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華 古力巴哈爾
生態意識是隨著人類環境意識的逐漸提高而日益重要,我們黨“十七大”提出建設生態文明,“十八大”更是把生態文明建設納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總體布局。新疆由于生態環境資源薄弱,生態保護意識早已成為新疆各民族傳統文化中的一部分,新疆的民族的傳統文化當中都有與之相關的風俗、禁忌等,即體現了一種生態意識,也是一種生存智慧,同時逐漸形成了一種生態倫理觀。
一、新疆少數民族早期民間信仰的生態意識
新疆的少數民族的早期原始信仰豐富多彩,從自然崇拜到動植物崇拜以及圖騰崇拜等,在這種信仰更替中形成和產生了人與自然和諧共處,尊重自然、保護自然的一種原始理念和生態意識。
在早期的新疆的原始居民就產生了與自然和諧相處的觀念,自然崇拜中,山川日月、風雨雷電、這些自然現象與人的生活產生了千絲萬縷的聯系,都成為人們崇拜的對象,因此在司馬遷的史記(匈奴列傳)里就記述了新疆的少數民族“舉盛事候星月”,對太陽和月亮進行膜禮朝拜的情景,這種早期的原始信仰的崇拜產生了對自然的敬畏之心,新疆的和田古時候稱于闐,盛產玉石,據說古代和田人要舉行盛大的敬山儀式后,才能采玉石。由于新疆屬于北方地區森林覆蓋面少,無論是自然崇拜還是動植物崇拜中都有著對樹木的崇拜,在哈薩克族的神話當中,就講述到新疆一個有名的樹種,“胡楊樹”,在其神話描述當中,胡楊樹生長在地球的中心,其頂深入九層天,其根扎入九層地,胡楊樹的每一片樹葉代表一個人的生命,樹葉萌發始,人出世,樹葉生長,人也生長,樹葉枯黃,人也會不幸。而在維吾爾族和柯爾克孜族的神話傳說當中,對于樹的崇拜也隨處可見,并且逐漸成為民族習俗中的一部分,例如,維吾爾族稱榆樹和胡楊樹為神樹母親,不許在樹枝上晾衣服,在樹根上潑污水等,柯爾克孜族認為樹木是神靈棲息之地,在柯爾克孜族的史詩《瑪納斯》中描述了英雄瑪納斯是其母親在森林中懷孕而生下的,所以有了“樹木是英雄誕生的搖籃”傳說,神樹的理念深入人心,人們對樹的崇拜逐漸變成對樹的關愛,抑制了人們亂砍亂伐的行為,新疆的歷史上,大面積砍伐樹林的行為沒有出現過。今天新疆草原上的一片片的楊樹林就是人們崇拜樹木的結果。由于生態資源薄弱,新疆的少數民族長期的發展過程中,最初也許只是對自然現象和自然物產生一種敬神的的意志,但卻間接的起到了保護環境的作用,同時在這個過程中,新疆的各少數民族也感受到人與自然相容共生的重要性,認識到了和自然只有和諧共處才能長久的關系,逐漸將這種認識固化下來,轉化成民俗的一部分,隨著從早期原始信仰發展到成熟的宗教,生態意識也隨之產生和發展。
二、新疆少數民族宗教信仰中的生態意識
新疆是古絲綢之路的交通要道和樞紐,多民族在此遷徙、發展和融合,多元文化在此交流、碰撞和演變,經過選擇、吸收和融合形成了獨具特色的西域文化,而宗教作為一種特殊的文化形式,從早期的民間信仰到薩滿教和佛教以及伊斯蘭教,都提倡關愛自然,力求與自然和諧相處的觀念,因此生態意識也成為民族傳統文化的一部分。
薩滿教是新疆到漠北高原原發性的宗教,蒙古族、滿族、錫伯族等少數民族都信仰過,薩滿教是在自然崇拜、動植物崇拜的基礎逐漸產生和發展起來的,其基本教義就是萬物有靈的觀念。新疆的蒙古族曾經長期信仰過薩滿教,在布里亞特蒙古人中曾經有過一種“傳說”,一個蒙古人在睡熟后,靈魂寄宿到了一個蜜蜂上,他在夢中的遭遇和他身邊朋友對一個蜜蜂的行為的描述一模一樣,因此,從不傷害飛進帳篷里的蜜蜂,成了布里亞特蒙古的一種約定俗成的風俗,因為那有可能是某個人的靈魂。這也形成了對動植物的一種保護的理念。薩滿教就認為山川、湖泊、樹木等是由不同的神靈掌管,所以在薩滿教的教義里就有預防和限制砍伐和破壞森林的禁忌等。
佛教是最早傳入新疆的世界性宗教,公元前1世紀經克什米爾地區,絲綢之路的南北兩道傳入,佛教在新疆歷史時間跨度長,信仰人數眾多,影響廣泛。經秦漢之際的傳播,到公元2-3世紀,魏晉南北朝時,佛教已經廣泛傳播與西域三十六國。西域三十六國乃城郭之國,沙漠環繞綠洲的生存狀態,佛教教義很大程度上滿足了新疆各少數民族的信仰需求,首先佛教教義提倡“六道輪回”和“眾生平等”,也就是說,不僅對人類群體不分親疏,一律關愛,甚至取消了人與動物的區別,生命形式與非生命形式的區別。因此在佛教教義里,認為任何生物和人一樣都是平等的,有生命的,如果一個人傷害了一棵樹或一根草,都有可能禍及到自己的逝去的親朋好友,佛教教義中將自身的慈悲擴大到一切有情識的生命體之上,在這些佛教教義的影響下,“慈悲為懷”“不能殺生”“澤被草木”等觀念對信教者起到了很大的感化作用,因此將人與其他生物由征服對抗的功利性關系轉變為和諧友愛的共生關系,形成了人與自然和諧共存的理念,從而保護了自然狀態。
伊斯蘭教10世紀以后傳入新疆,今天是新疆10個少數民族信仰的宗教,在伊斯蘭教的教義里也主張人與自然和諧統一的理念,伊斯蘭教的兩大經典《古蘭經》和《布哈里圣訓》都主張尊重自然萬物,就是尊重造物主,因此有很多關于禁殺幼畜,禁伐幼苗的訓誡和禁忌。哈薩克族對于獨樹和獨苗都是不允許砍伐的,其認為它相當與人的獨子一樣要珍惜和保護,一旦違反,便會遭到天譴。維吾爾族也有相關的諺語,“折斷幼苗的人會夭折”“帶給動物的危險和災難也會落到人的頭上”等。伊斯蘭教規定在齋月期間是禁止打獵的,哈薩克族逐漸形成“星期五不能進山打獵”的習俗。
新疆屬于農牧經濟帶,因此哈薩克族,柯爾克孜曾經在長期的發展過程中,都把狩獵作為主要的生產和生活方式之一,各少數民族對處于不同時期的動物,例如在哺乳期,在孵卵或產仔時都予以保護,在狩獵的時間以及處于幼崽期的動物不能傷害等都有著嚴格的規定,春夏時節禁獵,秋天狩獵時適度。即便是對牲畜危害最大的狼群,少數民族的牧民們也不會趕盡殺絕,因為狼在畜牧經濟鏈中起著一定平衡作用,這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保護了自然的一種平衡狀態。
三、新疆少數民族傳統文化中的生態倫理觀
保羅·泰勒認為,生態倫理是一種信仰體系,即關于自然的世界觀,是一種尊重自然的態度,一套對道德代理人有普遍約束力的規范和準則。新疆少數民族原始信仰中生態意識,最初的產生或許出自對自然的敬畏,或出自敬神的意志,也許并沒有非常明確的生態觀念,但是隨著佛教和伊斯蘭教等在新疆的廣泛傳播和發展,從敬畏到認識到人與自然共榮共生的并進關系,并逐漸的把這種認識轉化為了信仰,并由此簇生出生活中的禁忌和形成了習慣法等,它逐漸成為了少數民族傳統文化的組成部分,例如佛教的平等思想就是對自然萬物的敬畏和尊重,佛教中所提倡的“素食”、“不殺生”等作為人類生活中的一種導向,一種尺度、一種理想,這在增進了人類的平等意識和慈悲情懷的同時,也有助于生態平衡及和諧社會的構建。伊斯蘭教也提出人與自然和諧統一,強調從愛人到愛物的博愛理念,古蘭經里有著對天堂樂園的環境的精美描述,這種對理想中的生態環境美的追求,極大的調動了創造和諧生態景觀的熱情,新疆的有名的坎兒井就是維吾爾族合理進行用水流傳下來的古老習慣,維吾爾族和哈薩克族不僅有著“果園文化”,還有著“庭院文化”的美譽,在建造房屋時,維吾爾族都會在前庭后院進行載樹,種花,新疆茂密的綠洲和庭院生態美就是真實的寫照。
隨著社會的進步,時代的發展,對于生態環境保護的認識也在加強,生態文明建設也已經成為我國五位一體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進一步加強新疆少數民族傳統生態文化的研究,使傳統的環保理念,形成民俗的禁忌和習慣法等能夠與國家環保的法律相契合,使傳統的生態環境理念與生態文明建設相融合,實現人與自然和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