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夢醒
現實世界是科幻小說幻想的起點,科幻的靈感源于現實,而現實中文化、科技的發展又會在科幻文學當中得到反映。就中國而言,讀者往往更加關注“當下現實”,而非“未來現實”。以凡爾納模式為例,其小說特點是將未來的科學技術運用到生活當中,側重于表現在不遠的將來就可以達到的理想。凡爾納的作品在20世紀初便被譯介了過來,受到了許多中國人的喜愛,成為了最為中國人熟知的外國科幻作家。另一方面,著名科幻作家威爾斯的小說則主要描寫各種先進的科學技術對未來世界的影響,以及這些科學技術所帶來的社會問題,其作品直到1980年代才陸續有中譯本出版。從二者受歡迎的程度可以看出,中國讀者在科幻小說的選擇上更加傾向于對當下的關注,而非遙遠的未來。
中國科幻小說較多著眼于未來的幾十年,讀者在閱讀的時候,會期待在有生之年看到故事中的情景變為現實,比如生物基因工程、太空探測、人工智能等可以預見的科學技術,在現實的基礎上對未來進行構建和預測。因此,中國科幻小說的科幻觀念在幻想與現實的處理上,通常更加尊重現有的科學技術與規律,在此基礎上對不遠的將來進行描繪。
藝術源于感性,科學技術卻是理性的產物。在科幻小說當中,藝術與技術相互交融,又相互對立,文學性與科學性的矛盾處理是科幻小說最為重要的問題之一。一些科幻作品被稱為“點子文學”,就是因為其中只有科學技術方面的構思,但缺乏文學性。從小說的構思上來說,中國傳統的思維方式并不適合用來創作科幻小說,中國哲學思維習慣于通過知覺體驗的方式來表現具有靈活性、涵蓋力和領悟空間的認知成果,而西方哲學思維則更注重通過嚴密的邏輯思維來精確地表現知識。科幻小說即是另類的科學推導過程,嚴謹縝密的科學思維是重要的創作元素,因此,科幻小說在西方社會的形成順理成章,但在中國科幻小說的發展,卻必然要對其藝術性與科學性進行重新定義和構建。對此,鄭文光提出了解決辦法,即把整個小說的發展建立在科學的構思上,讓科學技術成為貫穿小說情節發展的內在線索。在這種創作思想下,科學小說必然會帶有“硬科幻”的氣息。
科幻小說是清末民初才引入中國的,中國科幻小說在發展過程中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外國科幻小說的影響,但同時也有著自己的堅守,在藝術與技術的處理上表現出了自己的態度。如當前外國科幻小說呈現出反科學的趨勢,但中國科幻小說作家并不認同,科學問題還是要通過科學知識來解決。中國科幻小說的發展既保持著一貫的文學性,又體現出了堅持科學意識的觀念,傳達出了一種態度,即人類可以通過不斷地積累經驗,來正確認識世界,并運用科學知識與方法來解決問題。
對于中國人來說,科幻小說屬于舶來品,中國傳統的文化理念和思維方式也不利于科幻小說的創作。但這并不否認中國人所具有的豐富想象力。這一點我們從古人留下的書籍當中便能看出,比如《山海經》中記載的大禹治水、飛車,《三國演義》中諸葛亮所造的木牛流馬,古代關于機械人的故事也不勝枚舉,如《朝野僉載》中記載唐初時期,一位叫做殷文亮的縣官制作了一個木機器人,在舉行宴會的時候,這個機器人能夠按照座位為人斟酒,且如果客人酒杯中酒沒有喝完,那么它就不會再為其倒酒。由此可見,中國人并不缺乏幻想力,且中國傳統文化中有著豐富的科幻創作素材。將科學幻想與傳統想象元素融合起來,有利于形成中國特有的文學風格。如果從科幻的角度來看待中國古代的深化,那么神仙、法術也只是科學技術發展到一定程度的產物,只不過這種技術超過了人們的理解能力。從中國傳統文化中吸取創作營養,不僅能夠拓寬科幻小說的創作思路,還能夠實現中國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的交融,融入“中國風”元素,強化中國科幻小說的本土性特征,促進其中國化的發展。
科幻小說以工業文明的發展為背景,是中國傳統文學中未曾有過的種類,現代科學技術的飛速發展創造出了各種各樣的奇觀,譬如航天技術、信息技術、基因工程等,在促進人類社會發展的同時,也使得我們內心產生了困惑。中國科幻小說本土化發展,既是促進社會發展的動力,又是對如何發展、利用科學技術的深入思索。目前來說,中國的科幻小說較為小眾化,還處于發展的過程中,但面對時代,中國科幻小說仍作出了真誠的回應,提出的問題具有普遍性,并塑造了一批感人而特異的文學形象,引起了越來越多讀者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