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孤獨感與錯失焦慮感對微信朋友圈使用的影響

陳婉姬 李 瑩

擁有超過10億活躍用戶的微信幾乎成為中國移動互聯網用戶們必備的溝通工具，過度使用微信的現象也逐漸得到了研究者的關注。[1]在全球范圍內，不同心理狀態的個體如何使用社交媒體、社交媒體使用引發了哪些心理與社會結果，這些問題均構成了日益吸引研究者的理論議題。以往的研究表明，孤獨感和對移動社交網絡的錯失焦慮感可能導致人們沉迷于互聯網。也有研究者對個人的人格特質進行討論，并認為個體的人格特質可以預測其移動社交網絡的使用。[2]不過，既往研究大多僅僅關注個體的人格特質或某種心理狀態對社交網絡使用的影響，而少有研究同時考察人格和心理狀態對社交媒體使用的共同作用。人格特質是個體在長期內較為穩定的屬性，而孤獨感和錯失焦慮感則是個體在相對短期生活狀態的影響下產生的心理感受，我們認為同時考察這兩種因素的作用可以更有效地解釋個體使用社交網絡的影響機制?；谏鲜隹紤]，本研究從個體的人格特質出發，同時考察個體的孤獨感及社交媒體使用中的錯失焦慮感與社交媒體網絡使用的關系。研究選取目前在國內活躍用戶數量最為龐大的微信作為研究對象，具體聚焦于微信中的具有強社交屬性的朋友圈功能，將微信朋友圈使用分為使用強度、自我表露和社交互動三個維度。通過對微信用戶進行問卷調查，試圖探索人格、孤獨感、錯失焦慮感和微信朋友圈使用偏好之間的關系。

一、文獻回顧及研究假設

(一)微信朋友圈的使用

微信朋友圈作為國內用戶量最大的社交網絡，其用戶使用心理和社交生態的發展變化一直受到學界的密切關注。從使用功能上看，微信朋友圈是微信用戶進行自我表露和社交互動的重要平臺，[3]用戶通過發布朋友圈動態進行自我表達，通過“刷”朋友圈、點贊、評論進行社交互動；從屬性上看，微信朋友圈是基于半熟人圈的社交網絡，這使得朋友圈的社交生態本質上與微博等基于陌生人的社交網絡有所不同。基于熟人的強關系社交網絡是現實人際互動的延伸，有利于個體形成身份定位和認同，基于陌生人的弱關系網絡可以促進信息交換和拓展社交范圍，[4]而微信朋友圈中的社交關系介于強關系和弱關系之間，使得用戶的使用動機更為復雜，進而使得這種社交關系下的社交網絡生態也更為復雜，值得對其進行深入的研究。本研究依據朋友圈使用的功能和屬性將朋友圈使用偏好劃分為三個維度，包括使用強度，即個體使用微信的頻率和卷入程度；自我表露，即個體通過朋友圈主動真實地表露個人觀點、情感等信息的行為偏好；社交互動，即個體利用朋友圈與好友進行網絡社交的行為偏好。

(二)人格與微信朋友圈使用

人格作為一種綜合性的心理品質，不僅與個體的心理行為有直接關系，也對個體的社會適應能力有顯著的影響。[5]越來越多的研究者開始關注人格與社交網絡使用之間的關系，并且多項研究表明人格能夠預測個體的社交網絡使用行為。[2]本研究亦試圖探索人格是否會影響微信朋友圈的使用，在對人格的定義化和操作化方面，本研究著眼于塔佩斯提出的大五人格特質，包括：神經質(Neuroticism)、外傾性(Extraversion)、開放性(Openness)、責任心(Conscientiousness)和宜人性(Agreeableness)五種人格，探究個體人格特質與微信朋友圈使用偏好之間的關系。

神經質人格表現為容易焦慮和敏感多疑，是一種重要的成癮人格。[6-7]國外學者發現，高神經質的個體會通過使用Facebook來尋求現實生活中可能缺少的關注和社會支持，從而更加頻繁地使用社交網絡并進行積極的自我表露，[8-9]以對現實中較少的社交進行補償。還有研究表明，高神經質的個體在一般狀態下會通過避免與他人產生各種形式的社交關系來減輕社交焦慮。[10]基于此，本研究推測，高神經質人格個體在使用微信朋友圈時對自身的社交關系和形象會更加敏感，會傾向于進行更高強度的使用和更多的自我表露，而避免展開在線社交互動，我們進而提出第一個研究假設：

研究假設1：神經質人格與微信朋友圈使用強度(H1a)和自我表露(H1b)存在正向關聯，與社交互動(H1c)存在負向關聯。

外傾性人格表現為熱情、活力、善于社交，并且具有幸福感。開放性人格表現為對經驗持開放、探求的態度，構成這一維度的特征包括活躍的想象力、對新觀念的自發接受、發散性思維和智力方面的好奇。[11]早期有學者發現，外傾性與匿名的社交網絡的使用呈負相關，[12]現實中具有外傾性特質的個體對匿名的社交網絡并不那么感興趣。而在Facebook這類實名制社交網絡中，外傾性、開放性與Facebook使用呈現出正相關關系[9]，說明這兩類人格對實名制社交網絡會表現出更真實的自我。微信朋友圈也是屬于熟人圈內的實名制社交網絡，且會源源不斷地產生更新的好友狀態，高外傾性、開放性特質的個體可能會因為好奇心和熱情而更高強度地去使用微信朋友圈，也會利用微信朋友圈去進行積極的自我表露和有效的社交互動?；诖?，本研究提出：

研究假設2：外傾性人格與微信朋友圈使用強度(H2a)、自我表露(H2b)以及社交互動(H2c)存在正向關聯。

研究假設3：開放性人格與微信朋友圈使用強度(H3a)、自我表露(H3b)以及社交互動(H3c)存在正向關聯。

責任心人格的特質與成就動機和組織計劃有關，該特質得分高的人做事有條理、有計劃，并能持之以恒，而得分低者則更馬虎大意、見異思遷。[11]宜人性人格的特質表現為利他、友好、富有愛心。宜人性人格得分高的人樂于助人、值得信賴和富同情心，注重合作而不強調競爭，得分低的人多抱有敵意，為人多疑，喜歡為了利益和信念而爭斗。[11]現有關于人格與社交網絡使用關系的研究中，對這兩類人格特質的結論和討論較少。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問題：

研究問題1：責任心人格、宜人性人格與微信朋友圈使用強度、自我表露、社交互動之間存在怎樣的關系？

(三)孤獨感與微信朋友圈使用

孤獨感源于人與人交往中的消極情緒體驗，[13]當個體所期望的社會性交往不能滿足其需要時就會產生孤獨感。社交網絡的普及讓人們的日常溝通和社交生活更加高效和便利，但依然有許多人受到孤獨感的消極影響，有研究表明孤獨感可能導致網絡成癮，[14]過度使用互聯網甚至會讓人們“在一起孤獨”[15]。孤獨感與社交網絡使用的關系引人深思，已有部分研究顯示孤獨感與網絡使用之間存在顯著的關聯。如，焦開山的研究表明，大學生的孤獨感與移動互聯網使用之間存在顯著關系，大學生的孤獨感越強，就越可能通過微信擴展人際關系，也越可能頻繁使用社交網絡。[16]基于此，本研究提出：

研究假設4：孤獨感與微信朋友圈使用強度(H4a)、自我表露(H4b)與社交互動(H4c)存在正向關聯。

(四)錯失焦慮感與微信朋友圈使用

人們常常在日常生活中會因為擔心錯過某些信息而處于一種焦慮和不安的感受之中。Stamell最早在新聞報道中用“錯失焦慮”(Fear of Missing Out)這個詞來形容這一種感受，并引起了學術界的廣泛關注。Przybylski將錯失焦慮癥的概念界定為“當個體在其缺席的事件中未能獲得想知道的經歷時所產生的一種廣泛存在的焦慮心理”[17]。這種心理對用戶使用移動社交網絡的行為產生重要的影響，越來越多的人表示自己總是害怕錯過社交媒體上的任何更新，在移動社交媒體環境下用戶錯失焦慮癥已經成為一種普遍存在的現象。[18]有研究表明，錯失焦慮感水平高的個體會更加傾向于使用社交網絡。[19]本研究認為，微信朋友圈作為國內典型的移動社交網絡媒體，微信用戶可以隨時隨地在朋友圈中發布圖文信息，讓好友們“刷”到自己的最新狀態，同時朋友圈中不斷更新的“小紅點”也刺激著用戶跟進圈內的動態。因此，本研究推測，個體錯失焦慮感的強弱對于微信朋友圈的使用存在重要的影響：

研究假設5：錯失焦慮感與微信朋友圈使用強度(H5a)、自我表露(H5b)以及社交互動(H5c)存在正向關聯。

二、研究方法

(一)樣本

本研究采取問卷調查方法收集數據。研究者于2018年12月通過滾雪球方式發放網絡問卷，共收回300份問卷，剔除無效問卷(包括數據極端個案、作答時間過短等)39份，最終收回有效問卷261份。其中，男性79人(30.3%)，女性182人(69.7%)。樣本年齡范圍在18—60歲之間，年齡段集中在18—25歲(73.6%)。

(二)變量設計

1.因變量：微信朋友圈使用偏好

筆者根據文獻回顧及微信的功能屬性建構了微信朋友圈使用偏好量表，該量表主要對微信朋友圈使用強度、自我表露及社交互動三個維度進行測評，共包括12個題目。

微信的媒介依賴是考察微信使用的重要因素。[20]本研究朋友圈“使用強度”維度旨在測量個體使用微信朋友圈的依賴程度，包含“我幾乎一有空閑的時間就會查看朋友圈是否有更新”等兩個題目，Cronbach's Alpha=.878；

依據社會滲透理論，自我表露是個體構建和維系社會網絡的基礎，不同個體在朋友圈中的自我表露的程度和偏好不同。本研究的朋友圈“自我表露”維度，旨在測量個體主動真實地在朋友圈中表露自我情感和觀點這種使用行為的偏好程度。將“自我表露”劃分為數量、深度、廣度、意圖等幾個子維度，[21]問卷中包含“絕大多數情況下，我會在朋友圈中誠實地呈現自己最真實的狀態”等4個題目，Cronbach's Alpha=.726；

從功能論角度看，微信朋友圈是體現微信作為一款“社交工具”的重要功能。[22]本研究朋友圈“社交互動”維度旨在測量個體在使用朋友圈時對社交功能的偏好程度，該維度的量表設計參考了Bazarova等人的研究，[23]包含“我在朋友圈中發布或分享內容，是為了與好友保持溝通和聯系”等6個題目，Cronbach's Alpha=.830。

所有題目均采用Likert 5點計分(1代表完全不符合，5代表完全符合)。量表總體的Cronbach's Alpha=.855，降維后取樣適切性量數KMO=.830(df=66，p<.001)，經過主成分分析，量表具有高信效度。

表2 成分矩陣表

提取方法：主成分分析法

a 提取了3個成分

2.自變量：人格特質、孤獨感及錯失焦慮感

以大五人格理論為基礎，本研究采用王孟成等人改良的中國大五人格簡版問卷進行人格特質變量的測量。其中，神經質人格維度包括“別人一句漫不經心的話，我常會聯系在自己身上”等8個題目，Cronbach's Alpha=.875；責任心人格維度量表中包括“一旦確定了目標，我會堅持努力地實現它”等8個題目，Cronbach's Alpha=.799；宜人性維度量表中包括“我覺得大部分人基本上是心懷善意的”等8個題目，Cronbach's Alpha=.709；開放性人格維度量表中包括“我頭腦中經常充滿生動的畫面”等8個題目，Cronbach's Alpha=.838；外傾性人格維度量表中包括“在熱鬧的聚會上，我常常表現主動并盡情玩?！钡?個題目，Cronbach's Alpha=.805。

以上題目均采用Likert 5點計分(1代表完全不符合，5代表完全符合)。在本次測量中該量表總體的Cronbach's Alpha=.835，降維后取樣適切性量數KMO=.839(df=780，p<.001)，經過主成分分析，量表具有高信效度。

本研究采用Russell在1996年修訂的UCLA Loneliness Scale進行孤獨感測試。量表包括“你常感到缺少伙伴嗎”等20題，題目均采用Likert 5點計分(1代表完全不符合，5代表完全符合)，其中“你常感到有人愿意與你交談嗎”等9題反向計分，綜合得分越高者孤獨感越強。本次測量中該量表Cronbach's Alpha=.891，降維后取樣適切性量數KMO=.889(df=190，p<.001)，經過主成分分析，量表具有高信效度。

錯失焦慮感的測量采用宋小康編制的移動社交媒體環境下用戶錯失焦慮感測量量表，題目包含“在移動社交媒體上，我一看到有新動態的提示，就渴望立刻點開查看”等16項，均采用Likert 5點計分(1代表完全不符合，5代表完全符合)，得分越高者在使用移動社交媒體時的錯失焦慮感越強。本次測量中該量表Cronbach's Alpha=.892，降維后取樣適切性量數KMO=.890(df=120，p<.001)，經過主成分分析，量表具有高信效度。

表4 孤獨感、錯失焦慮感變量描述性統計

三、數據分析及假設檢驗

(一)多元回歸分析

通過SPSS24.0軟件對各個變量進行相關性分析預處理后，報告得出各個變量之間存在不同程度上顯著的線性相關的關系。在此基礎上，本研究重點對人格特質、孤獨感、錯失焦慮感和朋友圈使用的強度、自我表露和社交互動三個維度進行多層回歸分析。

1.以微信朋友圈使用強度為因變量

由第一層多元回歸模型可見，神經質人格、宜人性人格和外傾性人格對朋友圈使用強度有顯著預測力。多元回歸系數調整后R方為0.105，回歸模型檢驗的F值為7.099(p<.001)，所以“神經質人格”“宜人性人格”和“外傾性人格”對“微信朋友圈使用強度”的有效解釋變異量為10.5%。

第二層多元回歸模型中加入了“錯失焦慮”和“孤獨感”兩個預測變量，數據顯示調整后R方為.299，相較于第一層模型R方變化量為.196，F變化量為36.316(p<.001)，責任心人格、宜人性人格、外傾性人格和錯失焦慮感對朋友圈使用有顯著預測力?！耙巳诵匀烁瘛薄巴鈨A性人格”“孤獨感”和“錯失焦慮感”對“微信朋友圈使用強度”的有效解釋變異量為29.9%。

表5 人格、孤獨感、錯失焦慮感與微信朋友圈使用強度的回歸分析(N=261)

a因變量：朋友圈使用強度

2.以微信朋友圈自我表露為因變量

由第一層多元回歸模型可見，宜人性人格和外傾性人格對朋友圈使用有顯著預測力。多元回歸系數調整后R方為.251，回歸模型檢驗的F值為18.391(p<.001)，所以“宜人性人格”和“外傾性人格”對“微信朋友圈自我表露”的有效解釋變異量為25.1%。

第二層多元回歸模型中加入了“錯失焦慮感”和“孤獨感”兩個預測變量，此時神經質人格、宜人性人格、外傾性人格和錯失焦慮感對朋友圈自我表露有顯著預測力。第二層模型調整后的R方為.318，相較于第一層模型R方變化量為.071，F變化量為13.629(p<.001)，“神經質人格”“宜人性人格”“外傾性人格”和“錯失焦慮感”對“微信朋友圈自我表露”的有效解釋變異量為31.8%。

表6 人格、孤獨感、錯失焦慮感與微信朋友圈自我表露的回歸分析(N=261)

a因變量：朋友圈自我表露

3.以微信朋友圈社交互動為因變量

由第一層多元回歸模型可見，神經質人格、宜人性人格和外傾性人格對朋友圈使用有顯著預測力。多元回歸系數調整后R方為.231，回歸模型檢驗的F值為16.61(p<.001)，所以“神經質人格”和“外傾性人格”對“微信朋友圈社交互動”的有效解釋變異量為23.1%。

第二層多元回歸模型中加入了“錯失焦慮感”和“孤獨感”兩個預測變量，責任心人格、外傾性人格和錯失焦慮感對朋友圈使用有顯著預測力。第二層模型調整后的R方為.383，相較于第一層模型R方變化量為.154，F變化量為32.522(p<0.001)，“責任心人格”“外傾性人格”和“錯失焦慮感”對“微信朋友圈社交互動”的有效解釋變異量為38.3%。

表7 人格、孤獨感、錯失焦慮感與微信朋友圈社交互動的回歸分析(N=261)

a因變量：朋友圈社交互動

(二)假設檢驗結果總結

研究假設1提出神經質人格與微信朋友圈使用強度(H1a)和自我表露(H1b)存在正向關聯，與社交互動(H1c)存在負向關聯。多元回歸結果顯示：H1a不成立，神經質人格與微信朋友圈使用無顯著關聯；H1b不成立，神經質人格與朋友圈自我表露負相關(β=-.138，p<.05)；H1c也不成立，神經質人格不能顯著預測微信朋友圈的社交互動。所以研究假設1被拒絕。

研究假設2提出外傾性人格與微信朋友圈使用強度(H2a)、自我表露(H2b)以及社交互動(H2c)存在正向關聯。多元回歸結果支持了外傾性人格與朋友圈使用強度(β=.199，p<.01)、自我表露(β=.271，p<.001)以及社交互動(β=.232，p<.001)的正相關關系。所以研究假設2被接受。

研究假設3提出開放性人格與微信朋友圈使用強度(H3a)、自我表露(H3b)以及社交互動(H3c)存在正向關聯。多元回歸結果顯示開放性人格與朋友圈使用強度、自我表露以及社交互動均無顯著關系，所以研究假設3被拒絕。

研究假設4提出孤獨感與微信朋友圈使用強度(H4a)、自我表露(H4b)與社交互動(H4c)存在正向關聯。多元回歸結果顯示孤獨感與朋友圈使用強度(β=.161，p<.05)正相關，而與朋友圈自我表露及社交互動無顯著關系，所以研究假設4被部分接受。

研究假設5提出錯失焦慮感與微信朋友圈使用強度(H5a)、自我表露(H5b)以及社交互動(H5c)存在正向關聯。多元回歸結果顯示錯失焦慮感與微信朋友圈使用強度(β=.497，p<.001)、自我表露(β=.302，p<.001)以及社交互動(β=.426，p<.001)正相關。所以研究假設5被接受。

研究問題1探討責任心人格、宜人性人格是否與微信朋友圈使用強度、自我表露、社交互動有關。數據結果顯示責任心人格與朋友圈使用的三個維度均無相關性，而宜人性人格與朋友圈使用強度正相關(β=.12，p<.05)，與自我表露正相關(β=.178，p<.001)。

四、討論與結論

本研究對大五人格、錯失焦慮感、孤獨感和微信朋友圈使用之間的關系做了較為全面的分析和探討。研究結果發現，個體的人格特質的確會影響其微信朋友圈使用偏好。例如，外傾性人格能正向預測微信朋友圈的使用強度、自我表露及社交互動，這與前人研究結果相符。另外，本研究也得出了與以往研究結果不同的新發現。

第一，神經質人格與朋友圈自我表露負相關，且并不能直接預測微信朋友圈的使用強度及社交互動，即高神經質個體偏好于在朋友圈中減少或隱藏自己的真實狀態。研究者認為這與微信朋友圈屬于強關系下實名制的熟人社交圈有關，一般狀態下的神經質人格者在這種熟人為主的社交圈子中更傾向于隱藏自己的敏感多疑和負能量，害怕給熟人造成負面的印象而避免使用朋友圈進行真實的自我表露。

第二，本研究發現宜人性人格與朋友圈使用強度和自我表露顯著正相關，即溫和友善的宜人性人格者更偏好于高強度使用微信朋友圈和在朋友圈中進行自我表露，這是以往研究鮮有被發現和討論的。高宜人性的個體性格更加溫順且友好，在使用朋友圈的時候能夠更加自由、大方地進行真實的自我表露和積極的社交互動。研究者認為，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微信朋友圈的社交生態，高外傾性、宜人性的個體在微信朋友圈中表現出更強的自我表露和社交互動傾向，這類人在朋友圈中營造出一片“溫馨和諧”的景觀，而一般情況下敏感多疑的高神經質特質的個體則選擇“逃離”朋友圈，形成抗拒朋友圈社交的另一類人群，從而產生了兩派基于人格特質差異的朋友圈用戶群體，他們在朋友圈的使用偏好上有所不同并且會在朋友圈社交生態中互相產生影響。這在一定程度上為分析和解釋朋友圈等社交網絡中的社交生態變化及用戶使用行為的轉換提供了新的視角。

最后，我們對本研究存在的局限和不足進行反思，為未來的研究提供參考方向。其一，盡管本研究較為全面地探討了大五人格與微信朋友圈使用偏好的關系，但是未能更深入地去探討更多更復雜的人格因素，例如自戀型人格等等；其二，研究樣本的選取并未嚴格地進行具有統計學意義的隨機抽樣，可能導致分析結果的效度和推廣性不足；其三，研究方法僅僅采用了問卷調查的方法，且研究問卷篇幅過長，有效樣本中的數據可能存在一定幸存者偏差。后續的研究應當更注意樣本的隨機性和有效性，在變量的選擇和研究方法上也應該有更多創新性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