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棵樹到一片“海”

□ 文/郝 沖

編者按 2018年10月，由中宣部、中央網信辦、國家廣播電視總局、中國記協(xié)主辦的第五屆“好記者講好故事”演講活動經過層層選拔，最終推選出10名優(yōu)秀選手參加《2018年中國記者節(jié)特別節(jié)目》錄制。本刊將陸續(xù)刊登相關優(yōu)秀記者的演講內容，分享他們的使命初心和職業(yè)感悟。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看慣了青山綠水，我對沙漠充滿強烈的好 奇。

兩年前，我來到榆林，成為一名記者。藍天白云、林木蔥蘢卻是常見景象。說好的沙漠呢？說好的駱駝呢？究竟是什么讓這片曾經風沙肆虐的茫茫大漠變成了綠意盎然的塞上明珠？在這里，我找到的第一個答案是她。

她叫牛玉琴，總是樂呵呵的。但治沙路上，生活的困難和治沙的艱難卻一直考驗著她。1985年，國家鼓勵個人承包治沙的政策剛出臺，她和丈夫張家旺承包了萬畝荒沙開始植樹造林。柳條搭起的棚子，經不起風吹沙打，半年全壞了，剛栽下的樹苗被風吹得連根拔起，沒有路那就驢馱人扛，夫妻二人常常是吃一口窩頭咽一嘴沙。經過四年努力，造林初見成效，可丈夫卻因積勞成疾在造林工地上永遠地離開了她。從周圍人的口中我聽到了她的故事，丈夫去世后，不知多少人勸她改嫁，把林子賣了，過幾天好日子。可牛玉琴就一句話：“樹，我不能賣；人，我不改嫁。” 從痛苦中站起來的她，以常人無法想象的倔強和毅力在沙海邊緣植樹800多萬棵，造林11萬畝，將丈夫生前畫下的造林圖擴大了近七倍。在采訪中，她腰上的鈴鐺聲吸引了我，那是結婚前丈夫送給她的定情信物，已經帶了52年。她告訴我“雖然鈴鐺很普通，但在她心里比鉆戒還貴重，現(xiàn)在自己的聽力幾乎完全喪失，但這清脆的鈴鐺聲卻聽得真切”。在這鈴鐺聲中我也聽到了什么是忠貞的愛，什么是共同的夢。

以牛玉琴為代表的榆林老一輩治沙人，用他們執(zhí)著堅守鑄造的治沙精神激勵著新一代的治沙人。全國勞模張應龍就是我找到的第二個答案。

初見張應龍時，他戴著眼鏡，文質彬彬，不時向我講起國際環(huán)保動態(tài)、沙漠植物開發(fā)等話題。這和我印象中的傳統(tǒng)治沙人形象完全不符，甚至有點“新潮”。他辭掉工作，賣掉房子，將自己全部的積蓄投入治沙。一路走來，他受到了很多人的非議與冷眼，是沙漠中漸漸醒目的綠意讓他看到了希望。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積累中，張應龍從一個林業(yè)外行成長為治沙專家，主持了多項國家級課題項目，并發(fā)展林業(yè)經濟。

尋找答案的路上，我收獲了更多感動。治沙英雄石光銀的獨子在拉樹苗途中車禍遇難，而那天是植樹節(jié)。種了一輩子樹，把植樹節(jié)當成過年一樣的石光銀沒想到在這一天失去了兒子。巨大的悲痛沒有壓垮這條錚錚鐵漢，兒子下葬后的第二天，他就出現(xiàn)在造林工地上。“兒子沒有了，我還有孫子。我再干10年，孫子就長大了，一代接一代，咱們的治沙事業(yè)永遠不會斷。”石光銀用毛烏素沙漠南緣一條百余公里的綠色屏障兌現(xiàn)了鏗鏘誓言。

牛玉琴、石光銀、張應龍，我曾認為他們就是我找到的答案，但牛玉琴卻告訴我，沒有聯(lián)產承包，毛烏素仍是荒沙一片。石光銀說，沒有體制改革，就沒有我石光銀的今天。張應龍也告訴我，土地承包到期后可以再延續(xù)30年，更加堅定了他的治沙信念。

從一棵樹到一片林海，承包治沙的改革春風吹綠了茫茫沙漠，執(zhí)著堅守的治沙精神再造了片片綠洲，40年來，榆林沙區(qū)群眾的年人均收入由不到300元增加到2萬元，森林覆蓋率由0.9%提升到33%，如果將這些樹間隔1米連起來可以繞地球54圈。

曾飽受風沙之苦的榆林人已經把植樹節(jié)當成心中最重要的節(jié)日。樹活了，沙退了，人富了。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榆林的治沙造林只是我國生態(tài)建設成就的一個縮影。今天，在中國廣袤的土地上，推動綠色發(fā)展，建設美麗中國的畫卷正在鋪展開來。

2019年植樹節(jié)，我也在茫茫林海中種下一棵樹，種下我的綠色夢想，也種下我在新聞路上的執(zhí)著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