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村和哉
從2018年平昌冬奧會伊始,朝韓關系取得很多進展,金正恩委員長多次進行的首腦外交也取得了一些實質性的成果。然而從朝鮮的立場上來說,這些實質性的成果畢竟還處于一個語言對語言的階段。進入2019年至今,我們都期待著從語言對語言的階段跳升到行動對行動的階段,然而目前各方都沒有任何動靜,而且這種狀態仍在持續下去。朝鮮對此持續發出了不滿的聲音,認為韓國在這個過程當中沒有作出任何的努力。當然我們也知道文在寅政府想展開對朝經濟合作,但眾所周知,聯合國的對朝制裁成了困住文在寅政府手腳的很大障礙。所以,文在寅政府在朝美之間充當斡旋者的作用需要發生一些改變,要展現新的外交面貌,例如推進開城工業園區或者金剛山旅游的重啟。其實文在寅政府在這兩方面也做了努力,比如在今年2月份河內朝美首腦會談中,文在寅政府想把開城工業園區和金剛山旅游的重啟作為一個杠桿來進行談判,然而最終失敗了。
2018年6月在新加坡簽署的《朝美共同宣言》已經確認,雙邊搭建互信關系是實現無核化和建立新的朝美關系的一個重要的點,目前韓國政府需要考慮,朝美建立互信關系應在哪些領域、以何種方式來進行。
在安全領域,朝鮮半島從停戰機制向和平機制的轉換問題是一個很大的課題。在經濟領域,朝韓之間曾有很多合作項目,這些項目的重啟也會直接影響到雙邊的互信關系。這些項目是否能夠成功,取決于文在寅政府是否能夠說服美國總統特朗普。然而我們看目前的局勢是,特朗普政府對文在寅政府的信任度在逐漸削弱,尤其是不久前韓國政府決定終止日韓軍事情報保護協定,這個決定將對日韓關系以及對地區安全帶來不穩定因素,因此美國方面對文在寅政府持續發出譴責,而且譴責的程度異常激烈,已經超出了同盟國的層面。文在寅政府也要考慮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在這種情況下,對韓國政府來說,以下三點是需要考慮的重要事項:第一,在對朝政策方面,韓國政府需要考慮,是否取消韓國對朝單邊制裁,即所謂“5.24措施”(2010年5月24日韓國因“天安”號事件而采取的對朝制裁措施)。第二,韓國政府要提升對美國的說服力,也就是說,韓國政府作為杠桿的戰略價值要得以提升。第三,韓國政府要制定一個具體的計劃,讓語言對語言的階段成功跳升到行動對行動的階段。
影響朝韓關系的第一大變量是軍控領域。最近朝鮮屢次試射短程導彈,而且屢次進行傳統武器的試驗。這種軍事試驗已經超出了單純抵制韓美軍演的層面。我們可以發現,朝鮮希望在朝美關系穩定之后,依然可以獲取傳統武器領域的遏制力,也就是說,無核化談判導致核遏制力的變化之后,朝鮮還希望擁有傳統武器領域的遏制力。而且朝鮮通過這種傳統武器的試驗,試圖削弱韓國正在搭建的地對地戰術導彈防御系統(KTSSM)。所以,通過這樣一個過程,朝韓之間激烈的地區性軍備擴張競爭正在興起。
第二大變量是政治領域。朝鮮在2019年提出了兩大口號,一是“國家優先”主義,二是“我們民族自主”。在金正恩委員長2019年新年致辭,以及4月最高人民會議修訂的憲法中,都使用了“國家”這一概念, 2018年以來金正恩委員長在多次首腦外交中也親自提到“國家”這個概念。而此前朝鮮一直是使用“祖國”這個概念。我認為這是朝鮮一個很大的轉換,是走向正常國家化的一個轉換。這個問題帶來的思考是,一個朝鮮半島,也就是一個統一的朝鮮半島,作為一個國家,將與美中日俄等周邊國家搭建何種關系?這些關系從中長期來說對東北亞地區秩序會產生哪些影響?這是韓國要考慮的核心事項。
第三個變量是外交環境。目前半島周邊國家存在三個不穩定的因素:一是中美貿易戰,二是日韓糾紛,三是美國退出“中導條約”后可能引發美俄之間的導彈對峙。日韓矛盾目前處于一種不可控制的狀態,雙方都不想讓步,反而引起更加激烈的對立,一度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地步。這些不穩定因素對朝韓關系會造成什么影響,也是不容忽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