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彤/華北水利水電大學
作為在世界廣泛流行、家喻戶曉的童話故事作品,安徒生的童話愛恨分明,謳歌贊頌勞動人民、善良純潔、吃苦耐勞的優秀品德;無限揭露了封建統治階級虛偽、愚蠢、腐敗、貪婪的本質,有著深刻的教育意義和批判意義。而他在語言方面的運用,也有著別具一格的魅力,安徒生的文筆詼諧而又柔和,靈動輕巧而又飽含濃重的憂傷和哀挽,也正是因為具有這樣的特點,他的作品才會受到孩子和家長們的喜愛和推崇。修辭格在語言運用中起到不可小覷的作用,接下來,我將重點從《旅伴》、《海的女兒》、《小意達的花》、《皇帝的新衣》四個經典篇目,對安徒生童話的語言中使用較多的譬喻、比擬、排比三種主要手法進行分析探討。
譬喻也稱比喻,是將兩個本質上完全不同或不相干的, 但具有某一個或幾個相似特點的事物,通過聯想,將其直接聯系在一起的修辭手法。
(1)比喻修辭的使用,在童話故事的環境描寫中起到了加強讀者對環境感知力的作用。讓我們在具體文章中看看它的使用效果。
①他們爬得非常高,下邊的教堂尖塔看起來簡直像綠樹林中的小紅漿果。
②這是一個漆黑的夜。風吹得厲害,連屋頂上的瓦都吹走了;花園里掛著骸骨的那些樹,在暴風中像蘆葦似地倒下來了。[2]
第一句中描寫約翰奈斯和朋友爬高山的場景,他們爬了很高很高,如何定義“高”,則是描寫出彩的關鍵所在,數據量化固然可以表示山之高聳,但卻索然無味,如果安徒生將這段描寫改成:“他們爬得非常高,距離地面有360米。”就完全失去了童話的靈魂,變成了一篇枯燥的說明文。而“綠樹林中的小紅漿果”則是選取孩子喜歡的甜品“紅漿果”來比作教堂的塔尖,生動又形象,讓人閱讀后便能在腦海中浮現從山腰俯視森林的畫面。紅綠色彩的巧妙視覺搭配使描寫錦上添花,是畫龍點睛之筆。
第二句中寫夜的漆黑與環境的惡劣,將粗壯的樹比作纖細的蘆葦,二者形成鮮明對比,在暴風雨中,健壯的大樹變得像弱不禁風的蘆葦,凸顯出暴風雨肆虐的威力之大。
(2)比喻手法的使用可以使人物特點更加突出。
①她騎馬穿的服裝是純金做的,她手中的馬鞭亮得像太陽的光線。她頭上戴著的金冠像是從天上摘下來的小星星,她的外衣是用一千多只美麗的蝴蝶翅膀縫成的。但是她本人要比她的衣服美麗得多。[2]
②她的皮膚又滑又嫩,像玫瑰的花瓣,她的眼睛是藍色的,像最深的湖水。[3]
句①寫公主的衣著,把“金冠”比作“從天上摘下來的小星星”,“馬鞭亮得像太陽的光線”,不僅寫出了金冠閃閃發光的特點,也生動形象地體現出她家境的殷實。句②寫美人魚的外貌,將皮膚比作“玫瑰花瓣”,將她皮膚吹彈可破、白里透紅的特點體現地淋漓盡致,小公主的氣質也在這樣的比喻描寫中得以流露。
與小說文體相比,童話中的比喻更具特色。在喻體方面,上述分析匯總中,我們發現:童話的喻體直接明了,生動可感,通常調動多種感官,運用身邊接地氣的事物,引起讀者的共鳴。而小說類文體中,比喻隱晦、喻體成分復雜。在錢鐘書先生的小說作品《圍城》中方鴻漸和鮑小姐在餐廳約會時,先生是這樣描寫糟糕的食物的: “這些魚向海軍陸戰隊一樣,應該是已經登陸幾天之余了,而肉像是海下潛水艇中的士兵,只能長期在水中潛伏。”[4]這些比喻和擬人手法的結合運用使讀者能深切感受到魚和肉散發出來的臭味。但喻體“海軍陸戰隊”,“海下潛水艇中的士兵”這類需要相關知識儲備和生活閱歷的喻體,比起“綠樹林中的小紅漿果”、“天上摘下來的小星星”,“太陽的光線”這類“接地氣”的喻體,于孩子而言都更顯枯燥。
比擬,是在語言活動中將人的情感態度移入事物中或將事物的狀態附加在人物上,借助這類轉換實現“物我統一”的情緒融合,使語言表達更加生動形象,讓讀者在思想上產生共鳴的修辭手法。
擬人,是童話作品中最常用的修辭手法之一,作者經常將動植物裝入人的皮囊,賦予它們人類的思想與情感,借它們之口描繪豐富多彩的世界,它們的喜、怒、哀、樂,也同人類一樣,《小意達的花》、《旅伴》中就有這樣的描寫:
①蘇菲亞看著沒有什么花兒來理她,就故意從抽屜上倒下來,一直落到地板上,發出很大的響聲。所有的花兒都跑過來,圍著她,問她是不是跌傷了。這些花兒——尤其是曾經在她床上睡過的花兒——對她都非常親切。
②他們向大家致敬,他們還帶來了一個樂隊。大朵的罌粟花和牡丹花使勁地吹著豆莢,把臉都吹紅了。[5]
在《小意達的花》中,花兒會在深夜開啟它們歡樂的宴會,將花朵和玩偶擬人化,吸引孩子們的閱讀興趣,“看著沒有什么花兒理她,就故意從抽屜上倒下來”生動形象體現出花兒的傲嬌,渴望獲得大家關注的性格特點,別有一番風味。吹紅了臉的罌粟花和牡丹花的出現,讓人看出她們在樂隊中表演的盡心,對這場宴會的重視,更體現出花朵們對生命的熱愛:盡管或許明天就會枯萎,但只要當下的自己還能夠綻放魅力,就要盡情地享受生命帶來的美好。
與散文文體相比,童話中的比擬更具特色。在比擬的對象選擇中,童話對象的選擇更為具象。通常情況下,童話習慣于將物比作人,將事物寫得神形畢現,栩栩如生、繪聲繪色,抒發愛憎分明的感情。將花兒比作樂手,“所有的花兒都跑過來,圍著她,問她是不是跌傷了。”,“使勁地吹著豆莢,把臉都吹紅了。”生動形象地體現其性格特點。而在散文作品劉亮程先生《一個人的村莊中》:“驢日日看著我忙忙碌碌做人,我天天目睹驢辛辛苦苦過驢的日子。我們是彼此生活的旁觀者、介入者。驢長了膘我比驢還高興。我種地賠了本驢比我更錘頭喪氣。”[6]這句話中,作者將驢比擬為自己的伙伴,將自己比擬為驢的伙伴,是彼此生活的旁觀者、介入者,這種彼此關系的比擬是抽象的,與童話相比更需要讀者思考感悟,在思想層次的深度上更勝一籌,但卻在表達效果上與童話相比失了些活力。
排比,是一種運用相同順序、相同句式,選用本質相似的事物,在表達上形成重復,效果上增強語勢的修辭手法。在童話中,排比手法也是使用頻率極高的修辭之一。《海的女兒》與《皇帝的新裝》中,便出現了如下的排比句。
①不過在黃昏的時分,天上忽然布起了一片烏云。電閃起來了,雷轟起來了,雨撒起來了。黑色的巨浪掀起整片整片的冰塊,使它們在血紅的雷電中閃著光。[7]
②“這布是華麗的!精致的!無雙的!”每人都隨聲附和著。每人都有說不出的快樂。
③“上帝,這衣服多么合身啊!裁得多么好看啊!多么美的花紋啊!多么美的色彩啊!這真是貴重的衣服!”大家都說。[8]
第一句是關于天氣情況的排比句,將電、雷、雨三者的狀態一一羅列,增強了語勢,加強了天空烏云密布帶給人的壓抑感,為后文描寫海面巨浪翻騰、海風呼嘯的場面做鋪墊。第二、三句是老百姓語言的排比,“華麗的!精致的!無雙的!”“多么合身!多么好看!多么美的花紋!多么美的色彩!”來形容皇帝身上子虛烏有的衣服,三個褒義形容詞排比和四個“多么”的使用,大大增加了諷刺人們阿諛奉承嘴臉的力度,同時也起到了整齊句式、和諧音律的作用。
童話故事中,排比的運用也具有其獨道之處。從作家余秋雨作品《文化苦旅》中的排比應用中看,在“一般式排比”和“層次排比”的基礎上,他還運用了“總分式排比”、“排比段群”等形式。如“總分式排比”:“假釋天真是最殘忍的自我糟踐。沒有皺紋的祖母令人 感到可怕,沒有白發的老人令人感到遺憾,沒有童年的兒童令人感到惋惜,沒有廢墟的人生令人感到荒謬”。[9]童話中常用的則為“一般式排比”和“層次排比句”,其特點為:句式簡單,短小精悍。作用上依然是淺顯易懂,同時加強語氣、增強語勢。
經過分析,我們發現,在童話中,要想寫出生動形象、能夠吸引讀者興趣的作品、同時彰顯深刻道理和啟示,修辭格的使用是寫作中必不可少的重要環節。
修辭格的巧妙運用推動了哲理的揭示。靈動傳神的修辭格的運用讓童話更加綺麗珍貴。它的神奇之處在于,在孩童時期,我們通過這生動的語言、形象地描繪,學到的是人生真諦的,從而培養健全的人格、明白是與非、善與惡、美與丑;當我們長大成人再去斟酌時,這樣的話語依然不覺幼稚,透過哲理和故事我們看到的是社會現狀,深掘出的是個中更加富有含金量的道理,得到的是更具價值的啟示。在《皇帝的新衣》中,兒時我們學到哲理,明白做人要心地善良、純真,真誠對待身邊的每一件事、每一個人,要講真話,敢于反對社會現實中的假丑惡現象,讓真、善、美溢滿人間。長大后,我們感悟出社會現實:本童話以騙開始,以騙結束。作者以“新裝”為中心,揮灑大量筆墨,極力地描繪出了皇帝、大臣、騙子相互欺騙的眾多無稽荒誕的可笑行徑,無限揭露了封建統治階級虛偽、愚蠢、腐敗、貪婪的本質。而在當今社會,國家民族的健康發展則需要我們大力驅除奢靡與腐朽。給予我們警示。
安徒生在作品中大量使用譬喻、擬人、排比等手法,他選用孩子熟悉的事物聯系所要描述的動植物或景象,從而使自己的故事變得極具畫面感,同時帶給人過目不忘的美好閱讀體驗。在未來的寫作中,也需要我們多多關注修辭手法,認真夯實修辭學理論基礎,加以練習,以達到在文章中熟練運用修辭豐富文章內涵與文采的目的,從而實現寫作能力的質的飛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