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通產業集聚、城鄉收入差距與農村居民消費關系研究

羅福周 唐佳

內容摘要：本文從流通產業角度出發，闡述了流通產業集聚、城鄉收入差距與農村居民消費三者之間的理論機制，并以我國2000-2017年31個省份的面板數據為樣本進行了實證分析。研究發現：流通產業集聚不僅會直接影響農村居民消費，還會通過城鄉收入差距間接影響農村居民消費，即城鄉收入差距在流通產業集聚與農村居民消費之間具有中介效應，該中介效應約占總效應的42.425%;同時，城鄉收入差距對農村居民消費的負向作用受到流通產業集聚雙重門檻效應的影響，相較于低集聚程度而言，高流通產業集聚程度下該負向抑制作用逐漸減弱;最后，本文依據研究結論提出相應的對策建議。

關鍵詞：流通產業集聚 ? 城鄉收入差距 ? 農村居民消費

理論機制分析

關于我國農村居民消費不足的原因，國內外學者從人口結構、社會網絡、消費習慣、社會保障、金融發展和收入及收入差距等方面進行了廣泛探討。目前普遍沿著兩個維度展開收入及收入差距對農村居民消費的研究：一是從宏觀層面揭示收入是影響消費行為的最主要因素，認為收入差距能導致消費不平等（Aguiar，2015）;二是從微觀層面揭示考慮城鄉差別是影響個體消費行為的具體因素（李國正，2017;魏君英，2011）。顯而易見，城鄉收入差距對于農村居民消費具有顯著的負向作用。那么，縮小城鄉收入差距、解決我國二元經濟結構矛盾便成為我國發展農業經濟、促進農村居民消費的關鍵所在。

產業集聚效應是導致區域收入差距的重要原因（段會娟，2016），且城鎮居民在集聚效應中受益更多（蔡武，2012）。而流通業作為我國社會綜合實力提升的重要推動力，不僅影響地區經濟效率，而且對不同經濟發展階段的影響效果也將不同（俞彤暉，2018），流通溢出效應與產業結構的交互作用能有效縮小城鄉收入差距（李先玲，2014）。正如上述分析，流通產業集聚能縮減城鄉收入差距，城鄉收入差距又能阻礙我國農村居民的消費積極性，而流通產業作為區域經濟發展的重要推動力量，能有效緩解城鄉收入差距，且由于我國各地區經濟效率、地域文化、資源環境約束及交通便利程度等存在較大差異，流通產業集聚程度也呈現出明顯的區域差異，在不同集聚程度下，城鄉收入差距也會呈現出不同的形態，從而對農村居民消費產生不同的影響。在集聚程度較低的地區，流通成本偏高，資源配置率低，城鄉收入差距縮減效果被削弱，使得我國社會資源配置失衡、二元經濟結構矛盾加劇，收入差距對農村居民消費的抑制性增強，阻礙了農村居民消費。因此，有必要系統探索流通產業集聚與城鄉收入差距的互動關聯。

根據上述分析，流通產業集聚程度能促進縮小城鄉收入差距，而城鄉收入差距減小又能促進農村居民消費和加快我國農村經濟發展。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說。

假說1：流通產業集聚能夠通過影響城鄉收入差距影響我國農村居民消費。

假說2：城鄉收入差距對農村居民消費的抑制作用受到流通產業集聚門檻作用的影響，且相對于低集聚程度而言，高集聚程度下城鄉收入差距對農村居民消費的抑制作用會明顯減弱。

研究設計

（一）模型構建與變量選取

結合以上分析，構建如下基準回歸模型：

Inconit =α0+α1circuit+∑Control+εit+μi+ωt ? ? ? ? ? ? ? ? ? ?（1）

其中，Incon為被解釋變量，表示農村居民消費水平，用國內生產總值中的居民消費總額與報告期年平均人口之比取對數后的值衡量;circu表示流通產業集聚程度，為本文的核心解釋變量，采用當前主流測度方法區位熵衡量流通產業集聚程度;i表示省份，t表示年份，β0為常數項;εit為隨機干擾項，μi為個體效應，ωt為時間效應。

另外，∑Control代表一系列控制變量：eco表示農村經濟增長水平，以各地區第一產業增加值占GDP百分比作為衡量標準;urb為城鎮化水平，采用城鎮常住人口與總人口之比來衡量;Ininf為固定資產投資，采用農村個人固定資產投資取對數表示;fin為農業財政支持力度，用各地區農業相關的支出占當年財政總支出的比例來表示;Inme為機械化水平，用農村每千人擁有農業機械總動力（千瓦） 取對數后的值衡量;Inre為成災面積，用受災面積與成災率的乘積取對數后的值表示;trade為外貿依存度，采用各省進出口貿易總額與其省內生產總值之比衡量;gov為政府參與度，使用各省份地方政府財政支出占 GDP 比重衡量政府行為;ind為工業化水平，用第二、三產業增加值占 GDP 的比重來表示。

假說1認為流通產業集聚通過城鄉收入差距作用于農村居民消費，為考察該作用機制，本文首先單獨將城鄉收入差距納入回歸方程，在此基礎上引入流通產業集聚（公式（3）），同時為考察其中介效應，引入流通產業集聚和城鄉收入差距的交叉項（公式（4）），判斷流通產業集聚是否通過城鄉收入差距影響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具體模型如下：

Inconit =α0 +α1 gapit +∑Control+εit +μi +ωt ? ? ? ? ? ? ? ? ?（2）

Inconit =α0 +α1 circuit +α2gapit +∑Control+εit +μi +ωt ? ?（3）

Inconit =α0 +α1 circuit +α2gapit+α3circuit×gapit+∑Control+εit +μi +ωt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4）

在式（2）、式（3）、式（4）中，gap表示城鄉收入差距，具體以各地區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占農村居民純收入百分比作為衡量城鄉收入差距的標準，是本文的另一個核心解釋變量。

（二）中介效應分析

為了進一步驗證城鄉收入差距在流通產業集聚與農村居民消費之間發揮的中介作用。本文建立如下中介檢驗模型（Baron，Kenny，1986;溫忠麟，2004）：

Inconit =α0 +α1 circuit+∑Control+εit +μi +ωt ? ? ? ? ? ? ? ? （5）

gapit =β0 +β1circuit+∑Control+εit +μi +ωt ? ? ? ? ? ? ? ? ? ? （6）

Inconit=γ0+γ1circuit+γ2urgit+∑Control+εit +μi +ωt ? ? ? ? （7）

其中，通過α1反映流通產業集聚程度對農村居民消費影響的總效應，β1γ2反映中介效應的大小，β1γ2與α1之比反映中介效應的相對大小。

（三）面板門檻模型設定

根據上文的分析以及本文提出的假說，城鄉收入差距對農村居民消費的作用可能受到流通產業集聚門檻效應的影響，因此本文通過Hansen（2000）的面板數據門檻模型理論及Wang（2015）提出的固定效應面板門檻模型估計方法來驗證該假說，即在式（3）的基礎上引入指示函數，并以流通產業集聚作為門檻變量，在考慮流通產業集聚程度可能存在多個門檻值的情況下，構建多門檻面板模型：

Inconit=α0 +α1circuit+α2gapit×I（circuit<θ1）+α3gapit×I（θ1≤

circuit<θ2） +……+αn+1gapit×I（θn-1≤circuit<θn）+αn+2gapit×I（circuit

≥θn）+∑Control+εit +μi +ωt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8）

其中，gapit為第i個省市t時期的城鄉收入差距，circuit表示第i個省市t時期的流通產業集聚程度，I（·） 為指示函數，θ表示未知門檻值。

（四）數據來源和描述性統計

本文選取了全國31個省（市、自治區） 2000—2017年面板數據作為研究樣本。所用數據均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勞動統計年鑒》、《中國人口和就業統計年鑒》、《新中國六十年統計資料匯編》。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1所示。

實證分析

本文實證分析部分首先初步探索了流通產業集聚、城鄉收入差距與農村居民消費三者之間的傳導機制，在此基礎上引入交叉項進一步考察了其傳導機制和中介效應;其次，利用面板門檻模型確定流通產業集聚門檻的數量，深層次地估計了城鄉收入差距對農村居民消費的作用受流通產業集聚的門檻效應影響的程度。

（一）傳導機制檢驗

表2中模型（1）和模型（2）分別考察了流通產業集聚和城鄉收入差距對農村居民消費的直接影響作用，而本文重點關注的是流通產業集聚通過城鄉收入差距作用于農村居民消費的傳導機制，模型（3）在模型（1）的基礎上引入城鄉收入差距變量，結果顯示，模型（3）中流通產業集聚的顯著性水平降低，這有效地驗證了流通產業集聚確實通過城鄉收入差距作用于農村居民消費的傳導機制。為了更深入地分析這種中介傳導機制，將流通產業集聚與城鄉收入差距的交叉項引入模型（4）中，此時城鄉收入差距的估計系數顯著為負，而交叉項系數為正，說明隨著流通產業集聚程度的上升城鄉收入差距對農村居民消費的顯著負向影響不斷減弱。

為深入分析流通產業集聚、城鄉收入差距與農村居民消費水平三者之間的關系，進一步驗證假說1，采用中介檢驗模型實證檢驗了城鄉收入差距在流通產業集聚與農村居民消費之間的中介效應，表3模型（5）中流通產業集聚的估計系數顯著為負，模型（6）中流通產業集聚的估計系數顯著為負，模型（7）中同時考慮了城鄉收入差距和流通產業集聚對農村居民消費的影響，此時流通產業集聚的估計系數顯著為負，中介變量城鄉收入差距的估計系數顯著為負，但系數絕對值大于模型（5）中的對應系數，說明在這種情況下，流通產業集聚對農村居民消費的影響效果有所增強，且城鄉收入差距在流通產業集聚與農村居民消費之間發揮著中介傳遞效應。此時，α1為0.271，β1γ2為0.115，中介效應在總效應中所占比重約為42.425%，這表明城鄉收入差距在流通產業集聚影響農村居民消費的過程中扮演著重要的中介作用，其表現出流通產業集聚→城鄉收入差距→農村居民消費的傳導機制，同時證明假說1成立。

（二）門檻模型檢驗

本文使用Stata14.0軟件探究城鄉收入差距對農村居民消費的作用是否受到流通產業集聚門檻效應的影響，依次在單一門檻、雙重門檻和三重門檻的設定下進行估計，得到F值和P值。結果如表4所示，城鄉收入差距對農村居民消費的作用受到流通產業集聚雙重門檻的影響，門檻值分別為0.9117和1.9179，相應P值為0.04和0.048，通過了5%顯著性水平的檢驗。

（三）門檻模型估計

表5為對流通產業集聚、城鄉收入差距作用于農村居民消費的雙重門檻模型進行回歸估計的估計結果。在模型（8）中城鄉收入差距對農村居民消費顯著的負向影響受流通產業集聚雙重門檻效應的影響，具體表現為當流通產業集聚指數小于0.9117時，城鄉收入差距系數為-0.1980527;當流通產業集聚指數大于0.9117小于等于1.9179時，城鄉收入差距系數為-0.1583304;而當流通產業集聚指數大于1.9179 時，城鄉收入差距上升到-0.1083147，且該系數在門檻前后均通過了1%顯著性水平的檢驗。這說明，城鄉收入差距對農村居民消費的負向效應會隨著流通產業集聚程度的增強而不斷減弱，究其原因是在流通產業集聚水平較低的時期，流通產業集聚對地區經濟效率的拉動效應不明顯，加大了城鄉收入差距，降低了農村居民消費。

（四）穩健性檢驗

上述基準回歸模型基本證實了本文提出的假說，為使研究結果更有說服力，對相應結果展開穩健性檢驗。一是對數據進行3次移動平均處理再重新估計門檻模型，以檢驗結果的穩健性（模型（9））;二是用居民生活消費支出中食品支出的比例（lnpay）替換農村人均生活消費支出（lncon）來衡量農村居民消費水平進行估計（模型（10））。模型（9）和模型（10）的估計結果表明本文的研究結果高度穩健。

結論與建議

第一，城鄉收入差距對我國城鄉居民消費差距及消費結構的作用強度具有持久性。首先，積極推進城鎮化進程，通過城鎮化促進產業“要素集聚”、提升農業勞動生產率、增強公共服務水平，從而提高整體農村居民收入水平;其次，政府部門作為農業科技投入的主體，應制定增強財政支出中農業科技投入的政策偏向，擴大農產品加工企業規模，促進技術創新，拉動我國農業經濟發展;最后，著力改善農村地區以及經濟落后地區的交通和信息基礎設施建設，加快推進密集覆蓋型鄉村路網建設，有效推進高速便捷的信息流通平臺建設，鼓勵城鄉間區域發展聯動，既能完善流通產業發展環境，又能保障農村經濟市場持續健康發展。

第二，流通產業集聚能顯著影響地區經濟效率，縮小城鄉收入差距，推動農村居民消費向發展型、質量型轉變。因此，必須轉變傳統流通發展模式，更加重視流通產業集聚發展。首先，弱化城鄉分割現象，積極促進各地區對外開放，拓寬農產品流通渠道，融入“一帶一路”建設，使區域流通發展齊頭并進，同時建立城鄉一體化農村商品流通網狀體系，擴大農村流通就業人數，降低流通成本;其次，壯大發展規模，政府部門應因地制宜地出臺金融、財稅、監管政策等相關政策扶持流通產業的高質量發展，堅持“引進來，走出去”并重，持續開拓國內外市場以增加客戶群，培養高素質人才隊伍服務社會;最后，深化改革，規范流通市場，政府應加強監管力度，引進先進的管理理念，為擴大農村居民消費奠定良好的農村商品流通網狀體系保障，推動流通要素與資源的良性流動和合理配置，提升流通效率和經營效益。

參考文獻：

1.蔡武，陳望遠.基于空間視角的城鄉收入差距與產業集聚研究[J].華東經濟管理，2012，26（5）

2.段會娟，劉軍.我國區域收入差距變化新趨勢及原因分析[J].工業技術經濟，2016，35（9）

3.范劍勇，謝強強.地區間產業分布的本地市場效應及其對區域協調發展的啟示[J].經濟研究，2010，45（4）

4.李國正，艾小青.“共享”視角下城鄉收入與消費的差距度量、演化趨勢與影響因素[J].中國軟科學，2017（11）

5.李伶俐，谷小菁，王定祥.財政分權、城市化與城鄉收入差距[J].農業技術經濟，2013（12）

6.劉雯.收入差距、社會資本與農戶消費[J].中國農村經濟，2018（6）

7.李先玲，童光榮.流通溢出效應與城鄉收入差距：機理和渠道[J].中國流通經濟，2014，28（1）

8.魏君英，何蒲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對農村居民消費影響的實證研究[J].農業技術經濟，2011（3）

9.溫忠麟，張雷，侯杰泰，劉紅云.中介效應檢驗程序及其應[J].心理學報，2004（5）

10.俞彤暉.流通產業集聚、地區經濟效率與城鄉收入差距[J].經濟經緯，2018，35（4）

11.Aguiar M，Bils M.Has Consumption Inequality Mirrored Income Inequality？[J].American Economic Review，2015，105（9）

12.Baron R M，Kenny D A.The moderator-mediator variable distinction in social psychological research：conceptual，strategic and statistical considerations.[J].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86，51（6）

13.Hansen E.Sample Splitting and Threshold Estimation[J]. Econometrica，2010，68（3）

14.Kanbur R，Zhang X.Fifty Years of Regional Inequality in China： A Journey Through Central Planning，Reform and openness[J].Review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2005，9（1）

15.Wang，Q.Fixed-effect Panel Threshold ModelUsing Stata[J].Stata Journal，2015，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