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屬性、技術創新能力與企業創新績效關系的實證研究
——基于環境動態性的調節效應

(哈爾濱工程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1)

1 引言

經濟社會轉型背景下，對企業創新能力提升和創新成果轉化產生了不利的作用，阻礙了企業的創新績效。知識作為一種創新戰略性資源，能夠為企業創新提供機遇與挑戰。從屬性的角度看，知識是一種包括文字化的資訊、結構化的經驗和專家見解的綜合體，能夠幫助進行評估和整合信息及經驗，具有流動性的特征。以往關于知識屬性的研究主要從顯性和隱性、模糊性以及嵌入性等角度出發。具有不同屬性的知識對于企業技術創新能力以及創新績效的影響可能存在一定的差異，這也是本文研究探討的重點之一。企業創新會受到諸如研發投入、資源分配以及外部環境等因素的制約。戰略管理學認為外部環境因素至關重要，提出企業應依據外部環境的變化來制定和實施相應的戰略決策[1]。有學者指出企業超過一半的創新是來源于應對外部市場和環境的變化[2]。環境動態性是指外部環境的變化程度和其不可預測的程度[3]，包括顧客、企業合作伙伴以及競爭對手等的行為變化程度，也包括企業所在行業發展趨勢、服務和產品的變化程度等[4]。因此，本文進一步分析了環境動態性的制約作用。為了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生存和發展，企業必須利用知識去整合技術基礎，擁有新技術和能力，同時不斷適應環境變化，進而不斷改善創新績效。

本文研究的創新性主要體現在以下幾點：第一，以往研究多從知識面的深度、廣度等角度探討對企業創新能力和創新績效的影響，而從不同知識屬性角度的研究不多見，本文從知識隱秘性和知識復雜性出發，研究了這兩種不同知識屬性對技術創新能力和創新績效的影響作用，豐富了有關知識管理的相關研究。第二，現有文獻有關知識管理研究較少關注環境動態性的影響作用，本研究以環境動態性為調節變量，探討了其對知識屬性-技術創新能力-企業創新績效路徑的作用效果，同時也是對有關外部環境因素研究的有效補充。

2 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2.1 知識屬性與企業創新績效

Bustamante[5]將知識屬性劃分為隱秘性程度、復雜度、可見度和獨立度四個維度。本文借鑒其研究成果，選擇了知識隱秘性和知識復雜性兩個維度來衡量知識屬性。企業創新績效是指由于產品創新或工藝創新活動帶來的企業績效的提高[6，7]。Kogut和Zander[8]將隱秘知識和明晰知識放在一起比較，發現明晰知識可以用符號、文字、語言等進行編碼，通過報紙、圖像以及書籍等媒介進行傳播，而隱秘知識則難以進行編碼，傳播往往較為困難。隱秘知識的這種特性造成了它很難通過已有文字、報表、圖片以及有形產品外表獲得，而它的難以捉摸使企業很難在短期內掌握這些知識，因此隱秘知識通常需要企業花費很長時間才能掌握以及運用。所以從一定程度上說知識隱秘性阻礙了知識在企業之間傳播，進而對企業創新績效的提升產生負面的作用。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1a知識隱秘性與企業創新績效呈顯著負相關關系。

知識復雜性代表了知識的一種多樣化程度，預示著企業能夠吸收到更多不同的知識。王長峰[9]的研究指出，知識復雜性對企業創新績效起正向促進作用，企業通過對復雜性知識的吸收與利用，能夠提升自身能力，從而有利于企業創新績效的提高。對于企業來講，復雜性知識是邏輯思維與非邏輯思維、定性材料和定量數據、理論和實踐經驗的綜合集成，往往具有極大的價值。企業在創新過程中，對復雜的知識不斷探索和利用，有利于其形成自身競爭優勢，提高企業創新績效。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1b知識復雜性與企業創新績效呈顯著正相關關系。

2.2 技術創新能力的中介效應

Freeman[10]認為技術創新能力是企業通過創造新產品、新設備以及新系統，從而實現具有市場價值的新工藝和新技術的能力。企業在知識獲取過程中，隱秘性知識由于難以在短期內掌握和運用，所以對企業技術創新能力的提升幫助不大，甚至由于獲取隱秘性知識占用了企業一定的資源，反而會給技術創新能力的提升帶來負面的作用。而對于復雜性知識，則會帶給企業多樣化的知識存量，而不同知識之間的相互碰撞，則會促進企業技術創新能力的提升。Cai和Zhou[11]認為技術創新能力能夠有助于企業可持續發展，通過提高產品技術含量，進而提升創新績效。通過以上分析，知識屬性對技術創新能力具有不同程度的影響，其中知識隱秘性對技術創新能力具有負向作用，知識復雜性對技術創新能力具有正向作用，而技術創新能力對企業創新績效具有一定的促進作用。因此，技術創新能力可以看成是知識屬性和企業創新績效關系間的“橋梁”。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2a技術創新能力中介了知識隱秘性與企業創新績效之間的關系。

假設2b技術創新能力中介了知識復雜性與企業創新績效之間的關系。

2.3 環境動態性的調節效應

環境動態性指外部環境變化的速度及其不可預測的程度[3]。外部環境的動態變化往往會不同程度地影響企業的資源獲取、利用和整合等行為[12]。動態環境下市場需求和技術發展的不斷變化使得企業面臨巨大的創新壓力，企業需要運用新的知識與技能來解決這一問題。許多學者認為環境動態性是影響企業創新的重要情境變量，環境動態性能夠拓寬企業視野[13]，對創新和替換的戰略方向進行更多探索，擴展環境中適應性戰略選擇的空間和范圍，降低組織惰性，更使得企業獲取新的創意和想法，促進企業進行更多的技術探索和變革[14]。

在相對平穩的環境中，企業面臨的外部政策環境、市場需求和技術變革相對緩慢[15]，企業具有競爭優勢的核心技術在較長時間內能夠符合市場的需求和客戶的需要，企業進行技術創新的動力相對較弱[16]。低動態環境下企業更多地是關注內部管理，這也使得企業知識隱秘性對技術創新能力的不利影響進一步強化，知識復雜性對技術創新能力的正向作用減弱。在變化相對強烈的環境中，企業面臨的外部政策環境、市場需求和技術變革等變化相對較快[15]，客戶和市場對產品類型的需求呈現多元化且差異較大，企業具有競爭優勢的核心技術難以在較長時間內持續提供符合市場和客戶需求的多元化產品，為適應外部環境，滿足客戶和市場的需求，企業需要不斷地進行創新，因此，企業進行技術創新的動力相對較強[16]。高動態環境下企業會更多地關注技術創新，這也使得企業知識隱秘性對技術創新能力的不利影響減弱，知識復雜性對技術創新能力的正向作用增強。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3a環境動態性正向調節知識隱秘性對技術創新能力的影響。即高動態環境下知識隱秘性對技術創新能力的負向影響較弱，低動態環境下知識隱秘性對技術創新能力的負向影響較強。

假設3b環境動態性正向調節知識復雜性對技術創新能力的影響。即高動態環境下知識復雜性對技術創新能力的正向影響較強，低動態環境下知識復雜性對技術創新能力的正向影響較弱。

2.4 有調節的中介效應

根據前文論述，知識屬性(知識隱秘性、知識復雜性)通過技術創新能力的中介機制影響了企業創新績效，而環境動態性調節了知識屬性(知識隱秘性、知識復雜性)與企業技術創新能力之間的關系。基于兩方面的論述，環境動態性也可能對知識屬性(知識隱秘性、知識復雜性)—技術創新能力—企業創新績效的整個中介機制起調節作用。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4a環境動態性調節了技術創新能力在知識隱秘性與企業創新績效之間的中介作用。

假設4b環境動態性調節了技術創新能力在知識復雜性與企業創新績效之間的中介作用。

基于以上論述，本文研究的理論框架如圖1所示。

3 研究設計

3.1 樣本和數據收集

本文研究調研對象為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園區內企業，技術創新能力較強。在產業園區管理人員的幫助下進行了問卷調研，調研對象為企業中層以上管理者或者是從事技術創新的研發人員。正式調研時間為2018年6月1日至2018年8月3日，共發放問卷500份，共回收問卷340份，剔除部分填寫不全的問卷后，獲取有效問卷246份，有效回收率為49.20%。樣本企業基本特征如下：企業性質上，國有性質企業83家，占33.74%，非國有性質企業163家，占66.26%；企業年齡上，3年及以下30家，占12.20%，3～5年72家，占29.27%，6～10年110家，占44.72%，10年以上34家，占13.82%。

3.2 變量測量

為保證所用測量量表的內容效度，根據李克特5點量表評分，問卷填寫者在“1～5”之間選擇：“1”表示完全不符合，“5”表示完全符合。本文研究所采取的量表是在已成熟的量表基礎上并結合調查對象做了調整。問卷題項全部為結構化問題，這就要求每位問卷填寫者根據企業自身的實際情況與題項進行對比，然后針對每個題項與實際情況的匹配程度進行評分。知識屬性的測量，主要參考王長峰[9]，王瑛[17]的研究。知識復雜性主要從知識的獲取、知識的理解、知識的廣度、知識的應用4個角度來衡量，共15個題項，具體如“企業所需關鍵知識的獲取需要長期積累的工作經驗和技巧”，一致性系數為0.836。知識隱秘性共5個題項，具體如“企業所需的知識很難從已有的文字資料、報表、圖片、有形產品外表中獲得”，一致性系數為0.882。環境動態性的測量，主要參考范志剛和吳曉波[18]，Jaworski和Kohli[19]的研究，共4個題項，具體如“所在行業領域技術變化速度很快”，一致性系數為0.904。技術創新能力的測量，主要參考姜濱濱和匡海波[20]提出的觀點，以企業的專利申請數量進行衡量。企業創新績效的測量，主要參考Vonderembse和Tracey[21]，Ritter和Gemunden[22]的研究，從產品創新和工藝創新兩個維度衡量，共8個題項，具體如“本企業產品開發與功能設計技術能力強”，一致性系數為0.864。

4 研究實證結果

4.1 同源偏差分析和信度分析

為了避免同源偏差問題，本文采用Harman單因子檢驗法對同源偏差進行檢驗。檢驗結果表明，單因子模型的擬合效果很不理想(χ2/df=20.17，RMSEA=0.223，CFI=0.331，GFI=0.285，TLI=0.317)，說明同源偏差并不嚴重。信度分析結果顯示，各變量內部一致性系數均大于0.70，問卷信度較好。

4.2 驗證性因子分析

本文通過驗證性因子分析(CFA)檢驗了五個潛變量之間的區分效度。結果表明五因子模型擬合較好(χ2/df=2.257，RMSEA=0.072，CFI=0.895，GFI=0.911，TLI=0.932)，且擬合指標顯著優于其他模型(如單因子模型和四因子模型)，初步證明了這五個變量屬于不同構念。

4.3 描述性統計和相關分析

本文研究描述性統計和相關分析結果表明，知識隱秘性與技術創新能力(r=-0.39，p<0.01)和企業創新績效(r=-0.43，p<0.01)均呈顯著負相關關系，知識復雜性與技術創新能力(r=0.43，p<0.01)和企業創新績效(r=0.39，p<0.01)均呈顯著正相關關系；技術創新能力與企業創新績效(r=0.46，p<0.01)呈顯著正相關關系；環境動態性與企業創新績效(r=0.28，p<0.01)呈顯著正相關關系。變量之間的顯著性關系為假設驗證提供了初步的支持。

4.4 假設檢驗結果

本文研究主要采用多元回歸分析法來進行假設檢驗。主效應和中介效應的檢驗如表1所示。模型4為僅包含控制變量的基準模型，在模型4的基礎上分別加入自變量知識隱秘性和知識復雜性，形成模型5和模型6。由模型5可知，知識隱秘性對企業創新績效具有顯著負向影響(β=-0.31，p<0.001)，假設1a得到證實；由模型6可知，知識復雜性對企業創新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β=0.36，p<0.001)，假設1b得到證實。根據Baron和Kenny[23]的分析步驟，檢驗技術創新能力在知識屬性與企業創新績效關系間的中介作用。由模型2可知，知識隱秘性對技術創新能力具有顯著負向影響(β=-0.34，p<0.001)，由模型3可知，知識復雜性對技術創新能力具有顯著正向影響(β=0.39，p<0.001)。由模型7可知，在加入中介變量技術創新能力后，技術創新能力對企業創新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β=0.37，p<0.001)，且知識隱秘性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依然顯著(β=-0.16，p<0.05)，但系數和顯著性有所降低，由此得出技術創新能力在知識隱秘性與企業創新績效關系間起部分中介作用，假設2a得到證實。同理，技術創新能力在知識復雜性與企業創新績效關系間起部分中介作用，假設2b得到證實。

表1 主效應和中介效應檢驗

注：*p<0.05，**p<0.01，***p<0.001。下同。

調節效應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回歸之前，首先對自變量和調節變量的交互項進行了標準化。由模型11可知，知識隱秘性與環境動態性的交互對技術創新能力具有顯著正向影響(β=0.17，p<0.05)，假設3a得到證實；由模型12可知，知識復雜性與環境動態性的交互對技術創新能力具有顯著正向影響(β=0.19，p<0.05)，假設3b得到證實。

表2 調節效應檢驗

為了更進一步認識環境動態性在知識屬性與技術創新能力之間的調節效應，根據Aiken和West[24]的程序，描繪了環境動態性高低不同情境下的調節效應圖，如圖2、圖3所示。假設3a和假設3b進一步得到證實。

圖2 環境動態性對知識隱秘性與技術創新能力關系的調節效應

圖3 環境動態性對知識復雜性與技術創新能力關系的調節效應

有調節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根據Edwards和Lambert[25]的方法，運用拔靴法分析在不同環境動態性下，技術創新能力在知識屬性(知識隱秘性、知識復雜性)與企業創新績效關系間所起的中介效應。由表3可知，在環境動態性高低不同水平下，知識隱秘性對技術創新能力的影響作用存在顯著差異(Δβ=0.35，p<0.001)，知識復雜性對技術創新能力的影響作用存在顯著差異(Δβ=0.23，p<0.01)，假設3a和假設3b再次得到證實。知識隱秘性通過技術創新能力對企業創新績效的間接影響在環境動態性低時顯著(β=-0.15，p<0.05)，在環境動態性高時不顯著(β=-0.03，ns)，且兩者差異顯著(Δβ=0.12，p<0.05)，假設4a得到證實。同理，知識復雜性通過技術創新能力對企業創新績效的間接影響在環境動態性低時不顯著(β=0.06，ns)，在環境動態性高時顯著(β=0.17，p<0.05)，且兩者差異顯著(Δβ=0.11，p<0.05)，假設4b得到證實。

表3 有調節的中介效應檢驗

5 研究結論與討論

5.1 研究結論

本文研究以高新產業園區的246家企業為研究對象，研究了知識屬性(知識隱秘性、知識復雜性)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機制。研究結果表明，知識隱秘性對技術創新能力和企業創新績效均具有顯著負向影響，知識復雜性對技術創新能力和企業創新績效均具有顯著正向影響，技術創新能力對企業創新績效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且在知識屬性(知識隱秘性、知識復雜性)與企業創新績效關系中起中介作用，環境動態性正向調節了知識屬性(知識隱秘性、知識復雜性)與技術創新能力之間的關系。本文研究進一步證實了環境動態性對技術創新能力中介作用的調節效應。

5.2 研究啟示

本文研究的理論貢獻如下：第一，通過構建“知識屬性-技術創新能力-企業創新績效”的作用路徑，揭示了知識屬性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機制，從知識屬性的視角拓展了知識管理對企業創新績效影響的研究。第二，本文研究了技術創新能力的中介作用，深化了對技術創新能力的理解，擴展了技術創新能力的研究范疇。第三，在環境觀的基礎上，考察了環境動態性在知識屬性-技術創新能力-企業創新績效影響路徑中的調節效應，進一步豐富了環境管理的研究視角。

本文研究的管理啟示如下：首先，企業在創新過程中，知識的隱秘性使得知識在企業網絡中進行傳播時的效率大大降低，給知識轉移造成阻礙；而企業通過對沒有完全理解和掌握的復雜知識繼續加以研究、理解、把握和利用，一定程度上能夠為企業創新活動的展開找到新的立足點。因此，為提升創新績效，企業應該充分發掘和利用知識屬性的價值，加強與其他企業的交流、溝通與聯系，以保證知識的獲得、轉移、理解、整合、利用，進而提升技術創新能力和創新績效。其次，環境動態性具有重要的調節作用，因此，企業需要根據外部環境的動態變化不斷地調整對知識屬性的把握，從而使企業的知識管理策略與技術創新能力相匹配，進而提升企業創新績效。

5.3 研究不足與展望

本文研究存在一些有待改進之處：首先，樣本數據不夠大，且覆蓋面較小，未來研究可以在更大區域范圍內進一步驗證。其次，本研究在考慮知識屬性與企業創新績效關系時，只考慮了外部環境動態性的調節作用，但外部環境還同時具有復雜性、競爭性等特征，因此，在后續研究中，可以同時考慮外部環境的多樣性特征。再次，本研究所采用的是橫截面數據，未來可以采取縱向數據，以更準確地衡量變量間的因果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