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博
【摘要】《小狗包弟》的語篇主體通過敘述作者家里一只叫“包弟”的小狗的不幸遭遇,再現了那段動亂的社會狀況,深刻表明了作者敢于解剖自我、熱切盼望理性歸來的精神和愿望。縱觀該語篇的布局,作者為了突出強調這一主旨,在結構的安排上巧妙運用了語篇體裁的投射,使自我剖析的筆鋒更加犀利,反思的哲理意義也更加深邃。
【關鍵詞】語篇;語篇體裁;投射;功能語境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小狗包弟》是巴金先生感愴于那個是非顛倒、近乎全民瘋狂的非理性年代而創作的一篇悔過與反思的散文佳作。該語篇的主體通過敘述作者家里飼養的一只叫“包弟”的伶俐可愛的小狗在動亂時期的不幸遭遇,再現了那段人性淪喪、祥和缺失的社會狀況,生動、深刻地闡明了作者敢于解剖自我、熱切盼望理性歸來的精神和愿望。縱觀該語篇的整體布局,作者為了突出、強調這一主旨,在結構的安排上非常巧妙地運用了語篇體裁投射的手法,從而使得自我剖析的筆鋒更加犀利,其反思的哲理意義也更加深邃,為這一段人與狗之間的平凡經歷賦予了不平凡的道德意義。
所謂語篇體裁的投射,是功能語境研究中常常采用的一個專業術語。其大體含義是,在閱讀學視閾下,某類文本無法按照傳統意義上的純粹語篇體裁進行歸類。也就是說,該類文本常常是將兩種語篇體裁的特征有機糅合在一起,而以一篇完整文章的面目出現。這種情形如果從語篇體裁的邏輯語義關聯角度解讀,便可稱作語篇體裁的投射。而《小狗包弟》文本結構上的特異性、巧妙性就在于它具有鮮明的話本特色。這一點體現在文章的開篇,對傳聞中藝術家與隔壁人家小狗故事的敘述起到了話本里“入話”的作用,繼而引出了作者和小狗包弟之間那段令人心酸嘆惋的往事,突出了語篇的主旨。由此可見,故事和敘事散文構成了《小狗包弟》語篇體裁的投射模式。
通常情況下,語篇體裁的投射有方式的投射和內容的投射兩種類型。
一、方式的投射
語篇體裁的方式投射基本模式為“引語+報告”。如果從話本的角度去解讀,引語相當于入話,報告則屬于正文。這種劃分方式主要是針對《小狗包弟》語篇的形式特色而言的。《小狗包弟》的引語講述的是一位藝術家和他鄰居家一只小狗的故事傳奇。作者有意使用“聽人講起”“據說”等推斷性詞語,強化了引語的故事色彩,從而為正文張本、蓄勢。這里引語作為初始語境的承載,其作用相當于楔子,它能夠讓讀者對接下來的語篇產生某種程度的期待,并起到渲染氣氛、誘發讀者閱讀正文興趣的作用。相比之下,報告則是引語的投射和變式。《小狗包弟》的報告由藝術家和鄰居小狗的故事生發開來,自此情節也由單一變得繁復。盡管是一篇敘事散文,卻有著小說般的情節結構:開端,交代小狗包弟的來歷;發展,敘述作者與包弟七年的相處經過;高潮和結局,忍痛別離;尾聲,是作者的悔過與反思。由此可見,報告是構成語篇的主體,也是揭示語篇主旨的關鍵所在。
作為語篇不可分割的有機組成部分,引語和報告之間的關聯要素有的是時間,有的則是空間。正是關聯要素間的這種聯結作用才使得語篇的故事鏈銜接緊湊。從語篇的內容看,《小狗包弟》引語和報告之間的關聯要素是時間。恰是社會動蕩的這一特殊歷史時期,將具有不同屬性特征的藝術家的故事和作者本人的經歷這兩個孤立的事件有機聯系起來,從而構成了投射關系。此外,鄰居家的小狗與包弟、藝術家和作者其身份之間的連通性,也將引語和報告緊密結合在一起,從而使語篇組合成為了一個有機的藝術整體,進一步揭示出這場人間悲劇的普遍意義。
二、內容的投射
在內容上,投射主要涉及兩種樣式:思想投射和話語投射。
一般說來,心理過程內容的投射可稱作思想投射。其認知的基礎是生命個體的生活經歷或經驗。可見,思想投射不是任意而為的。它應當根植于生命個體的日常生活經驗以及與此相關的知識或見解。據此,我們認為,作為源域的引語和目標域的報告之間,勢必存在著認知上的整合。《小狗包弟》在其引語中講述了藝術家和隔壁人家小狗的故事,說明狗會為人的不幸遭遇而悲傷,這就由獸性升華到了人性的層面。聯系報告內容,作者對待包弟的心態及做法,則說明了在特定的歷史階段,人性極易被扭曲湮滅,有時甚至會達到人性不如獸性的程度。進一步講,這也就是《小狗包弟》的引語和報告在思想投射上所構成的一種悖論:狗比人強、人不如狗;狗就是狗,人不一定就是人。這里將引語和報告有機結合起來的橋梁和紐帶是兩個事件之間的邏輯語義關聯。通常情況下,在內容上引語和報告之間有的是相似關系,有的是類推關系,有的是角色關系,有的甚至是語用功能關系。
《小狗包弟》的思想投射主要體現的是角色關系。也就是狗與狗、人與人以及人與狗之間角色的認同與際遇的高度相似性。話語內容的投射一般稱作話語投射,它通常包括概念、判斷和推理等三個方面的要素。在日常生活中,人們慣用術語來表述自己對客觀事物的認知和感受。語言的這種功能也稱經驗功能,它和邏輯功能一起組合成了概念功能。一般說來,概念功能反映的是人們對外部世界或內心世界的體驗與感悟。這便是話語投射過程中所涉及的概念。語篇的題目“小狗包弟”,從短語的構成成分上講,屬于同位短語。其中,“小狗”用來標明身份屬性,“包弟”盡管是“斯包弟”的客觀音譯,但經過簡化處理后,明顯包含了作者喜愛的情感取向,表明了人狗之間的親密程度。從報告的內容看,作者是有意將小狗看作家庭中的一個成員。然而,出于人類的本能,在“小狗”和“包弟”的順序安排上,還是遵循了感知原則。這樣做的目的,首先突出的是狗的動物屬性,其次才強調它和作者的關系。由此可見,標題本身便隱約透露出人的自私意識。由藝術家鄰居的那只無名小狗,到作者家里的小狗包弟,隨著概念由遍指到特指的投射,人性的弱點也隨之赤裸裸顯現出來。
觀照《小狗包弟》的引語和報告,在話語投射的過程中,呈現出了些許不對稱性。從理論上講,投射是源域與目標域之間系列固定的本位對應。從表面上看,《小狗包弟》中的引語盡管是在講述藝術家和鄰居小狗的故事,但其實故事的主角是小狗,藝術家只是陪襯。這里通過藝術家所受到的非人待遇,突出了在那個特殊的年代,獸性竟然高于人性的社會現實。而在報告中,主角則變成了作者本人,小狗包弟反倒成了陪襯角色。這里通過包弟的悲劇際遇,刻畫出了人性的低劣。這種投射的不對稱性,深刻折射出時代的荒謬。之所以如此,我們認為這主要是由于判斷發揮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縱觀整個語篇,《小狗包弟》反映了生命個體最深處的張力,即理性意識。這也就是說,作者通過敘述自己和包弟的生活經歷,再現了將人類置于動物之上的初始過程的不合理性。因此,小狗包弟的不幸,恰恰說明了人的這種自我意識與定位的謬誤。在那特殊的年代里,狗為人而悲,人又為狗而愁。狗非人,竟具備人性,人非狗,卻有諸多遜色之處。可見,推理在話語投射中所起到的作用是巨大的。在《小狗包弟》里,它將兩個完全不同的空間整合起來,共同完成了對語篇主旨的表述。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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