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力發
蘇聯作家卡達耶夫的短篇童話《七色花》[1]深受全世界小讀者的喜愛。作品雖然沒有曲折復雜的情節,卻趣味盎然,引人入勝。小女孩珍妮被媽媽打發到鋪子里為全家人的晚餐買面包圈,當她發現面包圈被狗吃掉后,她在追狗的途中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遇到了一個老奶奶,送給她一支很特別的花——七色花。七色花的花瓣分別為黃、紅、藍、綠、橙、紫、青等各不相同的7種顏色,老奶奶告訴她,七色花“不是平常的花,你想要什么它就能做什么,到時候,只要撕下一片花瓣來,把它扔出去,就說:飛喲,飛喲,小花瓣兒喲/飛到西來飛到東/飛到北來飛到南/繞一個圈喲,打轉來/等你剛剛挨著地——/吩咐吩咐如我意,/吩咐吧,隨便做什么都可以。它就會立刻做起來的。”如是,珍妮用這個具有神奇魔力的“七色花”的6個花瓣實現了“帶面包圈回家”“使打碎的花瓶復原”“去北極”“從北極回來”“所得玩具成災”“派回成災的玩具”等6個心愿。當珍妮看著美麗的“七色花”只剩下最后一個花瓣時,她有些為自己隨意用掉這6個花瓣而惋惜,進而真正從心里感到這最后一個花瓣的可貴。她要實現的愿望實在太多了:買“熊牌”糖、冰糖、三輪自行車、電影票等,珍妮徹底感到“七色花”上這最后一個花瓣有多珍貴了。但當她遇到因跛足而不能自在玩耍的小男孩威嘉時,毫不猶豫地用這最后一個花瓣幫助威嘉恢復了健康,兩個孩子歡快地玩耍起來。
可以說,這個童話沒有復雜的故事情節,但卻深受小讀者喜愛。生動有趣的童話形象、多樣化的文學手法和兒童情趣是作品成功的關鍵。
童話的主題思想往往通過童話形象來表現。童話形象是指童話作品中以幻想為藝術概括手段,運用多種文學手法創造出的具體可感、形象生動的生活圖畫。一般而言,童話形象包括人物形象、寶物形象和環境形象。而童話的人物形象又可分為常人形象、擬人形象和寶物形象。在童話《七色花》中,既有人物形象,也有寶物形象,更有環境形象。
珍妮是一個頑皮可愛的女孩。珍妮在院子里看到男孩子們在玩“巴巴寧”的游戲(一種假想去北極的游戲),她也要加入其中,但那些正玩得起勁兒的男孩子不留她一起玩,讓她走開。珍妮說:“也不要你們留,沒有你們,我馬上也會到北極呢。不過不是在你們這樣的北極,是在真正的北極,可是你們這算什么呢?——貓尾巴!”話語中既有對男孩子們不讓她參與游戲的不滿,更體現了珍妮天真頑皮、不服輸的性格。果然,她用“七色花”上的藍色花瓣實現了去北極的愿望。光著腳、穿著夏裝的珍妮在北極遇到了七只白熊,她又怕又冷,只好又撕下“七色花”上的“綠花瓣”,回到了她家的院子里。
珍妮看到身邊的女孩們擁有各色各樣的玩具,她不服氣的頑皮勁兒又上來了。她用了“七色花”上的一片橙色花瓣,想要實現世界上所有玩具都歸她的愿望,成千上萬的玩具真的從四面八方來到了珍妮生活的小鎮,使得小鎮上到處都是玩具,人們已經無法正常生活了。珍妮只好又用“七色花”上的紫花瓣把所有玩具派回到各自的商店里。就這樣,純真、頑皮的珍妮在不經意間就用掉了“七色花”上的6個花瓣。
珍妮是一個極富愛心的女孩。珍妮的“七色花”上只剩一片青色花瓣了。可她要實現的愿望實在太多了——要買“熊牌”糖、冰糖、花生糖、胡桃、粉紅色的面包圈、三輪自行車、馬戲票、新涼鞋。其中,“粉紅色的面包圈”是想買給弟弟的,僅僅這一個小小的細節就說明珍妮的心里時時想著他人。事實也是如此,當珍妮遇到跛足的男孩威嘉時,她毫不猶豫地用“七色花”的最后一片青色花瓣幫助威嘉恢復了健康。小女孩珍妮把自己最珍愛的東西給了他人,助人為樂,正是這篇童話的主旨所在。
童話中的寶物形象是能夠任意創造奇跡的寶物。一般地,這種寶物外在普通平凡,與我們生活中所用器物并無二致,但卻有非凡的魔力。童話《七色花》中的“七色花”的魔力在于其上的每一個花瓣都可以幫助人實現一個愿望;而“七色花”與其他童話中的寶物所不同的是,它并不是我們生活中所常見的花——整朵花只7個花瓣,卻有黃、紅、藍、綠、橙、紫、青7種顏色,每個花瓣各有一種顏色。可以說,寶物“七色花”不但具有非凡的魔力,它的外在也不平凡。拋開“七色花”非凡的魔力不說,單就這朵花瓣顏色各不相同的花,就足以吸引兒童的眼球,因為“七色花”的形象本身就足以使人“興味盎然”。兒童文學作家殷健靈在評價童書《小豬大俠莫跑跑》時,稱其“有渾然天成的童趣和智慧”[2],這句話用在寶物“七色花”上恰如其分。
寶物“七色花”不平凡的外在美恰好和小女孩珍妮純真美好的心靈構成了互相映射的關系——珍妮雖然頑皮,但她的心靈就像“七色花”一樣美,“七色花”的每一片花瓣飛揚的都是純美的童心。
優秀的童話作家不但注重童話人物形象的塑造,更注重童話環境形象的塑造。這是因為,童話的環境形象具有獨特的審美價值,它是童話作品中促使童話人物行動的整個外部世界。在童話《七色花》中,童話環境形象塑造的方法是將真實生活環境虛幻化。主人公珍妮追著吃了她面包圈的狗時迷了路,“來到了一個生地方,沒有大房子,只有一些小房子”,在這個小房子前的花園里,老婆婆給了她一朵“七色花”。“小房子”就是對真實生活環境的“幻化”。珍妮穿著夏裝、光著腳所到的“北極”,也被作家進行了“幻化”處理:從大冰塊后面向珍妮走來的7只白熊形神各異——“急躁的”“兇狠的”“黑頭頂的”“脫毛的”“卷毛的”“斑點的”“最大的”,正是這種無邊的“恐懼”和極度的寒冷促使珍妮毫不猶疑地撕下“七色花”上的綠花瓣返回了庭院。童話對真實北極的“幻化”,不但增加了作品的詩意和趣味性,而且推動了故事情節向前發展。
童話《七色花》篇幅雖短,卻意蘊深厚。作品主旨的呈現和童話藝術手法的運用完美融合,渾然一體,無一絲一毫的雕琢痕跡。具體地說,《七色花》運用了假定、夸張、反復等童話藝術手法。
童話中“假定”的運用,有4種方式:異人、異物、異事、異地。無疑,童話《七色花》采用了“異物”(現實生活中不可能有的奇異之物)這一方式。這個“異物”就是寶物“七色花”。我國古代傳說中的“七色堇”就是一種有7個花瓣,且花瓣顏色各不相同的花。但植物學家證實,這種花現實中不可能存在。原因是一朵花雜色太多,就會使昆蟲眼花繚亂,不易授粉,與自然規律相悖。[3]“七色花”這個假定的“異物”是通過“變形”這一藝術手段創造出來的。所謂的“變形”是指藝術家在進行藝術創作時,“有意識地變更所描寫的現實中對象和現象的性質、形式、色彩”使藝術作品達到“最大的表現力”,[4]從而給人更強烈的審美感受。把現實生活中單色的花進行色彩上的“變形”——變為7種顏色,就有了寶物“七色花”,至于這個寶物的魔力,前文已詳述,這里不再贅言。
童話的夸張,與文學作品中常見的“夸張”手法相比,有著明顯的不同——童話的夸張是極度的、強烈的夸張,是從內容到形式的全面的夸張。表現在童話《七色花》中,就是玩具的“來”和“去”。前文已經提到,頑皮的珍妮為了顯示自己擁有比身邊女孩更多的玩具,用“七色花”上的橙色花瓣施展魔力,使得世界各地的玩具都來到她生活的小鎮。造成災難,連執勤的警察都無立足之地,爬到了電線桿上。最后,珍妮只好再用“七色花”上的紫色花瓣把這些玩具派回到各自的商店里去。這些玩具的“來”和“去”,是極度的、強烈的夸張,既增強了童話的幻想色彩,又增強了作品的趣味性。更值得稱道的是,在描寫玩具“來”與“去”的文字中,作家使用了許多動詞、擬聲詞,使童話更富于生活氣息,且有音響的直感。
“七色花”具有幫助人實現愿望的魔力,而愿望的實現,除了需要從“七色花”上撕下一片花瓣,同時還要吟誦歌謠:“飛喲,飛喲,小花瓣兒喲/飛到西來飛到東……吩咐吧,隨便做什么都可以。”小女孩兒珍妮每實現一個愿望,這個“魔法歌謠”就出現一次。而這個歌謠的每一次出現,都推動著情節向前發展。當珍妮要用“七色花”的最后一朵花瓣兒幫助男孩威嘉治好跛足,作者用“非常小心”“撕下”“把它在眼睛上貼了一下”“用那幸福得顫抖了的細聲唱起來”等詞句刻畫珍妮的內心世界,一個純美如天使的形象躍然紙上。面對美如天使的女孩,又有哪一個讀者不動容啊!
有兒童說,“寶物‘七色花’上的第3、4、5、6片花瓣被珍妮白白浪費了,如果她珍惜著使用,就能實現更多愿望!”閱讀《七色花》,“珍惜你當下所擁有的一切,就是幸福”或許要比“助人為樂”這一主題更能給人以啟迪。
童話《七色花》融思想美、形象美、情感美、意境美、語言美于一體,贏得了一代又一代小讀者的喜愛。
注 釋
[1]艾力發,劉攀.兒童文學教程[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6:76—81.
[2]方衛平.紅樓兒童文學對話[M].濟南:明天出版社,2014:43.
[3]見百度百科.https://baike.baidu.com/item/七色堇/10808540?fr=aladdin.
[4]王娜.兒童文學教程[M].北京:北京出版社,2014: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