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曉蘇
中國石油大學(華東),山東 青島 266580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條規定了交通肇事逃逸行為,其認定在理論與實踐均存爭議。本文從我國一般采用的犯罪構成要件著手,從犯罪主體、犯罪主觀方面、犯罪客體和犯罪客觀方面來闡述觀點。
從我國刑法條文來看,主體應當為交通事故的一方當事人,不限于車輛駕駛人。制造風險人,雖然法律基于相對利益的考量而容許其制造風險,但是還是有義務隨時控制其風險。交通本身具有社會危險性,行為人自然負擔相應的義務。
認定要求行為人明知發生了交通事故,從“周立杰交通肇事案”可以看出這種明知并不要求確切的程度或細節。行為人的主觀是否明知僅靠行為人言論不足以認定,生理現實因素形成了不可逾越的信息屏障,需從客觀來推定其主觀。這里可以運用交通事故動態分析法推斷,即根據交通事故發展演變中各類要素(包括人、車路、環境、信息、心理等因素),運用邏輯學、運動學、力學、情報學、交通心理學、交通工程學、痕跡學以及物證檢驗技術等原理和方法進行分析。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交通肇事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三條規定:“交通運輸肇事后逃逸”,是指行為人發生交通事故后,在構成交通肇事罪的前提下,為逃避法律追究而逃跑的行為。有的指導性案例(如“孫賢玉交通肇事案”)也將逃逸解釋為逃避法律追究。對這一主觀目的理解有爭議性,我們不妨從解釋考慮。
文字具有局限性和張力,解釋便尤為重要。所有的解釋均自文字與用語開始,首先,逃逸本身是逃離、脫逃、逃避的意思。不過首先考慮并不意味著必須采納用語在日常生活中的含義,還要關注語詞的邊界何在、含有的社會價值信息及社會后果是什么等。
從適法行為的期待可能性理論看,逃避法律追究是不具有期待可能性的事后行為。對于某一行為,欲認定其刑事責任,必須對該行為人期待其不為該犯罪行為而為適法行為的情形。人天然地具有趨利避害和自利化傾向。公共危險的防治若加諸個人身上,乃期待不可能。據此刑事責任本身合理性根據不夠穩固。
從刑法內部統一性看,這同時與自首制度不相容。若將“逃逸”理解為“為逃避法律追究而逃跑”,則行為人在肇事后留在現場履行義務、接受處理的行為便無法成立自首。因為刑事中禁止重復評價原則中,指的正是相同性質的刑事評價。這不僅有違罪責刑相適應的原則,而且不利于保護被害人的法益,亦不當地限制了自首制度的適用。有許多社會危害性更大的犯罪也并沒有把“畏罪潛逃”作為法定刑升格的情節。可見單從逃避法律追究這一方面理解并不足夠。而從救助義務的角度理解,就相對合理的多。
首先,刑法的一大目的是保障人權,尤其是生命權、健康權。立法如此規定的目的在于極大程度的遏制交通肇事致人重傷后的逃逸行為,促使交通肇事者在交通肇事后積極救助受害者,從而最大限度地減輕交通肇事的后果。
同時,對受害者實行救助是可以期待的行為。行為人出于過失,一定程度上內心的愧疚與良知會促使其施救。且肇事類案件具有相對隱蔽性,行為人實行救助的相對成本更低、也更及時,加之先行肇事行為,救助責任分擔到行為人身上是合理且有效的。
這種理解使制度從的一致性得以較好的實現。一方面與自首制度可以協調,另一方面,也與“逃逸致人死亡”的“逃逸”理解相協調。也有一說是指逃避清理現場、恢復交通的義務,這主要考慮到了維護公共道路交通安全。
法是不可割裂的,刑法上的解釋可以參照其他法律。我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條規定了交通事故發生后的報告義務、接受法律追究義務、救助義務、維護現場安全義務等。逃逸很大程度上指的是逃避由于交通事故發生這一先行行為而產生的義務。但雖然同屬于廣義上的法律規范,兩者實則存異。刑法意圖保護法益,而交通運輸管理法更傾向于便利對事故中各方行政責任的認定,以有效的處理交通事故,兩者功能并不完全相同。司法機關在認定刑事責任時,不能僅以交通管理部門的責任認定為根據。
綜合來看,逃逸入罪帶有一定法律政策導向性,從后果主義看,在應用時更應該思考如何通過解釋來引導理性行為人,使其出于對加重罪行的成本收益考慮,做出可以期待的預期的行為,從實用法條主義的思路著手,在法律規范內,劃分情況來具體化義務標準。
交通肇事逃逸侵犯的一般客體是道路交通安全法律規范所保護的社會關系。
交通肇事逃逸客觀方面表現為逃逸行為。鑒于先行義務的考慮,逃逸應理解為與自身義務進行實質逃逸的行為,而不是純粹地理空間意義上的現場。而如果已經履行了相應的義務后離開犯罪現場也不宜認定為逃逸。
逃逸行為不僅可以作為一種刑罰升格依據,還可以作為交通肇事罪構罪條件。在刑法裁量中對逃逸如果已經作為構罪要件,則不應當再作為法定刑升格條件。
交通肇事逃逸行為的認定爭議仍然存在,作為政策實施型法治國家,逃逸入罪符合價值導向,但還有待通過進一步司法解釋和行動中的法來將其確定化,并且聯合通過完善交通環境設施、營造輿論氛圍、注重教育等規制手段,更好地達到維護權益、司法資源消耗、保障公共安全等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