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萌萌
中國海洋大學法學院,山東 青島 266000
從周公制禮到孔子對春秋禮崩樂壞之際重新編排禮,孔子之時的禮已經將不適合社會的周禮所“取其精華,棄其糟粕”,使其作為儒家思想最為基礎的指引。從漢武帝時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儒家為正統引導著歷代王朝的法制進程。禮可所謂具有憲法性綱領般的作用,禮法不斷融合。《禮記》有言:“道德仁義,非禮不成;教訓正俗,非禮不備;分爭辯訟,非禮不決;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宦學事師,非禮不親;班朝治軍、蒞官行法,非禮威嚴不行;祈禱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誠不莊。是以君子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現今中國古代法律史對于重禮的研究,也似乎找尋到了刑律發達而缺乏對民事法律的系統規定之原因,禮作為規范人內心最深的準則,禮的學說智慧將日常繁瑣雜事用潛移默化之理性所融處,結合封建王朝政治的重刑壓民為主,今天看來此點不足以對中國古代法制進行批判,反而因其看出中國古代特有的法制文明。承認中國古代高度發達的中國文明是確立現今文化自信的基石,以禮為主線,本文主要探討禮是如何在推動著中國法制文明的演進。
禮起源于氏族社會末期的宗教儀式,由于其適應宗法倫理下的古代中國,禮法結合必定為大勢所趨。禮因其起源,加之孔子及儒家學者對禮解讀的完善,至唐中期禮入法,直至清末,雖有學者試圖爭議改變但古代統治的內政不破,禮引導法的推行之勢便堅不可摧。正如《唐律疏議》“名例篇”疏議記載:“德禮為政教之本,刑罰為政教之用,猶昏曉陽秋相須而成者也。”禮的功效在于統領古代中國法制的走向,孔子創建的“親親、尊尊”的模式,將會通過律的形式展現出來,由于禮經儒家學者的不斷解釋,將其高度精煉概括,作為指引之術使禮更好的流傳灌輸于古代中國上下兩層。
儒家思想的禮之根本是服務于統治者,禮所確立的秩序考慮的是怎樣維持社會的穩定以至于百姓不“揭竿而起”,借鑒秦朝重法家輕秩序的經驗,漢初統治者的無為之治休養生息,實為封建政權思考選擇何種模式才能避免秦短政而亡。儒家乃各家學說之基,法家學說在儒家基礎上進行宣揚重法,其并未忽略禮所創造的一系列準則,秦的失敗并不能單純的批判秦始皇“焚書坑儒”,過分片面的解讀歷史往往會是學術走向極端,秦統治者重視秩序,在秦之前中國從未有過大一統之格局,將彼此獨立的各國整合,矛盾之處并不是單純的用先前的禮能將復雜的矛盾所妥協的。社會的進一步動蕩,也即上層建筑對禮進行進化的過程。尋求到一種什么樣的禮,并怎樣確立下來有章可循,禮法融合乃為之必然。
正如今天中國的立法不能同憲法相抵觸,對比古代,似乎禮即起到了這個綱領作用,用法將禮創建的模式所表達出來,以致于法制活動不盲目,法實為統治工具卻由于儒家思想深入社會根基,其牢固因秦朝試圖打破這種模式的教訓而更為注重維穩,以致其后禮的變動有微調卻內涵不變。禮作用于古代法制,擦出的火花,區別于西方文明革命,王朝不斷的更替是歷史的規律,并不能因此中斷古代中國的法制文明。禮的一套模式仍根深蒂固中堅不催,恰如歷朝的法制,各朝各代的法典,都是結合自身統治需要不斷進行完善。中國古代社會的法制進程拿今天的標準對其進行評價按此邏輯是過分的,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此總結無疑作最好的解釋,據引禮入法,禮法結合是古代中國法制在儒家思想的影響下之必然。也正因如此,儒家的思想也因其有紙面上的律文而深入人心,頌儒家經典學習禮于今天的法治中國而言也既具有意義,更好的遵循憲法,明確憲法對今社會的價值。兩者相類比,雖不至于準確但不乏可借鑒之處,新時代下談學習傳統文化,中國的傳統以儒家為典,重視之將其精神帶入中國今后的法治建設,不失為對禮價值的肯定。據此古代中國的禮法結合帶來的不僅是一套政治思維,帶給后世更多的是單純的立法不能脫離人民所內心確信的“德”,而“德”于古代中國而言為禮。
“夫禮,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經,民實則之。”“夫禮,先王所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左轉》對禮含義進行了深刻的詮釋,引禮入法后統治者轉而思考其所確立的一家之治能夠不受沖擊。禮進一步發揮其功效,法典的體系條例化,為中央控制地方提供了工具。地方官吏有章可循而不任意。儒家創建思想是上層統治者需愛民推行仁政,仁和禮往往區分不開,仁義禮智信按字編排順序,禮占中間之位,五個道德層面結合為儒家深意。于禮而言需要仁,仁可為處于封建社會的百姓安心遵守皇帝的治理。中國自古民風古樸,最大莫過于有個安定的環境生存,于儒家倡導的平民教育不無關系。使百姓受教,接受教育乃皇權為社會提供的福利,此乃仁下的福利。學習儒家經典,研習禮。彼此聯系,民下接受,一舉兩得。減輕了推行全國適用的法律的阻力,有按儒家模式選拔上來的地方官吏,明確知道禮通天地,平衡便不會被輕易被打破,除非出現了重大的偏頗。
從禪讓選賢到嫡長子繼承,反映出夏商時期所信奉的神所給奴隸社會帶來的不穩定,隨著生產力的進一步發展,社會結構的不斷變形。治理人民按神意模式是很難信服的,況且如夏桀、商湯統治者的荒淫無道,下層群眾逐漸思考不公平的因素。而儒家思想的禮在神意基礎上,由身在皇權之外的思想家創制,貼服于民,既能確立皇權的合法性又為百姓自身有章可尊,已不至于社會更替頻繁。并非強化禮的功效,但若無禮,難以構想古代中國法制如何能高度繁榮。
至此,禮何以下治于民,禮的精神在律法中所展現出來,封建中國對于尊卑概念的解讀源自禮,禮對民的教化作用,上下階層包括各級階層內部本身都按禮的規老者的寬宥,恩威并重以推律法。禮所對于民,并非只是對封建特權以恩寬,對下層平民生活所涉獵的父子關系同上層并無不同,儒家的仁為綱領,在其渲染的社會環境下,禮亦漸趨于民。關懷下層,統治者逐漸轉變統治方式,并行不悖。禮融于天地的自然狀態,作用于自然社會生存的民,為儒家為封建皇權所創立的獨特中國樣式,使古代中華帝國在國泰民安下有力量發展小農經濟。
孔子教導“克己復禮”,而深意為“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禮于朝綱于家族,需從最高統治者而言,尊禮守禮,而自然推廣,樹立禮的權威,但是教化于民而言,由于社會動蕩因素常存,必然以強權推行禮。皇帝的政令,更多的是在禮的規范下所頒行并施政于郡縣。司法行政的不分,古代的法制更多的是致力于排除危及皇權的群體,故此中國的律多指刑律。禮作用下的律,從漢唐到清,據史料可看出,中國的律法趨于精準和體系化,少了些繁文縟節的東西,更多以簡潔明了的形式呈現于世。
禮作用于政令,政法合一,中國古代封建法制不是盲目的,有其合乎封建統治的準則,隨著小農社會的高度發展對禮影響下的政也在不斷變動著,更多的在于如何安民保政。隨著律的系統化,不難發現律法結構的穩定一直為朝代所傳序。沈家本對歷代王朝的刑法考和紀昀《四庫全書》中均可見禮下的中國法制進展,是逐漸合乎于禮演進的規律的。律發展變精變細,于禮的更為高度總結是有關的,律簡明于社會其更好的運行,地方造法現象可以有效緩解,同時中央法制能夠通過政令施行下去,而不是一紙空文。可見在百姓心中已經悄然樹立起一套自身的行為規范,什么可為什么不可為,將禮通天地之義通過教育的潛移默化而深入本心。穩定的政治之路即符合統治者維持權威的需要,又是下層群眾有章可循,不逾越法度,配合以仁政的措施,安定良和的小農環境是不會被輕易打破的。不考慮社會演變的極端發展,堅信禮帶給古代中國法制的發展的貢獻。跳出神學的怪圈進入尚禮的社會,文明的形態是容易維持的。
文章把禮看為一綱領引領古代法制的進程,推動者古代中國法制的繁榮以致被各國所效仿。雖然以禮作用下的法制,司法行政不分,民事規范不健全等等以今天之標準評價不處于同一時間幅度的中國似乎有些不公平,過分西方化的標準看待中國古代法制的方方面面忽略禮行于律法帶給社會的穩定和繁榮,中國的律法按照可考的,其某些規定仍能在現今立法中找尋到蹤跡,也實屬一種法文化的傳承。儒家思想的禮并非于清末民國時期對于孔家學說所強烈抨擊的一樣,與接受西方文明的學者相比,中國保守的法文化適應所處的時代即可,過分的評價是社會動蕩政權更迭,以致于人民思想的變動的特需產物,其也并非不正確。只是站在各自的角度不同,看待的也即不同而已。中國古代的法制在禮的引導下是發達的,中國古代的法文明同期的國家同可比的實為少數,其所創建的一套體系能維持兩千多年的封建王朝統治,其意義可見一斑。
綜上所述,引禮入法,禮法結合下對上通天地的禮,如何治理百姓之時,通過政令的恩威并施,引導著古代律法的不斷健全,加之儒家重視教育,和隋唐科舉制度的推廣,人才有施展抱負的空間,也推動著儒家禮制的改進。合力作用著的古代中國法制文明,為今天法律史學的研究提供了一套范本,傳承中國法文明不能忽略的是固有的本國法制文化,由此可以想象今后中國法治發展的脈絡,更好地促進當今社會的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