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 寅
作者系中國傳媒大學新聞學院博士研究生、浙江廣播電視集團記者
美國傳播學者約瑟夫·克拉珀(Joseph Klapper)對大眾傳播的娛樂作用進行過解釋,其認為娛樂性的內容可以使受眾忘掉煩惱,從而得到心靈上的愉悅。具有娛樂功能的綜藝節目是各類傳播機構的支柱性傳播內容,其內容的好壞是衡量傳播機構美譽度的重要指標之一。
現如今,綜藝節目不再是電視臺的專屬傳播產品,“臺綜”與“網綜”一同呈現在受眾面前,被受眾選擇。然而,綜藝節目同質化飽受詬病,逐漸成為傳播機構發展的一大“絆腳石”。在此背景下,越來越多的綜藝節目制作傳播者認識到節目模式的重要性。節目模式不僅是節目創意與構思的一種表現,還是一種知識產品、一種版權。沒有哪一種綜藝節目的模式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綜藝節目都存有一定的“半衰期”,創新節目模式是擺在綜藝節目制作傳播者面前的現實課題。
有學者認為,“迄今為止中國的多數媒體仍停留在價格競爭、規模競爭階段,同質化現象嚴重……而中國傳媒業今后要實現良性發展,必須走異質化競爭的路子,依靠創意提高媒體的整體運作水平和品牌效應。”作為具有知識產權屬性的節目模式,可謂一家傳媒機構占領市場份額的“重要法寶”。節目模式需要策劃創意,相同的節目模式會造成同質化現象的泛濫,同時也是制作傳播者缺乏主觀能動性的一種表現。可以說,優質的策劃是綜藝節目傳播的靈魂。
逆向思維的使用。逆向思維又被稱作求異思維,有“反其道而行之”的意味,是各類策劃活動中較為常用的一種思維方式。運用好逆向思維,會使綜藝節目的策劃獲得頗具創新的效果。
一是避免“人云亦云”的節目模式。以“真人秀”節目為例,這種類型的節目對中國綜藝節目市場來說是一種模式創新,但不難發現的是,國內眾多“真人秀”節目的模式是大同小異的。誠如“父親帶孩子獨立生活”的“真人秀”內容被替換成“夫妻雙方過‘二人世界’”的內容,節目模式沒有創新性可言,無非就是更換人物主題,更換人物生活內容,更換拍攝場景。
逆向思維強調“與眾不同”。具體到綜藝節目模式的策劃活動中,逆向思維要求制作傳播者摒棄“人有我也得有”的傳統思維。湖南衛視《聲臨其境》是一檔聲音魅力競演秀的綜藝節目,這檔節目沒有緊盯傳統的電視綜藝傳播所要求的視覺元素,而是更多聚焦于聲音元素。傳統的綜藝節目十分注重受眾視覺美學的培養,“鮮肉”“鮮花”型的明星就成為不少綜藝節目的“主角”。從影視類專業的角度而言,臺詞藝術是極其重要的基本功,湖南衛視《聲臨其境》便抓住了這一元素,策劃出全新的節目模式。
二是呈現“一反常態”的觀賞效果。綜藝節目模式容易形成“扎堆效應”,制作傳播者想要迎合受眾的“口味”,往往便盲目地追求“流行”,這種行為本身就使創意大打折扣。
浙江衛視《我就是演員》一反當下綜藝節目流行的“跨界”模式,用反跨界的逆向思維,專注演員的表演藝術。這檔節目讓受眾領略演員演技的風采,以及演員所具備的表演專業的匠人精神,引領受眾關注演技本身,助推影視表演行業的健康發展。值得一提的是,《我就是演員》憑借其完備的節目模式(特別是精細的競技賽制)成為國內第一個輸出到歐美主流市場的綜藝節目。
多種符號的融入。作為視聽傳播重要組成單元的綜藝節目,向來注重視聽符號的使用。將文字符號、聲音符號融入綜藝節目,是近年來綜藝節目模式的一大創新點。
以聲音傳播為唯一符號的廣播,其優勢在于發揮聽覺的想象空間。麥克盧漢說,廣播是中樞神經系統的延伸,“它其實是一種具有魔力的、能扣動早已忘卻的琴弦的、潛意識的共鳴箱,這才是更緊要的事實。”融入并專注聲音元素,將聲音發揮出極致效果,綜藝節目融入聲音元素的模式贏得了受眾的廣泛好評。央視的《朗讀者》融入朗讀學、朗讀美學的聲音品質內容,湖南衛視的《聲臨其境》融入表演學的臺詞藝術,這兩個節目都是充分利用聲音符號的傳播特質,將其綜藝節目化傳播。
文字符號能承載思想,傳遞觀點,而電視圖像符號的能指無法脫離其所指,很難傳遞抽象的觀點。以圖像符號的綜藝節目的思想性先天性地弱于文字符號。中國的傳統文化十分注重文字傳播,將文字符號與綜藝節目進行融合,提升綜藝內容的思想性是制作傳播者的一大成功實踐。央視接連推出的《中國漢字聽寫大會》《中國成語大會》《中國謎語大會》《中國詩詞大會》將文字傳播融入綜藝節目,獲得了好口碑。
在融合傳播的環境下,“自媒體”大軍的U G C 內容(U s e rgenerated Content)與專業的傳媒機構的OGC(Occupationally-generated Content)“同臺競爭”。UGC的內容固然豐富多彩,但作為一種傳播生產活動,其專業性與OGC內容是無法抗衡的。
綜藝節目模式是一種組織化的媒介生產產品,具有完備的腳本、鮮明的創意,其“寓教于樂”的傳播目的十分明確。盡管目前傳媒出現了空前未有的大變局,但不論是傳統媒體還是新媒體、自媒體,要想獲得成功,都必須具備一個共同的因素——高質量的內容。這意味著,綜藝節目要想占有一席之地,其模式必須是“精耕細作”化的。
“素養”的定位。無論是邀請明星參與節目的錄制,還是專注于“‘素人’的養成”,綜藝節目模式越來越強調內容的專業化呈現。
《聲臨其境》走紅的一大因素是演員朱亞文等人精湛的聲音演繹。表演專業科班出身的朱亞文除了在一系列影視劇中表現出色外,其臺詞功底也是非常深厚的。《聲臨其境》的節目模式以“聲音”素養為首要定位,專業的聲音表現為節目主線,輔以其他元素配合呈現。
《我就是演員》以“演技”素養為核心定位。一般來說,受眾觀看電視劇、電影等,都是觀看演員最終呈現出的表演內容,而對“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中的“十年功”卻少有了解。《我就是演員》的節目模式正是抓住了受眾的認知“盲點”,同時也是表演藝術形成的關鍵點,讓演員通過綜藝節目這一載體,拿出“演技”上的看家本領,為觀眾演繹出演員是如何表演出優秀作品的。
示范的效應。專業化的內容對受眾而言,具有一種示范效應。各行各業都有其標準,專業化的組織生產即是生產標準的內容。雖說綜藝節目所表現的內容是“定體則無”的,但若要發揮其媒介組織機構應有的引導作用,就需要節目內容“大體須有”,這就意味著節目模式中所要呈現的節目內容應具備專業化的示范效應。
比如,《聲臨其境》彰顯了聲音藝術的獨特魅力。演員的聲音演繹與專業聲音導師的點評分析相結合,告知受眾聲音雕琢的藝術魅力。《我就是演員》邀請的嘉賓主要是演技成熟但知名度不高或具有潛質的新生代演員。導師陣容除了有徐崢、章子怡等大腕級演員,還有名導演陳凱歌、許鞍華、關錦鵬等加盟,為演員的舞臺藝術表演進行分析點評。專業內容的表現告知受眾的是表演藝術也是一種匠人精神的呈現,不是光具有“好看的臉蛋兒”就可以的。
第三季《中國詩詞大會》冠軍外賣小哥雷海為的故事與節目表現,更是告訴受眾,詩詞藝術是中華文化的瑰寶,不能因人的職業而放棄對傳統優秀文化的學習,節目教育性的示范效應發揮得淋漓盡致。
導向金不換。綜藝節目模式要秉持專業價值,嚴防“娛樂至死”,牢牢守住導向正確的基本底線。從《中國詩詞大會》《我就是演員》《聲臨其境》等既叫好又叫座的綜藝節目播出實際情況來看,這些節目的模式都注入了極強的人文性。正如有學者所指出的,“綜藝節目的人文化走向體現為以人為本,關注觀眾,強化對觀眾的服務意識。”
節目結構的懸念與人文關懷之情的搭配。綜藝節目模式沒有固定的結構,但具備敘事屬性的綜藝節目設置懸念會增強傳播效果。節目結構搭設為競賽制,是設置懸念的重要手段。競賽意味著沖突的制造,在沖突的節目敘事中,往往會產生諸多戲劇性的亮點,這些內容使得綜藝節目的傳播具有節奏感,“波峰”內容與“波谷”內容交相輝映,促使節目的傳播盡可能少量地對受眾產生視覺疲勞之感。
需要指出的是,設置具有懸念的節目結構往往會忽視節目內容的人文屬性。唯有將二者結合,才會產生“1+1>2”的效果。
浙江衛視《我就是演員》的節目模式十分注重價值導向的引領,節目崇尚演技,觀照現實題材與現實社會,尊重演員的表演藝術。值得一提的是,其通過演員們“致敬經典”的表演內容,激發受眾對文學經典原著作品的關注,掀起“閱讀經典,向經典致敬”的風潮,傳播具備人文關懷的社會正能量。
節目構想的守正創新。傳播學中對傳播功能的探討,可將其分為“正功能”和“負功能”。綜藝節目在創意之初就應堅守正確的價值導向,拒絕社會上(特別是娛樂圈)的不良之風。
眾所周知,當下,在影視娛樂業,“流量為王”是一種主要的商業模式,藝人的流量比其專業技能更具商業價值。這種現象造成了專業技能評判標準的衰落,學院派所倡導的“范式”被擱置在一旁。《我就是演員》這檔綜藝節目在其前身《演員的誕生》就樹立了以“演技”為唯一視角的節目模式,這種創意是對演藝行業“歪風邪氣”的一種挑戰,但這也是作為主流媒體的重要責任擔當,即敢于直面問題,及時“亮劍”。
《我就是演員》在節目創意上重視表演藝術的理性探討與感性交流,形成了“讓內行說出道道,讓外行看出門道”的傳播效果。節目模式并沒有專注于如何“曬”出演員的成就,而是關注演員遵從表演專業的初心,施展表演藝術技能,與導師和“對手”教學相長,傳道受業,共同促進。
融合傳播環境下,綜藝節目不再是電視臺的專屬品,跨屏傳播成為一種常態。新的傳播方式將決定新的傳播形態與收看場景,而不同階段的傳播平臺和收看方式,一定會催生出不同的內容產品形式。
在移動互聯網的傳播背景下,綜藝節目的模式固然不能墨守成規,它應適應移動傳播的客觀需求,這意味著傳統的綜藝節目模式要打破構建家庭文化的單一模式,形成可具備跨屏傳播的節目模式,即節目內容既可以碎片化傳播(形成一個個可成為獨立單元的短視頻),又可以滿足多種平臺的傳播需求(特別是注重網絡平臺的互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