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禮盒》之一盞打不開的燈

■ 陜西省漢中市/龔辰

姚小璇從厚重的書本中抬起頭，推開教室的窗戶，貪婪地呼吸著春日的溫暖。

就在這時，一個黑色的小影子呼地從窗戶閃過，沖進教室里，驚得同學們都直起了身子，大家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只燕子，但它似乎也感到惶恐，未作停留，即刻又從窗戶沖了出去，只繞著走廊上教室門口的一個燈泡盤旋。沒過幾分鐘，又飛來一只燕子，體形較之前那只稍大點，也扇動著翅膀在燈下徘徊。

到了中午，同學們都去午休了，只有小璇留在教室訂正錯題，她又一次看見了那一對燕子。這一次，它們一只嘴里銜了軟草，另一只張著喙，里面似乎填滿了泥土。小璇趴在桌子上看燕子上上下下地飛旋，在春日的暖陽中閉上了倦怠的眼皮。

不知過了多久，小璇被一陣嘈雜聲吵醒，她定神一看，教室窗外圍了一圈學生，嘰嘰喳喳揚著頭向上看。順著他們目光的方向，小璇驚喜地發(fā)現(xiàn)走廊上的燈泡被一個鳥窩包裹住了——那對燕子僅僅用了一中午的時間，就在燈座上筑出了窩！

有個調(diào)皮的男同學拿了掃把直奔人群而來，眼看就要擊打上燕窩，小璇慌忙推開窗戶，大聲喝止了他。恰好此時上課鈴響起，同學們一哄而散，小璇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從這天起，燕子就算是在這盞燈上安了家。

燕子是白天筑成的窩，但到了晚上，大家才發(fā)現(xiàn)這盞平日能夠通宵達旦為學生照明的廊燈，此刻無法打開了。班主任看著教室門口漆黑一片，嘗試性地按了按開關(guān)，燈泡亮了，但是窩里正休憩的燕子，卻被突如其來的光亮和燈泡的溫度嚇得驚慌地撲出窩，停在一旁的樹枝上凄凄地叫著。見到此狀，老師猶豫了一下，隨即關(guān)掉了燈，并對同學們叮囑：“以后，這盞燈就不要開了。”

失去了廊燈的照明，樓梯口和教室門口都需要行走得格外小心，同學們都叫苦不迭，甚至連小璇也對那對燕子生出了反感，所有人都期待著燕子飛走的那一日。

高考前這最后的幾個月，既飛快，又漫長。這天，正好輪到姚小璇做值日，她在燕窩的正下方看到有破碎的蛋殼和一攤糞便，抬起頭，能從燕窩的縫隙里看到晃動的影子。小璇趁著同學們還沒有到校，踩著凳子探頭望向窩里：三只雛燕張著嫩黃的小嘴，發(fā)出輕微的叫聲，身上還沒有羽毛，緊緊地擠在一起。

看到這幾個鮮活的小生命，小璇不由得心里一暖，想到最近總是有人按動燈的開關(guān)去驚嚇燕子，想要趕走它們，小璇立即跑回教室找了一張便箋，用紅筆寫了一個大大的“壞”字，貼到了廊燈的開關(guān)上。

日子一天天過去，雛燕成長得很快，在跌跌撞撞地飛行過很多次之后，小燕們終于展開翅膀，跟隨燕子夫婦向遠方飛去。而這一去，就沒有再回來。

又輪到小璇做值日，她伸手打開了廊燈的開關(guān)，這一次，燈亮了，卻沒有了燕子們的蹤跡。小璇心里酸酸的，她最終還是關(guān)上了燈，也沒有撕掉那張便箋。她想，萬一，萬一燕子們還記得回家的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