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樺
如果一個男人只能給你愛,不能給你性的歡愉……
你會愛他一輩子嗎?
如果一個男人只有性的欲望,沒有精神之愛……
你會愛他一輩子嗎?
這對于一個女人,是進退兩難的選擇,撕裂自我的選擇。
愛情心理大師兼密友許七七告訴秦紫藝,男女有別。
男人可以把性與愛分開來做,就是說,與你有性,未必是愛情因素。
性需要的是,男人的體力,足以快樂。
愛,需要的是,男人的身與心的交融。
所以,判斷男人是不是愛你,要看他是付出體力還是身心?
秦紫藝枕在許七七的腿上,呆望著天空,良久,回過神來,緩緩地問——
燕生和我在一起,付出的是體力還是身心?
秦紫藝認識燕生是一次意外。
那天。
秦紫藝與同居了近七年的阿正因為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來,說來那根本不算什么事,在現代社會中,誰都有可能碰到的事,問題的關鍵是有人一笑了之,有人會當真,會動真格的,阿正就是后一種男人。雙休日的晚上,兩個人躺在床上,你恩我愛的嬉戲,就在這時,秦紫藝的手機響了,是短信鈴聲。
手機放在床頭柜上,秦紫藝睡在里側,阿正靠外邊。
所以,阿正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先睹為快——親愛的,你還好嗎?我的確想念你,不知道你在寂寞中會不會想我?想你的嘴唇、身體……
美好的氣氛就像孩子嘴中剛剛吹向空中的七彩泡泡,風一吹,立即破碎掉。
阿正想都沒想,生氣地問誰的短信?
秦紫藝在旁邊伸過手來,她很反感阿正看她的短信,這是不尊重她的隱私。阿正沒有給秦紫藝手機,而是突然用那種惡毒的目光,像看著陌生人看著秦紫藝,什么時間,她竟然背著他……
血液突然涌向腦門。
男人的自尊是容不得羞辱的!
“我正要問你他是誰呢!”
“誰來短信還得事先向你匯報一下?你管得也太寬了吧,阿正,我警告你,我現在還不是你老婆,請你不要動不動就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我不吃你這一套!告訴你多少次不許看我的短信,還看,簡直就是豬腦子!”
秦紫藝一把奪過手機。
“為什么不讓我看?為什么我不能看?”一向好脾氣的阿正一下子就火了。
“這是我自己的隱私,與你無關!”
“對,隱私,隱到床上來了!我再不管,就被驅逐出境了。”
那個號碼顯然是秦紫藝不熟悉的,發錯短信不是很正常的嗎?鬼知道是哪個混球男人發的這種無聊情愛短信?
秦紫藝解釋,阿正哪里聽得下去?
唯一洗清自己清白的辦法,就是讓阿正打電話問發短信的男人。阿正當然理直氣壯地打過去了,可是,對方一聽他說話就掛斷,阿正不火大才怪!
“發錯!發錯!怎么沒有人給我發錯這種短信?你說!為什么沒有?”
“有完沒完?”
“沒完,除非你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你跟他是什么關系?為什么一聽我說話對方就掛斷?”
“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秦紫藝沒有做對不起你阿正的事!你愛怎么想都是你自己的事!”
一個欲辯說沒有,一個非要對方承認。
平時兩個看似沒有脾氣或好脾氣的人,這個時候,跟一頭發瘋的牛一樣,互相指責。
“你自己‘不行’,心虛了吧,有本事你把我變成女人啊!”
阿正一聽,胸悶,氣結,臉憋得通紅,說不出話來。
俗話說,男人有兩張臉不能打:一是上面的那張臉,在人前,女人得給他充分的自尊,讓他感受到自己是頂天立地的男人;二是下面那張臉,這張臉只有做妻子的女人才知道,如果他在床上“不行”,你不要一拌嘴就提到這件事,這讓男人難堪不說,也會讓他失去男人的自信。
秦紫藝偏偏在這個時候提到這件事,哪個男人愿意女人光明正大地給他戴綠帽子?
失去理智的他一巴掌摑過去,啪的一聲脆響,打在秦紫藝的臉上。
秦紫藝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哪堪忍受這樣的暴行?被打過的臉那個疼啊,火辣辣的,她沖過去,跟阿正拼了,但終歸是女人,她渾身的力氣抵不過阿正一條胳膊的勁兒大。
摔了阿正心愛的薩克斯,仍是不解氣,用腳上去三下五除二給踹癟了!哭著吵道:“阿正,你居然敢這樣狠心打我,太沒良心了,我忍受了七年,現在,我不會忍受了,我要跟你分手”
秦紫藝讓阿正這一巴掌給打瘋了。
“你終于說出了真心話!分就分,誰離誰地球一樣轉!”
“好!你要是不分,就不是男人!”
“是嗎?你現在終于找到了能硬起來的男人,你現在終于露出你的真面目,我為什么要成全你們?我為什么要用自己的痛苦換取你們的幸福?秦紫藝,我告訴你,我阿正不是雷鋒,也不是在同你做公益事業,我不會祝福你幸福,我也不會成全你們!我就是不分,我看你們能把我怎么樣?有本事你讓那個男人來跟我理論呀!啊,你怎么不說話呀?害怕心虛了!”
阿正也讓秦紫藝這條不知從何而來的短信給刺激得失去了理智。
想來,這是一件什么狗屁大事?
但是,戀愛中的男女,往往都是昏了頭,智商低到零度以下,吵得天翻地覆。
“你……”
“我什么?難道我冤枉你了?是嗎?你秦紫藝這樣冰清玉潔的女人能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嗎?恐怕說出來都不會有人相信,可是,你能給我解釋清楚,他為什么掛我電話?你解釋不清楚,既然做了,就該老實承認,或許,我可以考慮如何原諒你,看看你現在,做了對不起我的事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秦紫藝,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一個女人!”
“阿正,瞧瞧你在說一些什么屁話?我真瞎了眼,怎么跟你生活了七年,七年,你連男人都不是,憑什么讓我就這樣守著你?守著你也罷,你還猜疑我,打我,好,阿正,打開天窗說亮話,既然你不相信我,既然你一直懷疑我,那好,我們從此各走各的,你不祝我幸福,但我會祝你幸福,祝你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
“秦紫藝!你……你敢!”
吵架跟炒菜一樣。
火侯上來了,很難控制,此時的兩個人已經失去理智,直到秦紫藝在阿正再次武力襲來時,逃出了家門,隨著大門砰的一聲響過之后,這場七年一遇的戰爭終于停止下來。
秦紫藝一氣之下跑到了“行者”酒吧里,從不喜歡喝酒的她要了很多酒,一杯一杯地喝起來。皮膚上還留有手指落下去時脆生生的疼痛。
為那樣一件子虛烏有的事,阿正竟然不分清紅皂白打了她。
七年了,她對阿正一心一意,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他。
七年了,雖然不是每天都你恩我愛,但稱得上甜蜜。
七年了,她一直把自己當成是阿正的妻子。
他呢?一直懷疑她。
愛到如此,怎么能不傷心?
任何一個女人,哪怕她剛強如鐵,也有脆弱得斷掉的時候。
秦紫藝坐在酒吧里,一杯一杯地喝酒。旁邊的吧臺邊正獨自坐著一個年輕男人,從她一進酒吧的門,就注意到她了,秦紫藝黯然而無助的表情,給了男人絕好接近她的機會。
她長發傾泄的樣子,在男人眼中,是一個簡單透明的女孩子。
一張微微蒼白明媚的臉上有隱約的紅色指印。
年輕男人心想,她的愛情正經歷一場百年不遇的寒流,此時,她最需要溫暖與安慰。
年輕男人走過去,禮貌地坐在秦紫藝對面,淡笑著舉過杯子。
他的意思是不介意他坐在她身邊吧。
“你好,我叫燕生,可以坐下來聊聊天嗎?”
“我叫秦紫藝,歡迎!”
此時,秦紫藝正需要有人陪自己喝酒,說話,打發這個天崩地裂的夜晚,和自己內心巨大的空洞,來者不拒。
她的眼睛有些紅,里面還殘留著沒有風干的淚水,不勝酒力的她有了微微的醉意,她將杯子伸過去,咚的一聲撞到男人的酒杯上,胳膊搖搖晃晃。
男人用目光帶給她安慰。
“你太年輕了,你不需要活在過去,也不需要為別人活著。”自稱燕生的男人說。
顯然,他指她臉上的五個手指印。
不用猜,就知道,她臉上的手指印是一個與她有著親密關系男人的杰作。
“他根本不愛你……”
秦紫藝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臉……愛情的傷痕清晰可見,火辣辣的疼……
以后,即使傷疤好了,也不會有痕跡嗎?
這是秦紫藝與阿正同居七年來最為寒冷的一天,以前也有過生氣的時候,但很快就會合好如初,打了她也就罷了,她逃出家門的時候,他沒有追上來,也沒有來找她。
他不愛她了嗎?
如果愛,就會滿世界地找她。
凌晨,秦紫藝還在酒吧里,阿正沒有來找她,手機一直啞著,連一個短信都沒有!
他不愛她了。
此刻,如果秦紫藝收到阿正的短信,或者他突然出現在酒吧門口,她會跟他回家。
凌晨兩點,酒吧的門已經很少合開了。
凌晨兩點,酒吧里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顧客。
本來想離開的秦紫藝,因為燕生的出現,又坐了下來,此時,她需要訴說,需要喝酒,需要有人陪伴,不喝酒的時候,她就和燕生聊天,她發現,燕生很會聊天,和他每說一句話,她的心情就敞亮一些。這一刻,有燕生陪在自己身邊,讓秦紫藝感覺到安全,感覺到自己并沒有完全被這個世界拋棄。
有人溫暖著她的正在疼痛的傷口。
曖昧的燈光中,她仰頭喝酒時,露出脖子上性感的線條,燕生微瞇著眼睛,注視著秦紫藝。
燕生在秦紫藝沉默的時候,會恰到好處的幽默幾句,就是這幽默,讓秦紫藝覺得他是一個很特別的男人,秦紫藝很自然地打量著燕生。
薄薄的單眼皮,皮膚白凈,嘴唇飽滿圓潤,有點像電視劇里那個翻版的佟大為的模樣。
相書上說,單眼皮的男人狡猾著呢。
記不得是在哪本書上看到的還是閨密許七七轉述給自己的,那句大意是說,如果男人喜歡你,他看女人時,眼睛里是疼惜,如是不愛,眼睛里全是欲望。
秦紫藝也不知道自己腦子里怎么會突然冒出這句話。
“我35歲,單身,你呢,看上去頂多22歲吧。”燕生忽然很認真地說。
說到年齡,總是女人的一大痛處,秦紫藝自然而然地感慨道:“22歲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我已經30歲了,很老的女人了,被人拋棄了。”
“可你看上去真的很年輕,漂亮。”
“不要恭維我。”
秦紫藝把玩著酒杯,搖搖頭,繼續道:“被愛情遺忘的年齡,被男人不肯正眼注視的年齡。愛情的世界,從來都是后浪推前浪,我就是那個死在沙灘上的前浪。”
“悲觀主義者,看來我們是同類,也許,你不會相信我說的話,有時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整天忙碌為什么?我的內心很空曠,好像是水里的浮萍一樣,無依無靠。以前沒錢的時候,我想,男人最大的不安是沒有錢,但是,當我有了很多錢以后,我發現,這種恐懼與不安仍然占據著我的內心,有時,我會問我自己,這是怎么了?”燕生兀自說完,抬起頭,注視著秦紫藝笑了笑:“你呢?也會有這樣的感覺嗎?”
秦紫藝搖搖頭。
她活得談不上很幸福,也談不上很不幸福,用那句話說,平平淡淡才是真吧。
“那你憎恨貧窮嗎?”
誰喜歡貧窮呢?
見秦紫藝有些不解,他解釋道:“我是說,那種心靈的貧窮,不是物質的。”
“那是你們有錢人的事,我從來不想那么多,過好眼前的每一天,就是我的活法,很平凡,很現實,很微不足道,但也知足常樂。”
“紫藝。”
“嗯。 ”
秦紫藝抬頭注視著燕生。
這個夜晚,這個于她而言天塌地陷的夜晚,她有一千個不快樂的理由,然而,她卻真的很開心。她認識了燕生,一個同樣年輕英俊,多金,又很懂女人心情的男人,最重要的是,她和他有著說不完的話。
酒逢知己千杯少!
沒錯,所以,秦紫藝自己都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眼睛里看到的所有一切都是酒吧里的燈光一樣曖昧的顏色,分不清男女,分不清黑夜和白天。
秦紫藝真的醉了。
她不知道是燕生抱著她離開酒吧的。
“紫藝,你想去哪里?”深夜的大街上,燕生問軟在自己懷里的秦紫藝。
“回……回家,你帶我回家,別……別打我……好不好?別打我,阿正,你不愛我了嗎?回家……”
“好,我帶你回家。”
燕生把秦紫藝帶回自己的住處。
此時的她已經吐得一蹋糊涂,燕生的衣服也被她嘴中的污物浸染,發出難聞的氣息,更慘烈的是她嘔吐過后,渾身虛脫般倒在他懷里,兩個人的身體貼在一起,連滾帶爬把她弄出了出租車,燕生覺得下一秒自己也要吐了,上樓后,把她強行弄到衛生間。一直在熱水的花灑中沖了十幾分鐘,那難聞的污物味道才漸漸消失,燕生也脫了自己被污物浸染的衣服,站在花灑下盡情地沖著自己。秦紫藝癱軟在地下,嘴里發出聽不清的囈語。
燕生沖完澡后,將秦紫藝用一條很大的浴巾裹住她赤裸的身體,擦干,弄到床上。
秦紫藝在熱水花灑的作用下,意識清醒了一些,含混著囈語:“阿正,我渴……”
“好。”燕生端來了水。
“阿正,這是在哪兒……”
“我不是阿正,我是燕生。”
“燕生是誰?我不認識你,是嗎?你是阿正嗎?阿正,我……我很傷心,不要這樣愛我,好嗎?你怎么不相信我呢……”秦紫藝的手軟軟地摸向燕生的臉。燕生就此抓住她的手,讓她長久的停留在自己的臉上,她醉了,可是,他從來沒見過,即使醉了也仍然漂亮得讓他無法停止澎湃的女人。
欲望之水,輕輕涌動……
淡淡的壁燈照亮房間里的黑暗,打在她光潔的臉上。
他把她的頭發拂過去,然后,用食指和中指撫摸著她的嘴唇,柔軟而冰涼的嘴唇,像細雨中無聲綻開的花朵……
第二天上午,港杰國際貿易公司老板伍凱恩與許七七都在尋找秦紫藝。
她失蹤了。
家里沒有,公司不見,手機關機,所有的人都聯系不上她,所有她可能去過的地方都找過了,沒有。
第一個電話是打給許七七。她不知道。這樣一件大事,她做為閨蜜,理應知道,但秦紫藝準備失蹤或正在失蹤時真的沒有告訴她,之前在辦公室,也沒有半點失蹤跡象。
第二個電話是打給阿正,阿正也正在為尋找秦紫藝的下落焦頭爛額。
阿正后悔昨天晚上打了秦紫藝那一巴掌,在她跑出家門后,阿正去外面找了她,但沒有找到,便回到家里躺下睡覺去了,他以為,她去了許七七那里,所以,也沒有特別擔心。結果是他剛上班,手機就響了起來。
秦紫藝沒去公司上班,伍凱恩說。他是阿正的客戶,港杰國際的軟件都是阿正根據他們的實際需要,設計開發的。后來,兩個人成為不錯的朋友。秦紫藝在港杰負責辦公室行政事情。正常情況下,秦紫藝不來上班會提前與伍凱恩打招呼的。
招呼沒打,手機關機。
秦紫藝去了哪里?除了閨密許七七,秦紫藝沒有別的好朋友,以往,她與阿正生氣,許七七的宿舍就是她的避風港,每次都是阿正把她接回去,愛情繼續。一場風雨過后,不但不會影響好心情,只會讓陽光更加燦爛,彩虹總是在雨后,這是最好的真理,愛情也一樣,一點小別扭就跟感冒一樣,無需害怕,只是自體的自行調節而已。
但,這一次,恐怕沒有那么簡單。
秦紫藝的手機一直關機,人無影,去無蹤。不會想不開跳海自殺吧,阿正無奈報案,警察問訓了阿正,他也只好原原本本說出昨天晚上,他打了她的實情。被警察教訓了一頓的阿正蔫了下來。這種事,警察往往也愛莫能助,只能從各局匯集情況,看有沒有車禍中受傷,或者無人認領的尸體。
許七七也慌了。
要是秦紫藝真的遭遇什么不測,她不會原諒阿正的,氣得她把阿正大罵一頓,好男不跟女斗,他居然打了她,簡直就不是男人!
阿正也不反駁,任許七七把自己罵得狗血噴頭,要是罵到這種程度,秦紫藝能安然無恙回到家里,罵到十次百次他也愿意。
“七七,求你別說了,我比你更愛紫藝,所以,如果她真的遭遇什么不測,我也不想活了。”
“現在不想活了,當初你伸手打她的英雄氣概哪里去了?你說呀,就算秦紫藝有一萬個不對,你是男人,也不該打她,何況,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你這樣,不僅不男人,也不人道。”
“七七,是我不好……”
“你跟我說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紫藝!”
“七七,可我難受,我第一次知道,如果沒有了紫藝,我的生活是多么沒有意思。”
“我不管你有意思沒意思,我告訴你阿正,你要是不把秦紫藝給我找回來,你就去死吧!”
秦紫藝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三點,才緩緩睜開朦朧的睡眼。
她是被渴醒的,頭痛得像是炸開了的西瓜一樣,她伸手拉了一下窗簾,一縷亮白的眼光刺得她眼睛生疼,重新閉上眼睛,躺下去,嘴里喊著:“阿正,我渴。”
昏昏沉沉中,她推了一把身邊的阿正,水就在床頭柜上,燕生把水遞到秦紫藝跟前。閉著眼睛喝下去,水杯見底。秦紫藝一喝酒就有口渴的毛病,第二杯端來,喝下去,慢慢睜開眼睛。
“阿正……”
男人的手伸過來,撫摸著她的頭發,并俯下身去,看她,他的眼睛離她的眼睛很近,他的嘴唇也幾乎貼著她的嘴唇。
“啊?”
秦紫藝用床單手捂赤裸的胸部,忽地坐起來,驚恐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不是阿正。
他是誰?
她怎么會躺在他的床上?阿正呢?他跑到哪里去了?到底發生了什么?可是,她好像什么都不記得,只覺得頭很痛,像是被人用鐵鐘狠狠地擊打過一樣,記憶一片蒼白。
她如受驚的小鳥。
男人是燕生。
他伸手反抱住秦紫藝赤裸的身體,秦紫藝本能地后退著……
“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
秦紫藝低下頭,果然看到床單上還正在盛開的“血蓮花”,那是她的血,鮮紅的處女之血,她的臉瞬間變得一點血色也沒有,空洞的眼神像是死亡了多時的魚眼,大大地睜著,卻早已經失去了應有的神韻與思想。
秦紫藝30歲的時候,結束了處女,是被一個她一無所知的陌生男人結束的。
而眼前的男人盡管溫柔地淡笑著,在秦紫藝眼中,就是一個怪獸,面目猙獰,狼子野心,如果有槍,此時,她會毫不猶豫地一槍崩了他!
秦紫藝迅速地穿上衣服,匆忙逃離了那間公寓,匆忙逃離了那個叫燕生的男人。
燕生并沒有去追她,任她消失在樓道里。
秦紫藝希望那一天于她而言失憶,永遠也記不起來,永遠也不想回憶,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好的結局。
秦紫藝在海邊坐了整整一下午,海風吹醒了她昏昏沉沉的大腦,回家時已經是初夜時分了。
阿正坐在客廳里,無精打采地盯著房間的墻壁發呆,許七七在地上不時的走來走去,煩燥不安,她不時地撥打秦紫藝的手機,一直關機。
當秦紫藝打開門出現在家里時,兩個人都愣住了。
許七七第一個反應過來,跑上前去抱住秦紫藝:“紫藝,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秦紫藝推開許七七,徑直往臥室里走去,她的臉上沒有表情,眼神木然著,許七七和阿正跟過來: “紫藝,沒事吧,你?”
“紫藝,你說話呀?”
秦紫藝躺在了床上,無力地閉上眼睛,閉上眼睛,世界就黑了下來,就看不到一切,也不會想起一切了,然后,人也就沒有了痛苦。
許七七示意阿正,英雄有用武之地,是他表現的時候了。
“紫藝,昨晚和今天一整天你去了哪里?我四處找你,都急死我了。”
“對不起,紫藝,你開口說話吧,是我阿正不好,我向你道歉,只要你原諒我,我以后,再也不會讓你傷心了,求你了,紫藝……”
“紫藝,我求你了,不要這樣好不好……”
阿正一邊搖晃著秦紫藝,一邊痛哭流涕。
秦紫藝一直閉著眼睛,她不想說話,腦子里亂糟糟的,像是鉆進了一百只蒼蠅,她想這樣躺下去,靜一靜,因此,她示意他們離開。
“放心,我不會死的。”說著,起身,關上門。
許七七和阿正被關在客廳里,大眼瞪小眼。
許七七離開時已經是九點以后了,阿正給她做了保證,他會好好對待秦紫藝的。阿正在門外不停地敲門,秦紫藝仍舊沒有給他開門。
這一夜,秦紫藝沒睡。
她想了很多,她想去告發那個叫燕生的男人,卻又沒有勇氣。還有,她不知道如何向阿正說起那夜發生的事情,唯一乞求或能做的事希望自己忘掉那一夜。
忘掉。
就是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秦紫藝30歲了,同居七年。
在秘密出現的前夜,一直是一個處女,這在地球上也算是稀有品種吧。
這件事說出來,恐怕會成為一個天價笑話。從23歲到30歲,一個女人最美好的年華,她給了阿正,然而,外表英俊,工作不錯,家境也良好的阿正,他竟然患有生理性器質病變,這件事,除了秦紫藝一個人知道,就連把她當成準兒媳的婆婆也不知道……
做女人的那份苦,壓在秦紫藝的肚子里。
定親酒與定親禮早已經擺過了,婆婆主動送上的五萬禮金在自己還沒開口,坐在一邊的老爹伸手,毫不客氣地接了過去,然后,跑到歡場花給小姐了……對于這樣一個風流賭徒成性的老爹,秦紫藝欲哭無淚。在這一點上,秦紫藝覺得有些對不起婆婆。
婆婆一直催自己結婚,寬敞的新房,靠近海邊的絕版地段,四房二廳,時尚家居用品與精品裝修,令人賞心悅目,的確,這一點,秦紫藝很滿意……
這幾年,秦紫藝一有時間,陪阿正去上海或北京找專家治療他的病,藥吃了很多,但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進展。
剛開始,秦紫藝也沒把件事當成一回事,一是以為疲勞,休息一下就會好的,二是她對兩性生活還沒有一個全新的體驗和認識……
對于性,她以為,不是生活的全部。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隨著每一次耳鬢廝磨的深入,她覺得,性也是愛情中最重要而神秘的部分,愛到一程度,一定需要性的占有才能讓兩個人的愛水乳交融在一起,才能達到真正的愉悅與甜蜜……
見不到阿正,她會想他,她會寂寞,她會孤獨……在他懷里,又無法得到女人的歡愉。
所以,慢慢的,溫婉如玉的秦紫藝變得煩燥,不安,時常發火,就像提前到了更年期一樣,喜怒無常。與阿正,也就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爭吵,并演變成家常便飯。
連婆婆都覺得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她變了嗎?
也許是吧,23歲的女孩子與30歲的女人,怎么會是同一個人呢?
即使那是同一個自己,也不會是同一種心境。
秦紫藝第二天下班以后,沒有回家,而是去了許七七別墅里。兩個人在外面吃飯逛街,其間,阿正不停地打來電話,秦紫藝一任電話響著,沒有接。許七七主動給阿正打過去,叫他放心,紫藝和她在一起。
“我想和阿正分開一段時間,想彼此冷靜一下。”沉默很久,秦紫藝說。
許七七一副吃飽喝足之滿足感:“嚇唬嚇唬他幾天行了,別太過了,何況,你已經被阿正里里外外睡了七年。渾身上下,哪都兒是他的味道,烙印。哎,不是你又看上別人了吧,說說看,讓我參謀一下。”
秦紫藝埋頭吃飯的眼睛呆了一下。
“不是有事瞞著我吧。”見秦紫藝不說話,許七七繼續追問。
“……沒……沒有。”
“那你結巴什么。”
“飯在嘴里,怎么說話?”
“沒有就好。”
一直逛到很晚,餓了,兩個人在外面吃了飯,打車回到公寓。臨睡時,許七七問秦紫藝:“你打算在我這里睡多久?”
“不知道。”秦紫藝望著天花板,實話實說。
“要我說你,也別太較真了,阿正是天下打燈籠難找的好男人,何況人家也是初犯,要是對你暴力,還用得著七年之后嗎?所以,女人的時務是得饒人處就要饒人,別任性大勁了,把阿正推到別人的懷抱里。”
“睡吧,別說他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秦紫藝嘴上這樣說,順手關了床頭燈,可她真的能睡得著嗎?那天晚上的情景,在她腦海里像是幻燈片一樣,不停地閃回著。
那個男人——他叫燕生……
只在許七七那里睡了一個晚上,阿正就來接秦紫藝回家,這是許七七與阿正背地里竄通好的,當然,阿正是給許七七做了深刻檢討與絕對保證之后,許七七才讓他來的。
秦紫藝不想回。
阿正這次是用上了到家的功夫,當著許七七的面咚的一聲就給秦紫藝跪下了。
如果再有此類發生,天打五雷轟!出門車撞死!喝水咽死!總之,不得好死!
“行了,紫藝,殺人不過頭點地。”
秦紫藝也不知道是該回還是不該回,只能順坡下驢。聽了許七七的話,何況阿正也是真心誠意對她道歉……
說起阿正,秦紫藝說不出內心之復雜的感受。
他不在自己身邊時,寂寞像是冰涼的湖水一樣,從四面八方浸過來,壓得她快要窒息了,很想他陪自己一下,但是,當他坐在自己身邊,那份需要與想念又蕩然無存。
最近,這種感覺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多。
秦紫藝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她在看一本心理學方面的書,上面說,現在的白領壓力大,所以,三十歲提前出現更年期的女性很多,莫非自己現在提前進了更年期?
阿正是一個嚴肅有余浪漫不足的男人,是那種標準的工科男,但他踏實,穩重,可靠。
很多的時候,秦紫藝不知道與阿正在一起親情多于愛情,還是愛情多于親情?結婚的問題,他跟她N次提起,秦紫藝要他把病治好后再舉行婚禮。阿正想現在結婚,婚后不誤治病,也有利于治病,為這件事兩個人不知吵了多少次。
吵架,合好,合好,吵架,吵得身心疲乏,到最后,她總是那句話——
阿正,我已經是你的人,七年了,我已經給你七年了,你還怕成為別人的人不成?就算你有這個想法,也不想想,哪個男人心甘情愿娶一個有著七年同居史的女人?別杞人憂天了,我是你的就是你的。
阿正不是怕,相反,就是覺得她做了自己七年的女人,應該給她一個明正言順的說法,何況,他愛她,但一說到“那事”上,阿正總是沒轍。
他討厭每次吵架,秦紫藝拿“那事”要脅他。
哪跟哪兒的事啊?女人就是不講理,也是無理可講的動物!成熟女人都知道,男人有二樣自尊不能傷,一個是上面的臉,打不得,一個是下面的臉,不能軟。秦紫藝這不是哪軟往哪兒捏嗎?
難怪阿正說不出的內火,又拿秦紫藝沒轍,如果那天晚上,秦紫藝不是舊話重提,他也不會發那么大的火……
秦紫藝人是回家了,但拒絕與阿正同床共枕。
“你后悔喜歡上了我?”
阿正注視著秦紫藝,希望能在她臉上很快找到答案。
秦紫藝轉過頭,同樣驚訝地望著阿正,她不知道她是驚訝于這句話,還是驚訝于自己的內心,突然而來的一個疑問——
她喜歡過他嗎?
她后悔喜歡上他了嗎?
良久,她的目光有些沉暗,失落地笑了笑。
“隨你怎么想,嘴長在你身上,你怎么說都有理。”
秦紫藝翻轉過身體,不再理會阿正,隨之而來的沉默讓阿正更加難受,打破僵局的唯一辦法是他主動同秦紫藝搭話。
“紫藝,我努力不讓你后悔喜歡上我,我會的,請你相信我好嗎?”
阿正抓住秦紫藝的一只手,貼在自己的胸前。不妥,讓她摸著自己的臉,來來回回的撫摸,她看到她素白的臉,空洞的眼神,與寂靜的嘴角。
秦紫藝好像與以前的她不一樣,可是,哪里不一樣呢,阿正一時也說不清楚,但這樣的“不一樣”讓他心里說不出的恐慌與不安,人有時會有第六感覺的,男人也不例外。
“紫藝,你不想喜歡我了嗎?”
“沒有。”
“那你……”
“你這樣看著我干嗎?”
“笑一下吧,紫藝,你要是不笑,我會給悶死的。”
秦紫藝慢慢抬起頭,眼前的男人——給她幸福,也給她寂寞,給她溫暖,也給了她痛苦。
而那個無法說出的痛苦,將是她內心深處永遠也見不得陽光的秘密,會在陰暗的心室一隅里發霉,她不會告訴任何人,那個晚上發生的事,酒醒后,她一一記起……
“我從來沒有后悔喜歡過你,你知道嗎?阿正,女人是怕疼的,對于疼痛,女人也是最敏感的動物,所以,你不該打我……”
“對不起,我當時也不知道怎么了,人有時也不完全是由自己掌握的,我不是騙你,真的,那一刻,我覺得我也不是我,我以后會盡量,努力對你好……”
不管怎么樣,阿正是勝利了,他終于很男人了一回,強行把秦紫藝從客廳的沙發上抱到臥室,抱到他和她共同的床上。
“紫藝。”
“嗯?”
“你知道嗎?每次生氣,最怕你不理我,7年了,你早已經成為我生命里不能割舍的一部分,有你在,我是一個堅強的男人,沒有你,我會變得很脆弱,像一個無家的孩子找不到媽媽那種感覺,很恐懼。”
秦紫藝輕輕閉上眼睛。
她愛他嗎?
這是不容懷疑的事實,如果說不愛,又怎么解釋心甘情愿與他在一起七年不離不棄的事實?那么,只有一種解釋。
她愛過他,一直愛著,這七年當中,多數時間是平靜與幸福的,偶爾也會吵架,也會鬧別扭。
阿正也多半符合女人對男人的審美,家境良好,軟件工程師,長相英俊,標準的工科男,熱愛工作勝過愛自己。秦紫藝不想和阿正吵架,希望他能少加一點班,不要和她在一起也是工作,希望他能懂她內心的寂寞與空曠……
如果注定這一輩子上帝不讓她和他之間有兩性的歡愉……如果他對她足夠好的話,那就這樣一輩子吧。
可是,男人不是女人手中的布料,可以隨自己隨意設計,也不是一款正在待開發的軟件,所有程序都由自己設定,男人是野草,喜歡自由的生長,討厭被女人改變。
而女人,尤其是戀愛中的女人,經常犯的錯誤就是在不知不覺中喜歡設計改變與她最為親密關系的男人。
阿正就是阿正,穩重有余,浪漫不足。
但他七年來,的確是秦紫藝生活中唯一的男人,她也是阿正生活唯一的女人。見秦紫藝原諒了自己,阿正終于如釋負重,要求進一步他們的“老節目”。若是在以往,不管成功失敗與否,秦紫藝都樂意嘗試,哪怕最后是一身汗水,仍然不能盡興,也樂此不疲,此刻,秦紫藝的身體有些僵硬,沒有任何反應,然后,她突然推開阿正,她說她去浴室。
“你不是剛洗完嗎?”阿正困惑地看著秦紫藝,飯后洗的,空調開著,她的身體干爽得令人很想親近。
“……我熱……”
“我把空調溫度打到25度吧。”阿正拿起床頭上的搖控器,秦紫藝一把搶過來。
“我是說我心里熱,所以,很想沖澡。”
盡管秦紫藝的解釋有些勉強,阿正還是要陪她一起去浴室,秦紫藝堅持自己洗。
打開花灑,調到最大水流,沖洗著自己的身體,好像她的身體從里到外都是灰塵,都是不潔之物。水聲嘩嘩響了近一個小時,而她,只是呆呆地站在花灑下,仿佛一個植物人一樣,耳邊忽然響起燕生的聲音——你的嘴唇冰涼而柔軟,天生是用來親吻的。
秦紫藝仰起臉。
花灑送來的水流以最大的速度,在她臉上順流而下,像是川前的瀑布,激起層層浪花,沖散了耳邊的聲音。
真的可以沖散嗎?
那是另外一個男人留在她身體里的聲音。水流的聲音可以蓋過一切,當水流停止的時候,那聲音,就像海邊的霧氣,和影子一樣,經年不散,令她恐慌不止。
直到門外響起敲門聲,秦紫藝才關上了花灑,不情愿地走出了浴室。
肌膚相親是女人在深夜中對孤獨,恐懼的另外一種求助,男人的適時撫摸,會帶來女人豐沛的情欲之水,在彼此相擁的身體里泛濫。
汩汩的熱流,粘稠的欲望,從一個女孩子30年身體的七情六欲中,緩緩升騰,秦紫藝很想和阿正像海與河那樣無聲的交融,分不清哪一處是交匯點,分不清,是誰融化了誰,做出愛的感覺。
皎潔的月光從窗子中滲進來,灑下一片光潔的銀輝色,所以,房間里并不黑暗,相反,到有了幾分朦朧的詩意,偶爾有蟬聲鳴叫著,并不是連續的躁音……
良久,她把頭抵在他的胸前,喃喃囈語著,不知道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阿正:“抱緊我好嗎?我好冷,好孤單,阿正,你也是這樣嗎?”
阿正下意識地摟緊秦紫藝,緊緊地摟著她。
“紫藝,好想一輩子這樣抱著你。”
秦紫藝感覺到冷,不是溫度,不是身體,靈魂的冷,就像琴沒有錦瑟發不出動聽的和音一樣。
秦紫藝翻過已經僵硬的身體,躲到床的外側,躺在那里一動不動,而眼睛里的淚水,卻是一浪又一浪地涌來,將她荒蕪的身體淹沒……
只能有愛,但不能做……
肌膚里聚涌而來的欲望仿佛破繭而出的蝴蝶,有翅膀,不能飛,欲愛不能,想必,這樣的痛苦與煩惱只有置身于其中的人才會深切的感受得到吧,這樣日深一日的剪熬已經不是煩惱二字可以形容的事了,太久的壓抑會影響到身心健康。
沒有人知曉秦紫藝的煩惱,每一個夜晚,只有她渴望呼吸與撫摸的皮膚知道。
婆婆不止一次催問結婚酒席的事,這件事好搪塞,但是,懷孕的事每一次都讓她說不出的尷尬,秦紫藝不想對婆婆實話實說,讓她著急上火,不起任何作用,更不想讓阿正再經歷一次痛苦。
秦紫答應阿正,替他保密,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無關其他人。
但婆婆要他們結婚,要她早日懷孕抱孫子,就不是他們兩個人的事,而是這個家庭的事。阿正是獨苗,從他爺爺起,就是單傳,所以,孫子的事是這個家庭的大事,秦紫藝提不出不結婚的理由,除了阿正的病以外。
她問過專家,阿正這種情況不是不可以治愈,需要過程與時間。
秦紫藝被婆婆逼得走投無路,只好訂下了婚期,家俱早已經買好,需要準備的只是婚禮酒席而已,婚紗像早已經照好。其實,秦紫藝現在的生活和結婚有什么區別的呢,七年前,她已經是阿正的妻子了,她和他是戀愛一年后同居的,是她自愿的,在她看來,這是愛情的必然結果。
從23歲到30歲。
這七年當中,不能說沒有甜蜜,在她看來,性不是愛情的全部,如果阿正真的“不行”的話,她可以和阿正偷偷領養一個孩子,這也未必不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或者說,可以用阿正的精子人工授精,也是一項不錯的選擇……
如果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秦紫藝相信,她在不久的一天將正式穿上婚紗,向世人宣告,她已經是阿正合法的妻子,以后一直到自己死去,一直與他過著紅塵中與人不二的日子,每天在上下班的忙碌中,操持著老公,孩子,自己的家,柴米油鹽……這是很多女人希望的,平凡的幸福生活,但是,人生不都是一直,也沒有如果……
從酒店里出來,已經是十點以后了,燕生徑直回家。
樓道里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感應燈壞了多天,物業一直在修,不見好,鑰匙插鎖孔都是是憑感覺。忽然,肩膀上摞了什么東西,接著是皮膚生生地疼,然后,就是毛骨悚然,如此突然襲擊不是流氓也是強盜。
雖然經常用那句話安慰自己,我是流氓,我怕誰!但燕生還是有些緊張。
“如果你缺錢的話,大可不必用這種方法解決。”
對方抓得越緊,渾身越是發軟,強行鎮定自己。
“多少,給個數。”
對方不開口,越是這樣,越是加劇了緊張氣氛!
后背上的冷氣嗖嗖直往上竄,猶如有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我只要你的腦袋!”
終于在燕生快支撐不住時,沉默被打破,鏗鏘有力,卻是出自女人之口。長長地喘了一口氣,從聲音,燕生完全判斷出站在他背后的人是誰。慢慢回過頭,眼睛一點點適應了黑暗,眼前果然站著沈可。從幾秒鐘前的魂飛迫散到此時的橫眉立目,可以看出,他已經不在乎這個女人了,她已經成了他穿過的舊衣服,僅此而已。
他不準備讓沈可進屋,鑰匙在她離開時,已經換過。
“把門打開,和你有話要說!”沈可繃著臉命令道。
“沒時間奉陪。”燕生的眼睛仍舊看著別處。
“我有時間,也有心情。”沈可雙手抱肩,圍著燕生原地轉了一圈。
燕生怕沈可這樣大聲說話讓鄰居聽見,只好把門打開。
“這才是燕董事長的風度,否則,怎么會是青年企業家,有名的經理人呢。”
燕生把公文包往沙發上一摔,繃著臉。
“我不是盜賊,也不是妓女,干嘛一見我就這樣垂頭喪氣?”沈可坐在他對面,很快把臉湊了過來,“我們談談吧。”
燕生抬起頭,敲著桌子壓低聲音叫道:“談什么?不是一切都結束了嗎?”停了一下他又說:“沒這必要,我不想談!”
“我們根本沒有結束。”
“我們毫不相干!”
沈可不想跟燕生吵架,可是,沒有辦法,她是答應過燕生分手,永不來往。
她以為,她是一個豁達的女人,可以像放棄一單生意一樣簡單,放下眼前這個男人,但事實呢,她發覺這只是自己的一個天真想法而已。
她的身體里還留有他的味道,力量,與悸動的過程……他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就是說,他不是第一次結束她處女的男人,他在她身體里的味道,力量,與悸動,卻是與別的男人與眾不同……
離開他的這些日子以來,寂寞像是漫延的冰涼湖水,而她則成了一條無法呼吸的魚。
她仍然想念著他。
“沈可,你聽好,我從來沒有愛過你,請你不要太自作多情,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
燕生突然怒不可遏,看到沈可緊急集合的五官,他繼續道:“天下男人多得是,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我從來不會真正愛上哪一個女人,我不會為你改變自己。”
燕生攤著兩只手,一副無辜的樣子,他永遠是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卑鄙!”
沈可氣得渾身直哆嗦,她怎么也想不到,這些話會從燕生嘴里說出來。
此刻,她的腦子里蹦出四個字——道貌岸然。
燕生打開門,做出送客走人的架勢。
“我要睡覺了,你一個單身女人,深更半夜賴在一個單身男人的房間里不走,是什么意思?想跟我上床?可惜,我對你沒興趣!”說著,就要關門。
本來是想和他談談的,卻受到了如此的污辱。
沈可再也無法和燕生心平氣和起來,大罵道:“流氓! ”
燕生拉著門把手,哈哈大笑。
“女人最討厭色情的男人,但不討厭對自己色情!難道你不是嗎?”
“燕生!”
“叫我干什么?難道還想跟我上床?”
“你……你……你欠我一輩子的愛情,幸福!”
“愛情?我愛過你嗎?至于幸福,和我在一起,我已經給過你了。”
還沒等沈可說話,門已經砰的一聲給關上了!
被燕生狠狠擲到門外的沈可,此時是一袋多余的發出臭味的垃圾。
沈可被燕生休了,一腳踢出門外。
在許多人看來,沈可這樣既有臉蛋又有腦袋的女人是不該有這樣的經歷,可是,她真的是一個愛情失敗者。
沈可從燕生那里出來,一個人跌跌撞撞,深一腳淺一腳,走在深夜的大街上,淚流滿面,愛情沒有討到,討到的是一身污辱。
此刻,如果有槍,就是斃了燕生也不解沈可心中的怒氣,一場疾心絕對的愛,換來的是傷痕累累和對生活的無望。
女人沒有了愛就像男人沒有了鈔票一樣,都有被世界遺棄的那種天塌地陷般的感覺。
沈可不是真的想要燕生五十萬青春損失費,那是她隨口說出來,是想用這種方法驗證他是不是還念及彼此的舊情,結果,他十惡不赦地告訴她,5分錢也沒有,把她趕出了門外。
自始至終,她都不知道自己輸在哪里。
在沈可沒有認識燕生以前,在一家港資企業里做文員,后來,提升為董事長助理。她的老板是位大腹便便的香港人,中等年紀,禿頂,公司業務做遍了大半個中國,賺的錢,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說起老板的為人,哪都不錯,就一個缺點,喜歡漂亮女人。
結果,在他利用各種手段終于把沈可摟在懷里時,沈可憤然辭職。
她不想把愛情置換成商品。
沈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堂妹沈宜笑她是天下第一大傻妞兒。笑夠之后,沈宜說,并不是讓你真的愛他,現在都什么時代了?還有誰死心塌地相信愛情?
他引誘你上床但不把這事與愛情,婚姻相提并論,就是你真的愛上他,他也不會相信,以為你是愛上他的錢,他的事業,體面和風光,所以,一個有錢男人第一次就跟你擁抱接吻時,你千萬別以為這是愛情,隨便玩玩而已。
那么,依照沈宜說的,燕生不過想玩玩她而已。
做為職業導游的沈宜,走南闖北,天天經見形形色色的男人,人生有多少形形色色地男人就有多少形形色色地曖昧場面,經常有男人被沈宜的幽默風趣和美貌傾倒,向她表示愛慕,但沈宜有沈宜的標準,約會可以,吃飯可以,擁抱可以,偶爾感覺好的也可以接吻,但不會上床,不會同居。
走在路上的沈可不知道就怎么就想到了沈宜的這些話,想到了母親。她答應過母親,不把男人當回事,要獨立,不要事事都依附于男人,這樣,男人再強大,都沒法傷害到你。
可是,現在呢?
母親的話在她身上再一次得到應驗,她和燕生之間的愛情不過是一場夢,夢醒了,幸福也像天上的流星一樣,一閃而過。
暮色濃重,大街上到處是閃爍不定的燈火,是來來往往的行人。
沈可邁著沉重的步子艱難地朝沈宜的別墅走去。
沈宜的別墅是一幢二層小樓,足有四百平米大,呈慢坡形。后面是山,前面是海。屋前種著各式花草,有些花草沈可根本叫不出名字,正很青春地開著,空氣中彌漫著花香和青草的氣息。
左鄰右舍的房間正處于一片燈火通明之中,時爾能聽到孩子的打鬧聲和大人的呵斥聲,而沈宜的別墅正漆黑著。
沈宜不在家里,沈可的心情和那棟房子一樣凄黑著。
上了二樓,拉開所有的燈,一頭栽到沙發上,把抱枕蒙在臉上,腿斜斜地扔在一邊,如果不是電話在響,沈可會一直這樣躺下去,死了才好。
電話是一個男人打來的,沈可還沒等張口對方就質問她為什么不去赴他昨天的約會?男人對她的失約很生氣!
“對不起,我不是沈宜!”沈可低聲解釋了一句。她聽不出打電話的男人是誰。以往,沈宜和哪些男人交往得是不是密切,做姐姐的她一清二楚,有些時候,沈宜不想和男人走得太近,男人又死心塌地約她吃飯,她會帶上沈可,所以,沈可對妹妹的朋友了如指掌。
顯然,男人誤把沈可當成沈宜了。
“別騙我了,也別用這種方式躲我,沈宜,你聽著,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以前我沒有錢,沒有地位,你不喜歡我,是天經地義的事,現在,通過努力,我實現了自己的價值,我有錢了,你要多少我都給你,我不相信,我李奔只值幾百萬。”
“對不起,我……”
男人強硬打斷沈可的話:“要多少錢,你隨便開口……”
這個男人一定喝了不少酒,沈可不想跟這種無聊男人說下去,急忙打斷他的話:“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沈宜,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然后,沈可不得不把電話掛斷。
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像是得了老年癡呆癥一樣,屋子里一片漆黑。
心情不好時,她喜歡這樣的黑暗,把自己淹沒,吞噬。
電話鈴又響了起來,黑暗中的寂靜,使得原本平日里悅耳的鈴聲有些恐怖的味道。沈可盯著紅色的話機,渾身發抖。
鈴聲繼續。
沈可不得不在恐怖中接了起來,還是剛才那個男人,“沈宜,你想要多少錢?你告訴我,你想要多少錢?我李奔都給得起你,你不是瞧不起我嗎?”
“對不起,她不在。”
“你不就是喜歡錢嗎?”
“你喝多了。”
“我……沒……有,沈宜,我沒有……”
沈可不得不強行把電話掛斷。半分鐘不到,電話再次響了起來,這一次,沈可不想接,她不想和一個醉鬼男人多說一句話,簡直是無聊透頂,他以為他有錢就可以買到愛情,就算能買到,也是一堆芳香的肉體,隨時都有腐爛變質的可能。
電話很有耐心地響著,響得人心煩意亂,沈可不得拿起電話大聲吼道:“你煩不煩啊!”正準備氣勢洶洶地掛掉,對方的聲音傳了過來,“我是伍凱恩。”
伍凱恩?沈可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想起這個已經陌生了的名字。因為燕生,被她疏遠了的一個男人,曾經的朋友。不知道他打電話給她有什么事?
沉默了片刻,繼續聽到他溫和的問侯:“你現在還好嗎?”
什么意思?誰不知道她被燕生給甩了,他竟然譏諷她!
“不好,這下你該滿意了吧!”然后,沈可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肚子咕咕地叫起來,沈可才知道還沒有吃飯,卻沒有食欲,不知道吃什么,拉開冰箱,拿出一盒康師傅,用開水泡好,端到嘴邊又不想吃了,眼看著面條坨成一個面團。那就看電視吧,打開電視,里面演的什么都吸引不了她的眼睛,搖控器在手里不停地換著節目,最后她還是啪地把電視給關了,煩!
媽媽說得一點錯都沒有,在愛情游戲規則里,女人要么被男人毀掉,要么,為愛重生!
現在,沈可覺得自己是被毀掉了,推開門,進了沈宜的臥室,倒在床上,真想天昏地暗地睡下去,永世不再醒來。
此刻,她想到了為愛情死去的母親,想到那個畫家男人,想到父親和他后來的新歡,想到了母親和沈宜對她說過的話——愛情是一件美麗的外衣,男人通常會利用這件美麗的外衣,把女人的眼睛蒙蔽。
沈宜說,如果她戀愛的話,順序是先愛錢,愛別墅,愛跑車,愛情調,愛快樂,而后才是男人,如果你只想在意愛情的話,最好去找破產的男人。
現在想來,她們的話也許是對的,可是,沈可卻沒辦法做到。
鑰匙在鎖孔里扭動,沈可一點兒也沒聽到,她在專注地想自己的事情。當沈宜把房間里所有的燈都拉亮——她就是這樣,只要她一回來,就會把房間里所有的燈都拉開,她最怕黑暗,她不想讓黑暗把她包圍,淹沒,除非是睡著了以后。本來,按照預計,是明天早晨到家,正好,下午有一趟從昆明到家鄉的航班,就買了下午的機票。
沈宜很喜歡這份工作,一年四季天南海北,飛來飛去,來去無牽絆,還可以結識不同種族不同地域的人,每次,都有不同于前一次的收獲和新鮮感。每一次出門時,像是出籠的小鳥一樣高興,不過幾天,開始想家,那種很強烈地想。回家以后,看到空空蕩蕩的房間,又說不出來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那樣的感覺也許是孤獨吧。
獨身就是這樣的感覺。
現在,在外面玩了一個星期的沈宜歸心似箭地回到了自己一個人的家,把包扔在沙發上,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電視,放了洗澡水。一切都準備就緒,又到洗澡間里把十幾天來的疲憊統統洗掉重新回到沙發上看電視時,她才發現,茶幾上,放著一碗康師傅方便面,已經坨成了一團,看樣子泡過一段時間了。
看著坨在成一團的面條,沈宜轉動著眼珠想了想:姐姐怎么有時間一個人住她這里啊?不會是和姐夫鬧別扭了吧,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才舍不得扔下那個姓燕的男人呢!
這間別墅,除了自己就沈可有鑰匙,所以,不是她還會是誰呢?悄悄腳地去了臥室,輕輕按下開關,屋子頓時處于一片柔和的光影之中。
咦,人呢?角角落落里,沒有,跟她捉迷藏?不像。
床上的毛巾被有人動過,下面是什么東西,堆在一起,伸手去掀,天哪,姐姐!縮成了一團兒,哪還像個人樣兒啊?沈可淚流滿面的樣子嚇了沈宜一跳。
“誰惹你了?”
沈可把毛巾被扯過來蒙在自己臉上,一句話不說。
沈宜再次扯了下來,瞪圓了眼睛看著姐姐。
“說,是誰! ”
“你討不討厭啊!”沈可狠狠地白了一眼沈宜,然后把自己重新埋在毛巾被里。
是的,她不想說話,不管是誰和她說話,她都煩得要命。
“不是我討厭!而是那個人討厭你,所以,你才討厭我,是不是?”
沈可忍無可忍,坐了起來,呼呼喘氣。
“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弄成這樣,值嗎?”
“你不要跟我提他!”
“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他以為他是誰?話,你這樣傷心欲絕就是傻妞兒一個!”沈宜一副輕描淡寫的神態。
沈可跳下床,轉身去了另外一個房間。
沈宜不放心地跟過來。
“我的好姐姐,你要是真有個好歹,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疼我的人啦!”
沈可不理她,沈宜追著繼續道:“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他,那就找他好好談談。”
“他不想跟我談。”沈可終于開口說話。
“說明你成了抹布。”
“可我不想成為抹布,我還不到成為抹布的時候。”
“是不是抹布的標準由男人決定,而不是你!”沈宜的話總是一針見血,讓沈可也沒轍。
“我不想悲劇。”
“很好辦,那你把那個姓燕的也當抹布一樣扔掉,重新開始。”
沈宜盯著沈可憔悴的臉,沈可猶豫地看著沈宜,兩個人彼此像是不認識一樣。
“我會是你嗎?”
“你那么漂亮,聰明,為什么不會?”
說著沈宜伸出雙手摟住沈可,過了一會兒,又拉起她,兩個人往客廳里走去,沈宜希望找一個快樂的話題,對了,沈可最喜歡時裝的,她想起給她買的長裙。純臘染長裙,是在云南瑞麗買的,那里的長裙很好看。不論顏色還是款式,都讓人無可挑剔。沈宜自己買了一套。每次出去,如果碰到什么好的時裝,打扮自己時,從來不忘給姐姐捎回一份美麗。
如果是在平時,一條臘染長裙,會讓姐妹兩人興奮得一夜不睡。
現在,無論沈宜怎么拿著裙子在身上比劃著,沈可都高興不起來,她一直在想,怎么樣可以殺死燕生。
他用愛情殺死了自己,那么,她要用另外一種方式殺死他!
轉眼過了一個星期。
許七七嚷著要吃家常飯,她和秦紫藝一樣,都是只會吃,不會做的那伙人。下班后,秦紫藝只好把她這個饞貓帶到家里,苦的是阿正,他要像個老媽子一樣下廚,閨蜜許七七最喜歡吃阿正做的飯,因為提前打了電話,許七七她們到達的時候,阿正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還有一個菜正待出鍋。一進門,飯菜飄香,瓜果熟的味道。許七七連連吸著鼻子,把包包扔給秦紫藝,貓一樣溜進了廚房,手也顧不得上洗,在一盤“手抓肉”上順手抓了一塊,吃起來。
“香死我了。”
嘴里吃得滿滿的,手在阿正肩上拍了一下:“辛苦了,廚師長!”
阿正戴著純白的大廚帽,一臉知識樣。
“七七小姐大駕光臨,本人辛苦,但自豪。”
“阿正,以后,嫁人就得嫁你這樣的男人,食色,人之需要也。”
許七七從廚房里溜出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雙腿放在踏板上,拿起搖控器,打開電視,一副家居小女人的樣子。
兩個女人也能成就一臺戲!
“紫藝,你知道嗎?剛才看到阿正在廚房里忙上忙下,我突然改變了我的想法,結婚對于女人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女人,要食人間煙,而這煙火,就是廚房制造出來的美味以及諸多享受,去飯店可以吃到美食,但,吃完就得走,你不能隨意慵懶地躺在那里,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家不是,你想怎么樣就可以怎么樣,所以,紫藝,請珍惜你現在的幸福吧。”
秦紫藝從電視上移過目光,像看著陌生人一樣看著許七七。
許七七是一個堅決的獨身者。
這些年一直叫嚷著只戀愛不結婚,在生活中也是這樣堅決執行的,戀愛談了N次,男人換了N個,樂此不疲,這樣做最大的好處,只有快樂,沒有煩惱,一旦發現,哪個男人正在給她制造煩惱,和傷心往事,她就會跟你拜拜。
所以,對于一個獨身主義者突然說出這話,秦紫藝不驚訝才怪。
“受刺激了?”
“有點兒,何止是有點兒,簡直羨慕,你看你們家阿正多模范啊.紫藝,世界上最后一個好男人讓你給逮到了哎,結婚吧,別老光談戀愛了,都談了七年,老夫老妻了,還談不夠,影響下一代。”許七七悠悠地說。
秦紫藝似笑非笑:“羨慕了就讓給你。”
“人家阿正是非你不娶,我就是給他做傭人人家也看不上眼。”
“結婚,結婚,就知道結婚,人生除了結婚就沒有別的事了嗎,煩不煩啊。”秦紫藝的手在搖控器上按來按去,很不耐煩的樣子。
“紫藝,看你那德行?好像你嫁給阿正虧了多少似的,阿正不在跟前,我才跟前說,從你那個破家一腳踏進這個家,有對你像親媽一樣的婆婆,人家把你當成親閨女一樣疼,你也別不知好歹,得了便宜賣了乖,不知足,我看人家阿正夠好的,你總是這也不順眼,那也不順眼,我看他是把你寵壞了。”許七七點了一下秦紫藝的腦門,埋怨道。“別等你成為沙灘上的前浪,讓后浪給拍死了,才想起,阿正有多么好,亡羊補牢,為時已晚,說的就是你這種女人。”
秦紫藝眨巴眨巴了眼睛,無言以對。
這時阿正從廚房里伸出頭來喊吃飯。
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阿正的廚藝在朋友圈中可是出名的,這是七年同居的結果,許七七歡呼雀躍,大開胃口,放開肚量吃吧。
許七七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問阿正哪天辦喜事,是不是要奉子成婚?阿正的臉紅了,看著秦紫藝……
秦紫藝低頭不語。
這是他的心病。他是一個很喜歡小孩子的男人,何況他32歲了, 很想做一個孩子的父親,最好是一個女兒,柔軟的小手抓撓在臉上那種感覺,讓很多男人幸福得暈頭轉向,甘愿在地上爬來爬去,當馬騎,就為博女兒一樂。
房間里只剩下秦紫藝和許七七,說話更能暢所欲言,不需要什么遮掩。而女人之間,總是有說不完的體己話,私房話。
“哎,紫藝,我發現你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瞞著似的,怎么,不想跟我坦白?”
“我哪有?”嘴上這樣否認,秦紫藝還覺得臉有些發燙。
“真的沒有?”許七七盯著秦紫藝,用手做成望遠鏡狀:“我可是火眼金睛。”
“你以為我是你呢?談的男人無數。”
“我有極強的免疫力。”
秦紫藝伸手去捶許七七。
“多嘴婆!”
許七七雙手求饒。
“別學我,阿正是個好男人。”
“你的意思是好人和好人遇在一起就得結婚,結婚就會幸福?”
“沒錯呀,好人和好人不幸福難道和壞人幸福嗎?”
“還愛情大師呢,看來,你比我還天真。”
“什么時候你也成愛情哲人,成為研究男人與婚嫁的專家了?”
“你覺得酒吧里的男人都沒好人嗎?”
“怎么?在酒吧遇到相好的了?”許七七直截了當的問話讓秦紫藝的臉唰的紅了。
“這不是探討問題嗎?”
“說吧,你遇到一個什么樣的男人,是不是讓你動心了?”
秦紫藝矢口否認。
“那你干嘛臉紅?”
“臉紅是更年期的象征,這你都不懂,”秦紫藝想起電視有一個廣告,女人更年期會潮熱,出汗,就是這個廣告幫她解了圍,“我這是缺少烏雞白鳳丸的結果。”
“阿正。”許七七對著廚房大喊。
阿正一路小跑出來,一手往圍裙上擦著手上的水珠。
“什么事?”
“你怎么不給紫藝吃烏雞白鳳丸呢?這不是虐待我們紫藝嗎?”
阿正不知道烏雞白鳳丸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一時沒反應過來,許七七哈哈大笑:“傻小子,沒你的事,忙你的吧。”
話說許七七二十有八,正是女人一生最花紅柳綠的季節,沒有遇到天崩地裂的愛情,但也沒閑著,正在和一個叫康德的中年男人拍拖著,不溫不火。以她的辣妹性格,是最看不好這類男人的,秦紫藝勸她,看不好,趕緊散伙,不要這樣藕斷絲連,害人家陷入而你又拔腿走人,傷人也傷己。
許七七道:“他是在占我的便宜呢,我怎么傷他了?”
“敢情你把人家當替補!”
“我也沒想成為他老婆,所以,他有沒有老婆不關我的事,你也知道,我一直躲著他,但他就是有錢沒處花,老在我面前顯擺,我花他錢是給他做男人的面子,表面上是我花他錢,好像占他便宜,實際呢,他想吻我,他在享受我的身體時,這又值多少錢?難道這些不需要付費?看電視還得交有限電視費呢,難道我還不如一個電視節目值錢?”
秦紫藝在一邊轉呼啦圈,想減掉肚子上的肥油,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
“玩玩愛情不算玩,要是被男人玩兒,慘的是咱們女人!懂嗎?紫藝,男人的愛,多少帶一點動物性。也就是說男人是野生動物,女人筑巢動物。男人一旦發現你要為他筑巢,他就跑了。他給你花錢也是一興起,等他對你沒興了,想花他的錢,都不成。那時,你就成了一塊抹布,一天變一種款式,一種顏色,哪怕材料是進口亞麻,還是抹布,沒有任何意義與價值,所以,請適當關注自己的市值。”許七七慢悠悠地說。
“太高深了,許大師,聽不懂。”秦紫藝白她一眼。
晚上,秦紫藝要許七七住在家里,許七七說不想當燈泡,還是回自己的尼姑寓吧。人還沒離開秦紫藝家,那個叫康德的男人已經打來電話了。他想去她那里過夜。
“你老婆把你趕出來了?”許七七一針見血地問。
“七七,你能不能把我想得好一點?我老婆不趕我我就不敢想你了嗎?你要知道,我康德在乎過誰呀?誰敢管我康德?”
“好了,別吹了,我正有事,今天沒興趣,改天再聯系。”許七七說完,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啪的掛了電話。
“只知道做愛而不會愛。”
秦紫藝也學會了這樣的玩笑,適時的補上了一句。許七七對于秦紫藝的嘲諷往往是哈哈一笑:“我?那叫等價交換。男人往往有錢沒愛,沒錢時有愛,但我們又不相信他有能力愛,有能力愛的時候,又不相信他是否真的會愛。女人,就是這樣被動與困惑,男人啊,總是在尋找中迷失自我。所以,他只會做愛而不會愛,像你們家阿正這樣的男人,即會做愛又懂愛的男人,簡直是鳳毛麟角,偷著樂去吧。”
“你的意思是我揀了天大的便宜。”
見秦紫藝也打起了哈欠,阿正早已經收拾完畢,坐在沙發里,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許七七看了一眼墻上的鐘,已經十點半了,不可以再繼續玩下去了,抓起沙發上的包準備走人。
秦紫藝也不攔她,陪她一起下樓,上街幫她打車,直到她鉆進出租車消失在夜色里,還不忘伸頭附在她的耳邊小聲叮囑一句:“別忘了做愛。”
秦紫藝拿許七七沒辦法,一笑而過。
關于愛情和婚姻,這兩個女人,永遠都在爭執,永遠都弄不明白。
正好有北京的業務,老板伍凱恩差了秦紫藝去,秦紫藝是行政,平時,只有市內業務忙不過來時她才去應酬一下,外地的一般情況下都是許七七她們業務部去,這一次,秦紫藝也不明白老板為何派她去,出差三天,另外兩天給她旅游,再加上雙休日,有四天時間可以自己支配。
秦紫藝樂得歡天喜地,北京是她一直想去的城市。
故宮、頤和園,長城一直是她向往的地方。
回到家里,樂不可支地告訴阿正。
阿正一把抱起她,轉了個圈:“太好了。祝賀我們夫唱婦隨。”
“你也去?”
“嗯。 ”
“你是誰的夫呀?”得到證實后,秦紫藝點著阿正的腦門道。
“你夫——我,我婦——你,難道還是七七不成?”
“你呀,你敢吃她的豆腐小心我跟你沒完。”
“老婆,哪敢。”
兩個人一陣打打鬧鬧,像青春期的孩子一樣,30歲,也一樣是有情飲水飽的年齡呢,為同去北京的事高興呢。到了北京,僅用了兩天時間,很順利的把業務做好,客戶請秦紫藝吃飯,她也帶著阿正,阿正樂得屁顛顛的。雖然事業上風聲水起,但能得到老婆的承認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在一個朋友的介紹下,秦紫藝同阿正見了北京著名的男科專家,并按照專家的意思換了方子,開了很多藥,然后,兩個人興高采烈的去了長城、故宮,終于大開眼界了一回,積壓在心頭多日的陰霾漸漸散去,也許是因為心情好,她和阿正在賓館里,竟然完成了一次身心相融之旅……雖然不能用盡興形容,用盡情是不過份的吧。
從北京回來以后,全是利好消息,康德以許七七的名字給她買了一套房子,是房產公司的樣板間,自然裝修得極具品味,全款下來是230萬,復式房。
用許七七的話說,總算看到了一點愛情的影子與希望。
康德聽到這句話樂得直親許七七。
許七七立馬用手指擋住了不顧一切而來的嘴唇。
“房子不代表愛情。”
康德也算幽默,以她的推理,接吻也未必是愛情,而是身體需要,跟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一樣自然而然,接吻是皮膚饑渴。
許七七笑了。
理解萬歲!
此時,她只是嘴唇渴了一點而已,她想喝水,而不是接吻。康德不同意,不能所有游戲規則都由她來定,太不公平,他是出錢,出力,不討好,總得給他一點回報吧。
“那你說什么代表愛情?”
“持久的真情與熱情,持久的慷慨與寬容。”
“等等,就是永遠這樣送你禮物?”
“對的,沒錯。”
“不如把我送你算了,我永遠是你的了,這些東西不也永遠送你了嗎?”
“那要看我心情好不好,現在,不想同你談論這個問題。還有,康德,你如果因為送我房子,就以為你可替我決定一切,那我請你現在立即離開,我討厭男人擺布我,我也不想擺布你,所以,不要因為送我房子,就對我指手劃腳。”
“好好,我的媽,我的姥姥,我的祖宗……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除了錢和你,我什么都沒有了,七七,你看著辦……”
許七七又笑了,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卻又裝出不動聲色的樣子。
阿正已經從部門主管升為副總,單位配備了專車,主管軟件開發與市場推廣,這就意味著他比以往更加忙碌。人逢喜事精神爽,沒錯。
許七七與康德,堅決要為阿正擺慶功宴。
這是康德第一次走進許七七的生活當中。也是他45歲人生的又一旅程程。與其說給阿正擺慶功宴,不如說,趁這個機會,讓許七七接納自己。
那一天,還有一件事更值得慶賀,秦紫藝與阿正從民政局領回了大紅的結婚證書,結束了7年的愛情游牧生活,成為真正法律意義上的夫妻。
慶功宴擺在飯店里,都是一些平日里要好的朋友,還有秦紫藝的老板伍凱恩,他和阿正是不錯的朋友。事實上,那次秦紫藝出差,就是伍凱恩特地為他們創造的一次浪漫的機會,而這么快領結婚證,也是伍凱恩之意。他說,既然同居相愛這么久,就得給婚姻上一把鎖,這樣的話,即使別人有心,也晚了。
結婚是給愛情上鎖,結婚證是給家防盜!
在場的女人各個笑得花枝亂顫,這種講法還是第一次聽見,伍凱恩平時看著死板,原來也會講男女笑話。他的女友林琳幸福地坐在他身邊,就在上個月,他們奉子成婚。
康德適時出語:“七七,我已經給我們的愛情買好了鎖,鑰匙就在你手里,給我開門吧,我一直流浪在你的門外。”
許七七嘴上說康德你討不討厭啊,心里卻受用得很。
氣氛是最好的助興劑,此時的慶祝,變成了男人們的愛情誓師大會,紛紛發言表決心,跟戰士上前線寫血書一樣。
阿正同樣熱血沸騰,他一生只愛秦紫藝一個女孩子。
秦紫藝慌忙上前捂住阿正的嘴巴,起這種毒誓不好,愛這東西,在一起就好好珍惜,不在一起,那是沒有緣分,也強求不得。
“不!就是你不喜歡我了,就是這個世界我已經不存在了,我仍然愛你。”
“傻瓜,你都不在了,怎么愛我?”
“我會找一個天使男來替我愛你,守護你,給你想要的幸福。”
大家趁此嚷著阿正與秦紫藝喝交杯酒,與副總相比,洞房花燭夜才是人生第一大喜事呢。誰說不是呢,伍凱恩立馬心領神會,則充當起了司儀:“阿正,你愿意娶秦紫藝小姐為妻嗎?”
“我愿意。”
“無論貧富,疾病,都愿意伴她一生一世嗎?”
“我愿意。”
伍凱恩把臉轉向秦紫藝:“秦紫藝,你愿意嫁給阿正嗎?”
“我愿意。”
“無論貧富,疾病,都愿意愛他一生一世嗎?”
“我愿意。”
交杯酒喝過以后,許七七她們不知道從哪里弄出一個蘋果,吊在空中,讓兩個人對著咬,蘋果在空中來來回回地晃悠,怎么都咬不到,好家伙,這回看準了,同時撲上去——只聽秦紫藝啊的一聲,阿正咬住的不是蘋果,而是她的嘴唇,用力過猛,疼得她不得不叫了起來,大家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后來,他們又K歌。
一直折騰到凌晨了,還歡聲笑語,不見半點兒疲累。
自始至終,秦紫藝都以為她已經忘掉那一個晚上了,忘掉了那個叫燕生的男人。
本來就是人生的一個小小插曲,就像你遇到的路人甲或乙一樣,很快就散失在人生的路上,多少年以后,連對方的模樣都記不起來了。
她已經嫁給了阿正,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從此以后,她的一生會是與阿正這個男人在一起,富有也好,沒錢也罷,快樂也好,痛苦也罷,總之,生老病死,她都將與他在一起。
婚后的日子與同居時沒什么二樣,婆婆有自己的房子,和公公住在一起,有時,兩位老人也會打電話叫紫藝和阿正過去吃飯,雙休日時,秦紫藝和阿正會回到婆婆那里,七年來,婆媳關系一直形同母女。秦紫藝也看過一些電視劇,或小說,那里總是把婆婆形容成惡魔,把媳婦形容成天使。
兩個女人水火不融。
她很反感這樣,既然兩個女人同是愛著一個男人,那么,為什么要把好好的日子弄得別別扭扭呢。婆婆付出很多,很辛苦,為自己和丈夫的幸福生活打下了無堅不摧的物質基礎。
所以,每次去婆婆那里吃上可口的飯菜,秦紫藝都是心懷感激。
她不會做飯,但飯后,她會主動擔起收拾碗筷的任務,讓婆婆坐在沙發上安心地看她喜歡的電視劇,或者忙完后,給公公捶捶肩。
阿正一出差,秦紫藝的日子就是神仙,想住家就住家,想住婆婆那里就住婆婆那里。與她同齡的女人都有了孩子,為江山社稷一片忙碌,她呢,因為沒有孩子,悠閑得跟二八少女沒什么區別。下了班以后的她不急著回家。原準備去逛街,但許七七她們部門正加班,今天她要落單了,因為有時間打發,所以,沒坐電梯,一路從30樓慢悠悠地下來了,全當是減肥。心里想著,今天晚上是回自己家還去婆婆那里,不知不覺間出了大廈。
放眼四望,大街上,車水馬龍。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是婆婆打來的,阿正不在家,婆婆從來不讓秦紫藝一個人開伙,她答應婆婆回家吃飯。哈,婆婆做了她最愛吃的水餃。掛了線,往前面的公交車站走去。
“紫藝——”
就在這時,一個似曾熟悉的聲音在背后輕輕地響起來,但她一時想不起來是誰在叫她,秦紫藝停下腳步,本能的回過頭,尋找著聲音的出處,然而,帶給她的并不是朋友間重逢的驚喜,而是倒抽一口冷氣,她的前面站著一個人,一個男人,秦紫藝的臉色慢慢變得蒼白起來……
男人是燕生。
他的出現,讓秦紫藝已經布滿塵埃的記憶,一下子清晰起來。
秦紫藝拒絕同他說話,她不知道,他的出現意味著什么?他為什么又來找她?酒吧里的相見,都是萍水相逢,她也拒絕回憶過去的事情。
秦紫藝看了燕生一眼,然后,轉身,走掉。
她和他是兩個毫無交集的陌生人。
她不想知道過去發生的一切。
“你難道一點兒都記不起那夜發生了什么?你難道對我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嗎?”
見秦紫藝不說話,不回頭,也不停下來,燕生也不忙著追秦紫藝,他有足夠的自信,相信,這個女人她會回頭,會對他說的話感興趣,然后替秦紫藝回答道:“我想你不會的,其實你很想知道我為什么對你那樣。其實,你現在是強裝鎮靜,你心里一直在想我,想我是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男人,為什么這樣壞?偽裝自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就像身體上的一個膿包,表面上看是好了,結痂了,但你稍稍不小心碰到,就會流出膿水,讓你疼痛難忍,我說的沒錯吧。”
燕生一邊說話,一邊吐著煙圈。
果然,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漸漸地弱下來,直到完全安靜下來。
秦紫藝霍然回過身。
她仿佛跌入白茫茫的霧氣中,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嘴里卻擠出這樣幾個硬梆梆的字:
“那你回答我,為什么?”
燕生笑了,他永遠是強者,是勝利者,是主宰者。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兩個人距離兩米開外,像是做著一筆不可告人的交易,又相互不信任一樣。她盯著燕生的臉,哪里是看一個男人,完全像是看著一個外星人。
燕生凝神打量著秦紫藝。
他看出,她很緊張,害怕。
午后的陽光不那么熾熱了,微風輕輕吹過,帶來花朵的芳香。
“真話。”
“喜歡你。”
良久,燕生注視著她說。
這句話對于秦紫藝來說,好像從遙遠的宇宙中飄過來的一樣,她懷疑他的真實性,可是又本能地為這句話呆怔得不知所措,她怔怔地望著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還好,手機響,又是婆婆打來的,讓她打車回家,這樣,10分鐘后,就可以吃到水餃了。
秦紫藝應答后掛機。
轉身往前走去,并伸手攔車,她要回家,快一點回家,躲開這個陰魂不散的人。燕生返身回去,開上車子,徐徐跟在秦紫藝的身后,致使所有出租車無法靠前。眼看著一輛輛空車在眼前離去,秦紫藝那個氣呀,她停下來,怒瞪著燕生:“再跟我,我就要報警了!”
燕生并不惱意秦紫藝的態度,他把頭伸出車窗外:“把男人當成流氓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我不怪你,要是我,也會一樣,不過,我沒有強迫你做什么,算是售后回訪,怎么樣,頭還疼嗎?心情還快樂嗎?如果對我有不滿意的地方,可以如實說出來,或許我會改正。”
面對這種厚臉皮又幽默感極強的男人,秦紫藝想生氣都不成。
“你到底想干什么?”
“其實,你并不是一個發自內心快樂的人,你可以騙得了別人,但你騙不了自己。”
這個男人,與她萍水相逢,他卻總是能一語點中她的死穴,無聲的崩潰在她的心靈深處響起,只是,女人的自尊讓她不肯承認罷了。
秦紫藝不說話,她用沉默抗擊他的入侵。
“你老公不是一個能讓你快樂的男人。”
最后的一點自尊被他無聲的擊潰。
“求求你,不要再說了。”這句話,一直哽在她胸口,她說不出來,只有那樣無奈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比她還了解她。
他是她前世的冤還是后世還不清的債?
秦紫藝被他跟得無法擺脫,只好答應了燕生跟他去酒吧談談,希望這是最后一次。她有自己的生活,過去的一切她可以過往不究,只希望他不要再來打擾自己平靜的生活,這是她的初衷。就算她求他,這樣總算可以吧,而且,她也不希望這種事以后被阿正知道。
燕生總是能把不利于自己的局面掌控住,變得對自己有利,并讓對方毫無戒備的投降。
看著眼前這個單眼皮,白凈臉的男人,秦紫藝就想起許七七對她說過的話,生著這樣面相的男人天生多變,好奇心強,占有欲強,是很難被女人主宰的男人。
沒錯,燕生就是這樣的男人,一個與阿正完全不同風格,款式的男人。
燕生朝前面的服務生打著手勢,服務生走過來,燕生要了兩杯酒。
如果秦紫藝沒有記錯的話,就是上次她來過的那個酒吧,還是她和他坐過的吧臺。她不想賭物思人,想快一點離開。所以,她也不會跟她喝什么酒,手機又響了起來,是婆婆。
按常理這個時間該到家了,水餃已經煮好,還不見人影,婆婆和公公等在餐廳里,只好打她的手機:“媽,您看我這記性,公司臨時有一點急事,不能回去吃了,您先吃吧,別等我了,不用擔心,再見。”
匆匆收了線,秦紫藝的心還在怦怦地跳,可以想象,一個不會撒謊的人突然撒謊,該是怎樣的窘迫?可是,此時,撒謊是唯一的選擇,她不想讓婆婆知道,在她兒子出差時,她和一個男人坐在酒吧里……秦紫藝盡量讓自己平靜一點。
腦海里卻浮現出阿正,此刻,他正在上海出差,這個夜晚,他是在上海的酒吧還是獨自躺在客房里酣然熟睡?
阿正,她的阿正,或者,阿正的她……
今夜,相隔遙遠,手機響,雖然打到了震動,但她依然可以感覺到。
秦紫藝此時已經不是心跳,而是心驚肉跳。
阿正的電話,每次出差,不管去哪里,有多遠,忙不忙,晚上,他都要給她打來電話,至少兩個,一個是叮囑她按時吃飯,一個是睡覺時讓她關好門窗。
“寶貝,你在哪兒?”
阿正的聲音傳過來,那邊很靜,偶爾有電視的聲音,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房間里,或許,他正躺在床上準備睡覺了。如新買的毛巾一樣干凈的男人,連他的聲音也清脆悅耳,他曾像流水一漫過自己的身體。
秦紫藝看了一眼燕生。
“接啊,怕我什么。”
燕生把酒杯放下,嘴角蕩起一絲輕淺的笑意,而那笑意隨著他目光的變化又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一分鐘前還開懷大笑,一分鐘后,孤傲冷漠地坐在那里,讓人捉摸不透。
秦紫藝當然會接這個電話,這是向燕生無聲的宣戰。
“我和七七她們在酒吧,你睡了嗎?要是累了就早點睡吧,不用擔心我,好了,不跟你多說了,我先掛了。”
電話又響,還是阿正。
秦紫藝準備去接,燕生壓住她的手,任手機響著,秦紫藝想甩開燕生,他不可以這樣霸道地主宰自己的生活。
“你……”
“我不喜歡他!”燕生壓低聲音說。
秦紫藝一聲冷笑:“阿正是我老公,你要是喜歡他,不就是有病嗎?”
“可你撒謊了,這證明你并不討厭我,而且愿意和我在一起……”
秦紫藝瞠目結舌。
周圍有人看著她和燕生,也不想和他在這里繼續坐下去,起身走人,燕生跟著站起來,把一百塊拍給服務臺的小姑娘,說了一句不用找了,轉身消失在酒吧。
酒吧的門開開合合,不停地有人進進出出,能聽到里面狹小空間里沸騰的音樂響聲,彌漫著煙草味和酒精的氣息。
燕生是一個霸道得有些不可思議的男人,不管秦紫藝愿意不愿意,趁著夜色,他一把強行按住秦紫藝的肩膀,定定地注視著秦紫藝。她的婉約與美麗讓他很想縱容自己,他的手忽然用力捉住她的腑,攬過她的身體,低頭吻住她。
毫無半點征兆,他吻住了她。
所有的星星,好像空幻的煙花,都已經無聲的熄滅。
風吹起她的發梢和布裙,把她皮膚上的熏香帶向四周。
秦紫藝在燕生的懷里絕望地掙扎著,就像非洲大草原上一只被獅子咬住的獵物,越是不停地往外掙扎,逃命,獅子就會咬其喉不放,越是深陷其中,最后,淪為別人的美餐。
這種情況下發生的嘴唇事件同獅子獵物是一個道理,而女人,卻往往忽視了獵人的心理。相反,如果此時的秦紫藝放棄掙扎,也許,會是另外一種情景。
秦紫藝沒有。
那么用力地吮吸著,她的嘴唇都發麻了。好像唯有這樣,他才是快樂的,她的嘴唇冰涼而溫暖。那一刻,燕生唯一的想法是,不想讓她的嘴唇像是一朵雨中的花,寂寞而鮮艷地開著。蒼白的月光打在她和他的身體上,長長的影子孤獨地映在地面上。
秦紫藝掙扎扭動的身體一點點失去了原有的激烈反抗,像是中了魔咒般動不得,如一個植物人一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樹葉間晃動下來的斑駁月光,使她的臉看上去忽明忽暗,陰晴不定。
此時,正是夜店營業的黃金時間。
在職場上疲勞了一天的年輕人,喜歡三五成群跑到夜店里宵夜,減壓。
酒吧不時有人進進出出。
良久,燕生松開了秦紫藝,而秦紫藝能做的只是反反復復不停地擦拭著嘴唇,好像上面有很多不潔的東西一樣。
“紫藝,我可以斷定,你和他根本不會有幸福,那樣的幸福與快樂,只有我可以給你,不是你相信不相信的問題,而是,你已經體驗和知道。”
不想聽下去,不能聽下去,秦紫藝轉身走掉,逃開是她唯一的選擇,她不認識這個男人,全當是被臭蚊子咬了一下,也不想同他討論什么喜歡,快樂,幸福,她過得很好,婆婆要自己回家吃飯,她的幸福與眼前的男人毫無關系。
燕生不費吹灰之力捉住了秦紫藝,捉住了她花朵一樣柔軟潔白的身體,他的嘴唇還留有她身體里散發出來的淡淡的薄荷味道的清香。
就這樣,他和她,面對面,站在月色的光影中。
“你不喜歡我?”
“是。 ”
“你不愿意我吻你?”
“是。 ”
“你并不討厭我?”
“是。 ”
“這是你親口告訴我的,你并不討厭我。”
秦紫藝想都沒想,這樣慣性回答,哪知上了燕生的圈套。
“你……”她很生氣地看著他!
他也定定地看著她,好像看著一個現代修女一樣,困惑不解。
“……你撒謊不睜眼睛!”
燕生流轉的眼睛讓秦紫藝惶恐而不安,像一個深夜中的的陷阱,無處躲藏。
“你相信嗎?我也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只不過覺得你很孤獨!你需要一個能給你快樂并能理解你的男人,你這樣太對不起自己,同時,我也覺得你很虛偽,明明要想,需要,想愛,卻不敢承認,你害怕丟失原有的生活,你知道自己過得不好,卻沒有勇氣改變和掙脫,這就是你的悲劇,而你,卻渾然不知,你的幸福是表面的,是無關痛癢的,是給別人看的,和你的內心與感受無關,和你的真正需要無關。你不愛他,若說愛,那也只是你對他長久生活在一起的依賴與親情,不是愛情,你愛的是你已經習慣了的生活方式與模式,你想改變,又害怕改變。”他滔滔不絕地說著,“所以,你應該健康地愛一次,遵從內心的想法和需要。”
整個過程,秦紫藝都沒有說一句話。
她一直聽他說。
他一邊說話,一邊瞇著眼睛注視著她。他說話的時候,喜歡用手撫摸著冰涼柔軟的胳膊,她想阻止他,卻無能為力。
每一件事,都是他決定,她反抗,最后,仍然無能為力。
她只有寂寞又心驚肉跳地看著他。
蒼白的月光灑在臉上。
溫涼的夜風,穿過他與她身體的縫隙。
燕生笑著走過去,輕輕攬住她的腰,然后把她帶向車里,加大油門揚長而去,又是她沒有準備,他是一個謎一樣的男人,一個不可思議的男人,總是讓她在他的視線里迷路,不知道他會帶她到何方。
“你要去哪兒?”秦紫藝擔心地問。
“一個你喜歡的地方。”
“就是天堂,我也不喜歡,停車,我要回家!”
燕生不會給秦紫藝停車,任她踢打掙扎一會就會安靜下來,他太了解女人是什么樣的材料做成的動物,所以,他不怕她的大喊大叫,果然,幾分鐘以后,她安靜下來,無可奈何地看著車窗外的景色。
“一會兒就到,那是人間的天堂,你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他說話就好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蟲,比她還了解她,不過,秦紫藝也不爭辯,不想跟他說話。
十幾分鐘以后,車子在郊外蜿蜒的山間小路中停了下來。
山不是很高,談不上是山,是嶗山的余脈尾部,中間是開闊的緩坡形谷地,谷地中間有一個不算很大的湖。絕對天然,每一次下雨,從山上流下來的雨水就會匯集到這里,成了湖水。里面有開闊的平原,種著瓜果,還有一棟造型別致的別墅、紅瓦、白墻、歐洲歌特式尖頂,在綠色的山中,顯得格外妖嬈,可以用如詩如畫來形容,鬧市中的絕佳好去處。
讓人不由自主想起那首詩——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白色漢白玉鋪成的小路格外有特色,仿佛是少女潔白的裙擺,在蜿蜒起伏的環形山路中,飄擺著,不忍踏上去,害怕弄臟了。
圓圓的月亮掛在蔚藍的天色中。
清風,明月,蟬聲,花香,涼亭,小路,山間溪流與湖水潺潺。
秦紫藝也被眼前的景物驚呆了,在青島長大,所有的景區她都去過,但無論如何,也沒有見到這樣好看的地方。是的,他說的沒錯,人間天堂。
“我只想帶你來看看山中的月亮,與城市不一樣的月亮。”
秦紫藝仰頭看著天空中一輪皎潔的明月,內心忽然寧靜下來。
“每當我為一件事煩惱,想不開時,我就來這里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中的明月,然后,心情就會豁然開朗。有時我也會帶朋友來這里,紫藝,我相信你會喜歡上這里,等我老了的時候,我就會回到這里,享受自然,享受人生。”
秦紫藝嗯了一聲,瞥了他一眼,心想,這個男人還很詩意的呢。
“怎么樣?還討厭我嗎?”
“嗯。”
燕生并不生秦紫藝的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打算生多久?”
“沒想好。”
“我明白,就是不打算生一輩子,其實,你這會心里已經沒有先前那么討厭我了,不管我敢保證,就算以后,我們一直到老都不會再見一次面,但你會時常想起我,想起和我在一起的種種場面,你相信嗎?”
他的眼睛不是看到她心里,而是看到了她靈魂的深處。
“如果你不想愛我,不想喜歡我,我并不會強求你,那么,看完月亮以后,我會帶你回城,我只是想讓你記住,人間這樣美的月光不在城里,只有這里有,是我和你一起看的。”
燕生眨動著單眼皮,看著月光下的秦紫藝。月華輕紗般灑在她的臉和身上,使她多了一層朦朧之美,看上去更加楚楚動人。
“謝謝。”
秦紫藝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回答他,也許,她真的是被這樣的美景吸引。
“你不想知道這房子的主人是誰嗎?”
“和我有關嗎?”
“但我覺得,和你在這里一起看與城里不一樣的月光,是一種享受,也是一種別樣情懷。”
“別拉攏腐敗我,我不會動心。”
“好,那我們就在這里分手,也許以后,我們再也不會相見了,如果注定不能相見,請允許我最后一次吻你,以紀念我們在人生的路上,相遇過,然后擦肩而過,僅此而已。”
分手就分手,還要以吻紀念,你見過這樣的紀念嗎?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對于一個自己并不喜歡和了解的男人,他居然對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本身就是過份。
何況他們之間本來也沒有什么交往,也無所謂分手不分手,他卻總能制造出這樣或那樣的理由。然而,在秦紫藝轉身走掉時,他已經把她攬在懷中——燕生把她的臉像像日葵旋轉一樣,慢慢轉了過來。在空蕩蕩的夜里,情欲是漲潮的海水,轟然漫上來……他把她抱到湖邊的“落葉小路”,上面全是松樹落下的松軟針葉,厚厚的一層,像是針葉鋪成的地毯,天然的床……筆直的松樹高高的矗立著,地為席,天為媒。
他的呼吸里有酒精和煙草的味道。
男人都是騙子。
秦紫藝相信,說好只用親吻告別,說再見,永遠不見,卻是到了現在,連她自己也無法主宰的地步,她在他懷里,他在她身體里,瘋狂……一次一次,想停止,卻停不下來。
他說:“我們的身體很適合在一起做愛。”
秦紫藝感覺到皮膚的寂寞與貧乏,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為什么每一次這個男人總是能點中她致命的死穴?
不同于臥室,秦紫藝躺在松軟的落葉上。這樣的方式,是第一次……像是水上的一枚落葉。在波浪間起伏著,每一次痛,都會讓她不由自主的微微蜷起身體,而越是這樣,他越是瘋狂。
秦紫藝終于叫了起來,以往任何時候沒有過的感覺,強烈而新鮮的感覺。
那樣的呻吟聲——是從皮膚里發出的涓涓溪流,是從身體里發出的歡快歌唱,從情欲里流淌出來的音樂,盡情地歌唱……第一次,她知道了什么叫高潮和快樂……一個不是丈夫的男人帶給她的。事后,她伏在他懷里哭了,那是快樂的眼淚,這是多少天以后,她才懂得和明白的道理。
“以后,你要答應我,永遠不再見面。”秦紫藝一字一句地說。
“好。”燕生回答得干脆。
“以后,你也不要想起我,我也不會想起你,就當我們在人生的路上,從來沒有遇見過。”
“好。 ”
“以后,我們不可能有以后……”
“好。 ”
“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好。”
說完,秦紫藝開始穿衣服,月光忽而明亮忽而暗淡,看不清她臉色的窘迫與微紅……燕生雙手枕在腦后,腿微曲著,看著她穿胸衣,飽滿的乳房使他時刻充滿著親近的欲望,他攥住她穿衣的手,俯過來,輕輕含住了……想停止,卻停不下來……
秦紫藝回到家里已經是凌晨1點了。
燕生開車把送她回家。
把身體摞在床上,卻是一點困意也沒有,相反,心情出奇得好,就這樣,看著天花板,一直到天亮。第二天早晨起來,趕緊給婆婆打電話,說自己加班太晚,所以,沒能……婆婆心疼得不得了,叫她注意休息,秦紫藝道了謝,收了線。
一個不會撒謊的人居然撒起謊來。
最讓她開心的事,沒有熊貓眼,眼睛里也沒有血絲,以往熬夜,一眼就能看得出,照鏡子時又有一個新發現,嘴角破了一塊皮,這家伙,好像餓了多少年一樣,連嘴唇都要吃進肚子里,太瘋狂了,要是阿正,才不會這樣“生龍活虎”呢,簡直要把自己生吞了一樣。
秦紫藝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早晨,剛進大廈,遇見許七七,她看著破損的嘴角,擠著眼睛神秘一笑。
秦紫藝佯裝不知,實則許七七這樣擠眉弄眼,臉都燙了。
一上午相安無事,各忙各的,倒不出功夫,中午吃飯時,許七七終于憋不住了,附在秦紫藝耳邊戲言:“老鼠咬的?”
“知道還問?”
雖然回答得干脆,但是,秦紫藝的臉還是不由自主地熱了起來,幸好,早晨化了妝,打了腮紅,燙也看不出來,埋頭吃飯,這是最好的掩飾。
“我想知道的是誰家的大碩鼠?”
秦紫藝不想說,白了許七七一眼:“自己咬的。”
許七七哈哈地笑,“自己親自己,你當我是尼姑,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滋味?老實坦白,那個男的是誰?怎么認識的,讓你這個純情少女上了鉤,還渾然不覺?不是個專門引誘良家少女的騙子吧。”
“看你像騙子!”
說完,秦紫藝裝做沒事似地笑了起來,但是,一想到昨天晚上被燕生那樣融進身體里,成為一體,放肆地尖叫與親吻……她的心,就不安地跳了起來。
秦紫藝和他已經說了再見。
再見再見就是再也不見,這是她和他最好的結局。
時間過得真快,一個星期仿佛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阿正出差回來了。
秦紫藝的心一直懸著,她也擔心阿正開口問她那天晚上電話的事,如果他要問自己,并追著不放的話,她該怎么說?還好,阿正只是輕描淡寫的問了一下,就此搪塞過去,可是,秦紫藝卻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一個人泡在浴室里,久久不肯出來。
往事,可以被水流沖得一干二凈,不留一絲痕跡的話,這倒是不錯的方法。
上次去北京,那里的專家給阿正開的藥方服用了一個療程,初見成效。阿正的身體一天好起一天,出差回來的晚上,是在他媽家吃的飯,吃過飯,他媽本想讓他和秦紫藝住在那里,他卻猴急一樣要回家,他說,明天上班的客戶資料在家,所以,必需回去。
從婆婆那里剛回自己家,阿正摘掉秦紫藝肩上的包,迫不急待地把她弄到浴室,他要行使男人的權力與義務啦,這是前奏。
阿正很有心情,在浴缸里一陣打鬧,嬉戲,秦紫藝匆匆洗了出來,擦干上床。
阿正跟出來,“怎么樣?沒見過這樣威猛的小哥吧。”
秦紫藝掃了一眼,并沒有阿正想象中的那樣熱情高漲,淡淡了應了一句:“累了,出差這么多天,睡吧。”說著,就要關床頭燈。
“不嘛,我不累。”阿正扭著身體,心情大好,見秦紫藝已經躺下,只好上床,高興地撲了上去。
“藝,我可以,真的,以前我都讓你失望,這一次,不會了,別睡好嗎?”
他騎在她的身上,扒開她已經閉上的眼睛。
“我累了,這幾天一直加班,想睡。”
“騙我,以前你也加班,晚上卻有心情,是不是你不相信我可以?”
“不是,阿正,我真的累了。”
都說小別勝新婚,不知為什么,秦紫藝今晚一點都不想……她努力想給阿正制造一下小別勝新婚的氛圍與情趣,可是,身體不聽腦子的指揮。
阿正可憐巴巴地看著她:“配合一次嘛,你也好檢驗一下,我是不是……”
秦紫藝沒有辦法,只好依了阿正,硬梆梆地躺在那里。
整個過程,雖然短暫,但的確如阿正保證的那樣,第一次很“出色”的完成了一次真正的男人之旅……她也感覺到他的小哥很威猛……但是,秦紫藝卻一點都興奮不起來,完全是為了配合或者完成一個女人的使命……
以往,這是夜晚來臨時,秦紫藝最渴望和最向往的一件事情,為什么當這樣的美妙感受來臨時,她卻沒有了內心的激情與渴望?她甚至在他最為猛烈進攻時,她都沒有睜一下眼睛,叫一下,她真的累了嗎?她真的累得連這樣的事也懶得做一下嗎?
整個過程,秦紫藝一直閉著眼睛。
她的身體一直很平靜,直到阿正氣喘吁吁,停下來以后,把她抱在懷里親吻著,她仍舊閉著眼睛。
“藝,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秦紫藝霍然睜開眼睛,呆望著阿正。
“要是不和我在一起呢?”
“不會,我永遠永遠和你在一起,除非你不愿意愛我了。”阿正吻著秦紫藝的額頭,“沒有這種可能,我不允許你不愛我,哎,我剛才還行吧。”
“什么?”秦紫藝所問非答,明顯走神。
“小腦袋里想什么呢?我是說剛才,我在你身體里,怎么樣?你快樂嗎?愿意我那樣嗎?”
“哎呀,肉麻,我都說了,身體的不應期,下次,讓你的小哥好好表現,如果表現不好,以后別說我不給他機會……”說著翻過身,準備睡覺。
阿正扳過她的肩膀,一臉期待地看著秦紫藝。
“別睡,藝,我好想和你說說話,離開你的這些天里,心里好空,哪怕就是這樣看著你,什么也不說,我也覺得是一種難得的享受,還有,我第一次感覺到做一個真正男人的快樂與自豪,你感覺到我的變化了嗎?”
“我的男人是大王,這回行了吧。”
“嗯,一輩子做你的王,我一定讓他好好表現,讓你滿意,如果不滿意,下次不讓他碰,讓他一輩子做和尚,這樣可以了吧。”
秦紫藝不想說話,偏偏阿正特想和她交流“事后”的感覺。
“好吧,我不睡,閉著眼睛聽你說,行嗎?”
直到阿正說得困了,漸漸沒了聲息,睡去了。
秦紫藝卻一點兒困意也沒有,腦子里一直像電影畫面一樣輪回交替著兩個男人這樣時刻帶給她的……
說好了要忘掉的。
這個晚上,在阿正的酣聲中,她又一次失眠了。
原以為,終于找到愛情歸宿了。
許七七怎么都不會想到,有一天,康德的老婆帶著三個男人闖進她的別墅,二話不說,見東西就砸,見她就打,直到110趕到,才停止一場血腥的戰爭。
許七七一個人應對四個人,臉上,胳膊上都掛了彩。
她哪里是康德老婆那個又胖又不饒人女人的對手?
許七七試圖跟她講理。
但是,這個叫楊茂花的女人說,這些事用道理講不通,但可以用武力解決。你能霸占我男人,不告訴我一聲,我打你也不會同你商量,這叫一報還一報,你有今天的下場叫活該!不打殘廢你,已經是給你面子了,限你七天之內離開康德,否則的話,我讓你一輩子輪椅上活著,我楊茂花有錢,有的是錢,三百萬養你一輩子夠了吧,告訴你,陽光集團有我一半的股份,陽光集團有多少錢你知道,所以,三百萬養你一輩子,值,就為出這一口氣,許七七,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休想得到,康德毀了我一生的幸福,我也會把他的愛情毀掉。
他不是愛你嗎?可是,沒有我,他不會成為今天的康德。男人沒錢沒事業是什么?流浪狗一條!
你可以問問他康德,是做流浪狗還是要你的愛情?沒有哪一個男人愿意做流浪狗,他可以不要愛情,但他不會不要事業和金錢,還自詡年輕,愛情的使者呢,可惜,你不如我這個黃臉婆了解男人,以后,再和男人在一起請了解他的真面目,謹防上當受騙!
許七七嘴上不承認,但她內心里不行不承認,楊茂花的話太一針見血了。
楊茂花說,她跟康德從來就沒離過婚,他也不會跟她離婚,當年,要不是她爸幫他,他窮得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做夢成千萬富翁呢,有了錢,想甩她,沒門,你要說康德愛你,他為什么跑了?你給我講明白?
許七七的確講不明白康德為什么在她遭難時跑掉,只有一個解釋:他不愛她,或者,這樣的事讓他做出表態太難。
對于這件事,事后,冷靜想一下,許七七一沒恨楊茂花來打她,壞了她的百年好事;二是也沒有怪康德不是一個男人,甚至一滴眼淚都沒有,而是立馬聯系中介公司,出售別墅,哪怕比市場價低一些也要賣。她能接受的底限是280萬,這已經比市場價低30多萬了。
快刀斬亂麻!
事情很湊巧,正好有一個人一直想買別墅,看了幾家都因價格問題談不攏,真叫踏破鐵鞋無處覓,得來全不費功夫,許七七只用了三天時間,就把別墅賣了。
整整300萬。
康德他會……許七七冷笑一聲:“管他呢,他既然沒有勇氣在他老婆面前承認我是他的現任老婆,那我只有一條路,離開他,房子是他送我的,我憑什么不能賣?他憑什么要我這300萬?他又不小孩子,送我的時候,他不知道這是300萬嗎?難道他腦子進水了嗎?一沒進水,二沒腦癱,三沒神經病,他是一個正常人,一個正常的男人,商人,他比誰都知道,這別墅送我意味著什么,所以,他不能反悔,想愛我是他,不想愛我也是他,送我是他,不送我還是他,所有游戲規則都是他說了算,他以為他是誰,有幾個臭錢就想擺布我?”
愛情沒了,錢還在,這是對女人最好的安慰,不必傷感,所以,許七七說:“這300萬是康德的愛情賬單。他消費我的青春,美貌,就要付出成本,合情合理,沒有什么好婉惜的,錢沒了可以再掙,美貌和青春沒了,你用多少錢能買得來?你買得來嗎?所以,紫藝,你不要替他不平,而是可憐我,失去了用錢也買不來的無價之寶。”
秦紫藝認她這個理。
可是,男人不這樣認為。在他們看來,怎么算都是一筆虧損的買賣,不劃算,雞飛蛋打。
“問你,要說實話,還想他嗎?”
許七七用手拍著臉上的面膜,白得嚇人。
有那么一瞬,她怔了一下,雖然是瞬間,秦紫藝還是看在眼里。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愛情是談著玩的,而且壽命很短,跟鮮花一樣,鮮得了一時,不是一世,愛情死了,我卻活著,這一輩子,我都打定獨身。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受男人擺布。”
“我祝賀你成為二十一世紀最偉大的尼姑行了吧。”
說完,兩個人哈哈大笑。
“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了,這個世界上瓦數最高的燈泡,該走了。”
揭下面膜,洗了臉,許七七回臥室睡覺去了。
有一個多月,康德失蹤了。
他沒給許七七打過一次電話,發過一次短信,更沒有問問她的傷情,哪怕安慰一下也好,他選擇了逃避。
失蹤不就是逃避嗎?她像他穿過的舊衣服或用過的抹布,說丟就丟了,一點也不可惜,既然如此,許七七也想開了,賣了別墅的許七七沒住宿舍,而是在秦紫藝家住了一個月,然后,她在一處繁華地段買了一處套三房。
女人不能把身體放在男人的房間里,這是許七七一貫的原則,當男人厭倦你的身體時,女人就會成會流浪乞討者,所以,許七七買了這套房子,是她自己的,實實在在的家。
買了一輛別克,剩下的錢開了一家貿易公司,也就是她現在的工作本行,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心愿,但苦于沒有本錢,所以,公司一直沒有開成。
現在好了,弄丟了一個男人,得到了另外一些意想不到的東西,人生就是這樣,用物質能量守恒定律來分析這件事,許七七什么也沒損失,物質的另外一種轉換罷了。
她沒有不高興,不快樂的理由。
兩個月后的某一天,康德出現在許七七的辦公室里。
他的出現對于許七七來說,意外也不意外。她波瀾不驚地看著一臉憔悴的康德,一笑而過。
“我認識你嗎?”
“七七。”
“七七不是你叫的。”
“對不起,七七,我沒有保護好你。”
許七七雙臂伸展,坐在老板椅里,一聲冷笑:“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怎么還用得著你來保護?”
“七七,我求你了,能不能不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你知道嗎?這兩個月來,我時刻都在想你,時刻都在想,你過得好不好?是不是像我一樣痛苦?是不是像我想你一樣想我?”
“你在演戲嗎?可惜,這里不是影視公司,我也不是導演,欣賞不了你的表演水平,我還有事,”許七七站起來,做出送客走人的架式。康德坐在沙發里,不動。
許七七靜靜地看著他,眼前這個被午后陽光沐浴的男人,他的確與她交往過的男人不一樣:他寬容,充滿情趣,沒讀過大學,但他是一個很愛學習的人,他懂得尊重女性,有時會像孩子一樣純真,有時也會復雜得讓她難以捉摸,但不管怎么樣,她和他在一起的幾個月里,勝過與別的男人幾年的時光。
許七七的老家在農村,他對她的家人不錯,也從不嫌棄她一字不識的父母以及她家太多貧窮得需要幫助的親戚。此刻,一種說不清的情愫在許七七的內心流淌,但她是一個冷靜多于沖動的女人。
“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
“七七,我可以走,但我想問你一句話。”
“你問。”
“那你要如實回答我。”
“這么啰嗦不是你的性格。好吧。”
“七七,你真的有沒有愛過我?”
許七七恍惚了片刻,冷笑道:“這是一個男人該問的話嗎?”
“我要你回答我。”
“好!那我告訴你,我從來沒有喜歡你,更沒有愛過你,這下你聽清楚了嗎?滿意了嗎?”
“你撒謊!”
“康德,你弱智還是聽不懂中國話?我許七七從來不會愛上任何男人,也不相信愛情。自從20歲生日那天,那個口口聲聲喜歡我的男人,要去了我的第一次,又背叛了我以后,我已經不相信愛情了,也不相信男人,我只相信事實,相信金錢和我自己,我這樣回答,雖然對你來說,很痛苦,很殘酷,但是,是我真實的想法,你可以走了吧。”
許七七攤開兩只手。
“七七,你說的不是真話。”
“那你對我說真話了嗎?你不是說你離婚了嗎?你不是說你跟她沒有感情嗎?結果在她來打我的時候,你去了哪里?所以,我說不說真話跟你沒關系,康德,我不認識你,或者說,我認識的那個康德已經死了,你和他只不過是長著一張很像的面孔而已。”
“七七,我承認和我老婆是世俗婚姻,在你這里才是愛情,這300萬是我的私房錢,我全都給了你,我不是心疼這個賣掉的別墅,而是婉惜這段感情,你相信嗎?我愛你。”
“你愛我?那你老婆打我的時候,你怎么不對她說,你愛的是我,而不是她,如果你這樣說的話,我會不原諒你,不給你機會嗎?”
“七七,請你理解一個男人的難處,其實,你不該恨我老婆。”
許七七一聲冷笑。
“我該對她感恩戴德。”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事實就是這樣,如果不是改變了我,你也不會有今天的三百萬。”
“康德,你給我滾,我不想見到你這個軟骨男人。”
許七七從老板椅中站起來,打開門,康德起身,從后面一把抓住許七七。
“放開我,你再這樣我就喊人了。”
“我不會放開你,你喊吧,哪怕就是現在你打110,我也不會放開你的。”
許七七用力而惱意地搡著康德。
她不喜歡雨后送傘,也不需要這樣的雨后送傘,更不會為這樣的送傘而感動。
康德不管,仍舊死死地抓住她的肩膀,不肯松手,他的眼睛里沒有眼淚,但能讓人感覺到心碎的疼痛。
許七七被他逼在角落里。
對峙!
逼視!
傷口對著傷口。
愛對著恨!
“我討厭你這副嘴臉,原以為,你是我所有認識的男人當中最男人的一個,其實,你和他們并無二樣,在情人面前撒謊與老婆沒有感情,在老婆面前又不敢承認與情人的感情,這是所有男人慣用的伎倆,你也不例外,你口中所標榜的男人,完全是你自己的標準,或者是男人的標準,你是男人嗎?不是!你有一點男人的責任感嗎?沒有!你有的只是自私,只是需要!康德,我看不起你!我不是男人,但是,我不會用謊言去欺騙自己最愛的人,留住她不需要虛偽的甜言蜜語,真實,比什么都好,康德,你不配我七七的愛,不是我不相信男人,不相信你,而是你沒有做出讓我相信的事情來,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互不認識,你不要來糾纏我了,我已經忘掉過去的一切了。你走吧。希望你再次喜歡上一個人時,能夠好自為之。”
良久良久,康德凝視著許七七。
辦公上的電話響起,七七欲去接,康德一直抓著她的肩膀沒有放手,她走不過去,電話鈴聲持續地響著。
那一刻,康德的眼睛紅了……
“對不起,我不想這樣傷你……七七,你懂嗎?男人也有最愛,也有脆弱得需要別人幫一把的時候。也許,你說得沒有錯,我很自私,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也沒有資格要你原諒,只是覺得茫茫人海中,遇到你,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我接觸和認識的女孩子不少,她們也很漂亮,對我很鐘情,但你知道,感情這東西不是你有一塊錢就可以買到等值的東西,可以像衣服一樣,臟了洗洗再穿,破了補一下,都沒關系。愛是什么?首先是一個人的精神,物質可以造假,以次充好,但精神不行,一點雜質容不下,我遇到你,終于找到了另外一半的自己,你相信嗎?”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讓我相信的東西和事情了,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都會看錯,我還會相信你嗎?康德,我還有事,沒時間和你討論什么是愛,什么不是愛。我活得很現實,吃好喝好玩好,人生苦短,我的人生按60歲計算,已經過去一半,所以,請你離我遠點兒,如果你愛我的話,如果你讓我活得開心一點的話。”
康德瞅著許七七,啞聲說:“不管怎么樣,七七,如果你執意要離開我,我并不強求你,只是,我想告訴你,我和我老婆沒有愛情,我從來沒有愛過她,我愛的是她家的勢力,錢財,也許,你看不起我,也許,在你眼中,我是一個小人,卑鄙,無恥,如果你這樣看我,我并不想給自己喊冤,但當時,我別無選擇,為了成功,我只能如此,可是,看到你之后,七七,我嘗到了什么是愛情的滋味,我想和你結婚,但我很矛盾,又怕失去眼前在陽光集團的位置與股份,之所以把女兒送到國外,接受西方教育,是希望她長大以后,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想愛就愛,不要向我一樣,雖然有錢,卻活得很痛苦,說來你也許不信,每次和楊茂花在一起,都是她強行我,而我,每一次見到她那樣,就失去了男人的動力,和你在一起不一樣,七七,我要不夠你,在你那里,一天勝過我和楊茂花的十年,雖然你不想理我了,雖然你賣了別墅,但我并不后悔認識你,也不怪你賣了別墅,如果我是你,也一樣,所以,七七,以后,沒有你的日子,我會常常想起你,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想起你帶給我的年輕飛揚的感覺與快樂,如果有一天,你結婚了,請你告訴我一聲,好嗎?”
“好,我明天結婚,你來參加我的婚禮吧,只怕你沒有這個勇氣。”
“和誰?”
“反正不是你,至于是誰,我愿意嫁給誰就是誰,還用向你請示匯報嗎?”
“七七,別騙我!”
“請你滾開!”
“七七!”
許七七連踢帶打把康德推出門外,砰的一聲關上門。康德在外面不停地叫著七七,驚動了辦公室的其他人,紛紛探出頭來觀看,因為是老板的辦公室,又是一個男人……所以,大家誰也不敢冒冒失失地上前來攙和此事,任康德在門外叫魂一樣喊著——
七七,你開門,你聽我說。
許七七倚在門上,渾身酸軟,一動不動,很久,她發現自己已是淚流滿面。
她是一個從不為男人流淚的女孩子,而此刻的脆弱,是她自己也不曾想到和預見的。
康德,我恨你……
許七七與沈可,她們兩個人始終處于亦敵亦友的狀態。其實,沈可給許七七打電話,也并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妹妹沈宜整天天南海北的飛,沒有時間陪她,一個人過得很不開心,而許七七雖然這些年一直與她淡而不密,她能理解。
畢竟都是女孩子。
沈可與許七七是大學里的同學,不是同班,當年因為同時競爭學生會主席而相識,后來,因為同一個男生,淡淡疏離了彼此的關系。直到畢業以后,她們兩個人誰也沒有與那個男生更親密,有一段時間自己老板伍凱恩一直在追沈可。
沈可不得不承認,她是很佩服許七七這個人的,堅強,獨立。
聽說她開了公司,而當年一直略高許七七一籌的沈可,如今卻不如許七七。
人生已經不是三十河東,而是只爭朝夕這樣快了,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是看不得的老黃歷了。大學里被很多男女生矚目的兩個人,前途無量,如今,都成了愛情戰場上的敗將,不能不讓人感慨命運的變幻無常,而那些在大學里成績一般,相貌平平的女生,如今卻是家庭幸福,孩子聰明,活潑和,老公寵愛。
許七七接到沈可的電話,有些意外。
想到誰也沒有想到是沈可,不過,她沒有拒絕,欣然應允,加之這些天心情不好,正想有個人能陪自己聊天,何況,做為大學同學,畢業這5年里,她們的確很少聚在一起。
彼此,就算不是閨密,也有很多話想說。
一個小時以后,許七七泊了車,在酒吧里靠窗的位置坐下來。許七七一落座,兩個人幾乎是一口同聲指著對方說:
“老了。”
是啊,能不老嗎?
你以為生活永遠是廣告里說的那樣,今年20,明年18呢,那是騙人的東西。
五年了。
時光茌苒,她們已經不是當年的自己,褪去青澀,長大成人,成熟也許就是心靈的另外一種衰老吧,不得不嘆服時光的偉大。
“我發現,我們都褪去幻想,現實了很多。”
“生活不是寫詩,也不是編劇本,可以隨心所欲。說真的,七七,沒想到我們會在這里相見,也沒有想到5年后,我們都是這個樣子。可以想象,10年后,30年后,我們是不是老得比現在還可怕?”
說完,兩個人輕抿杯里的酒,呵呵地笑了起來。
這也是兩個人畢業后,第一次這樣輕松融恰地坐在一起,隨心所欲地交談。
“你今天怎么有時間……”許七七抬起頭,看著沈可問。
沈可與許七七見面,不僅僅是心情不好,與燕生分手以后,她忽然明白,這些年,她為了傾心相愛的男人疏遠了自己應該交往的同性朋友,到頭來,還是一樣被男人甩。
男人為了新歡可以不顧一切背叛舊愛,但是,友情不會,歲月越久,越是濃醇,清香。
所以,沈可除了已經失去的愛情一無所有。
她活得很孤單。
她終于意識到,一個女人,把男人當成事業,把愛情當成生命中的唯一,到頭來,多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快樂和幸福,所以,她要逃離以前的藩籬。
“我和燕生分手了,”沈可轉動著手里的酒杯,琥珀色的液體看上去很唯美,“不,確切的說,是她有了新歡,甩了我。”
沒想到沈可會這樣坦誠的講起她的愛情,許七七沒有心里準備,她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只是靜靜地看著沈可,聽她繼續說下去:“我們同居了三年,這三年來,我們像所有天下相愛的人一樣,但是,有一天,我發現,他喜歡上了另外一個女孩子。”
“你同他談過嗎?”
“談過,沒用的,他是男人,自然會按照男人的邏輯來做事,在他看來,女人不過是一件他身上的衣服,不想穿了,就會扔掉,并不覺得有多可惜,哪怕當時花了很多錢,喜歡得不得了。”
“你很愛他?”
“最初談不上,但是,在一起久了,就好比你曾經買的一件衣服,不管花多花少,不管你穿了多少回,當你準備把她從衣架中清除的時候,都會戀戀不舍,甚至根本無從下手扔掉哪件衣服,這就是女人的衣櫥中有裝不下的衣服,卻又總是無衣服可穿的情況。”
到底是同學,雖然5年不曾聚在一起,但是,真正坐在一起談起話時,又是那樣自然和開門見山,往日的隔閡早已經煙消云散。
她們低頭或對視私語的樣子,看起來那樣親密無間。
最重要的也許她們都是女孩子吧,都經歷了一樣悲慘的愛情,都對男人又愛又恨,兩個人心有靈犀地笑了起來。
許七七沒有見過燕生,所以,對于他們的分手,不好枉加斷言,但是,不能否認的是,此次愛情敗北,讓兩個多年不來往的同學親近了許多。
“你住哪里?”許七七問。
“被燕生趕了出來,一直住在我堂妹沈宜那里,她是導游,不經常在家,就當是我幫她看家吧。有時也住朋友那里,你看我,是不是像乞討的人一樣可憐?”
“同是天涯淪落人。”許七七說,“要不晚上去我那里吧,反正我也是一個人,很沒勁,兩個人也是個伴。”
許七七與沈可兩個人要了好久不曾吃過的西餐,說了很多體己的話,又去了一家火爆的迪廳。
許七七說,一個人煩的時候要去迪廳,一個人快樂的時候更要去迪廳,迪廳會把你的煩惱,壓抑統統一掃而光,就像從大海里游過泳一樣,從里到外,都是另外一個人。
沈可從沒來過這種地方。
許七七經常來這里,她拉著猶豫猶豫的沈可說:“到了這里,你會看到生活的另一面,你會脫胎換骨的!”
里面震耳欲聾的音樂已經壓得沈可喘不過氣來,她想轉身出去,被許七七一把給摁住了,許七七附在她耳邊大聲道說:“從現在開始,你和我一樣生活,今朝有酒今朝醉。”
沈可不進去是不可能的了。
說話間,許七七已經來到了舞池中央,沈可也被帶了進去,一個留著長發的小白臉,對著許七七扭腰弄胯,跳得跟魚一樣滑,搖擺的肢體,協調自如,不時沖她一笑。
許七七也沖人家笑了一下,跟借錢似的,有借必還!
沈可呢,沒她那么自由自在了,老是跟不上拍子,努力去跟,還是踩亂拍子。
許七七不停地用眼神示意她跟上動作,還好,慢慢地適應。
第二曲開始的時候,沈可就有點喜歡上這種看起來很浮躁的娛樂了。
嘣!嚓!嘣!
激情的音樂,每個人都在忘我地跳。
扭動的肢體是唯一的表達。沉醉其中,所有憂傷,所有痛苦,所有煩惱,都被音樂一掃而光。
不知跳了多久,腦門滲出了汗,有些累。
兩個人在一處吧臺邊坐了下來,許七七要了兩杯酒,一杯給沈可,一杯自己喝。
“怎么樣?快不快樂?”
那邊還在跳,音樂依舊,所以,說話要大聲才可以聽到。
沈可喝了一口酒:“不錯。”
“剛才在門口時,你還不想進來呢。”
“你看,那個小伙子是不是想請你喝點什么?”沈可轉移了話題,同時指著在一邊一直看著許七七的男人說道。
“好啊,最好,今天晚上,咱們的一切都由他買單。”
沈可故意走開,男人果然端著酒杯走了過來。
沈可在一邊欣賞地看著許七七和男人談天說地,然后,又跳她的舞去了,一個年輕男孩和她對著臉扭動身體,真的是很快樂呢。
從迪廳里出來,許七七沒有去停車場取車,而是給自己的助理陳小姐打了電話,要她把車開回公司,第二早晨上班來接她。
許七七陪著沈可在夜色下逛悠。好久沒有散步了,何況今天的夜色很美,蒼藍色的天空中,掛著一輪皎潔的新月,微風輕拂,偶爾傳來蟬鳴聲,記得上一次散步也是這樣的夜晚,但陪在她身邊的人是康德,如今卻是沈可。
物是人非。
明天,陪在自己身邊的人又會是誰?
兩個人慢慢走在夜色里,時爾朗聲大笑,時爾仰頭看著天空中的明月,三三兩兩的情侶躲在樹下要么竊竊私語,要么旁若無人地擁吻在一起。
沈可笑著揶揄許七七,是不是跟剛才的小白臉對上眼了。
許七七仰臉看著掛在蒼藍色天空中的星星,真要如她所說的一樣癡情,恐怕嫁一百次都嫁掉了。
補辦的結婚儀式風風光光,在一家四星級酒店里。其實,秦紫藝不同意這樣鋪排浪費,證早都領了,這樣一個儀式也都多余,但婆婆說,女人一生只有一次,應該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何況家里有這個能力。
秦紫藝也不好多說,一切按婆婆說的辦。還好,一天就過去了。
老板伍凱恩還是給了她一個星期的假,阿正帶她去云南大理旅游。秦紫藝不想去,錢雖然是婆婆給的,也是汗水錢。阿正說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何況下次去,感覺不一樣,這是“新婚”以后去是“舊婚”秦紫藝也沒去過大理,好玩的地地方,誰不想去?如果有錢的話,恐怕火星上也都人滿為患,就依了他。
但旅游只是生活中的一個小小插曲而已,連綿不絕的還是平常日子,多是平淡,無味。
像從前一樣,上班下班,去婆婆家吃飯,回自己的小窩里睡覺,過二人世界。七年了,一直這樣。上班,回家,去婆婆那里,三點一線,每天都這樣重復著。每次去,婆婆都下意識地摸摸秦紫藝的肚子,雖然沒有言語,但那急切的眼神也是一種態度。
秦紫藝只是笑笑,并不說什么。
好在婆婆是一個通情達理的女人,然而越是這樣平靜,秦紫藝的心底好像被破壞了臭氧的大氣層,空洞越來越大……
無限的空虛——為什么會這樣?她不知道。
總是有幸運的事情,讓生活變得充滿希望與幸福的憧憬。
阿正從部門主管成為公司副總,別看是副總,生活大不一樣,做主管,每天要自己擠公交車,現在自己有專車,每天上班順便帶著秦紫藝,下班會去接她,和那些擠公交車的女人,秦紫藝是幸福的。她自己也這樣認為。因為沒有孩子,家務有婆婆,日子過得跟二八少女一樣。
與普通人相比,秦紫藝沒有什么不滿足的。
天氣漸漸地熱了,有時間,就和阿正去海水浴場洗海澡,阿正的泳技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秦紫藝正在跟他學習泳技,不過,秦紫藝的水感不好,所以,盡管阿正教得努力,她卻學得沒有什么進展。
出門,過一條街就是海水浴場。
7月剛到,海水浴場里的人跟煮餃子一樣多。好像天南海北的有錢人一下子全都涌到了青島的海水浴場,多得裝不下。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人。
更衣室,秦紫藝已經換好泳裝,阿正正在穿泳褲。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來,打斷了兩個人甜蜜的休閑時間,每次去海水浴場,秦紫藝最怕有電話找阿正,只好關機,這次,怕是阿正一時給忙忘了,秦紫藝示意阿正不要接,愛誰是誰。反正是公休日,總不能一天24小時都工作吧。
阿正一臉乞求地看著秦紫藝。
“好吧好吧,下不為例。”秦紫藝很不高興地說。
電話是一個客戶打來的,超市的收銀系統中了病毒,整個超市的收銀系統陷入癱瘋,上千平米的旺角超市在雙休日的中午,也就是一天購物高峰時出現故障,損失可想而知。
阿正必需前去解救。
秦紫藝沒有別的辦法,只好放阿正離開,囑他晚上早點回家。
她一個人泡海澡,談不上孤獨吧,海里的人多得跟鍋里的餃子一樣,多數外地游客不會游泳,只能在淺水區。秦紫藝也是一個旱鴨子,不過,帶了游泳圈,可以在海里自由地玩。
剛好是下午一點鐘,下水的最佳時間。
穿著游泳衣的男人和女人有的在水里仰面躺在游泳圈上,有的把雪白的肌膚埋在沙子里,享受陽光的熱烈和海水的柔情。
秦紫藝捧起一把海水,撲在臉上,好舒服。很想把自己變成一條可以主宰自己的魚,可是,有好幾次,若不是旁邊的人伸手相助,她險些跌倒在海里。
秦紫藝趴在游泳圈上,試圖向水中游去。哪里是游,其實是走,或者半站半蹲伏之中,加之海水本身的浮力,稍一抬腿,身體就成了沒根的浮萍。
忽然,一個浪涌來,一下子打在她的臉上,本能的向后仰去,結果是雙腿漂到了海面上,整個人半躺在游泳圈上,兩只手在空中亂抓,腳在水面亂蹬,一口海水嗆了下去,劇烈地咳嗽起來。
身體瞬間失去平衡,浪來浪涌間,秦紫藝一點點往下沉去,胸口傳來窒息的痛,她的眼前一陣一陣冒出黑暗的顏色。
如果自己死了……
秦紫藝一陣手蹬腳刨,試圖引起別人的注意,她所在位置的海水快到了乳房之上,離岸邊有一些距離了,只是,幾十秒掙扎過后,她揮舞在水面之上的手靜止了。
失去平衡掙扎的身體,安然地浮在游泳圈上,秦紫藝仰起蒼白的臉,靜靜地睜開眼睛。
一張臉,一張被秦紫藝試圖忘記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男人是燕生。
再見再見就是永遠不再相見,這是燕生說給秦紫藝的,秦紫藝也是這樣理解和認為的,卻和他在這樣的地方,以這樣的方式相見,是命運富有深意的安排還是上蒼早已經注定這一切?那一刻,秦紫藝用純白素凈的眼神看著燕生……
“你一個人?”燕生問。
燕生站在海水里,陽光下的他瞇起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秦紫藝,裸露的皮膚上,粘著水珠。反射著晶瑩的光澤。她的皮膚和她的臉一樣白凈,吹彈可破的樣子,讓所有看到她的男人都會生出別樣的情愫……
秦紫藝也定定地看著他,目光里有片刻的恍惚。站在不遠處的她像是一幅靜默的黑白相片,那樣孤單和無助。
似乎還沒有多想,燕生像一尾魚一樣游了過來。
說好的再見,怎么可以再次相見?她后悔沒有同阿正一同離開,如果她同阿正離開,就不會有這樣的遇見了。
她不認識他。
如果認識,她也已經忘掉了。過去的一切,她都像一個失憶人一樣永遠地失去了。
所以,秦紫藝轉身,想像魚一樣游出燕生的視野,想不到,他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心虛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誰,我認錯人了,你也認錯了。”秦紫藝說完,想沖出燕生的藩籬,她不想久留這事非之地。
“其實,你越是這樣冷漠,越是表明,你再乎我,你想過我,想過我們曾經在一起的……”
秦紫藝怔怔地死寂地看著燕生。
陽光如水晶般透明,海水靜謐而無邊,愈加空曠,遙遠。
自己的靈魂好像也被海水帶到未知的遠方,最終落向哪里也不知道。
“為何這樣騙我?”秦紫藝的聲音低不可聞。
“這是神的安排,我沒有辦法阻止的事情。”
如果那天,她和阿正沒有打在一起,就不會深夜跑出家門,就不會喝醉發生那樣的事,就不會有后來一次又一次的偶遇,更不會有此刻的煩惱……
燕生輕輕地拉過秦紫藝的身體,她的腳像是踩在一團棉花上,輕飄飄的,空蕩蕩的……
罪惡感緊緊地攫住了她的身體,此時,她心里一片茫然,下一秒要發生什么,她不知道,也不知道燕生都對她說了些什么,總之,她乖乖地聽他指揮,他說什么,她就做什么,像是被洗了腦一樣。
燕生教她游泳。
他抓住她的手,做出向前匍匐狀,雙腿向后蹬去,那樣不是趴在水面上了嗎?身體本能地縮在一起,剛才,差一點兒淹死,然而,身體在他手里還真是聽話,她揮動雙臂,用力向前,此刻,她是一尾自由的魚,她終于明白,她逃脫不了他的控制,離開他,她就是一尾死魚,或沉入大海深處成為其他動物的美食,或沒有靈魂地在水面上漂著,腐爛掉,最終隨風而逝……
燕生教秦紫藝各種花樣。
她的四肢跟著他的身體一起擺動,很快,他帶她游到海水深處,前面的不遠處,有一塊很大的巖石,只有落潮時,才會顯現出來,不過,很多不識水性的人是不會往那游的。燕生經常往那里游,尤其是落潮時,可以躺在巖石上曬太陽,那是人間最好的去處。燦爛的陽光,晴朗的天空,沒有擁擠,沒有喧嘩,沒有來來往往。
那是靜謐的塵世。
心靈與身體的花園。
一塊十幾平米大的巖石,因為經年受海水的沖擊已經失去了巖石應有的棱角。光滑如鏡,連苔蘚也少見,海水還在不停地減少,退位。
此刻的陽光溫婉,熱烈。
海與天空相互映稱,都是一望無際的藍。不斷有覓食的紅嘴鷗在巖石的四周飛來飛去。那些游泳技能還不熟練的小魚,一不小心就成了她的美餐。
遠處的岸邊,與藍天比肩的樓宇,變得亦真亦幻。
剛才在海中,和他玩得真夠盡情,有點累,燕生和秦紫藝爬到了島上,比肩而坐。風吹來,她的長發在肩頭,散亂地飛揚。她的臉上沒有任何化妝,只有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燦爛地笑著。
良久,燕生的目光一直落在對岸的高樓中,就像秦紫藝從來不存在他身邊一樣。
不知何時,他的手伸了過來,撫摸了一下她還在滴著水珠的長發,她的皮膚有股幽幽的香水味道,散發著神秘的氣息,然后,一點準備都沒有,燕生把秦紫藝抱在懷里。
秦紫藝掙扎著身體,像是一尾被掛在網上的魚,拼命的尋找著解脫的方式與出口,她害怕自己死掉,更怕自己燃燒。
燕生任她扭動,笑看著秦紫藝,卻不肯放手。
此時的燕生就是一片還冒著氣泡的沼漬,會把秦紫藝吞噬掉,溫情而齷齪。
秦紫藝的眼淚落入燕生的嘴唇里。
他和她的身體貼在一起,慢慢地朝巖石上傾斜下去,他的手,在她身體上,無處不在的撫摸,一切從一聲短促的呻吟開始……燕生的強悍與放縱讓她有種窒息之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在她身體里停了下來。
她蜷縮在他懷里。
一場自由的激情就這樣到來了,忽然,他笑了一下,然后,比開始時瘋多了,她想阻止他的更深入的探索與力量的進攻,但她的阻止是那樣的軟弱與無可奈何,他每進攻一次,她就叫聲不止,那碎裂般的夾雜著興奮與新奇的疼痛……秦紫藝記得,是燕生給她的,那樣的微疼的顫栗與悸動只有燕生可以給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