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馬池”異名考析

陳碧云

摘要：“花馬池”在鹽池乃至寧夏的歷史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其名稱由來也成為了學者們關注的重點，本文從歷史文化角度分析了花馬池兩種異名的來源，從古音遺留與語流音變的角度考查分析了造成“換馬池”成為“花馬池”的原因，對“花馬池”的異名做出了全面且詳細的解讀。

關鍵詞：“花馬池”名稱來源;古音遺留;語流音變

花馬池既是寧夏鹽池縣花馬池鎮的地方名也是陜西定邊和寧夏鹽池境內鹽湖的名稱，其歷史淵源和意義內涵十分具有研究價值。在不少研究寧夏地名的相關文章中都有涉及“花馬池”地名的論述。李建華的論文《寧夏鹽池地名文化景觀與空間特征》將花馬池歸納到反映生產方式和經濟活動的地名中，并提出“花馬池”的名稱是因鹽的交易活動而來，實際為“換馬池”。汪圓的碩士論文《寧夏地名的文化語言學研究》把花馬池歸納到具有邊塞軍旅文化的地名中，簡要說明哨馬營因湖得名“花馬池”。李君的碩士論文《寧夏地名的語言特征與文化本源》將花馬池名稱本源歸納為“出產品”，用《鹽池縣志》花馬化鹽的典故說明其地名的內涵。在《鹽州記事》一書中陳永中的《昫衍、鹽州、花馬池考》一文從歷史文化角度探索了花馬池作為鹽湖名稱和地方名的由來，并且說明“花馬池”和“換馬池”異名存在的來源。就目前所看到的文章中專門研究花馬池地名的作品屈指可數，同時很少有人系統且詳細地探究“換馬池”與“花馬池”異名存在的原因。因此本文以探究花馬池“換”與“花”兩種異名的原因入手，從以下三個方面：一、從歷史文化角度探究花馬池的異名來源;二、從音韻學角度探析花馬池異名原因。爭取全面地考究、分析出造成其異名的確切原因。

一、從歷史文化角度探究花馬池的異名來源

從歷史文化角度探究花馬池的來源是分析造成其異名原因最好入手與最有效的方式。根據清代以來相關資料的記載花馬池的稱謂有兩種說法，一是花馬現形，二是以鹽易馬。因此產生了“花馬池”與“換馬池”兩種異名。

“花馬現形說”的神話故事是“花馬池”這一名稱產生的背景支撐。在民國《鹽池舊志》就有相關記載：“花馬池，明代始行著稱。初稱花馬池營，繼稱花馬池所。相傳池中發現花馬，是年鹽產頓豐，因而得名。”[1]“以鹽易馬說”的經濟活動是“換馬池”這一名稱產生的背景支撐。在《嘉靖寧夏新志》中就有記載“弘治二年以前，延寧二鎮輪招馬匹。十年，因西路參將傅釗奏革招馬，每鹽一百引，陜西布政司收銀價一十五兩，輪送二鎮買馬。”[2]花馬池作為地方名的存在是因湖得名，《明史·史昭傳》記載正統九年明朝的軍事將領史昭奏請朝廷“以寧夏孤懸河外，東抵延綏兩千里，曠遠難守，請于花馬池筑哨馬營，增設墩堠，直接哈拉烏蘇之境，邊備大固。”[3]《光緒花馬池志跡》記載“明為靈夏后衛又改花馬池所”。[4]

通過上文資料的佐證我們了解了花馬池產生的時間以及其在歷史上的經濟作用和軍事作用。同時也可以以此為依據考察花馬池名稱來源。花馬池是因湖得名且這些湖泊都是鹽湖，在明朝時期名為花馬池的鹽湖不止一個，有惠安堡的花馬小池，還有長城外的諸多鹽湖以及鹽場堡北部的花馬大池都是以“花馬池”命名，根據陳永忠先生的分析前者“花馬現形說”是不太可信的，花馬現形于一處可以理解，但是多個不同地方的湖泊都有此異象發生，且皆因此得名則過于牽強。而“以鹽易馬說”是有社會歷史事實存在的，首先名為“花馬池”的湖泊都為鹽湖，其次以鹽易馬的活動確實是在幾個地方普遍存在的，因此陳永忠先生認為“花馬湖”實為“換馬湖”。

基于以上的分析，我們可以得出結論：花馬池名起源于鹽湖，最早的名稱實際為“換馬池”，“花馬池”的異名是在歷史發展的過程中因為某一因素的影響而形成的，而造成由“換”到“花”的異名原因則更值得我們繼續深入的探討。

二、從方言語音特點與音變角度分析“換”與“花”的關系

根據林濤和郭可峻的《鹽池方言文化研究》中的分析，鹽池方言可分為東部、中部和西部三個區片。花馬池鎮位于中東部地區，聲母有二十三個，韻母有三十三個，聲調有陰平[44]、陽平[13]、上聲[53]、去聲[35]四種。根據其《聲調配合總表》，“換”的方言音讀可標為[x?u??]35，“花”的方言讀音可標為[x?ua]44。

（一）聲母

“換”與“花”的聲母相同，鹽池方言與普通話發音相同都讀送氣擦音[x]。

（二）韻母：“[uan]”、與“[ua]”

韻母、“[ua]”的方言讀音與普通話讀音相同。“‘[an]韻母的主要[a]的開口度略小，成為前，次低，不圓唇元音[?]，鼻韻尾丟失，[?]元音加上鼻化音色彩，變成鼻化元音韻母[?～]，與此相應的[ian]、[uan]、[yan]韻母也成為[i??]、[u??]、[y??]鼻化音復韻母。”[5]

根據鹽池方言中韻母“[uan]”、與“[ua]”的語音特點來看，“[uan]”韻沒有鼻音韻尾[n]以及主要元音由舌面前低不圓唇元音[a]變為舌面前次低不圓唇元音[?]，這一系列的特點使“換”的元音“[u??]”與“花”的元音“[ua]”發音十分相似。

（三）聲調

鹽池話的單字有四類聲調“陰平[44]、陽平[13]、上聲[53]、去聲[35]”四種。

“陰平[44]：鹽池話的陰平和普通話的陰平相對應，是由古平聲的濁聲母字演變而來，但是普通話是高平調，鹽池話是半高平調。

去聲[35]：鹽池話的去聲和普通話的去聲相對應，是由古上聲全濁母字及古去聲字演變而來，但普通話是全降調，鹽池話是中升調。”[6]

根據鹽池方言聲調特點來看，其“陰平調”相對普通話由[55]降調為[44]，“去聲調”相對普通話由全降調[51]變為中升調[35]，使“陰平調”與“去聲調”的讀音差距縮小，使“換[x?u??]35”與鹽池方言“花[x?ua]44”以及普通話“花[x?ua]55”的聲調更為相似。

（四）音變

“共時的語流音變，主要是連讀音變，即在語流中，連著念的因素、音節或聲調有時會發生變化。”[7]“換馬池”逐漸被“花馬池”替代，很有可能與“換[x?u??]35”在“換[xu??]35馬[ma]53池[t???]13”這個三音節中的語音流變有關。

從韻母方面分析“換[x?u??]35”的韻母[u?]主要元音鼻化特點在與“馬[ma]53”的鼻音聲母[m]連讀的過程被弱化，讀音接近[u?]甚至是[ua]。

從聲調方面分析“換[x?u??]35”的聲調去聲[35]與“馬[ma]53”上聲[53]連讀過程中二者是“35-53”的聲調變化，因此前者的調值不存在變調的可能性，同時根據《鹽池方言與文化》中也總結的鹽池方言連讀變調的規律中第四條“鹽池話中的去聲在連讀中和陰平、陽平、上聲、去聲、輕聲字組合時均不發生變化，仍讀原來的聲調。”[8]也可以肯定換[x?u??]35的聲調在三音節詞“換[x?u??]35馬[ma]53池[t???]13”中不發生改變。

通過對“換”與“花”的音韻方面的考究與分析我們可以得出以下結論：一、“換”與“花”字不存在因古音遺留而造成音近音同的可能性。二、“換”與鹽池方言與普通話中“花”讀音聲母相同，韻母相似，聲調相近。三、在語流中“換”的韻母讀音發生音變鼻音弱化與“花”的韻母讀音十分相似。綜合以上分析，我們可以肯定“換馬池”被逐漸異讀為“花馬池”就是由鹽池方言“換”與“花”的發音特點以及“換”在“換馬池”中的語流音變造成的。

三、結論

本文從“花馬池”存在“換馬池”與“花馬池”兩種異名現象入手，從歷史文化角度揭曉了兩種異名產生的來源：“花馬現行說”與“以鹽易馬說”，并結合相關資料肯定了兩種異名的關系：“換馬池”為“花馬池”原始的名稱。緊接著，又進一步從音韻學的角度全面地探究造成“換馬池”被異讀為“花馬池”的原因，排除了“讀音上存在古音遺留的相似性的假設，肯定了鹽池方言的語音特點以及語流音變在“換”被“花”替代的過程中的實際作用。綜合以上我們可以對“花馬池”這個方言地名做一個明確的解釋：“花馬池”作為地方名是因湖得名，最早為“換馬池”，后來因為方言讀音與語流音變而被記為“花馬池”。

參考文獻：

[1]孫佳.光緒花馬池志跡民國鹽池縣志[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91.

[2]胡汝礪.寧夏史料叢刊嘉靖寧夏新志[M].寧夏：寧夏人民出版社，1982，198.

[3]陳其昌.鹽州記事上[M].寧夏：寧夏人民出版社，2016，55.

[4]贠有強，李習文.寧夏舊志集成16[M].北京：學苑出版社，2015，240.

[5]林濤，郭可峻.鹽池方言文化研究[M].銀川：寧夏人民教育出版社，2014，24.

[6]林濤，郭可峻.鹽池方言文化研究[M].銀川：寧夏人民教育出版社，2014，25.

[7]黃伯榮，廖旭東.現代漢語（上）.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102.

[8]林濤，郭可峻.鹽池方言文化研究[M].銀川：寧夏人民教育出版社，2014，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