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斌,孟 貝,唐 沛,唐葉枝,魯玉蓮
(湖南師范大學旅游學院,湖南長沙410081)
·2018《旅游學刊》中國旅游研究年會優秀會議論文·
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伴隨著快速城市化、工業化進程,農村土地整理在我國社會經濟發展中一直發揮著重要的作用[1],并進入全面綜合整治時代。“十二五”期間,我國農村土地整理在保護耕地資源、保障糧食安全、優化土地利用格局、治理土地生態環境以及帶動農村發展方面取得了較大成績,宏觀效益巨大①國土資源部.全國土地整治規劃(2016-2020)[Z].2017.,但在推進鄉村發展的產業新動能、生計多元化方面的中微觀效益亟待挖掘。我國農村發展已進入鄉村振興戰略新時期,農村土地整理的功能目標也應隨著農村社會經濟發展實踐需要而轉變。新時期的農村土地整理亟待從以“土地資源利用”為中心轉向以“農戶生計可持續”為中心,更多體現“以農為本”的人文關懷。按照鄉村振興戰略“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總要求,我國農村土地整理不僅要繼續發揮其固有的土地優化利用功能,而且要大力挖掘其促進農村新產業新業態發展的潛力,延長土地整理的產業鏈條,強化生態綠色整治技術,融入社區治理和綜合發展[2],最終強化農村社區可持續生計能力。
我國農村土地整理所帶來的農戶收入增加等微觀績效已得到學界、政界的認可,但這并非僅是土地整理工程的直接結果呈現,而是通過產業發展傳遞的績效影響。農戶收入增加并不意味著生計能力的增強和可持續,因此,農村土地整理績效研究應更注重過程機理分析[3]。近年來,我國鄉村旅游的快速化、大規模發展為農村土地整理及農戶生計可持續發展提供了新的產業選擇,也為拓展和深化農村土地整理績效的“土地-產業-生計”過程機理分析提供了實踐支撐。農村土地整理與鄉村旅游的融合發展已成為新時期我國農村土地整理轉型升級、鄉村旅游用地改革的最佳選擇,研究“土地整理-鄉村旅游-農戶生計”之間的影響關系及作用機理也是探索我國鄉村振興現實路徑的必然要求。
雖然已有學者對農村土地整理績效及影響因素展開了系統研究[4-8],但涉及農村土地整理與產業發展、鄉村旅游產業的影響關系的研究尚屬空白。國內外學者在土地利用與可持續生計、旅游發展與可持續生計等主題開展了許多頗有成效的研究,為本文提出的三者交叉研究提供了理論參考。
隨著全球土地利用問題的顯現,其與農戶生計關系的研究頗受國外學者的關注,主要涉及土地利用對農村可持續生計的影響、土地利用變化格局與生計動態的關系、土地改革對生計的影響、土地利用與農戶生計非農化的關系、土地利用變化對農業生計的綜合影響[9-10]。隨著土地整理的深入發展,其與農民之間的互動也更加頻繁[11],土地整理與農戶可持續生計關系研究越來越重要。
國內學者對土地利用與農戶生計的影響關系研究主要集中在:(1)政策推動下(如退耕還林、移民搬遷等)土地利用變化對生計的影響[12-13];(2)土地流轉對農戶生計的影響[14-15];(3)農村居民點整治對生計的影響[16];(4)土地利用類型與農戶生計關系特征[17-19]。總體來看,研究成果比較豐富,但應用領域仍需要拓展,理論體系和動態思維仍需要加強[20],以上研究成果雖未直接以土地整理對農戶生計的影響為主題,但隱含的理論邏輯為本研究提供了啟示。
在旅游發展領域,國際上對可持續生計的研究起步較晚,但涉及面廣。Shen等首次應用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思考旅游發展問題,最終提出可持續旅游生計框架(sustainable tourism livelihood approach,STLA),這是國際上首篇討論旅游可持續生計的理論文章[21]。之后,旅游與生計的研究得到更多關注,在文化旅游、鄉村旅游、遺產旅游、生態旅游、社區旅游等研究中均有涉及[22-24]。從研究內容來看,多數研究都是對于可持續生計框架的應用,Iorio等通過對羅馬利亞6個村莊農戶的深度訪談等方法探討了鄉村旅游作為可持續生計策略的可能性,為開展鄉村旅游與可持續生計關系的研究提供了研究方法和實證參考[25]。
國內針對鄉村旅游與農戶可持續生計的研究成果逐年增加,目前針對旅游發展與農戶可持續生計的研究側重于生計資本的影響和對旅游作為替代性生計策略的評價上[26],對兩者之間影響機制問題仍有待加強[27-29]。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鄉村旅游將在盤活農地資源和改善農戶生計中發揮重大作用[30]。
3.1.1 農村土地整理對鄉村旅游發展的影響
土地作為一種基礎性資源,是鄉村旅游發展必要的物質基礎和空間支撐。20 世紀30 年代初,McMurry[31]首次提出了土地利用與旅游業發展關系研究,在其“游憩活動與土地利用的關系”一文中指出旅游業是一種獨特的、重要的土地利用方式。Van 等的研究顯示,實施土地整理會影響游憩和旅游等其他部門,引發人們關于土地整理對鄉村旅游發展影響的思考[32]。農村土地整理是一項系統工程,其關乎農村的生產、生活和生態環境的改變。首先,田、水、路、林、村等工程建設提高了土地資源的利用效率,改善了房屋條件、生產基礎設施,這些涉及農戶自然資本、物質資本的改善;其次,由土地整理帶來的土地流轉、規模經營、結構調整、合作生產以及土地抵押,可以將原有勞動力從土地中解放出來、增進村民間的交往和增加信貸機會,這些涉及農戶人力資本、社會資本和金融資本的變化,都為農戶參與鄉村旅游發展提供了難得的資本基礎。據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1:土地整理對鄉村旅游存在顯著正向影響
為了進一步直接測量鄉村旅游發展變量,本文在可持續生計框架基礎上,用生計資本來表征,據此提出二級研究假設:
H1a:土地整理對鄉村旅游自然資本存在顯著正向影響
H1b:土地整理對鄉村旅游物質資本存在顯著正向影響
H1c:土地整理對鄉村旅游金融資本存在顯著正向影響
H1d:土地整理對鄉村旅游社會資本存在顯著正向影響
H1e:土地整理對鄉村旅游人力資本存在顯著正向影響
3.1.2 農村土地整理對生計策略、生計結果的影響
農戶的生計策略選擇往往取決于其生計資產組合狀況。土地作為一種基礎性生產資料,是農戶生計資產的重要組成部分,對農戶選擇生計策略有重要影響。土地利用變化是廣大發展中國家和地區農戶生計向非農化和多樣化轉型的重要因素。土地整理促使土地由分散經營轉為集約經營,有助于農業生產的規模化,改變了農戶的資產配置,給農村的社會經濟環境和農戶生活帶來明顯變化。劉晨芳和趙微的研究表明,土地整理促進了農戶生計的多樣化[33]。王成超和楊玉盛的研究認為,農村耕地流出與生計非農化之間存在正反饋關系[34]。吳申鳳的研究表明,土地整理使農戶擺脫土地的限制,促進勞動力的轉移,從而進一步影響著農戶生計模式[35]。生計資產的改變在促使農戶調整生計策略的同時,又對農戶的生計結果產生直接影響。Vista等指出,土地改革后農戶有更多的自由來改善其生活前景和社會資產[11]。蔡進等指出,土地利用的良性變化有助于農戶增加收入、改善經濟狀況、減輕脆弱性并提高資產可及性和資源管理的可持續性[36]。據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2:土地整理對農戶生計策略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
H3:土地整理對農戶生計結果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
根據可持續生計框架(the sustainable livelihoods framework,SLF)理論和實地調查,本研究將生計結果分解為生活水平和資源利用兩大方面,據此提出二級假設:
H3a:土地整理對農戶生活水平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
H3b:土地整理對農戶資源利用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
3.1.3 鄉村旅游對生計策略和生計結果的影響
鄉村旅游作為一種新型產業和就業機會,為農村發展提供難得的生計選擇。農戶的資本稟賦對其生計策略具有顯著影響,是農戶規避風險和促進生計可持續發展的重要保障[37]。鄉村旅游與農戶的資本狀況密切相關,當農戶的生計資本發生變化,農戶將重新配置資本組合以獲得最大利益[38]。隨著鄉村旅游的發展,農戶原有生活環境和生計資本組合發生變化,導致農戶由傳統生計轉向新型生計,傳統單一的生計方式呈現多樣化的趨勢[27]。在可持續生計框架指導下,農戶生計資本對生計策略選擇的決定性作用得到了部分研究驗證[39-40]。鄉村旅游對農戶生計策略行為、生計結果的影響關系也逐漸被關注[41-43]。農戶生計資本的稟賦狀況是其選擇生計策略的基礎,也是獲得有效生計結果的必要條件[44],據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4:鄉村旅游生計資本對農戶生計策略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
H5:鄉村旅游生計資本對農戶生計結果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
3.1.4 生計策略對生計結果的影響
生計策略是農戶為了實現長遠生計目標、減少生計脆弱性、提高抵御風險能力,而對現有生計資產進行優化配置的過程。土地整理及后續的土地流轉,降低了農戶對農業的依賴,釋放出更多的勞動力資源,農戶有了更多就業的可能,因此在發展鄉村旅游的地區,為了拓寬增收渠道,閑置勞動力將投入鄉村的基本建設(如水利、道路等基礎設施的修建)或參與旅游發展(如開設農家樂或銷售特產等)。通過選擇多樣化的生計策略,可以增加收入和提高生計水平。當農戶生計策略與能力耦合度較高時,通常意味著更好的生計結果。從可持續生計框架來看,生計結果主要包含收入增加、福利改善、食品安全增加、生活水平改善、脆弱性減少、生態環境改善、可持續利用自然資源等方面[44-46]。結合實踐調查,土地整理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保護土地資源、改善農村的自然生態環境;同時,也促使農戶尋找更多的生計策略以彌補農業收入的損失,開創更多的增收渠道,最終降低對農業的依賴,提高生活水平。據此,提出以下假設:
H6:生計策略對農戶生計結果存在顯著正向影響
根據上文所述,生計結果主要分解為生活水平和資源利用,因此提出二級假設:
H6a:生計策略對農戶生活水平存在顯著正向影響
H6b:生計策略對農戶資源利用存在顯著正向影響
根據可持續生計框架理論和研究假設,本文構建以下結構模型:鄉村旅游發展影響用農戶的5 大生計資本來測度,將之視為一階五要素的構念。3組影響關系為:(1)土地整理對鄉村旅游生計資本、生計策略和生計結果等變量的影響作用;(2)鄉村旅游生計資本對生計策略、生計結果變量的影響作用;(3)生計策略對生計結果的影響作用,具體影響關系及路徑如圖1所示①圖中分別用H5a1、H5b1、H5c1、H5d1、H5e1表示鄉村旅游下的5個構面對生活水平的影響;同理,用H5a2、H5b2、H5c2、H5d2、H5e2表示鄉村旅游下的5個構面對資源利用的影響。。
本研究選擇湖南省長沙市關山村(關山社區)作為主要案例地。該村經過土地整理,且有完整的鄉村旅游發展歷程,與研究主題具有較好的契合度。關山村距離長沙市區15 千米,共有16 個村民小組626戶2600余人。2006年開始實施土地整理,項目涉及2 個行政村19 公頃土地面積。全村通過整理后的農地流轉,開發建設了大規模的葡萄、草莓等水果主題采摘園,對原有土地利用進行調整優化,形成了觀光、農事體驗、湖區劃船、水塘垂釣等多種旅游用地結構。
關山村現已形成集“主題采摘+農事體驗+科普教育+綠色餐飲”于一體的近城型鄉村旅游發展模式,帶動400多人參與就業,旅游休閑總收入約6700萬元,顯著提升了鄉村生活質量。全村由“以務農為主”的單一生計模式轉向“以旅游和務工為主”的多樣化生計模式,輻射效益明顯。選擇關山村作為本研究主要案例地,具有典型性及代表性。
本文在借鑒已有文獻基礎上,分別設計了土地整理、鄉村旅游、生計策略和生計結果的量表。為保證量表的有效性,本文首先開展了預調研,共發放問卷151 份,收回有效問卷145 份。根據預調研的分析結果,進一步完善了研究問卷,形成正式問卷。問卷包含5 大部分,其中第一部分到第四部分分別是農戶對土地整理、鄉村旅游、生計策略和生計結果的認知,共計40個題項,采用Liker 5點量表,第五部分是農戶個人和家庭的信息。

圖1 土地整理、鄉村旅游與可持續生計影響關系結構模型Fig.1 The theoretical model of the influencing relationship among rural land consolidation,rural tourism and sustainable livelihood
為提高數據來源的真實性和有效性,課題研究小組(6人)于2017年9—10月在關山村農家樂連續居住一周,并多次回訪,在訪問時間和訪談內容方面做了嚴格要求。因同一家庭的農戶信息相似度較高,故以戶為單位調查,最終正式問卷發放355份,回收有效問卷341份,有效率96%。
正式調研問卷樣本統計結果顯示:本地調研群體中,女性稍多于男性;31~60 歲是主要年齡層,其中,60 歲以上的占比27%,這是考慮到我國老年人口有從事勞動的傳統習慣,在照看小孩方面有重要作用,故涵蓋70 歲以下的老年群體;約90%的農戶身體狀況良好,有完全勞動能力;而就業則以外出務工、農家樂接待、果蔬基地上班等為主;與此相對應,家庭收入則主要依賴于外出打工、土地租金、種植果蔬、旅游接待等。結合現狀來看,由于旅游發展季節性較強,成年男性多選擇外出務工;女性和老人在家從事旅游相關工作、照顧孩子上學,形成“旅游+外出打工”的生計方式,與樣本特征具有高度一致性。
本文主要采用結構方程模型進行假設檢驗。在測量模型檢驗的基礎上,表明問卷具有良好的信效度水平,進而采用結構模型分析,驗證研究假設。
5.1.1 初始模型
根據理論模型中的假設關系,繪制路徑圖,并使用極大似然法估計路徑系數。在不違反模型基本假設和SEM 理論的前提下,根據修正系數(MI)的提示,增設誤差項之間的共變關系對模型修正。適配標準如表1 所示,初始模型的增值適配指數和簡約適配指數中只有PGFI 和PNFI 達標,模型結果不理想,需要進一步修正。
5.1.2 模型修正及假設檢驗
為了提高理論模型和樣本數據的適配效果,按照修正指數的提示對模型進行修正。由表1可知,修正后的擬合情況得到顯著提高,模型適配度較好。
修正后的模型中有20 條假設得到證實(表2),只有4 條假設未得到證實,說明模型模擬結果較好。由表2可知,(1)土地整理對鄉村旅游生計資本的路徑系數都達到顯著水平且均為正值,表明土地整理對鄉村旅游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即假設H1 得到全部驗證。結合實踐可知:對“田、水、路、林、村”等的改造,為旅游發展提供較好的自然環境和物質基礎;同時,將勞動力從農地中解放出來,為鄉村旅游提供了充足的人力資本;道路通暢帶來更多的信息交流,利于鄉村的社會資本發展和金融資本積累。(2)土地整理為農戶農地轉出提供了條件,也為選擇其他生計策略提供了可能。為實現更好的生活目標,農戶通過水果種植、外出務工、參與農家樂等多種方式,優化生計策略,驗證了假設H2(路徑系數β=0.371)。(3)土地整理改變了傳統務農為主的生活方式,多種生計策略組合豐富了農戶的收入渠道,有助于降低風險和提高生計結果的穩定性;而且通過農戶選擇的生計策略,如減少對周邊山林的開發利用等,進一步影響到村莊的水土資源保護,即假設H3部分驗證通過。(4)農戶在做出生計選擇時,通常是基于對現有資本量的判斷,由表中路徑系數可知五大資本對生計策略有顯著作用,即發展鄉村旅游有助于促使農戶實現生計的非農化和多樣化,因此,假設H4得到驗證。(5)物質資本對生計結果兩個維度的路徑系數均不顯著,即假設H5b1、H5b2未得到證實,這可能和調研地農戶的物質資本擁有情況類似,不存在明顯差異相關。同時,假設H5c2也沒有成立,其他假設則通過,表明假設H5 部分通過。(6)農戶的生計策略是基于現有資產實際和未來結果預期做出的選擇,以實現可持續的、穩定的、良好的生計結果,生計策略對生活水平和資源利用的路徑系數都達到顯著水平,即假設H6通過。

表1 初始模型和修正模型的擬合指標值Tab.1 The fitting index values of the initial model and the modified model

表2 修正模型路徑分析結果Tab.2 The pathway analysis results of the modified model
5.2.1 土地整理對鄉村旅游、農戶生計策略和生計結果的影響
(1)土地整理顯著影響鄉村旅游的發展。農村的土地整理對田、水、路、林、村等進行了綜合整治。首先,整理后的土地利于規模化發展,為開展采摘等休閑游憩活動提供更多的物質空間,減緩了鄉村旅游發展的用地矛盾;其次,對道路等基礎設施的修建,極大地改善了農村的自然環境,同時,也提高了農村與外界交流的頻率,利于積累社會資本和尋求金融資本;最后,機械化、規模化種植提高了勞動效率,釋放出更多的勞動力,使其參與鄉村旅游具備了可能,為旅游發展提供了充足的人力資源支持。綜合來看,農村土地整理不僅為鄉村旅游發展提供土地這一重要資源基礎,而且對其長遠發展產生全面影響。
(2)土地整理顯著影響農戶的生計策略(路徑系數為0.371)。我國農民長久以來對農業有著嚴重依賴,農業收入也是家庭收入的重要來源。而土地流轉明顯改變了大部分農民的收入結構,為彌補農業收入減少帶來的影響,降低單一生計的脆弱性,實現生活水平的持續改善,農戶需尋求新的生計策略,并逐漸呈現出“非農化、多樣化”的趨勢。本研究地的農戶以“外出打工、參與旅游、經商”等多種組合生計方式,應對土地整理帶來的改變,增強適應性。
(3)土地整理顯著改善了農村的生態環境和農戶的居住條件,農戶多樣化的生計選擇也相對拓展了增收渠道,提高生活水平。本研究表明,土地整理顯著正向影響農戶生活(路徑系數0.472),但對資源利用卻與預設存在差異。結合關山村實際調研和農戶訪談內容,因為市場競爭和資本閑置的原因,部分流轉后的耕地和林地仍處于閑置,存在經營不善的現象。
5.2.2 鄉村旅游對農戶生計策略和生計結果的影響
鄉村旅游對農戶的生計策略有顯著正向影響,尤以社會資本(0.850)和人力資本(0.385)更為重要。這與中國社會獨特的由血緣、親緣、地緣關系形成的人際社會網絡有密切關系。如在旅游高峰期時請周邊鄰里幫忙,不僅解決農家樂經營人手短缺問題,而且也為其他農戶提供了增收方式,加強了農戶之間的往來、互助。同時,發展鄉村旅游創造了更多的就業機會,實現本地就業。大部分農戶傾向采取多樣化的生計活動(均值3.76),如城市務工、本地基建、參與旅游等,減少傳統的農業生產(均值3.89)。
在鄉村旅游對生計結果的影響方面,社會資本(0.974)和金融資本(0.554)的影響最為重要。一方面,旅游具有勞動密集型的特點,鄉村旅游發展為本地村民提供了大量的工作機會,而農戶獲取就業信息主要是熟人介紹,如進城務工、進入景區工作、在農家樂幫忙等。因此,通過在外部社會(鄰村、城區)和內部社區(本地村民)構建優質的社會資本,對農戶生活有顯著促進作用。另一方面,國家對發展鄉村旅游的政策支持,銀行、企業等的資金扶持,降低了農戶的借貸難度,使農戶有更高的積極性參與旅游建設,有利于農戶借助旅游發展的契機,開創更多的就業機會,如水果、蔬菜基地種植;對本地特產、工藝品等的挖掘,形成更豐富的業態,延長發展產業鏈條。在本研究中,物質資本對生計結果的直接影響并不顯著,這可能與當地公共配套設施及農戶的生產設備等資本擁有量相似,生產經營能力沒有顯著差異有關。雖然沒有直接作用,但通過影響農戶的生計選擇,物質資本會間接影響到其生計結果。
最后,本研究所選案例地關山村的旅游發展較為成熟,農戶的環保意識強烈,關注資源的有效利用。與傳統的農業種植相比,發展鄉村旅游提高了土地的單位價值和利用效率,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土地資源。
5.2.3 農戶生計策略對生計結果的影響
農戶采取多樣化和非農化的生計策略顯著改善生計結果,具體表現為農戶生活水平和資源利用的改善。由農戶訪談可知:傳統的務農易受自然災害等客觀因素影響,外出打工囿于技能限制,均難有結余,貧困現象較為普遍。發展鄉村旅游調整了農村的產業結構,為農戶提供了更多的就業機會和更廣闊的發展平臺。同時,農戶主動學習旅游經營和服務技能,以提高自身發展能力,尋求更好的發展機會和更多的增收渠道。農戶生計策略的轉變,增強了抵御風險的能力,提高了就業的可持續性,對增加家庭收入、改善生活水平、提高農地資源有效利用有重要影響。
本研究基于實踐發展調查和可持續生計框架理論,建立概念模型,應用結構方程模型對農地整理、鄉村旅游與可持續生計的影響關系及機理進行實證檢驗,得出以下結論:
(1)農戶對土地整理和鄉村旅游的正向影響感知較高。土地作為鄉村發展的基礎資源,為旅游活動的開展提供了重要物質空間。土地整理降低了農戶對農業的依賴,改變了農戶的生計資本配置和生計選擇,并通過對生計策略的調整,最終影響到農戶的生計結果。
(2)結合農戶對旅游影響感知的均值分析結果可知:鄉村旅游作用下,農戶的生計資本均有不同程度的改善,尤以社會資本(影響系數0.85)最為顯著,這與鄉村旅游發展的產業特點有關,更是中國農村基于血緣、親緣、地緣關系形成的人際關系網絡的獨特表現。
(3)鄉村旅游5 大資本對農戶的生計策略和結果有重要影響,其中社會資本和人力資本作用較大,是農戶在做出生計選擇時的關鍵因素。發展鄉村旅游既能直接作用于農戶生計結果,又能通過影響農戶的生計選擇,進一步影響生計結果。農戶對已有生計資本優化組合,形成“旅游主導型”“外出務工+旅游兼營”等多樣化的生計策略,以提高生計的穩定性。
為切實強化新時期農村土地整理、鄉村旅游發展在農戶可持續生計方面的影響作用,更好落實我國鄉村振興戰略,本研究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1)建立鄉村旅游導向型的土地整理新模式。在鄉村振興和旅游發展中,土地作為基本要素備受關注,土地整理不僅要關注資源盤活和高效利用,也要為農村產業發展和鄉村建設提供更多、更好的物質空間。隨著新時期農村轉型的需要,土地整理的重點也隨之發生改變,除了追求土地資源本身的數量外,更應關注土地整理在鄉村振興中的綜合作用,發揮土地的多元功能,如生態改善、文化保護、產業支撐等。通過土地整理和鄉村旅游的相互融合促進,創新土地整理模式,推動農村可持續發展。
(2)完善農戶的職業培訓和金融貸款扶持體系。由鄉村旅游的研究結果來看,鄉村中農戶間的人際關系對小規模的旅游日常運營及農戶就業有重要作用,而家庭人員的數量及健康程度對農戶參與旅游程度有顯著影響,是否有資金支持更是直接影響農戶的旅游參與行為。因此,為更好地促進鄉村旅游的發展:首先,提升“人”的綜合質量,采用政策補貼等吸引外地務工者返鄉就業、創業,滿足數量需求;在此基礎上,提供完善的職業培訓,提升農戶的專業理論素養和工作技能,優化質量要求。其次,完善“錢”的幫扶體系,政府要充分發揮旅游扶貧、精準脫貧政策,使幫扶資金落到實處;企業要積極參與鄉村旅游發展建設,吸納更多社會資本進入鄉村;銀行等金融機構要創新對農戶幫扶,降低信貸困難。最后,要重視社區組織的作用,建立人(主體)和錢(資源)的連接,為農戶參與本區旅游開發和運營、進入社區旅游管理提供渠道,有助于強化農戶間的交流、解決沖突、改善人際關系。
(3)推動土地整理和鄉村旅游發展的可持續生計制度建設。從制度安排的視角推動農戶可持續生計發展,即在鄉村發展政策制定上,要以農戶的可持續生計作為最終價值取向和落腳點,圍繞這個中心來安排相關的土地整理、鄉村旅游發展的政策體系規劃,尤其是圍繞生計資本增長、生計策略拓展、生計結果優化方面,以引導土地整理和鄉村旅游發展的可持續生計效應。
(4)探索土地資源利用-農村新產業發展-農戶生計可持續的鄉村振興實現路徑。土地整理是鄉村旅游開發和新型農村建設的必備資源,既構成鄉村旅游的重要景觀,影響產業發展,又改變農戶傳統的生計模式,影響生計可持續。發展鄉村旅游重塑鄉村活力,有效彌補了土地整理后的一些社會問題,增強了人地關系和諧。加強土地整理和鄉村旅游的融合研究,建立鄉村旅游導向型土地整理模式,有助于發揮各自優勢、互補互助,充分提高資源的利用效率、調動產業的生產活力,從而創造更多的生計選擇。對“土地利用-旅游發展-農戶生計”的融合機制研究,需要深入分析資源、產業和個體之間互動的內外部協同作用,既要考慮到資本、策略的變化,又不可忽視背景、政策的作用,通過探尋三者之間的共生路徑,發揮系統效益最大化,解決現實中鄉村發展的資源和產業問題,更好地實現農戶生計可持續、推進鄉村振興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