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楓竹
摘要:水墨人物畫作為中國繪畫重要門類之一,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藝術家不僅滿足于對優(yōu)秀傳統(tǒng)元素的繼承,在技法上他們不斷突破傳統(tǒng),吸收西方營養(yǎng),水墨人物畫壇呈現(xiàn)出煥然一新的局面。本文主要分為三大部分:一是當代水墨人物畫中關于“技”與“藝”的概念。二是闡述“技”與“藝”的關系。水墨人物畫在當下的文化語境下充滿無限的可能性,優(yōu)秀傳統(tǒng)技法應當被得到合理使用,西方優(yōu)秀技法也值得我們尊重,在此基礎上形成獨特的藝術風格。
關鍵詞:水墨人物畫;技法;情感
一、“技”與“藝”的概念
(一)何為“技”
技法是指藝術家用他們的工具和材料以獲得表現(xiàn)性效果的方法或技術。而中國畫技法則可以理解成中國畫家運用毛筆的方法,也就是因毛筆而產生的用筆、用墨、用色技法。①
宋代是水墨人物畫發(fā)展的成熟時期,而梁楷的出現(xiàn)對后世水墨人物畫的發(fā)展具有深遠影響。他的水墨人物畫不拘法度,狂放的筆觸和富有變化的水墨形成中國古代潑墨寫意畫之風。其代表作《潑墨仙人圖》人物面部以極細的線條勾勒,沒有過多的細節(jié)刻畫,人物的動態(tài)則用粗獷的潑墨手法,把主人公的精神狀態(tài)和性格特點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清末“海派”四杰之一任伯年將西方技法與中國傳統(tǒng)繪畫相結合,他善于用色,其代表作《酸寒尉像》主人公面部表現(xiàn)細致,色彩上除赭石花青之外,還用朱紅畫冠纓和荷包,這樣的設色技法在這之前并不多見。
二十世紀是中國水墨人物畫發(fā)展的一個轉型期,這個時期最具影響力的中國畫技巧問題莫過于“中國畫改良”,徐悲鴻開始提出“以素描造型作為衡量中國畫的尺度”。藝術家們的創(chuàng)作技法更加多元化,蔣兆和作品《流民圖》,雖然整體上仍采用平面化造型技法,但每個人物面部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明顯的肌肉結構,人物之間的前后透視關系也得到了完善。
如今人們進入了一個更加開放自由的時代,當代藝術家在吸收西畫養(yǎng)分的同時對中國畫媒介進行了改造創(chuàng)新,水墨人物畫從單純的記錄功能逐步轉向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畫面風格。
(二)何為“藝”
如果從原始藝術算起,人類的藝術活動已有數(shù)萬年的歷史。人類的藝術史已有數(shù)萬年的歷史。可以說,人類的藝術史同人類的文化史一樣古老。藝術作品需要藝術家將頭腦中形成的主客體統(tǒng)一的審美意象通過技法進行物態(tài)化,最終形成具有審美功能的對象。
好的藝術作品要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無論身處哪個時代,藝術創(chuàng)作必須深深植根于現(xiàn)實生活,并緊跟時代步伐,否則藝術作品就會脫離群眾很難具有時代氣息。一位好的藝術家也不會讓生活和藝術時刻保持一致性,藝術家主觀感情的注入以及繪畫技法的創(chuàng)新也是極其重要的。在“寫真”的基礎上進行巧妙創(chuàng)造,達到“妙在似與不似之間”,使得觀眾獲得不一樣的視覺體驗。
二、“技”與“藝”的關系
(一)從用筆角度談“技”與“藝”的關系
南北朝齊人謝赫創(chuàng)作的《古畫品錄》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系統(tǒng)的繪畫專著,其中的繪畫六法在中國繪畫技法中一直起著重要的指導作用,后世很多畫家將六法作為衡量繪畫作品好壞的重要標準。
“善筆力者多骨,不善筆力者多肉”。謝赫將“骨法用筆”置于六法第二位,可見它在中國繪畫技巧中的重要性。中國水墨人物畫的線條不同于西畫的線條,它講究構成人物形象的骨骼筋肉關系、起筆、運筆、落筆的變化關系以及用筆的骨力和力量美的表。并且中國人物畫“以線造型”的特點決定了水墨人物畫在塑造對象的身體結構、動態(tài)、表情時,只能依靠線的準確性。
當代水墨人物畫家吳憲生先生豐富的筆法是對“謝赫六法”進一步發(fā)展,為中國水墨人物畫增添了新的內涵。“線條不僅可以展現(xiàn)中國畫的靈魂,并且可以在素描中表達感情,他在承載著表現(xiàn)對象、傳達感情、承擔構成畫面整體節(jié)奏韻律的重則”從其早期作品我們可以看出,他的線條受到新安畫派的影響,在黃賓虹和石溪畫中得到很多啟發(fā):這時他的用線已經(jīng)開始注重質感的表現(xiàn),作品中的線已經(jīng)開始隨著人物的外形起伏,不論耄耋老人還是年輕姑娘,較之前人物性格姿態(tài)都能表現(xiàn)得更加明朗。
十三屆全國美展作品《大涼山的女人們》表現(xiàn)了一位鄉(xiāng)村母親哺乳的場景。作品堅持以線造型、以形寫神的傳統(tǒng)價值,但舍棄了古代水墨人物畫勾線后平涂的方法,將西方寫實造型和新安畫派用線技巧相融合,更加強調用線條表現(xiàn)結構的科學性和合理性。
吳憲生談到創(chuàng)作理念時,他說要采用不同的表現(xiàn)技法,去刻畫一個個獨特的人物形象。技法的嫻熟并不等于藝術水平的高超,吳憲生的水墨人物畫作品之所以能在畫壇擁有一席之地,源于他在細心觀察生活的基礎上,保留了扎實的素描造型,還獨創(chuàng)了具有個人特色的用線技巧。
(二)從用墨角度談“技”與“藝”的關系
水墨人物畫為了突出對象的體積感,性格和外貌特點,用墨須有干濕濃淡變化。當代水墨人物畫家姜永安對墨的運用是具有開創(chuàng)性的,他的筆墨很直率,塑造出的人物具有力量感,能夠產生強烈的視覺沖擊力。近年來,他的作品著力于人物肖像的創(chuàng)作,在這個資本和藝術緊緊綁在一起的時代浪潮中,他和追求利益最大化的藝術家不同,他把目光放在了底層百姓飽經(jīng)滄桑的臉上。不美化,也不丑化,將底層群眾內心的孤獨感完整地展現(xiàn)在畫面上。
與傳統(tǒng)水墨人物畫不同,姜永安的作品中很難再看到白描的痕跡,他的作品不再是勾線后設色,而是基本用不同色塊來塑造人物形象,例如作品《張愛玲》除了五官用淡墨進行勾勒之外,基本看不到墨線的使用,而是用一個個墨塊來塑造人物面部肌肉結構。他的這種墨法不但豐富了畫面結構,給人煥然一新的印象,而且對于塑造主人公張愛玲的性格特征起到了重要作用。
他的另外一個用墨技法在于用墨塊間隙來表現(xiàn)線條。作品《丟了》人物面部沒有用墨線勾勒,他利用兩個的色塊中間的白色縫隙來表現(xiàn)線條,這不但不違反中國畫以線造型的特點,而且對表現(xiàn)主人公流離失所的精神狀態(tài)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他這種對水和墨的控制能力,以及在水中加膠來調墨的創(chuàng)新意識,在當代水墨人物畫領域是具有指導性的。
石濤講:“筆墨當隨時代”。在藝術家看來,肖像創(chuàng)作不止于寫實,也應有精神敘事,在這個精神高度自由的時代,姜永安沒有像照片那樣去呈現(xiàn)人物面貌,而是具有了自己的闡釋。在展覽中他提到“我自己覺得近期的作品比早期的作品畫得好,不一定是技巧方面的好,而是作品中精神敘事的東西好像更加強烈、更加明確了。”
(三)從用色角度談“技”與“藝”的關系
作品中最能表現(xiàn)作者主題感情的因素就是色彩。謝赫“六法”中的“隨類賦彩”要求藝術家在進行創(chuàng)作時既要表現(xiàn)表現(xiàn)出物象的固有色,又要把主觀色彩作為畫面的重要構成元素。隨著中外藝術交流逐漸變得便利,受媒介制約的中國畫色彩語言問題在一點點減少,這就要求中國當代畫家要繼承民族傳統(tǒng)色彩藝術的同時還要吸收借鑒西方色彩語言。
田黎明先生對色彩的運用獨具特色,他認為色彩是當代中國畫的一個新課題,中國傳統(tǒng)水墨人物畫是基于“水墨為上”的基礎上成長起來的,因此我們很容易忽視色彩在水墨人物畫發(fā)展中的作用,因此,他的這種觀點也是他在研究水墨人物畫時的主要研究方向。我們從他的畫面上可以直觀地感受到:他開始借鑒印象派對光的利用,將光色融入中國傳統(tǒng)繪畫文本中,畫面整體上他多用大色塊來表現(xiàn),墨基本上不作為主要元素出現(xiàn)在畫面中,創(chuàng)造出“融染法”“連體法”和“圍墨法”等創(chuàng)作方法。
田黎明先生的作品并沒有局限于對物象固有色的描繪,他一方面尋求色彩與自然意象的溝通,另一方面想要契合主觀感情的訴說。他的都市題材作品《清水麗人》在很大程度上減少了線和墨的使用,而是用顏色直接渲染而成,畫面中以紅綠對比為主的色彩結構給人新鮮醒目的感覺,這種情感化的色彩表現(xiàn)方式,突出了藝術家的主體感受,更加突出了畫面中鄉(xiāng)村女孩的美感。對于處于快節(jié)奏生活中的人來說,看到這幅作品,無疑是一劑心靈良藥。
一九九八年,牛可誠策劃了“中國畫色彩問題研討會”,以一種引導性的方式使中國畫壇關心色彩問題。色彩作為中國畫創(chuàng)作中的一個重要表現(xiàn)技法,對物象的塑造和作者情感的表達具有重要作用,從林風眠首次沖破筆墨堅硬的外殼,開始在畫面中大膽使用色彩,到田黎明以一種更加新穎的方式進行色彩表達,這都是對“隨類賦彩”的一種創(chuàng)新形式。
技法不等于藝術。“技”與“藝”既相互聯(lián)系又相互獨立:首先,技法不能脫離具體藝術作品的內容、形式以及作者的主觀感情而獨立存在,不能為了技法而技法,高超的藝術技法往往不會占據(jù)畫面的主體成分。如果一味追求技法,而不追求情感和思想的表達,那創(chuàng)作出的藝術作品就會華而不實,缺乏情感和生命力。因此,“技”與“藝”在這一層面上是緊緊捆綁在一起的
其次,“技”與“藝”各自都是具有獨立性的。專業(yè)的藝術技法可以通過訓練來獲得,但同樣的訓練培養(yǎng)出的藝術家并不是同一水平。這就是說,藝術家的成功與否還取決于藝術家對生活的觀察是否敏銳,是否具有思想獨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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