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語口語流利性準確性復雜性的影響因素和相互關系

【摘要】二語口語流利性、準確性和復雜性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一直是二語習得和中介語發展研究的熱點之一。Levelt的言語產出模型仍然是闡釋二語口語心理認知過程的主要理論框架。二語口語產出的影響因素主要包括任務計劃、任務特征、學習語境、教學干預和學習者個體差異五大類。關于三個維度相互關系的論述，主要有取舍假設、認知假設和系統發展觀三種理論。建議未來研究重視基于課堂的縱向發展研究，進一步探索二語口語產出的認知心理過程，為我國二語口語教學和測試提供更多有益的啟示。

【關鍵詞】二語口語;流利性;準確性;復雜性;影響因素;相互關系

【作者簡介】黃英明，常州工程職業技術學院通識教育部。

【基金項目】江蘇省教育廳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基于語料庫的大學生英語口語流利性準確性復雜性三者關系研究”（2015SJB494）;常州大學高職教育研究院項目“基于自建小型語料庫的高職學生英語口語流利性發展研究”（CDGZ2016035）。本研究還受常州工程職業技術學院高職英語教育研究所科研平臺資助。

一、引言

流利性、準確性和復雜性既是描述二語學習者口語產出水平的三個主要維度，也是支撐學習者語言產出的三個潛在語言水平指標，21世紀以來已成為二語習得研究領域內的熱點之一。目前已有的研究中，對二語口語產出影響因素的探索構成了流利性、準確性和復雜性研究的主體。梳理關于二語口語產出的理論框架、影響因素以及三個維度的相互關系，對于后續的二語口語研究和英語口語教學都有積極的借鑒意義。

二、流利性準確性復雜性的影響因素

對二語口語產出影響因素的探索是流利性、準確性和復雜性研究的主體。主要的影響因素包括任務特征、任務計劃、教學干預、學習語境、個體差異五個方面。

1.任務特征。鑒于任務在二語教學和學習過程中的重要性，通過控制任務特征變量來觀察其對口語產出表現的影響是順理成章的思路。在各種任務特征中，任務內在結構、任務復雜度、任務難度和任務條件都對口語產出表現有不同程度的影響。任務結構對口語流利性的影響多為正面，對準確性和復雜性的影響有不同可能。任務復雜性和任務難度也是口語產出的重要任務特征，對口語產出的三個維度都能產生影響，但影響的性質和程度并無一致結論。Robinson的研究選擇了一個地圖指路任務，發現任務越復雜，口語產出的詞匯多樣性越高，流利性越低，聽者需要檢查確認次數越多。何蓮珍、王敏考察了任務復雜度和語言水平對交際型任務中口語產出準確性和復雜性的影響，發現準確性與任務復雜度成反比，與語言水平成正比，復雜度受到任務前準備、背景知識、任務條件和任務結構等因素的影響;而且發現學習者對任務難度的整體感受和焦慮度與口語產出準確性呈顯著性負相關。但Gilabert，聚焦任務的認知復雜度與說話人自我修正的關系，發現復雜的任務將說話人的注意從監控轉移至信息編碼，能產生更高的準確性。譚曉晨、董月比較了英語專業四級口試語境下復述和即席演講兩種任務類型下的口語產出，發現即席演講的準確性高于復述，復雜性無顯著差異，并認為該結果與考試環境下的心理壓力有關。王海貞觀察了獨白和對話兩種任務條件對口語產出的影響，發現中國大學生在對話中的口語流利性和準確性高于獨白。總體上看，由于任務及其實施過程中包含的變量很多，研究者和說話人對任務結構、難度和復雜性的判斷可能不盡相同。甚至相似任務誘發的口語產出也可能存在差異。

2.任務計劃。任務計劃，即完成任務的準備工作，也是口語產出的一個重要影響因素。任務前計劃對口語產出流利性和復雜性水平有正面影響，不同任務前計劃時長對測試環境下二語產出的影響不同，是否產生顯著影響的時長臨界點為1分鐘，且三個維度中準確性因準備時間延長提高最大。關于在線計劃對口語產出的影響則有不同發現，Ellis比較了演練、任務前計劃和在線計劃三種條件下的口語產出，發現三者對流利性水平的促進作用一致，但對準確性和復雜性的作用受任務特征變量的調節。Ahmadian和Tavakoli考察了充分時間在線計劃和重復任務雙重條件下的口語產出情況，發現三個維度指標均高于單個條件或有限時間在線計劃條件下的產出。在對話條件下，任務前計劃除提高了平均語流長指標外，對準確性、復雜性的影響有限，甚至對流利性有一定的負面影響，這表明測試環境下個人的準備可能對互動交際能力的發揮有一定阻礙。任務后活動預期也能對學習者口語產出產生影響，其產生的預期對口語產出的準確性和復雜性指標有積極影響。

3.教學干預。就某種具體技巧或語言形式進行直接教學干預也能對口語產出水平的提高產生作用。4/3/2法，即在時間逐漸縮短的條件下重復完成同一任務對口語產出的流利性有明顯的促進作用，但對準確性和復雜性無明顯影響。句子框架的專項訓練是另一種比較常用的提高口語產出水平的教學干預方式，更多更熟練的使用句型對口語流利性發展有促進作用。此外，意識提高活動和流利性策略訓練等教學方法或策略也能對學習者二語口語水平的提高產生不同程度的積極影響。

4.學習語境。學習語境是另一個對口語產出影響較大的因素，常見的學習語境主要包括本國學習、沉浸式學習和目的語國家留學三種。在目的語國家生活為學習者提供了更多在真實目的語語境下與本族語者進行有意義互動的機會，對學習者二語口語產出有一定的促進作用。從目前的研究看，目的語國家留學對口語流利性發展具有明顯的促進作用，對準確性和復雜性的提升作用還需更多因素的配合，如學習者的目的語輸入量、使用目的語進行互動的時間等。

5.個體差異。除以上因素外，學習者個體差異，包括工作記憶容量、語言水平、外語技能、交際意愿，焦慮程度，以及社會地位和語言輸入等因素也能直接或間接地對二語口語能力或其發展發生作用。

三、流利性準確性復雜性的相互關系

流利性、準確性和復雜性的相互關系可以從兩個視角來看：共時橫斷面視角和歷時發展視角。在共時視角下，三者表現與學習者二語產出時在線意義表達和形式監控緊密相關。受認知機制、個體差異和語言水平等多種因素的限制，學習者口語產出在線處理中意義和形式往往難以兼顧。此視角下的三者關系理論主要有取舍假設（Trade-off Hypothesis）和認知假設（Cognition Hypothesis）。在歷時視角下，二語能力被看成一個整體，各個成分是相互聯系、動態發展的，口語三個維度發展并不存在競爭關系。

1.取舍假設。從認知心理學角度看來，注意與工作記憶有關，因此注意力資源是有限的，而在二語產出過程中，流利性、準確性和復雜性三個維度都需要注意和工作記憶的參與，那么它們之間會出于對注意力資源的競爭狀態。首先是意義（流利性）與形式（準確性和復雜性）的競爭，注意了意義表達的流暢性和產出速度，可能就會難以同時注意語言形式的準確性和復雜性，反之亦然;在形式內部還有準確性與復雜性的競爭，即要在產出相對簡單保守的句法結構但有把握、準確性好的話語和使用有挑戰性、結構新穎復雜但可能會出現錯誤的語言之間做出取舍。Skehan的取舍假設認為，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說話人把注意力集中到口語產出的某一個方面，就會降低其他方面的表現。根據該假設，在基于任務的研究中，某一特定的任務條件、任務復雜度設定有利于全部三個維度水平是非常罕見的，流利性可能伴隨準確性或者復雜性一起受益，但不會三者同時受益。

該假設的基礎是認知心理學的工作記憶和注意力資源理論，其前提是口語產出的心理認知過程中，三個維度共用注意力資源，因此才可能導致競爭關系的產生。取舍假設對二語發展過程中某一特定橫斷面的口語產出有較好的預測力，提出后得到了Skehan和Foster等研究結果不同程度的支持。取舍假設由于沒有限定適用范圍，似乎只要流利性、準確性和復雜性三個維度不全有顯著提升的研究結果都可以用取舍假設來解釋，所以它也因為過于籠統空泛而受到質疑。

2.認知假設。另一個對準確性和復雜性的關系進行了闡釋且影響力較大的理論是Robinson的認知假設。認知假設的基本觀點是應該按照認知復雜性不斷提高的順序為學習者設計和安排教學任務;在資源指引維度上提高任務的認知要求將會促使學習者產出更加準確、復雜的言語以達到任務的功能性和交際性要求，并且促進互動、協商和對輸入中凸顯出來的語言形式的注意和采用;同時，認知能力（如工作記憶）和情感因素（焦慮程度）上的個體差異對基于任務的表現和學習的影響也會隨著任務復雜度的提升而更大;學習者按照簡單到復雜的順序完成任務有利于認知過程的自動性和對二語任務各成分的高效處理。

從內容上看，認知假設主要旨在闡述任務型教學框架下如何控制任務復雜性以更好地促進學習者語言產出水平的提高，核心論斷是應該按照任務認知復雜性逐步增加的原則對教學任務進行設計和排序，逐步促進學習者二語運用能力的提高，有關任務復雜性對口語準確性和流利性的影響是其中的一部分內容，而且認知假設偏向于從發展的角度去看待二語產出。有趣的是認知假設得到了Tavakoli和Skehan研究結果的支持，兩位研究者2005年的研究中，結構緊密任務下的口語產出在三個維度上均顯著強于結構松散任務下的產出。此外，Gilabert的研究發Spoelman和Vespoor的縱向研究結果也報告了學習者口語產出準確性和復雜性的同步顯著提升。

3.系統發展觀。隨著研究不斷深入，研究者們發現靜態能力理論不利于解釋中介語的發展性變化，于是部分研究者從連接論、動態系統理論等理論框架下重新審視二語學習過程，認為二語系統的發展不是孤立的幾個階段，而是各成分此消彼長的型式，有些方面在進步，有些方面在退步，變化有漸變，也有突變;語言的任何子系統、語言水平的任何維度都沒有優先權，因為它們都是一個具有連貫性的特定成分結合體。在這個視角下，流利性、準確性和復雜性三個維度中的任何一個都不能獨立于其他維度而存在，不能獨立于語境而存在，它們以非線性的方式和路徑共同動態發展。Vercellotti觀察了66名不同一語背景的英語學習者在3-10個月時間內的口語能力的發展軌跡，發現流利性、準確性和復雜性三個維度均有進步，支持三者能夠同步增長的觀點，并且發現三者之間不存在明顯取舍效應，學習者個體內部的三個維度指標呈現出顯著正相關，因此提倡相互連接的整體性語言能力觀，指出應在相互連接的語言系統框架下去理解注意力資源和自動化。李茶、隋銘才也發現中國英語學習者口語發展具有復雜性、動態性、多維性的特征。

四、結語

我國外語教育蓬勃發展，但學習者口語產出能力發展相對滯后，因此外語口語交際能力的培養是外語教學的當務之急。在這樣的背景下，回顧過去國內外的二語口語流利性、準確性和復雜性研究，總結已取得的成果，分析存在的不足具有重要意義。

已有的二語口語流利性準確性復雜性的理論闡釋、影響因素和相互關系研究，取得了許多重要的成果，同時也留下很多值得進一步探索的課題，包括互動交際條件下的二語口語產出，學習者一語對二語口語產出的影響等。未來的研究可以針對已有研究的不足，重視基于課堂語境的二語口語能力縱向發展研究，進一步探索二語口語產出的認知心理過程，同時借鑒國外研究的建設性成果，為我國二語口語教學和測試提供更多有益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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