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寵物就像談戀愛

文/遠 夏

去年大概算是互聯網的寵物元年了。

突然間，全民愛好變成了吸貓吸狗，表情包也被他們占了個遍。

到今年，最令人羨慕的生活狀態，也竟成了“年紀輕輕，貓狗雙全”。

你真的無法想像那些小家伙以及他們帶來的幻想有多迷人。

10月份，我和鰻鯨在雜亂群里提出準備養一只寵物時，半小時內竟籌到了1000多元的“寵物基金”，然后大家紛紛開始幻想自己成為鏟屎官的模樣。

一時間，群里全都是貓砂貓籠貓飯碗的淘寶鏈接。

于是那幾天，我們加了無數個貓舍的微信，去了線下許多寵物店，都沒有找到哪只看對眼的貓。

直到最后一天晚上，我走進了東城一家快關門的寵物店，里面的貓依舊高冷，耷拉著腿無視我。

正準備回去的時候，轉身看到了一只博美犬。

它剛睡醒，半瞇著眼，對著我搖了搖頭，又搖了搖自己雪白的尾巴。

我盯著它看，它也盯著我看，我向它招招手，它也抬起爪子搭在籠子上。

“當天，家里一顆陌生的心跳動，輕輕地擺尾搖出了童夢。

“高低，一撲一跳，無需要說話內容，卻教我懂得卸下沉重。

“要令我愛人微笑著，要令朋友痛快一場，這是你完成使命時我所想?！?/p>

和它對視著的時候，隔壁的咖啡店正播著周柏豪的《小白》，聽完整首歌后，我轉過頭跟老板說，就是它了。

“汪?！彼步械?。

其實《小白》是唱給一只貓的。貓砂貓盆的退貨也挺麻煩，最后還得和大家解釋我們大家的身份為何從鏟屎官突然變成了御犬吏。

養寵物和談戀愛一樣，真的是件很看重緣分的事情。

這只小博美很受寵。

來到之后，大家給它起名叫酷奇，說讓主人聽起來就很有錢。

有沒有錢不知道，花錢倒是挺多的。

去日本的時候，隆哥一口氣買了兩大包磨牙棒給它當零食。

跟我們去上班時，天天被荊棘帶去樓下，回來的時候嘴里便叼著一根香腸。

自封是它女朋友的阿來，隔三差五便鬧著要去我們家和它約會，甚至不惜為此提出要幫我們打掃房間。

也經常會被它的一些舉動暖到。

每天走到家門口，手里的鑰匙還沒完全插進門鎖時，就能聽到它在里面隔著門瘋狂地歡呼雀躍。你一進門，它又像一顆陀螺，瘋狂地繞著你轉圈。

而每次起身準備上廁所時，無論它在干嗎，都會放下手頭的事情，呲溜一聲站起來。然后悄咪咪地屁顛屁顛跟著你，在你關門的一瞬間鉆進去，然后坐在馬桶旁邊開始東張西望。

后來才知道，在狗還沒被馴化之前，它們生存在野外，大小便的時候最容易遭到敵人的攻擊，必須保持十萬分的警惕心。

所以即使到了今天，它們骨子里也會覺得上廁所時的主人是最脆弱的，必須好好保護。

還有一些很喪的時候，受了委屈，一個人在床上巴拉巴拉掉眼淚。

它走到我床邊，抬頭看著我，我沒心情理它，又把頭別到一邊。

余光里看到，它撅著小屁股，兩只小短腿奮力一躍，跳上我放在地板上的行李箱。站在上面張望了好久，又鼓起勇氣，蹦上旁邊的椅子。最后再后退兩步，一個助跑，躍過空隙處，直接蹦到床上來。

我愣了愣，它又走過來，坐下，用舌頭不停舔我的手，好像在說：“老爹，好餓哦，你能別難過了，給我弄吃的嗎？”

它的受寵好像是理所應當的，因為很多時候你真的很難拒絕它的請求。

仔細一算，腳邊那只小家伙已經足足7個月大了。

半年來，很多人都夸過它，都喜歡它，羨慕它給我們帶來的歡樂，和那些在網上云吸寵物的心態如出一轍。

但如果長期和它生活在一起，你就會發現，寵物給人帶來的麻煩其實一點兒也不算少。

酷奇兩個月大的時候，我有次和鰻鯨去廣州出差，因為工作的關系耽擱到很晚，沒有車回東莞，便斷了它一天的水和狗糧。

當時同事還說，狗耐餓不耐飽，餓一天是沒事的。

結果第二天回去，發現它全身軟綿綿地趴在地上，站也站不起身，喂了狗糧和水，結果沒一會兒全吐了出來。

兩人在那兒急得跳腳，以為它得了什么絕癥，后來問了朋友，才知道幼犬不像成年犬，還沒發育好，特別容易低血糖。

那件事過后，我們倆便再也不敢輕易晚歸。

還有次從外面回去，一開門，發現地上全是血水和雜物，垃圾桶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簡直像兇殺現場。

多走兩步，才看到酷奇正拋下嘴里那塊早上被我丟掉的過期排骨，呲溜一聲躲到了沙發底下。

而最讓人煩惱的，是它無時無刻的隨地大小便，明明家里活動空間就那么點，也教了八百遍，就是找不到準確的地方解決內急，于是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撿屎，擦尿，撿屎，擦尿。

在辦公室聽到最多的一句話是：遠夏過來撿屎了。

說實話，每天都會出現一萬次想要捶爆它狗頭的想法。

什么甜蜜的負擔，不存在的。

即便再喜歡它，那些麻煩也不會因此變成討人喜愛的事情。

《奇葩大會》的一期節目里，有個正向訓狗師叫寧蔚。那天他說了一句：“世界上最難養的寵物是狗。”

我在屏幕前瘋狂地點頭。

這些日子過來，總讓我覺得養只狗其實有時候比談戀愛要難得多。

想想人類與人類，講著同一種語言，用同一種方式生活，在處理親密關系的時候依然會因為屁大點兒事鬧矛盾。

更別說寵物與人，語言不通，行為不同，只能努力地在漫長的歲月里用最原始的方式溝通。

狗不像貓和人類一樣有“廁所”的概念，它拉尿是為了做標記，你揍它一頓，它興許還納悶兒：“是不是因為這個標記沒有做出愛你的形狀？好吧，下次努力尿個愛心出來?！?/p>

現在的人都太急了，生活急，談戀愛也急，連和一只狗相處都急。

節目里寧蔚講到，自己接手過一只邊境牧羊犬，每次去外面，牽引繩一解，它就會開始東張西望，把目所能及的糞便通通吃進嘴里。

完了還要瘋狂地嗅，把藏在草叢里的便便也找出來吃掉，才敢放松下來，安靜地坐下。

這種行為讓人很震驚。

后來才知道，它小時候在犬舍，每次大便都會被主人狠揍一頓。以至于長大之后，一直覺得糞便的存在是自己挨打的原因，一看到，就無比恐慌。

后來寧蔚花了很長時間，用火腿腸作為“正向訓練”的方法，才好不容易把它這個習慣改掉。

但令人心酸的是，只要寧蔚不在，或是別人帶它出去，它仍然會把所有的糞便吃得精光。

“糞便是錯誤。”這個觀念已經深深地刻在了它的大腦中，一生都無法根治剔除。

這不是個例。在淘寶上，總會看到各種銷量極高的“訓狗神器”，他們給狗脖子戴上個項圈，在狗做出不當行為時，遙控項圈發出電擊，讓狗把某種行為與痛苦結合起來，以后不再這么做。這種訓練方式得來的所謂好結果，是畸形的結果。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每一只狗都會陪著主人度過15年。

15年，足以讓小屁孩長大成人，也足以讓少年膝下有子。

它用著最拙劣的方式和你相處，試圖去理解你，即便總是不盡人意，但它愿意為此花上自己一生的時間。

而在共同相處的這一生中，它會讓你笑，但同時也必然會帶給你種種不快。

就像戀人一樣，選擇帶它回家，便要做好這樣的準備。

而不是把它當成三兩天的玩具，以及朋友圈的集贊工具。

這是每個養狗人，都應該有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