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萌
1959年,由上海天馬電影制片廠攝制的《今天我休息》和長春電影制片廠攝制的《五朵金花》兩部電影,同時出現在觀眾的視野中,此時正值新中國建國十周年,大躍進運動也如火如荼地展開。不同于1956年“雙百方針”政策剛剛出臺時所出現的《新局長到來之前》(1956)、《不拘小節的人》(1956)、《未完成的喜劇》(1957)等“諷刺喜劇”的創作,這兩部電影一改諷刺官僚主義、揭示人民內部矛盾的創作思路,轉而在影片中著重塑造了英雄模范人物,其歌頌為主、輕松愉悅的喜劇風格深受觀眾歡迎。在1960年關于喜劇電影的討論中,這兩部影片也被歸類為“歌頌型喜劇”[1]。更為重要的是,這兩部影片中展現了“社會主義愛情”的典范,與1949年以來新中國電影展現新思想、新文化的要求相契合。本文以《今天我休息》和《五朵金花》這兩部歌頌型喜劇為例,結合當時的歷史背景,探討其所講述的社會主義愛情故事,以“尋偶”為主題的愛情喜劇是怎樣服務于當時的國家話語的。
一、純粹、忠誠與社會主義愛情故事
1949年新中國成立后,在以表現“工農兵”、服務人民與新政權的電影政策指導下,愛情主題與喜劇類型一度成為電影人不愿觸碰的禁區。“雙百方針”后,愛情與喜劇相結合的創作才重新走進觀眾的視野。1957年1月,陳沂提出:“我不是說不要寫愛情,甚至于著重寫愛情,我都贊成,寫好了我想人民也想看、愿看,問題在于是否符合今天人民(而不是一些小資產階級,或者根本沒有經過任何艱苦奮斗的人)的現實情況……所以所謂描寫愛情絕不能空喊,要有社會基礎……”[2]在愛情故事中加入政治訴求成為當時電影的一種策略。然而,1958年康生在文化部召開的故事片廠長座談會上點名批判的影片《青春的腳步》《花好月圓》《尋愛記》[3]涉及到婚外情、三角戀以及愛慕虛榮的男女主人公,這些內容與當時鼓勵生產、弘揚社會主義正能量的價值觀的主流意識形態相悖。在1958—1959年所產生的喜劇電影中也創作出了很多與愛情相關的喜劇作品,比如《金鈴記》《布谷鳥又叫了》《萬紫千紅總是春》等等,這幾部影片將大躍進的建設作為主要目標,刻意的說教色彩并不符合獻禮片的要求。
《今天我休息》和《五朵金花》則開始了全新的探索。這兩部影片不再將大躍進中的建設作為故事設置的目標,而是在影片開頭和結尾以“尋偶”作為敘事目標,大躍進運動作為背景放在每一個情節中,影片的重點不在于表現男女主人公相識、相戀、相愛的過程,僅僅在開頭和結尾交代兩人相親或確定戀愛關系的事實,這樣削弱了在日常生活中產生情愫的世俗愛情,將情感上升到一種純粹理想化精神境界,兩個人是因為崇高的社會主義國家建設的理想而相愛,集體利益放置在個人利益之前。盡管兩部影片的男主人公馬天民與阿鵬分別在“尋偶”的過程中經歷種種困難和誤會,但男女主人公都對彼此保持了高度的忠誠。這樣,歌頌型喜劇中展現了社會主義的理想愛情。《今天我休息》中馬天民的一再失約和《五朵金花》中阿鵬的一再找錯人,觀眾揪心的不再是大躍進的任務如何完成,男女主角是否能夠再次相遇成為觀眾觀看的重點,兩部影片中男主角助人為樂的事件延遲了觀眾的滿足[4],對于青年男女愛情的大團圓結局也更喜出望外。這樣的處理方式與同時期出現的其他涉及愛情主題的喜劇相比,削弱了電影的說教性,增強了影片的趣味性。這兩部對社會主義愛情故事打造的影片,也使其與好萊塢喜劇傳統、新中國成立之前的“風俗喜劇”探索以及新中國成立后“雙百方針”政策下的喜劇創作有了徹底的區別。
二、英模形象的塑造與擇偶觀
新中國成立初期,電影作品中要求表現工農兵,展現新中國的時代風貌,電影人因此創作出了與時代要求相符合的英雄形象。陳犀禾認為十七年時期“革命戰爭題材電影”“革命建設題材電影”兩種類型的影片逐漸發展并占據了中國電影的主流[5],筆者在這里延續這個思路,劃分出相對應的英雄形象,即,在革命戰爭中敢于反抗、覺醒、革命的英雄,新中國建設時期的英雄模范,以及女性英雄形象。
《今天我休息》和《五朵金花》兩部電影塑造了為新中國建設的英雄模范。馬天民和阿鵬兩個男主人公,擔當了為人民服務、建設社會主義的典范,他們樂于助人、勤勞勇敢、有勇有謀。《今天我休息》中馬天民值完夜班,準備開始周末生活——與劉萍相親,卻因為為國建設的心態只為幫助他人而犧牲了休息時間。同時,影片對馬天民助人為樂的奉獻精神進行了獎勵,由于他為人正直實在,所長夫人將同事劉萍介紹給他,鄰居的婆婆知道他忙總是幫他洗衣服,理發店的王師傅舍棄吃飯時間和休息時間只為了給他理發。馬天民在與劉萍相親幾近失敗時,是劉萍父親的出現挽救了相親結局,劉萍父親正是馬天民幫助過的老人,他連續說出幾個“好”表達了對馬天民的認可,進而得到劉萍的認可。更有深意的是,影片中鄰居的對話告知觀眾馬天民的前史——解放前與父親一起在上海當車夫,新中國成立后才當上警察過上了“好日子”,言外之意在于新的國家塑造了新的馬天民,新舊社會的人物形象形成鮮明的對比。在影片《五朵金花》中,阿鵬與金花的相識是因為阿鵬幫助金花和姐妹們修好了馬車,在長春電影制片廠的同志遇到趕車的困難時,阿鵬出手相助;在煉鋼廠金花被困時,阿鵬也第一時間進行了救助。在阿鵬尋找金花的過程中,遇見積肥勞模金花、畜牧廠金花、煉鐵廠金花、拖拉機手金花,都是為國家做貢獻的勞動者。與《今天我休息》一樣,影片中對于阿鵬的奉獻也給予了獎勵。在三月街的賽馬比賽中,阿鵬盡管因修車遲到,但因為“車技”高超贏得比賽,同時贏得金花的芳心;在他踏遍蒼山洱海尋找金花的過程中,也在長影廠同志、愛管閑事的大叔以及煉鋼廠金花的幫助下找到金花,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兩部影片塑造了全民皆為“英雄勞模”的理想社會。與喜劇影片《萬紫千紅總是春》《金鈴記》《布谷鳥又叫了》《我們村里的年輕人》等不同,在這兩部影片中均沒有出現人民內部矛盾,影片著力表現對全民的歌頌。“這兩部喜劇片在現實生活中產生了巨大的反響,并不是偶然的。《五朵金花》在云南大理縣白族地區映出后,該地區以金花作為學習榜樣,掀起了‘萬朵金花運動,起了很大作用;《今天我休息》在上海公安部門‘愛民月期間放映時,也受到了熱烈的歡迎。許多民警紛紛表示要向馬天民學習。可見,喜劇中的先進人物和先進事跡,同樣能夠對人們發生巨大的影響。對于喜劇中的這個新品種,我們必須予以足夠的重視,使它能夠茁壯地成長起來。”[6]由此可以看到《今天我休息》和《五朵金花》這兩部歌頌型喜劇電影對于觀眾的實際影響。
對于勞模典范馬天民和阿鵬,影片也最終給予獎勵。在“尋偶”過程中,盡管經歷了各種困難,但是在助人過程中也得到別人的幫助,最終在別人的幫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而兩個女主人公劉萍和金花對于馬天民和阿鵬的滿意也不是因為他們在私人感情中的付出,更為重要的是他們一心為國的品質和為人民奉獻的精神。銀幕上的社會主義英雄勞模也對銀幕外的觀眾形成影響,引起觀眾的廣泛學習和模仿。
三、錯位、誤會與觀眾的延遲滿足
在《今天我休息》和《五朵金花》這兩部歌頌型喜劇中,大量使用錯位與誤會的方式造成喜劇效果。在前文中已經提到,這部影片將“尋偶”作為影片的目標,那么,男女主人公是否能夠成功見面就成為觀眾關注的焦點。兩部影片不斷在“制造障礙—解決障礙”,使得影片節奏張弛有度,小的障礙完成之后,又馬上回到“尋偶”的主題,使得觀眾處于小滿足與終極滿足之間,最后圓滿的結局讓人喜出望外。《今天我休息》中,劉萍與馬天民見面的地點也因馬天民的助人為樂發生了三次變更,馬天民與劉萍能否相親成功這條線索一直牽動著觀眾的心。在馬天民終于到達劉萍家時,兩人之間的誤會不斷積累,直到劉萍父親的出現,為馬天民“正名”,兩人最終相親成功。羅愛蘭是唯一一個不討喜的人物,騎自行車在馬路上橫沖直撞,在自行車壞掉后催馬天民趕快幫忙,而在影片的高潮部分,馬天民帶著錢包在賓館找到羅愛蘭時,他頭頂毛巾與馬天民問答,在馬天民將錢包交給羅愛蘭的時候,羅愛蘭興奮地摘下頭頂的毛巾。羅愛蘭摘下毛巾的細節與他的女性名字讓觀眾不禁發笑。
《五朵金花》這部影片,阿鵬與金花相識于大理一年一度的三月街集市,相約一年后相見。阿鵬踏遍蒼山尋找金花,由于叫金花的名字太多,阿鵬在聽說河里的人是金花時,一頭扎進河里,見到的卻是“積肥金花”;路途聽說“金花”在畜牧場,阿鵬和長春電影廠兩位采風人員跑到畜牧場卻發現是“畜牧場金花”;之后又碰到煉鐵廠金花。在影片高潮,拖拉機手金花結婚的一場戲中,“拖拉機手金花”腰間的腰帶使得長春電影制片廠的采風人員認為這與阿鵬的腰帶一樣,誤以為這就是阿鵬要找的金花,于是百般勸說阿鵬不要參加婚禮。在婚禮上,副社長金花正在敬酒時被阿鵬看到,他以為副社長金花背叛了自己的愛情,于是決心全心投入國家建設。副社長金花的爺爺一方卻以為阿鵬與煉鐵廠金花相愛,氣憤地將阿鵬送與副社長金花的刀還與阿鵬,這成為誤會解開的關鍵。最終阿鵬與自己的愛人相會于三月街。影片中錯位與誤會的設定吊足了觀眾的胃口,情節的解開滿足了觀眾對大團圓結局的接受。兩部影片在每個敘事段落都加入錯位與誤會的設置,極大地調動了觀眾的觀影興趣。
在兩部作品中,都將觀眾放在全知視角的位置,男女主人公處則于不知情的位置,男女主人公之間的誤會和錯位使觀眾倍感焦灼,結尾謎團解開時才使觀眾滿意,由此牽動了觀眾的情緒實現喜劇效果。
四、與國家話語的契合
《今天我休息》是上海天馬電影制片廠制作,《五朵金花》是長春電影制片廠制作,但是影片內容與敘事機制卻非常相似。這兩部影片分屬不同的創作團隊,顯然這能用西方的“作者理論”去解釋。1957年文化部向中宣部和中共中央呈送的《文化部黨組織關于改進電影制片廠工作若干問題的報告》中稱:“目前電影制片工作還存在嚴重的缺點,其中最主要的缺點是:影片數量不多,質量不高;管理制度過分集中,審查層次過多、過嚴,影響創作人員積極性;有些創作人員(如演員)尚有積壓的情況。”[7]并且提出將權力下放,實行導演為主的“三自一中心”制度,但事實上并沒有從根本上改變新中國電影生產制作權力集中的狀況。這樣,便可理解《今天我休息》與《五朵金花》兩部“社會主義愛情喜劇”的同年出現,以及在內容上的高度相似。以此,將兩部影片放在一起進行探討以窺影片背后的生產體系與國家政策以及這兩部影片怎樣服務于國家話語。
國家政策的引導直接催生了這兩部電影。1958年《青春的腳步》《球場休息》《花好月圓》《牧人之子》《地下尖兵》《尋愛記》等影片在“拔白旗”運動中受到點名批評。同年《文化部關于促進影片繁榮發展的決定》中明確要求“影片要反映大躍進時代”,要求充分發揮創作人員的積極性,鼓勵題材、形式、風格的多樣化。[8]在舊的喜劇創作路子不能實現政治正確與新時局新要求的背景下,進行題材創新成為了電影工作者的必然選擇。
1958年4月18日,周恩來總理在文化部召開的故事片廠長座談會上說:“我最近看了四部片子(《尋愛記》《幸福》《鳳凰之歌》《乘風破浪》),加上今天看的(《上海姑娘》)共五部,看后感覺到很別扭。聽說康生同志去東北時看了幾部片子也有些意見,有些看法我和他的意見差不多。我想如果目前不能上產好的故事片子,是否多拍些紀錄片,紀錄片倒可以反映生機勃勃的時代面貌,可以滿足觀眾,也可以滿足教育創作人員。”[9]不久,“藝術性紀錄片”這一概念產生,在傳達過程中被傳達為“紀錄性藝術片”,要求在內容上表現大躍進運動,僅1958年“紀錄性藝術片”的產量高達49部。而《今天我休息》這部歌頌型喜劇的創作初衷也正是拍一部“紀錄性藝術片”。編劇李天濟回憶:“去年八月底吧,我們海燕廠領導,給了我寫一部紀錄性藝術片的任務。在接觸生活,采訪材料的過程中,從第二商業局系統,到市公安局、區局、派出所……看到許多先進的人、先進的事跡,真是動人心弦……不斷大躍進的形勢,一日千里的變化,既表現在我們社會主義工農業的建設上,又表現在我們建設者的道德、精神、風格上。這次工作大大地教育、提高了我,盡管寫的還貧弱幼稚,可是,是用了全部精力來歌頌的。”[10]這樣,影片的素材奠定了影片以歌頌為主的整體基調,《今天我休息》的成片中,通過男主角馬天民密集地進行助人為樂完成敘事,如馬天民救下的小豬是人民公社的小豬;馬天民將低血糖的小朋友送到醫院,小朋友的父親正在為祖國的煉鋼事業做貢獻,這些都與陳荒煤所提出的電影題材相契合。李天濟將先進素材進行整合,影片已經不在是完成一部“紀錄性藝術片”的創作,改良后輕松愉悅的愛情喜劇比簡單的說教方式更好地完成了政治任務。
《五朵金花》這部反映白族青年男女相戀的建國十周年獻禮片正是在周恩來總理的指導下完成的,在審閱過《鋼鐵世家》《萬紫千紅總是春》等影片后,他對于當時電影界政治口號太多、缺乏電影的美感和缺乏輕松愉悅的狀況深為不滿,并且提出希望這部影片能夠走出國門,于是與夏衍談話,是否可以創作一部反映云南生活的輕松愉悅的喜劇片。[11]周恩來總理意識到強硬的說教在當時復雜的政治情況下或適得其反,民族問題需要另外一套言說方式。而在影片之外,編劇趙季康、王公浦夫婦臨危受命,也只用了不到一周時間就完成《五朵金花》的劇本創作,劇本文本與創作同時與大躍進時代主題呼應。[12]《五朵金花》作為建國十周年的獻禮片在1959年的出現并非偶然,它符合當時對電影創作少數民族題材影片的要求,并由國家領導人親自指導創作,影片中大理的白族青年男女熱切投入到大躍進運動中去對于人民維護國家穩定、民族統一起到重要作用。
《今天我休息》和《五朵金花》兩部歌頌型喜劇眾多人物的出場以及情節安排與大躍進“多快好省”的口號相一致,從而完成了國家話語的言說。兩部影片都以“尋偶”為主要目的,在“尋偶”的過程中所遇到的阻礙卻可以劃分單個存在又相互有聯系的小品式段落。通過對這兩部影片進行文本細讀,《今天我休息》這部影片中,民警馬天民被安排與郵遞員劉萍見面相親,見面事宜頻頻受阻,其中經歷了騎自行車不守規矩的青年羅愛蘭、將鄰居小孩送急診、幫助鄰居修煙囪、鄰居阿姨幫馬天民洗衣服、下河里救下公社的小豬、幫助老爺爺找到第三煉鐵廠、將錢包歸還羅愛蘭、理發店師傅等等片段,最后終于與相親對象劉萍見面。在《五朵金花》劇本創作之初,最初的創作為“七朵金花”最后刪減為“五朵金花”,眾多人物與電影敘事段落的設置,加快了影片的敘事節奏,正如《今天我休息》中羅愛蘭錢包里夾著的電報所寫的“快快快”,兩部電影均在尋找愛人的終極目標與每個情節目標中形成了暗合的一致性——嚴肅緊張團結活潑地實現每一個小目標。電影情節的設置與大躍進的時代主題形成緊密的契合,在這樣快節奏的情節當中引導觀眾觀看,得到觀眾認同。
在《今天我休息》和《五朵金花》兩部影片中反復出現的標語、口號、人物身份強化了大躍進的政治主題。在《今天我休息》中,馬天民準備救小豬跑向河邊的路上“大躍進萬歲”的紅色符碼映入眼簾,郵遞員劉萍手里一封封信的特寫鏡頭以及在等待馬天民的過程中生怕第一天送信的同事送錯信,羅愛蘭的采購員身份著急辦事是為廠里省錢,生病的花花的爸爸正是煉鋼廠的職工等,這些情節中出現的紅色鋼爐的背景影像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同樣,在《五朵金花》中,煉鋼廠背景的條幅中出現的標語“誰是英雄誰好漢煉鋼爐旁比比看”引出當時大煉鋼鐵的真實歷史背景,在五個名叫金花的女性背后“公社副社長”“積肥模范”“畜牧場勞動者”“拖拉機手”“煉鋼廠職工”的社會身份以符碼的方式不斷出現在影片當中,強化了大躍進運動的概念。電影中人物身份的出現均與時代主題無限貼近,如同現如今的產品廣告一樣通過反復的、不斷出現的形式以達到觀眾認同。
在《今天我休息》和《五朵金花》中所展現出的“社會主義愛情故事”并不是兩個創作團隊一開始的初衷,在影片中反映時代特征,如大躍進運動、國家發展與少數民族團結才是需要去完成的創作任務。這里也不難理解影片只設計了男女主人公僅在開頭和結尾出現的設置。
結語
一種電影類型電影的產生往往與當時的國家政策、經濟發展、文化環境有著密切的聯系,《今天我休息》與《五朵金花》兩部影片中所展現出的社會主義愛情故事塑造了新國家、新政權、新人民、新愛情以及一套新的擇偶觀念,僅存在于影片開頭結尾佳人相會的模式顛覆了1958—1959年喜劇電影中對愛情情節線索的設置,影片的目的并不在于表現情深意重、兒女情長,而是以“尋偶”作為目標,營造了一種純粹的建設國家、為集體服務、大公無私的英模人物所擁有的精神戀愛。開頭的“尋偶”懸念極大地調動了觀眾的觀看興趣。在建國十周年的時間節點,“雙百方針”以及大躍進運動多重政治引導使得電影發展取得短暫的繁榮,電影工作者意識到創作出符合當時社會主義建設的新電影類型的必要性,這兩部影片均與國家的政策有著密切的關系,《五朵金花》甚至是在國家領導人周恩來親自引導的基礎上創作完成的,領導人的介入使得電影在政治表達上絕對正確,對于觀眾參與社會主義建設,發揚無私奉獻的精神進行了積極的引導。兩部影片均體現了新中國成立以來國家要求創作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的文藝觀。與同時期的喜劇電影相比,這兩部電影在完成政治任務的同時不失娛樂性。在影片中不以人民內部矛盾、敵我矛盾作為沖突,而是以巧合、誤會的形式產生喜劇效果,對好人好事的獎勵也引起觀眾的模仿。歌頌型喜劇的創作開創了中國喜劇電影的新類型,其寓教于樂的形式為當下電影提供了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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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 萌,女,山西晉城人,上海大學上海電影學院博士生,主要從事電影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