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憲審查制度的起源與發展

張 暢

山東師范大學法學院，山東 濟南 250358

一、違憲審查制度基本模式的起源與發展

(一)美國模式

在美國憲政史上，司法審查制度的確立源自于1803年聯邦最高法院審理的“馬伯里訴麥迪遜案”。馬歇爾法官通過回答4個問題來逐步解決這一問題。首先，馬伯里有權獲得他的委任狀。因為此時，聯邦官員的任命程序符合法律規定，亞當斯總統對馬博里的委任已經具有法律效力，扣留其委任狀已經構成了權力侵犯。其次，當馬伯里權利受到侵犯時，國家法律有權為其提供法律救濟。既然總統的任命過程已經結束，那么總統的自由裁量權就已經結束，擔任官職成為被任命人的法定權利，履行任命成為政府的法律責任。再次，由于馬伯里訴求的聯邦最高法院發布執行令狀的法律規定與聯邦憲法沖突，應為無效法律，馬伯里的訴求應予駁回。由此引發了此次判決最關鍵的問題：既然聯邦憲法是至上的，任何與其沖突的普通法律都是無效的，那么究竟該由誰對普通法律的合憲性作出裁決呢？馬歇爾法官對此進行了闡述“解釋法律是司法機關的職責和責任。在特定案件中運用法律的人，必須要闡述和解釋法律。如果兩個法律相互沖突，法院就必須決定采用哪一個。……法院必須決定，在相互沖突的法律規則中，究竟哪一個適用于該案。這是法院的真正職責所在。”[1]而判斷標準就是，憲法是高于任何議會立法的，只有符合憲法的法律才能成為國家法律。

(二)法國模式

直到1946年第四共和國建立，根據該憲法設立的憲法理事會，才有了法國憲政史上第一次明確設立并實施的專門違憲審查機關。憲法委員會是在第五共和國時期由戴高樂政府建立起來的，與此前憲法理事會的設立完全不同的是，它的設立其目的是一種“強人威權”，加強總統權威。隨著20世紀60年代末開始，以五月風暴為代表的一系列公民運動興起，戴高樂政府垮臺，其威權主義思想也隨之瓦解，繼任者們卻延續了這一符合公民權利保護要求的制度。但是由公民提起的事后違憲審查卻是在2008年總統大選后改革憲法才出現的。第五共和國確立了一種只允許抽象性事前審查的違憲審查制度，這一制度已經無法滿足公民的實際需要，所以在薩科齊上臺后，開啟了一系列的變革，包括允許公民提起個人憲法訴愿，以及將最高法院與最高行政法院納入了違憲審查程序中。

(三)德國模式

憲法法院的設立模式最早由奧地利的規范法學派代表人凱爾森提出，并在奧地利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憲法法院。德國的憲法審判制度有其自己的歷史淵源。19世紀初的德意志聯邦規定設立聯邦仲裁法院，裁判憲法爭議案，但是現代意義上的違憲審查制度是開始于1849年的《法蘭克福憲法》，該憲法起草者受到了美國憲法學家的影響，不僅規定了聯邦制，而且還設計了一個帝國法院。1919年的《魏瑪憲法》一定程度上吸收了法蘭克福憲法的內容，但是沒有規定國事法院有權審查法律是否與憲法相抵觸。而1948年的《基本法》第一次在德國設立了憲法法院，該法院專事解決憲法，保護公民基本權利。德國基本法是在戰爭失敗，德國百廢待興，人民關乎生死問題勝于憲政問題的慘淡現狀下發展的。但是，正是因為有了這一條件，德國人民擺脫了導致二戰的民族主義色彩，向現代化進程發展。

(四)英國模式

英國模式的違憲審查采取了議會對立法的審查，法院對國家機關權限爭議的解決，與法院對公民基本權利的保護和法院對議會立法的審查四個方面。[2]議會主權原則是英國的一項根本法律原則，19世紀末，法學家戴西曾對此做過定義解釋，根據他的觀點，議會主權具有積極和消極的兩個要素：前者意味著議會可以依照其意愿制定任何法律；后者意味著任何機關(包括法院)均無權質疑議會的立法。[3]這也導致了英國雖然憲政歷史悠久，但是直到近代才建立起了真正意義上的違憲審查制度。1998年的《人權法》在英國議會通過，這標志著英國法院在歷史上第一次有權依據這些被法典化的基本權利審查議會立法，來維護被侵犯人權的公民的合法權利。同時，議會在立法前以及立法后都會對法律的合憲性進行自我審查。

(五)蘇聯模式

由人民選舉產生的代表組成人民代表機關，這個代表機關以最高國家權力機關的模式存在，因此憲法這種有根本地位的國家大法的制定和修改都是最高國家權力機關的職權。同樣憲法監督也是國家最重要的憲制和法制活動，由于憲法的重要地位以及憲法監督的重要意義，違憲審查制度也應由最高國家權力機關行使。

二、違憲審查制度的現代化發展

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借助馬伯里訴麥迪遜案，明確闡釋了司法機關擁有司法審查權后，司法機關也就擁有了可以與立法機關、行政機關相抗衡的權力，完善了美國的權力制衡機制。在該案后的200多年里，聯邦最高法院通過司法審查，已經把司法的觸角延伸到了聯邦制、經濟運行、公民權利、公共福利等眾多的領域，其中在消除種族隔離、議席分配制度、墮胎權的保護等具體涉及公民權利的領域產生了巨大的影響。1.就審查對象而言，司法機關對聯邦國會和總統的行為實施違憲審查。對各州議會的立法、州長及其下屬人員的行為進行違憲審查。對各州最高法院的判決和訴訟程序進行違憲審查。[4]2.就審查效力而言，因為法院只能在當事人提起訴訟后審查合憲性，那么判決結果也首先應用于個案，同時由于美國的判例法特征，案件的具體結果對于之后的審理也有法律效力，因此司法審查效力實際上是不僅適用于該案，雖然該條法律可能仍然存在，但是由于司法判例，該條法律已經實際上廢止了。3.就審查方式而言，適用事后審查原則。只有在雙方當事人之間存在真實爭端時的案件，法院才能行使管轄權，這也是為了防范司法機關過度侵犯其他機關的職能。

三、對于中國發展的啟示

(一)應立足于本國實際。一項制度的建立必須立足于本國具體國情，對本國的歷史、人文、風俗有清醒的認識后，才能建立起一項真正發揮作用的違憲審查制度。縱覽世界上成功的憲法國家，違憲審查制度的建立都是在經歷了無數次的推翻與重建、吸納與剔除后才成功的。雖然這些國家的制度有相似之處，但是細看，每個國家的違憲審查制度又都是獨一無二的。由此可見，目前我國違憲審查制度與國外的差距還相當明顯，這對于我國也可說一個契機，照著外國的歷史，就不用去走國外證明是失敗的路子，應當在借鑒相關國家先進制度和理論的前提下，重點結合我國的特點，建設出有益于中國發展的違憲審查制度。[5]

(二)制度的設立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我國現行法律很多基礎內容都是從國外借鑒過來的，這就導致了法律真正融入人們日常生活，成為糾紛解決的有效工具還需要很長的路要走。這就要求我們不要盲目的追隨外國的步伐，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對以往的經驗教訓進行反思，一步步的建立獨立、有效的違憲審查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