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李煜詞風的變化

摘 要：南唐后主李煜的一生，大起大落，詞風隨生活境遇而改變，以亡國為界分為前后兩期，對詞壇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關鍵詞：李煜；生平；詞風

李煜（937- 978）即李后主，初名從嘉，字重光，號鐘隱，又號蓮峰居士，南唐中主李璟第六子，是南唐的亡國之君，也是五代最有成就的詞人。李煜二十五歲繼位，在位十五年。公元975年，南唐為北宋所破，李煜被押到宋都汴梁，封為“違命侯”，后改封隴西郡公，兩年后，宋太宗趙廣義賜“牽機藥”，結束了他短暫的一生，終年42歲。李煜以詞聞名后世，詞傳世30余首，另有文集30卷，雜說百篇，詩18首。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講到：“詞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變伶工之詞而為士大夫之詞。周介存置諸溫韋之下，可謂顛倒黑白矣。‘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金荃浣花，能有此氣象耶？”高度評價了李煜詞的成就。李煜詞以亡國為界，內容和風格上有著明顯的差異。前期沿襲晚唐及西蜀花間詞，風格綺麗柔靡，后期詞作抒寫亡國之恨、故國之思，一洗奢靡氣息，感情哀婉，意境真淳。

李煜在前半生里，是一個“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的帝王，自小聰穎，才情卓著，通曉書畫、音律，詩文皆有造詣，尤善作詞。南唐富庶，李煜的帝王生活十分豪華奢靡。在亡國前，李煜的詞作在題材范圍上未能超越花間詞人和其父李璟，內容上主要描寫歌舞宴飲的宮廷生活和充滿情愫歡娛的男女之愛，透露著濃濃的香艷和厚重的脂粉氣，整體特征呈現為香軟柔靡。如：《院溪沙？紅日已高三丈透》、《玉樓春？晚妝初了明肌雪》、《子夜歌？尋春須是先春早》等等。如《玉樓春》：“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鳳簫吹斷水云閑，重按《霓裳》歌遍徹。臨風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干情味切。歸時休放燭花紅，待踏馬蹄清夜月。”清新自然的言語中，將常人難以想象的繁華展現的淋漓盡致。準備歌舞的宮娥，晚妝初了，肌膚如雪，一隊隊魚貫而入，可見舞蹈場面的花團錦簇、婆娑妖嬈。“吹斷”的“鳳簫”不斷傳來，“重按”的《霓裳》又回繞在耳旁，“臨風”的“飄香”更是不斷入鼻，使人漸漸有了酒醉的之意， 此情此景可謂是極盡了色、聲、香、味之娛，置身于其中，怎能不意興飛揚？怎么不會飄然欲仙？因而手拍闌干，完全沉醉于如此聲色之中。并且在歌罷酒酣之時，情滿歡極之后，仍是意猶未盡，索性讓馬蹄踏著清涼如水的月色緩緩而歸，繼續暢享著這春夜的幽美。極盡風流之態，躍然于紙上。

南唐國破后，李煜肉袒出降，由養尊處優的一國之君淪為任人擺布的階下囚，被拘于汴京，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種落差，對他的創作內容帶來了極大的影響，使詞境轉大。李煜這一時期的詞作，內容上大都抒寫身為階下囚的亡國之恨、生命之憂以及對故國的思念，情感孤寂又悲涼，有詞《望江梅》《望江南》《子夜歌》《烏夜啼》《浪淘沙》《虞美人》等流傳后世。寬大的意境，深切的感慨，極其充沛的力量，在這一時期的詞作中表現的可謂淋漓盡致，從而具有了強大的生命力。這種人生經歷所帶來的詞風的變化，使得李煜后期的詞，無論是在情感厚度上還是深度上，都遠遠勝于前期之詞。李煜后期詞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奠定了他在中國詞史上的地位。

亡國后的深悲劇痛，是詞人自己的真實體驗，這一時期的詞作較之于前期抒情內涵更豐富。以詞《浪淘沙》為例：“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此為一首痛心哀悼故國的凄婉悲歌。詞中的春暮雨寒真切描述了“天上”“人間”的真情實感，既是李煜個人過去現在的心態情感、生活境況的對比與反思，也包含著大千世界喜樂悲歡的生死輪回。后主詞真力飽滿，寫景給人以猶如景在目前之感，寫情則有沁人心脾之功，同時亦深有“言外之味、弦外之響”的無窮韻味。又如《子夜歌》：“人生愁恨何能免，銷魂獨我情何限。故國夢重歸，覺來雙淚垂。高樓誰與上，長憶秋晴望。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此詞最能展現后主純明脫口、筆力醇厚、純尚白描的獨特風格。該詞上片夢似真，下片真似夢， 白描通篇，深情如斯，詞意層巒疊嶂又綿長悠遠。首句蕩開“人生愁恨何能免”，隨后掩合“銷魂獨我情何限”。詞人明明知道離愁別恨是在所難免的，可是對自己幽怨之情已經到了意盡魂銷的時候仍然不能停止卻又無可奈何，醉酒后夢見自己回到故土，可是等酒醒了，夢也碎了，生活又回到了現實中，只能以淚洗面，卻偏要苦苦回憶往日歡樂的情景：“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鎖清秋。”（《相見歡》）秋色漫漫，身陷宋土，孤苦伶仃，又有誰能與我登高望遠、舉杯消愁呢？有道是往事皆云煙，愁情何處免，一句“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更是將之道得分明。詞中夾雜的消極與不滿，雖寥寥數句，卻包含著千言萬語的心潮澎湃，真可謂自然樸素而又玉潔如洗，純尚自然，毫無雕飾。

李煜詞從其個性氣質與內心感受出發，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李煜是中國詞史上具有轉折意義的詞人，正是從他起，詞這種新興的文學體式開始詩化，走向更廣闊的天地。他將個人的人生遭際，國破家亡的深切悲痛直傾于詞中，詞性率真而豁達、明朗而不做作，詞中情感皆為自我的真實感受，融入了自己的情感、命運和悲愁，改變了詞為艷科的傳統，提高了詞的文學地位。故而，李煜是詞史上一流的大家。

參考文獻：

[1]王仲聞.南唐二主詞校訂[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57.

[2]葉嘉瑩.唐宋名家詞賞析[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06.

[3]白虹.李煜前后期詞比較[J].延安教育學院學報，2009.

[4]張成恩.論李煜詞的藝術審美價值[J].社會縱橫，2015.

作者簡介：

張敏，1983-，女，四川瀘州人，武警警官學院基礎部講師，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