是對西方發達國家社會工作的適度適應,而是與當地實踐和規范相融合,創造出一種更具文化競爭力的社會工作實踐模式。在這方面阿拉伯、印度等國家和地區的社會工作者在本土社會工作實踐模式方面做出了有益的探索。
一方面,針對與西方國家社會工作在傳統文化、社會制度和風俗習慣等方面的巨大異質性,阿拉伯和印度等地的社會工作者在服務過程中充分意識到實踐模式和技術的文化契合性。有學者研究指出,在阿拉伯國家社會工作者應充分了解一夫多妻制對家庭成員的文化和個人意義。如考察一夫多妻制婚姻中的女性面臨著獨特的生活轉變問題;分析一夫多妻制對兒童功能(社會、學習和心理健康)的重要性問題等。在阿拉伯國家中廣泛存在的血仇現象是阿拉伯穆斯林世界異質性文化的一個側面。針對血仇問題有學者認為社會工作者不要強加文化上不適當的技術,如堅持將家族成員預約至社會工作者辦公室而不是繼續家訪,而應該利用阿拉伯社區內的調解人來解決或減少與血仇沖突有關的緊張關系;為家庭成員提供具體的服務。
與阿拉伯國家類似,傳統宗教信仰、價值觀念、家庭制度等在印度社會生活中同樣發揮重要作用,對社會工作本土化也產生了不同層次的影響。在印度傳統文化中,宗教思想、種姓制度等對印度民眾社會生活方式的制約十分強烈,因此相關研究都著重將印度宗教思想、種姓制度、家庭制度等與社會工作實踐模式相結合,提高社會工作實踐模式與本土文化的協調性。有學者指出,在印度有四種文化要素對社會工作實踐具有重要影響。首先,印度民眾對“法”“責任”等價值的認知不同于西方;其次,宗教觀念如業力意味著命運、宿命;再次,集體主義文化,聯合家庭是這種集體主義文化的中心社會制度;最后,種姓制度。有四種主要的等級制度,每個等級的進入都是由出生決定的,種姓間的流動與通婚是不被允許的。這四種基本的文化和制度因素在規制印度民眾生活的同時也影響了印度本土社會工作實踐。根據印度本土的文化、宗教、家庭制度等的特異性,有學者設計了與其相適應的社會工作實踐模式。如針對印度下層民眾中廣泛存在的酗酒問題,制定了支持性的家庭計劃。在該計劃中,家庭成員必須參加酗酒家庭成員的治療進程,在這個計劃中他們扮演“偽顧問”的角色。由于受集體主義價值觀的影響,家庭成員可以很容易地參與到項目中。這種指導性實踐契合了在印度文化中集體家庭價值觀念,因此與本土文化具有很強的適應性。此外,這種以家庭為中心的方法建立在家庭群體支持的基本維度上,糾正了西方治療模式的高度個人主義風格。
另一方面,重視本土傳統治療技術和方法在社會工作實踐中的運用。以阿拉伯穆斯林世界社會工作實踐模式的研究為例。有學者指出傳統治療植根于阿拉伯穆斯林文化中,其中又以愈合儀式和宗教儀式為主,二者以社區文化規范和宗教信仰為基礎。伊斯蘭教的生活基礎是其自然幫助系統和傳統身體—心理治療形式的一個互融性和合法化的方面。不識字或不懂社會工作語言的穆斯林民眾可能更喜歡傳統的治療儀式,而不是現代的、松散的咨詢技巧。阿拉伯國家文化和宗教儀式在本質上是變革性的,它們可以以多種方式發揮作用——整合自己的某些部分,并將個人與社區和歷史聯系起來。傳統治療儀式提供形式、結構、意義、獨特的交流模式以及適當處理問題的機會。因此有學者認為,社會工作者可以利用儀式來支持“案主制定自己解決問題方法的能力”,同時也可以以同樣的方式在案主生活的其他方面使用儀式。對阿拉伯穆斯林民眾來說宗教提供了一種環境,在這種環境中人們可以體驗、概念化和表達心理-社會問題。有關學者對伊斯蘭教的研究中,闡述了宗教如何提供個人宣泄和心理救濟、自我實現、自然形式的社會支持、沖突解決、家庭和婚姻調解以及群體凝聚力和支持等問題。鑒于非正式和正式的支持來源可能與阿拉伯穆斯林文化交織在一起,有必要促進社會工作者與傳統治療師之間的相互理解。有學者指出由于社會工作者與傳統治療師與案主接觸的方式和層次上可能存在很大的差異,因此傳統治療師和社會工作者應共享彼此文化,這種共同的文化背景促進了相互信任并加強了援助過程。
在阿拉伯穆斯林世界中,家庭對個人幫助的參與可能是相當大的,可能會使社會工作者的任務更加復雜。阿拉伯穆斯林社區、家庭是向個人提供持續支持的來源,家庭成員也對個人問題高度重視,他們可能會參與到社會工作幫助工作中。當某個家庭成員遇到問題時他的恢復會引發其他成員的關注。為了在此種家庭結構中有效地開展工作,社會工作者通常需要閱讀家庭的生態地圖、確定家庭內部的權力關系以及代表案主與家庭內部有權勢和影響力的成員合作促進案主問題的解決。
綜上而言,發展中國家和地區的社會工作學者普遍認識到在社會工作實踐、教育模式的本土化探索中保持文化多元主義和文化敏感性的重要意義。對于傳統文化、價值觀念在社會生活中發揮重要影響的國家和地區而言,如何將社會工作的一般化原則、價值倫理、助人技巧與本土的、地方性的信仰體系、助人網絡、家庭制度進行創新融合將在很大程度上影響本土社會工作實踐、教育的探索進程。從后現代主義的視角來看文化具有流動性,本土文化和地方性知識也處于不斷流變、整合、創新的過程中,刻板性的遵循某種主流或者非主流的地方性知識對社會工作本土化探索而言都是不明智的。因此,實務社會工作者和社會工作學者在保持文化敏感性的同時應不斷加強對地方性知識的積累與反思,采取建構主義的視角和觀點看待本土知識和社會工作實踐,在不斷反思的同時形成具有本土特色和風格的社會工作實踐體系和教育模式。此外社會工作本土化探索同樣需要保持開放性的姿態,加大本土社會工作與國際社會工作界的交流與溝通,在分析、總結國外社會工作本土化探索的優秀成果基礎上不斷貢獻本土智慧。
四、 國際社會工作本土化探索對我國社會工作發展的啟示
通過對以上文獻的分析,域外國家的社會工作本土化過程大致經歷了引進、批判反思、改造適應、扎根本土等階段。我國臺灣地區學者曾提出社會科學本土化的三種模式,即跨國本土化模式(transnational indigenization model)、理論批判模式(theoretical-reasoning model)、扎根本土化模式(grounded indigenization),每一種本土化模式關注的重點不同,由此延伸出的本土化路徑也各有差別。作為社會工作后發展國家,我國學者對社會工作本土化的研究方興未艾,在此過程中,分析學習西方社會工作本土化路徑和研究成果對我國社會工作的本土化研究具有重要意義。在總結西方社會工作本土化研究的基礎上,我國社會工作本土化研究可以通過以下步驟進行:
第一,根據我國傳統文化、哲學基礎、風俗習慣等構建符合我國實際需要的社會工作理論、方法基礎和工作倫理。眾所周知,我國傳統文化、哲學基礎對我國社會工作本土化發展具有重要影響,為社會工作本土化提供了豐富的知識和理念來源。以傳統儒家思想為例,有學者詳細分析了儒家思想與社會工作的契合性,在此基礎上建構了較為完備的儒家社會工作學體系;香港學者陳麗云基于儒釋道的關于靈性的論述而發展出一個東方的“身心靈”模式,致力于在微觀實踐上開創新的典范。楊生勇則從中國傳統文化變遷的角度論述了傳統文化與社會工作本土化的關系,提出立足傳統文化開辟社會工作本土化的路徑與模式。以上研究是我國學者立足中國傳統文化對社會工作本土化進行的系列探索的一部分,目前這部分研究還停留在初步階段,尚缺乏對傳統文化中蘊含的社會工作思想進行概念化和理論化探討。
第二,明確社會工作服務對象和服務領域。西歐和北美的社會工作模式以個案工作為主,通過微觀技術和臨床社會工作方法處理個體情緒、心理、精神和政治參與等人的高層次需求問題。與發達國家社會工作的服務范疇不同,我國社會工作面對不同類型的案主和社會問題,如失業問題、貧困問題、移民搬遷、安置問題、流動兒童問題、留守兒童問題;此外我國社會還大量存在殘疾人照顧、養老問題等。以上問題是伴隨我國社會發展過程中出現的問題,與已經完成現代化的發達國家面臨的問題存在巨大差異,因此我國的社會工作模式和技術應該著重應對本土問題,明確社會工作的服務對象和服務領域。
第三,重新檢視并反思西方社會工作原理、方法在本土的適應性,在此基礎上促進我國傳統助人方法和理念與西方社會工作原理的對話。當前發達國家特別是英、美兩國主導的社會工作理論、方法和實務模式在我國社會工作教育研究、實務領域依然占據主導地位。英美等國的社會工作話語體系和理論技術對我國大多數民眾來說都是陌生的,在具體實務工作中如果缺少對西方社會工作的概念和原理的反思、轉化容易導致社會工作者在面對案主問題時缺乏文化敏感性,也很容易引發文化視盲(cultural illiteracy)問題。因此,我國社會工作本土化過程中應加強對西方社會工作概念、原理、理論等的本土化研究,重視發展和挖掘本土的社會工作話語、方法和技術。此外長期以來,我國在助人和社會保障領域都積累了豐富的理論基礎和技術模式,如以家庭和親屬網絡為基礎的助人體系、城市社區中的社區居委會制度、少數民族社區中以家族、宗教信仰為基礎的互幫互助體系等,這些助人制度和方法體現了我國多元主義的文化傳統和思想觀念,目前還缺乏對這些傳統的助人制度和價值理念的系統的研究總結。鑒于此,在我國探索社會工作本土化過程中,應加強對傳統助人理念與西方社會工作原理的對話,在跨文化比較過程中分析、總結具有本土特色的社會工作知識與風格。
第四,改善社會工作教育模式。當前我國社會工作教育和研究的理論基礎、教材體系大多是對西方尤其是歐美社會工作文本的轉移與嫁接,沒有充分考慮到我國社會工作實踐的契合性和文化適用性,導致社會工作教育與實踐相脫節,社會工作學生普遍感到“學而無用”。有鑒于此,應積極探索契合我國現實需求、文化傳統、價值觀念的社會工作教育文本和制度體系,擺脫單純依賴西方社會工作知識和話語的現狀。同時加大對社會工作分支學科,如災害社會工作、扶貧社會工作、殘障社會工作、青少年社會工作等的研究與開拓,加強社會工作對我國現實社會需求的回應,在此過程中探索和積累具有中國特色和格調的社會工作話語和知識體系。在教育模式方面,改革理論教學為主導的社會工作教育方法,創新社會工作教育模式,加強社會工作教育與社會工作實務的雙向互動,以社會工作項目為載體在實踐中加深學生對社會工作理論和技巧的理解與認識。
第五,開展國際合作與對話,加快本土模式在國際間的轉移、交流,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對本土模式加以完善。在全球化的今天,作為國際社會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國社會工作應該為全球社會工作專業發展貢獻力量。我國社會工作本土化不僅應該著眼于挖掘本土知識、本土文化,建構具有本土特色的社會工作模式,還應該通過與域外其他國家社會工作學界的對話,開拓我國社會工作研究的國際視野,在此基礎上加大對我國本土社會工作模式的批判、反思,并推動本土社會工作理論方法的國際轉移,提高我國社會工作的國際影響力。
(責任編輯:徐澍)
Abstract There are many opinions and controversies on the meaning and significance of localization among foreign social work scholars, which increase the fuzziness and rheology of the concept and meaning of localization. At the same time, the exploration of the localization mode and path of social work after the development of social work discipline reflects the national conditions and traditions of different countries. For them, how the knowledge system and value ethics of social work originated from developed countries in Europe and America fit in with the local traditional culture, religious beliefs and helpful system, and how to develop cultural-related social work practices and educational models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issue in the exploration of localization of social work. During this period, with the expansion of social work practice and the service population, the localization of social work has also shifted from a developing country to a developed country, and has gradually become a topic of general concern in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Key words social work; localization; authentication; cultural relev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