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將平型關大捷列入抗戰敵后戰場

趙 俊

（江蘇省淮陰中學，江蘇淮安 223002）

引 言

現行教育部統編八上歷史教科書在《敵后戰場的抗戰》一課中，將“平型關大捷”列入“敵后戰場”，有的歷史教師對此感到困惑，因為之前使用的人教社2006 版“教師用書”中明確說明“平型關大捷是正面戰場的勝利。[1]”

筆者查詢發現，在《義務教育歷史課程標準（2011年版）》中有“列舉正面戰場和敵后戰場的抗日史實”的要求。由教育部基礎教育歷史課程標準研制組負責人朱漢國主編的《新版課程標準解析與教學指導（初中歷史）》（以下簡稱“課標解析”）中則明確說明：“抗戰中存在國民黨正面戰場和共產黨敵后戰場”[2]；而由現行統編義務教育歷史教科書總主編齊世榮主編的《義務教育歷史課程標準（2011 版）解讀》中則進一步補充：“敵后戰場的抗日史實也很多，如平型關大捷……”[3]。

由此可見，教材專家早已把平型關大捷歸入抗戰敵后戰場了。“課標解析”將新課程標準表述的“正面戰場”界定為抗戰的“國民黨正面戰場”；將“敵后戰場”界定為抗戰的“共產黨敵后戰場”。而這正是現行統編教材將平型關大捷列入敵后戰場的原因所在。本文旨在梳理相關概念的提出與演變過程。

一、通常含義：正面戰場、敵后戰場

第二版中國大百科全書“戰場”條目：戰場“按所處地位和作用分為正面戰場和敵后戰場。正面戰場又稱主戰場，通常是敵對雙方主力正面交戰的場所，對戰局起著主導作用。敵后戰場，通常指在敵人后方地區與敵作戰的戰場，一般對正面戰場起積極配合作用”。顯然，“正面戰場”和“敵后戰場”是一對非此即彼的概念，前者強調的是“主力”和“正面”，后者強調的是“后方”和“配合”。1937年，“中共中央規定八路軍的戰略任務是……配合國民黨正面戰場作戰，從側翼阻擊進犯山西之敵”“11月上旬太原失守前，八路軍主要是直接在戰役上配合友軍作戰。9月25日，八路軍第一一五師在平型關伏擊日軍……平型關大捷……”[4]。

這里界定得很清楚，平型關大捷是八路軍“配合友軍”“正面戰場”的，既然不是“正面戰場”，當屬“敵后戰場”。

二、概念提出：抗戰“敵后戰場”和“解放區戰場”

1940年3月，周恩來首次提出：“中國抗戰的戰場，不僅在正面而且在敵后。” 1943年7月，“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認為……整個中國戰場，六年來的作戰，實際上是被劃分為正面與敵后兩大戰場。”1944年，毛澤東使用“解放區戰場”和“國民黨戰場”替換“正面戰場”與“敵后戰場”；“幾年內，我黨開辟了一個廣大的解放區戰場，以至于能夠停止日寇主力向國民黨戰場作戰略進攻至五年半之久。”

1945年4月，毛澤東在中共七大上作政治報告《論聯合政府》中強調：“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還是在一九三一年就開始了。”“中國的抗日戰爭，一開始就分為兩個戰場，國民黨戰場和解放區戰場。” 次日，朱德所作軍事報告的題目就是“論解放區戰場”。此時，中共中央已經把抗日戰爭兩個戰場的劃分提前到了1931年局部抗戰開始后。

“解放區戰場”和“國民黨戰場”的劃分，使國共兩黨對抗戰的政治區別一目了然，凡是國民黨領導的對日作戰場所就是“國民黨戰場”，凡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對日作戰場所就是“解放區戰場”。

綜上所述，中共中央認為抗日戰爭從1931年就開始了，而解放區戰場也從1931年就有了，平型關大捷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八路軍所取得的，當屬“解放區戰場”。

三、概念演變：敵后戰場，又叫解放區戰場

1999年，中共中央黨校黨史研究部楊圣清教授撰文回眸建國50年來的敵后戰場研究（以下簡稱楊文）中，明確指出：“敵后戰場,又叫解放區戰場。毛澤東在1945年中共“七大”上所作的《論聯合政府》政治報告中,就稱敵后戰場為解放區戰場。[5]”這應該代表了當時史學界對抗日戰爭的主流看法。

當把抗戰“敵后戰場”和“解放區戰場”畫等號時，就把這兩個概念的內涵和外延都統一了：有且只有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對日交戰場所才是抗戰敵后戰場；有且只有國民黨領導的對日作戰場所才是抗戰正面戰場。從這個角度劃分，平型關大捷自然屬于抗戰敵后戰場。

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之際，著名學者劉庭華撰文指出：“中國抗日戰爭開始后不久，就形成了既相互依存又相互獨立的兩個戰場：一個是由國民黨軍隊所擔負的抗擊日軍的正面戰場，一個是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軍隊在日軍后方進行廣泛游擊戰的敵后戰場。”“自1937年9月平型關初戰到1938年10月武漢失守，八路軍、新四軍在敵后戰場對日軍作戰1600 多次，斃傷日軍6 萬余人。”顯然，此文是將平型關大捷列入敵后戰場的。

但楊文同時指出：“這幾年出版的中共黨史、革命史和戰史著作，基本上都是按照歷史實際情況，把兩個戰場的正式形成時間確定為相持階段到來之后，即1939年初。[6]” 而且，也有學者反對“籠統地把正面戰場叫作國民黨戰場，敵后戰場叫作解放區戰場”的說法[7]。關于這點，筆者將另文論述。

既然有爭論，為什么統編教材仍然堅持把平型關大捷歸入敵后戰場呢？這要從2017年的一份重要文件說起。

四、概念確認：“十四年抗戰”背景下的“敵后戰場”

2017年1月3日，教育部基礎教育二司發布《關于在中小學地方課程教材中全面落實“十四年抗戰”概念的函》，明確要求在2017年春季教材中全面落實十四年抗戰的概念。如此一來，關于解放區戰場也即敵后戰場從抗日戰爭一開始就有的傳統提法又被再次確認。

從近幾年來出版的相關著作看，的確有把抗日戰爭的“敵后戰場”等同于“解放區戰場”，并沿用敵后戰場從1931年就有的說法。例如，2015年南京大學張生、王明生合著的《中國敵后戰場》，2017年劉強倫、唐得陽合著的《中共敵后戰場抗戰最紀錄》。正如閻治才所言：“在確認抗日戰爭不只是八年而是十四年的前提下……在抗日戰爭的局部抗戰階段，即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到1937年七七事變前的六年間，敵后戰場即東北敵后戰場是抗日戰爭的主要戰場。[8]”

結 語

在十四年抗戰的背景下，按照敵后戰場即解放區戰場的習慣性說法，將平型關大捷列入敵后戰場（即解放區戰場）是順理成章的。當然，這只是一種習慣性劃分，從總體上說中國的抗日戰爭戰場是一個統一的戰場——中國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