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晶
韋應物是中唐大歷、貞元年間詩壇上的重要詩人。他性格剛直,關心國事,敢于暴露黑暗,同情人民疾苦,是一個亂世中的“憂人”。他的主要創作活動都是在安史之亂以后,作品大多為酬贈、送別詩。我曾經做過粗略的統計:韋應物詩歌大約有540多首,其中這一類詩就有300首左右。韋應物通過與眾多友人的交游、酬贈、送別活動中來寄托自己的憂國憂民的思想。
韋應物早期的酬贈、送別詩歌充溢著渴望報國建功的雄心壯志。例如:“丈夫當為國,破敵如摧山。何必事州府,坐使鬢毛斑。”——《寄暢當》(出自《韋應物詩集系年校箋》,下簡稱《校箋》,第157頁)“司徒擁精甲,誓將除國氛。”——《送李侍御益赴幽州幕》(出自《校箋》第410頁)這是早期的韋應物,激烈踴躍,情詞慷慨,忠君思想顯而易見。
韋應物經常借與親友的酬唱、贈別中,寫下了許多關心國家安危、社會治亂及下層百姓疾苦的詩篇。例如,《寄李儋元錫》詩中寫道:“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錢。”詩人自身“多疾病”,身體狀況不好,但仍然念念不忘蘇州因橫征暴斂而流亡的人民,同時還深深自責沒有好好盡職卻又拿著朝廷的俸祿,可見詩人強烈的憂民思想。
著名的《觀田家》同樣可以看出韋應物勤于政務,關心民瘼。“倉廩無宿儲,徭役猶未已。”他說,糧倉中早就沒有了往日的存糧,但官府的派差卻還無休止。詩人十分體恤百姓,同時也為自己作為“不耕者”但又拿著出自老百姓的俸祿感到十分愧疚。
類似這樣的詩篇,還有不少,例如:“甿稅況重疊,公門極熬煎。”——《答崔都水》(出自《校箋》第183頁)“開卷不及顧,沉埋案牘間。兵兇久相踐,徭賦豈得閑?”——《高陵書情寄三原盧少府》(出自《校箋》第230頁)
韋應物在任職期間,明明知道同情老百姓肯定會給自己帶來極大的不利,正如他的《高陵書情寄三原盧少府》中云:“寬政身致患”,但他還是堅定地站在百姓一邊。這些都是體現韋應物對老百姓深厚的仁愛之情。這在當時的社會,是何等的難能可貴。
對百姓的強烈同情心,不僅促使韋應物自己身體力行,減輕百姓的負擔,而且還常常借送別來勉勵朋友,要推行善政。如他的《送張侍御秘書江左觀省》一詩:莫嘆都門路,歸無駟馬車。繡衣猶在篋,蕓閣已觀書。沃野收紅稻,長江釣白魚。晨餐亦可薦,名利欲何如。(出自《校箋》第98頁)
據考證,這首詩作于大歷六年,在此期間,詩人一直閑居,沒有做官,但他仍然希望他的朋友能盡心盡力,為民請命,而不要只顧名與利。
再如:“從來知善政,離別慰友生。”——《送令狐岫宰恩陽》(出自《校箋》第253頁)“此去多應收故地,寧辭沙塞往來頻。”——《送常侍御卻使西蕃》(出自《校箋》第255頁)
縱觀韋應物的這些酬贈、送別詩,幾乎看不到祝賀、恭維之意,更多的是對民生疾苦、家國大事的牽系。志切憂勤、善以待民思想時時付諸詩篇,并與友人共勉。
“上將酬國士,下以報渴饑。”這是韋應物詩《送馮著受李廣州署為錄事》中的名句,也是韋應物的真實寫照。這也體現了“志切憂勤”的韋應物那拯物濟世的強烈正義感、責任感和正直、誠實、自律的個性。他不是出世的“幽人”,而是動蕩現實中的“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