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干在明德（上）
——校園里的人物故事

欄主 程紅兵

2019年初的一天上午，王干把他的大作呈現在我面前——兩本自己裝訂的打印稿，匯集了他這幾年所寫的文章，十分認真地對我說：“程校長，我想出書。”我知道這本書是王干在明德工作期間的思考沉淀，是他管理工作的經驗總結，是他教育思想的具體物化。我望著眼前黑黝黝的王干，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見面的情景，想起了和他在明德工作交往的過程。

那是2013年7月的某一天，我從上海趕到深圳為即將開學的深圳明德實驗學校招聘教師，當時明德實驗學校還在建設之中，只能借福田區教育局樓下的一間小屋作為臨時招聘教師的地點。說實話，明德的開學實在有點匆忙，學校還是一片工地，全校只有四個籌建者——兩個教育局的人，兩個騰訊的人，其中還有兩個是兼職的，加上我充其量也只能算三個半人。8月底學生就要進校，一個教師都沒有，而且完全錯過了招聘教師的時間。想想深圳大概就是這樣干活的，不拘一格，說干就干，干起來再說，我這個52歲的創業者開始了自己的深圳創校旅程。

那天來應聘的人不是很多，絕大多數都是應屆畢業生，估計之前也在其他學校應聘過，或許是被明德改革的旗號所“蠱惑”，他們還是來明德試試。沒有專職人事干部，沒有專設什么考題，主考官就我一人，主要的面試方式就是看材料、面談。我只有雙休日兩天時間，周一還要回上海上班。我需要在最短的時間里完成每個人的面試，必須在兩天之內招到首批28名教師，否則開學就會出洋相，因此必須盡可能快地發現這些應聘者的優點。老實說，我還是很擔心的，應聘的絕大多數都是應屆大學本科或碩士畢業生，如果都是這些人上崗，我這個校長頭就大了，帶著這些“娃娃兵”，我怎么辦好學校？正在我眉頭緊鎖之際，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小伙子來應聘，個子比我高，胖胖的身材，黑黑的膚色，一臉淳樸，他說：“我叫王干，現在是皇崗小學的德育副主任。”對話之間，他居然拿出了兩三本裝訂整齊的材料出來，就像現在他拿出的兩本裝訂整齊的書稿一樣。這是他在皇崗小學擔任德育副主任期間所舉辦的歷次德育活動的完整資料。我認真翻閱了一下，目錄清爽、內容清晰，每次活動有要求、有過程、有小結。說實在的，在我多年的學校管理過程中，沒有見過如此心細的德育主任，或者其他什么主任。一般說來，學校中層干部都是活動結束，工作就結束了，從來不會再把這些資料匯總起來，這種“檔案意識”在一線干部中很難建立起來。我看看清爽的資料，再看看眼前膚色略黑的漢子，很難想象這二者能聯系起來。細致的檔案常常都是細致的女孩完成的，怎么如此精細的材料就由這樣一條略顯粗糙的漢子完成了呢？在這個人身上有一種常人所缺乏的品質，這是一種全面細致、善始善終的品質，這是一種難能可貴的、明德實驗學校需要的品質，我立刻打定主意：錄用他！

創校是艱難的，難就難在人的問題，首批錄用的明德教師，只有一個王干做過中層干部，課程處的工作無疑就只能交給他。仍然是副主任，但管的不能只是德育，還有教學；管的不能只是小學，還有初中。對王干來說這無疑是挑戰，從來沒有教過初中的小學老師管理初中教師，就會有困難，甚至困惑。那時，我的退休手續還沒有辦好，因此人只能在上海上班，明德的教育教學工作就必須交給王干去打理。我和王干就通過郵件、電話等方式進行溝通，小到課程表的編排，大到教育教學一系列制度的建立、相關活動的開展，等等。每一項具體工作，我們的聯絡就要來來回回好幾次。王干挺過來了，他極為認真地做每一項工作，依然是非常仔細，依然是非常完整，依然是善始善終，可以說他是全力以赴地去做工作，走過了最艱難的日子，也是他成長最快的日子。

后來，我提拔他擔任課程處主任，在教育教學日常管理之余，開始承擔新的任務，那就是學校的課程改革。當學校工作基本就緒之后，我決定在明德進行課程改革，首先就是國家課程校本化實施，我設計的是從三個層面立體地進行改革：課程內容重構、學科教學重組和課堂模型重建。

課程內容重構，主要是彩虹數學、彩虹閱讀，把教學內容多樣化、系統化。以彩虹數學為例，一般學校的數學是“雙基數學”，即基礎知識、基本技能，明德數學以“雙基數學”為主，同時貫穿人文數學、生活數學、活動數學。彩虹閱讀，是基于學生差異而采取的一種分時、分類、分層的閱讀組織方式，之所以命名為彩虹閱讀，就是因為閱讀內容、閱讀組織方式是種類多樣、豐富多彩的，就如彩虹一般色彩豐富。我提出主要思想、基本思路之后，王干負責去具體落實，他以自己縝密細致的工作習慣，先提出工作方案，然后組織老師研究、討論、編寫、落實，最終體現在課堂上。

學科教學重組方面，我們在小學一二年級開始了“紅樹林主題課程”的探索。在課程的價值取向上，代表性的有三種：知識本位、社會本位和學生本位。知識本位的課程價值取向以知識為重，其課程的選擇和組織著重強調知識的系統性、順序性、完整性；社會本位的課程價值取向以社會要求為重，其課程內容選擇主要關心的是社會需求，課程內容圍繞社會需求而產生；學生本位的課程取向強調學生是課程主體，不僅是課程內容的接受者，也是課程內容的開發者和社會經驗的創造者。其課程內容選擇盡可能從學生經驗出發，關注學生興趣、需要和能力。明德實驗學校學科重組的課程整合以學生本位的課程取向為基本思想，同時兼顧社會需求和知識要求，我們并不簡單排斥知識的系統性、完整性、順序性和社會需求的相關內容，在以學生為主線的同時，適當兼顧社會要求，兼顧知識本體要求。（未完待續）

專欄 Column

“書生校長”談“自由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