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經濟依賴背景下區域經濟脆弱性評價研究

楊懿 時蓓蓓 劉小迪

摘?要：將“過度依賴旅游業”作為導致經濟脆弱性的主要誘因，構建旅游經濟依賴型目的地經濟脆弱性評價指標體系，利用熵值法確定指標權重，進而運用S/R模型和障礙度模型評價脆弱性值并確定主要影響因素。結果表明：張家界市、阿壩州、麗江市的經濟發展長期處于極端脆弱或很脆弱狀態，投資和出口對經濟發展的帶動不足、過度依賴旅游業、旅游發展與經濟發展水平不匹配、旅游繁榮導致的去工業化和去農業化是經濟脆弱性高的主要原因。

關鍵詞：旅游經濟依賴型目的地;經濟脆弱性;障礙度

中圖分類號：F20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7217（2019）05-0128-08

一、引?言

一般而言，區域發展的支柱產業由資源稟賦的比較優勢決定。20世紀九十年代，張家界市、阿壩州和麗江市等地區以境內厚重的人文歷史、獨特的自然風光為依托，先后確立了旅游業的支柱產業地位。經過多年的發展積淀，他們逐步形成了旅游業一支獨大的產業發展格局，是典型的旅游經濟依賴型目的地。目前已有不少學者指出了這種單一產業發展模式的弊端，林毅夫 （1999）指出經濟發展的本質是區域整體經濟實力的提高，而不是某一或某些產業鶴立雞群式的增長[1];劉偉（2002）認為第三產業的發展必須以第一產業和第二產業的發展為前提，單純強調發展第三產業，只能促進經濟的短期增長，之后卻會步入長時間的經濟衰退[2];陳東田等研究認為區域經濟發展過度依賴旅游業會帶來諸多不利影響[3-5];Ashworth和Page（2011）也指出旅游發展可以為區域帶來可觀的經濟效益，但對旅游業的依賴程度越高往往獲利越少[6]。一些學者還探討了旅游專業化與經濟發展的關系[7-10];楊懿（2015）指出過度的旅游經濟依賴將導致區域經濟發展的高脆弱性[11]。

經濟脆弱性（Economic vulnerability）一詞最早由聯合國開發計劃署于1999年正式提出，是一種源于經濟系統內部與生俱來的屬性，這種屬性只有在經濟發展受到外部擾動因素的影響才會凸現[12]。國外關于經濟脆弱性研究對象多聚焦于小國或島國，認為小國和島國的經濟具有較強的脆弱性[13-15];研究內容則主要集中在區域經濟脆弱性評價研究[16-20]和經濟脆弱性的影響[21-24] 兩個方面。

國內經濟脆弱性研究起步較晚但發展迅速，研究對象逐漸從資源型經濟[25-27]向旅游型經濟領域拓展，且研究成果較為豐富，如對旅游經濟脆弱性的定性研究，主要涉及旅游經濟脆弱性根源、概念、評價指標體系構建等內容[28-32];還有對全國以及張家界、銀川、舟山、延邊、和田、敦煌等地的旅游經濟脆弱性的評價研究等[33-39]。但大多聚焦于旅游產業內部，探討的是“旅游經濟系統”本身的脆弱性問題。

目前，學術界關于旅游地經濟脆弱性的研究尚不豐富，蘇飛等（2013）分析了我國典型旅游城市經濟脆弱性的障礙因素[40];其余大部分研究則集中于旅游地經濟脆弱性評價，呂觀盛（2014）以桂林市、麗江市和張家界市為例分析了西南地區旅游城市的經濟脆弱性[41]，梁增賢等則分別從旅游地的視角對桂林市、舟山市、中國沿海城市、大理州的經濟發展脆弱性進行了評價[42-45]。上述研究將經濟脆弱性的分析方法引入到旅游地經濟發展分析中，但是在案

例地選擇和評價指標遴選方面并未充分考慮脆弱性的擾動因素，即未能闡明“旅游經濟依賴可能導致高脆弱性”這一問題。

為此，本文將旅游地經濟發展高脆弱性的主要擾動因素確定為經濟發展對旅游業的過度依賴，選取旅游經濟依賴型地區作為實證研究對象，根據脆弱性評價模型，從敏感性和應對能力兩個維度構建評價指標體系以測度經濟脆弱性并分析其影響因素，旨在對旅游經濟依賴現象明顯的區域調控經濟脆弱性做出有益探索。

二、研究設計

（一）評價模型

1.脆弱性評價。本文選用S/R模型對三個案例地經濟發展脆弱性進行測度。S/R模型即“敏感性（Sensitivity）-應對能力（Resilience）”模型，是學術界關于區域經濟脆弱性評價研究中較為常用的模型之一[46-48]，該模型認為區域經濟脆弱性與經濟發展對擾動的敏感性呈正相關關系，與應對擾動的能力呈負相關關系。用公式EVi=SiRi表示，其中，EVi指某區域第i年的經濟脆弱性值，Si指該區域第i年的經濟發展敏感性值，Ri指該區域第i年的經濟發展應對能力值。

（二）評價指標

根據相關學者構建的礦業城市[51]、石油城市[52]、煤炭城市[53]等資源型城市經濟脆弱性評價指標體系，結合已有研究成果[42，43，54]，構建如表1所示的評價指標體系，該指標體系既可用于評價旅游經濟依賴型目的地經濟脆弱性，也可以用于評價一般旅游地在旅游產業出現波動的擾動影響下的經濟脆弱性。

1.敏感性指標。旅游業的波動是旅游經濟依賴型目的地經濟發展敏感性的主要影響因素。因此，本文主要選取表征區域經濟發展對旅游業依賴程度的相關指標來評價經濟發展的敏感性。其中，S1、S4、S5、S8直接反映區域經濟發展對旅游業的依賴程度;S2、S3、S6、S7通過與其它產業發展的比較間接反映區域經濟發展對旅游業依賴程度，其中，S1、S4、S8可通過統計年鑒等的查詢并簡單計算獲得，S2、S3、S5、S6、S7計算方法如下：S2=1-1/n（2∑n-1i=1Wi+1），S3=Y1/Y2，S5旅游業對GDP增長彈性系數=旅游收入增長率/GDP增長率，S6旅游業對工業增長彈性系數=旅游收入增長率/第二產業增長率，S7旅游業對農業增長彈性系數=旅游收入增長率/第一產業增長率。其中，S2為區域產業結構基尼系數;n為測量值個數（n=1、2、3，即第一產業、第二產業和旅游業）;Wi表示按三者產值比較的升序排列后從第1個測量值到第i個測量值之和;S3為旅游產業首位度;Y1和Y2分別表示第一產業產值、第二產業產值、旅游總收入中的最大值和次大值。

2. 應對能力指標。選取時主要考慮三種類型的指標：一是反映總體經濟實力的指標，即R1、R2、R6;二是反映經濟發展能力的指標，由于投資、消費、凈出口是拉動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因此，分別用R3、R4、R5表征投資、消費和出口對區域經濟發展的帶動作用;三是反映區域旅游業恢復力的指標，分別用R7、R8表征區域旅游業增長能力和區域旅游吸引力。其中，R1、R2、R3、R4、R5、R7、R8均可通過統計年鑒等的直接查詢獲得，R6計算公式為：H=1/∑ni=1X2i， 其中，Xi為第i次產業的增加值占GDP 的比重 （i=1、2、3）。

（三）評價數據

1. 數據來源。查閱案例地統計年鑒，并檢索2002—2017年案例地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統計公報，可得到表1中相關評價指標的原始統計數據。

2.數據處理

（1）無量綱化。因為不同評價指標的原始數據在量綱和數量級方面存在差異，就要對數據進行無量綱化處理。評價研究中常用的無量綱化方法為閥值法（即臨界值法），即通過確定最大值或最小值等特殊值，進而將每一指標原始值與特殊值相比可算出該指標無量綱化后的數值。計算公式為：A*i=AimaxAi（1≤i≤m），其中，m指Ai所在系列數據的數量，Ai*即無量綱化后的數值。

（2）非負化。熵值法要求所有評價數據均不能為負，因此，采用平移法進行非負化處理，即將出現評價指標體系中出現的負數列向右平移同一單位，保證指標的相對差異不變。

（四）權重確定

選用熵值法（Entropy value method）計算指標權重。該方法是一種客觀賦權法，其原理是根據指標的相對變化程度對整體產生的影響來計算信息熵值，并在此基礎上確定權重，計算公式為：En=-∑mi=1pilnpi，其中，指標信息量越大，不確定性越小，熵值就越小，指標的效用值和權重也就越大;反之亦然。因此，可以根據各項指標值測算每一指標占相應列指標值之和的比重，并計算其信息熵值和效用值，進而得出各指標的權重，具體計算過程如下：（1）計算第i年第j項指標值占比：pij=xij∑mi=1xij;（2）計算第i年第j項指標的信息熵值：eij=-1ln m∑mi=1pijlnpij;（3）計算第i年第j項指標的效用值：dij=1-ej;（4）計算第i年第j項指標的權重值：wij=dij∑nj=1dij。

三、實證分析

（一）案例選擇

隨著旅游產業的高速發展，部分地區由于旅游資源稟賦的比較優勢突出，大力發展旅游產業，卻忽視了其它產業的發展，形成了以旅游業為單一支柱產業、區域經濟發展過度依賴旅游產業的旅游經濟依賴現象。如張家界市、阿壩州、麗江市等地，蓬勃發展的旅游產業有力地帶動了區域經濟的發展，十多年來旅游收入相當于GDP的比重均超過60%，近些年甚至出現了旅游收入大于GDP的情況（如表2所示）。

（二）脆弱性評價

1.分析過程。張家界市、阿壩州、麗江市的經濟脆弱性評價樣本均為16，即m=16，通過EXCEL計算、整理可得到S1～S8、R1～R7列的信息熵值、效用值、權重值，計算結果如表3、4所示。

將標準化處理后的各指標值與權重相乘即可得出該指標的評價值，并以加權求和的方式計算出2002—2017年張家界市、阿壩州和麗江市三地的經濟發展敏感性和應對能力，進而代入S/R模型即可得到歷年三地經濟脆弱性結果，如圖1～3所示。

2.分析結論。

由表4及圖1～3可知：（1）2002—2017年張家界市經濟發展脆弱性一直保持在較高水平，且總體呈現波動中上升態勢，其經濟發展敏感性和應對能力變化較為平穩，但近年來明顯呈現敏感性高于應對能力的趨勢;其中，有10個年度處于極端脆弱狀態，2個年度處于非常脆弱狀態，2個年度處于很脆弱狀態，近3年均為極端脆弱狀態。（2）2002-2017年阿壩州經濟脆弱性保持較高水平，經濟發展敏感性總體而言在較為平穩的波動中略有下降，而應對能力波動幅度相對較大，近年來呈現敏感性略高于應對能力的趨勢。其中，有8個年度處于極端脆弱狀態，3個年度處于非常脆弱狀態，4個年度處于很脆弱狀態，近3年中有2年均為極端脆弱狀態。（3）2002-2017年麗江市經濟脆弱性始終保持較高水平且總體呈現波動中上升趨勢，經濟發展敏感性相對較高且波動較大，應對能力變化則較為平穩，近年來明顯呈現敏感性增幅大于應對能力的趨勢。其中，有10個年度處于極端脆弱狀態，5個年度處于非常脆弱狀態，1個年度處于很脆弱狀態，近3年均為極端脆弱或者非常脆弱狀態。

（三）障礙度評價

將經過標準化處理的指標數據代入障礙度模型，計算并篩選出2002—2017年排名前五位的指標，發現阻礙張家界市、阿壩州和麗江市經濟脆弱性降低的主要影響因素（見表5）。

從表5可以看出，阻礙三地經濟脆弱性降低的第一障礙因素處于不斷變化之中。具體而言：（1）張家界市2004-2009年第一障礙因素為GDP總量（R1），2002、2011、2015年第一障礙因素是出口增長率（R5），其余年份的第一障礙因素皆是旅游外匯收入占出口比重（S4）。（2）阿壩州2002—2004年、2006年、2008—2010年、2012—2017年第一障礙因素均為旅游外匯收入占出口比重（S4）、2007年和2011年第一障礙因素為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率（R3），2005年第一障礙因素為接待旅游者人次除以本地人口數量（S8）。（3）麗江市2004—2009年第一障礙因素為GDP總量（R1），而2014年和2017年是出口增長率（R5），其余年份均為旅游業對工業發展的彈性系數（S6）。

從障礙度大小來看，2002—2017年張家界市經濟發展脆弱性的影響因素出現頻次最高的是旅游外匯收入占出口比重（S4）、出口增長率（R5）、旅游收入增長率（R7），三者均出現15次，是阻礙張家界經濟脆弱性降低的最大因素;其次為GDP總量（R1）、游客增長率（R8），這兩項指標出現頻次依次為12次、10次，是阻礙張家界市經濟脆弱性降低的次要因素;接待旅游者人次與本地人口數量之比（S8）、旅游業對農業增長彈性系數（S7）、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率（R3）三項指標分別出現8次、4次、1次，是阻礙張家界經濟脆弱性降低的一般因素。阿壩州經濟脆弱性阻礙因素出現頻次最高的是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率（R3）和旅游外匯收入占出口比重（S4），為15次，是阻礙阿壩州經濟脆弱性降低的最大因素;其次是出口增長率（R5）、接待旅游者人次除以本地人口數量（S8）、GDP總量（R1），這三項指標出現頻次依次為14次、12次、10次，是阻礙阿壩州經濟脆弱性降低的次要因素;旅游業對農業增長彈性系數（S7）、游客增長率（R8）、區域產業結構基尼系數（S2）三項指標出現頻次依次為7次、6次、1次，是阻礙阿壩州經濟脆弱性降低的一般因素。麗江市經濟脆弱性影響因素出現頻次最高的是旅游業對工業發展的彈性系數（S6）為15次，是阻礙麗江市經濟脆弱性降低的最大因素;其次為旅游外匯收入占出口比重（S4）、出口增長率（R5）這兩項指標出現頻次皆為13次，接待旅游者人次與本地人口數量之比（S8）、GDP總量（R1）均為12次，是阻礙麗江市經濟脆弱性降低的次要因素;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率（R3）、旅游業對GDP增長彈性系數（S5）頻次分別為7次和5次，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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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寧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