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雪梅 廣西師范大學
李叔同1880年出生于天津,這年其父親68歲高齡,母親19歲,其父老來得子,使李叔同于期待中降生。其父李筱樓曾官至吏部主事,后棄官轉業鹽商開錢柜成為天津巨富之一。李筱樓在李叔同5歲時便逝世,但殷實的家底仍讓后輩的成長衣食無憂。在兄長的督導下,幼年的李叔同接觸到儒家最傳統的文化,從四書到詩文史學皆有所習,他7歲便熟讀《文選》,為其后來深厚的文學功底奠定了基礎。李叔同還時常跟隨家中賬房先生徐耀廷學習書法,生于繁華亂世中,屢次仕途不順,對李叔同的一生產生了不小的影響。
林語堂曾言:“李叔同是我們時代里最有才華的幾位天才之一。” 在西學東漸風潮逼近天津,仕途無望時,李叔同攜帶妻兒和母親前往上海尋求出路。在上海城南文社初綻頭角。但好景不長,隨著南洋公學學業的中斷、母親的逝世等因素,李叔同毅然東渡日本留學。
在母親王氏逝世后,李叔同化名“李哀”留學日本,“哀”或許是李叔同對于母親的懷念又或許是自身心態的反映。李叔同曾言:“我自二十歲到二十六歲之間的幾年時光,是平生最幸福的時候。此后便是不斷的悲哀與憂愁,直到出家?!逼筮^海來到日本的李叔同在休頓的一年中寫成了《圖畫修得法》等文,并對西洋畫勤加練習,飽覽西洋繪畫作品和繪畫理論。在日本的第二年,李叔同如愿考入了東京美術院校的西洋畫科。
日本留學期間李叔同接觸和學習了水彩畫、油畫、版畫等西洋畫科,并尋找裸體模特進行寫生訓練與創作。當時的日本雖比中國開放,但尋找裸體模特也絕非易事。出生于清朝的李叔同當時托友人尋找女裸體模特進行作畫,可見其思想的先進性。李叔同的畫作《半裸女像》便是采用裸體模特進行寫生創作的油畫作品,畫作中半裸的女子舒適地倚靠在椅子上似乎已悄然入睡。該畫作李叔同于出家前贈予友人夏丏尊后,輾轉經吳作人院長捐贈給了中央美術學院。
在東京美術學校學習期間,李叔同創作了大量的繪畫作品,如《朝》《晝》《靜物》《停琴》等。這四幅畫更是代表當時日本西洋畫界最高水平的“白馬會”進行了展覽。1910年,李叔同學業完成,攜帶為數頗多的藝術作品回國,包括油畫、水彩畫、版畫等。可惜,1918年夏天,李叔同在出家之前,將自己的作品、藏品與書籍按照對方的愛好和專業所需,分別贈送相關單位、朋友及學生。遺憾的是,這批作品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就已失散無蹤了。
胡懷琛在《西洋畫、西洋音樂及西洋戲劇之輸入》中曾提到,清末民初最早介紹西洋畫到中國來的人之一便是李叔同。李叔同在日本期間就于《醒獅》雜志上發表文章,向國人介紹西洋畫科。李叔同回國后更是致力于西洋畫的傳播與介紹,與葉楚倫等人創辦以研究文學、美術為目的的“文美會”,廣納賢才,專門收錄會友的書畫和印章拓本。李叔同主編的《太平洋畫報》在畫報中開設“西洋畫法”專欄,連載有關木炭畫、油畫等繪畫的基礎理論,介紹西洋繪畫。為了吸引讀者的興趣,李叔同有時會用各種書法撰寫文字,繪制圖案,或加木刻。陳師曾在李叔同的鼓勵下在《太平洋畫報》中發表其即興創作的水墨畫,這種極簡的水墨畫在當時并不多見。
在浙江省立師范學校任教期間,李叔同擔任校友文藝會刊《白陽》的編務,除了日常的授課外,李叔同時常在會刊上發表文章,介紹西洋樂器、西洋繪畫?!栋讞睢窌胁粌H有畫稿、篆印,還有詩詞,李叔同還特開一欄細說《近世歐洲文學之概觀》,這讓學生在踴躍投稿之余也加深了對西洋繪畫與文學的了解。
在《白楊》???,李叔同詳細地介紹了石膏模型的用法,還將自己在日本所接受的西洋畫教育,因材施教,稍加改良地運用到學生身上。當時油畫、水彩等西洋畫科對學生而言十分陌生與新奇,但李叔同還是讓他們一絲不茍地對著石膏模型和靜物進行寫生。除此之外,李叔同還時常帶著學生到西湖寫生。西方作畫時采用的人體模特寫生也被李叔同引入課堂,可以說是中國第一個聘用裸體模特進行教學的人。
李叔同開創了采用人體模特進行繪畫教學的先河,并與教育家夏丏尊共同編著了《木刻版畫集》,是中國現代版畫藝術的最早創作者。李叔同組織西洋畫研究會,促進了西洋畫在中國的發展,是同時期國內研究的第一人。作為藝術教育家,他培養出潘天壽、豐子愷、劉質平等一批負有盛名的畫家、音樂家。
李叔同在俗39年,在佛24年,一生中充滿了傳奇色彩,是中國美術教育、音樂、話劇的奠基者,他似乎在每達一個高峰時便轉身離去。偶有世人覺得李叔同絕情,拋棄世俗,遁入空門。這也許是另一種追尋,弘一法師在佛禪新生活,重整失傳已久的律宗,弘揚念佛不忘救國。李叔同的一生,正如其最后所書“悲欣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