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抗
(宿州學院 馬克思主義學院,安徽 宿州234000)
作為道德心理研究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和重點內容,道德判斷一直備受國內外研究者的關注和重視。其研究歷史悠久,早期的傳統哲學“思想實驗”研究方法得出的結論被實踐證明并非絕對可靠,要突破這種困境,研究者開始了新的研究方法轉向,并結合其他學科的最新研究成果,嘗試探索道德心理的相關問題和內在運作機理,這就是當前被廣泛運用的實證取向研究方法。
近年來,隨著國內對道德判斷領域研究的進一步深入,越來越多的研究已不再局限于對其理論層面進行系統闡述和結構分析,開始向實證化研究方向邁進和發展,以求獲得更為翔實可靠的數據支持和內在機理分析的數理支撐,這在一定程度上顯示了國內在道德判斷領域的研究開始向科學化、客觀化和實證化方向發展。這一研究取向的凸顯對于國內道德判斷研究而言,既是一種可喜的現象,也標志著國內研究開始了國際化并軌,達到了一個新的研究高度。實證研究不可避免地要使用各種量表對道德判斷進行測量,但通過對國內相關道德判斷研究文獻的梳理,結果發現所使用的測量量表較多,較為經典的量表有皮亞杰的對偶故事法、科爾伯格的道德判斷訪談法、萊斯特的問題確定測驗、林德的道德判斷測驗。[1-5]大多數量表基本上都是在科爾伯格的道德判斷訪談法(Moral Judgment Interview,MJI)和萊斯特的問題確定測驗(Defining Issues Test,DIT)兩個量表的基礎上依據中國實際進行部分修訂和發展而來的,但也有一些量表是在借鑒這兩個量表的基礎上,國內研究者自己編訂的。[6-8]由此可看出,道德判斷訪談法(MJI)和問題確定測驗(DIT)這兩個量表對國內研究道德判斷的重要性。然而,筆者在對相關文獻梳理過程中,發現國內研究者在眾多量表的使用和分析過程中存在邊界混亂、理論模糊、等同效用等現象較為嚴重。在一定程度上,這種現象會帶來較為嚴重的問題,使得研究結論的推廣和使用出現混同化、模糊化和弱效化。要解決這一問題,必須對道德判斷訪談法(MJI)和問題確定測驗(DIT)兩個量表進行溯本求源,分析它們間的差異,以此來厘清二者間的聯系和區別,為國內后續的相關研究作一指引和說明。但就目前國內研究現狀而言,針對二者間異同性的專門研究則沒有出現,因此,在此進行具體分析二者間的異同點,來區分二者的理論基礎、研究框架和具體操作,以避免出現研究的前置性錯誤,最終解決所得數據結果與研究內容、目標的不匹配,影響結論的使用和推廣的問題。
本文研究對象為道德判斷訪談法(MJI)和問題確定測驗(DIT)兩個量表。研究方法主要采用文獻分析法和理論比較分析法。前一種研究方法是對相關文獻的查詢、收集和梳理,闡述道德判斷訪談法(MJI)和問題確定測驗(DIT)兩個量表的主要理論觀點和具體內容。第二種研究方法是通過對道德判斷訪談法(MJI)和問題確定測驗(DIT)兩個量表的比較,來分析二者間的異同,從而加深對二者在性質、理論基礎、內容和結構、方法論上的深入理解,為后續相關研究在量表的使用上提供參考和指引。
通過對道德判斷訪談法(MJI)和問題確定測驗(DIT)兩個量表進行文獻梳理、理論比較分析,得出以下結論。
MJI和DIT量表編制的理論基礎均來自于科爾伯格的道德認知發展階段理論,從這一點來說,二者在理論建構上是同根同源的,二者在理論上均強調道德認知發展的核心地位,認為個體道德成長過程是一個動態的、發展的過程,這一發展過程是以個體的自我建構為主、文化影響為輔的過程。[9]但MJI量表是建立在科爾伯格道德認知發展“三水平六階段”理論之上的,該理論強調:“個體在其道德發展的每一階段上只使用一種思維方式,不同級別的思維方式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進入到一個新的階段就意味著拋棄前一種思維方式。”[3]而DIT量表則針對科爾伯格道德認知發展階段理論所存在的自身缺陷,采用道德圖式來取代“六階段”理論,該道德圖式理論強調:“個體道德認知發展進程并不是從低級階段直接向高級階段的上升,而是新舊思維間的轉換分配。同時發展階段與思維并不是一一對應的,而是多種思維并存。”[3]顯然,DIT量表的建構理論是對科爾伯格的道德認知發展階段理論作進一步補充、完善和深化,形成了DIT量表編制的理論基礎。
另外,科爾伯格應用道德兩難論的方法來研究道德認知發展問題,其實質就是設置道德價值沖突情境讓被試來選擇及解決,以此來評估、確認為什么某些行為被視為是道德的或優先選擇的,從而了解被試進行道德判斷所依據的原則及其道德認知發展水平。通過長期研究,科爾伯格得出個體道德認知發展能力是隨著年齡發展而不斷地向高水平階段發展的結論,提出了“三水平六階段”理論,每一水平又包含兩個階段。“三水平”為前習俗水平、習俗水平和后習俗水平,“六階段”為懲罰與服從定向階段、工具性相對功利取向階段、尋求認可定向階段、遵守法規和秩序定向階段、社會契約和個人權利定向階段、以普遍的倫理原則為定向階段。[10-11]另外認為個體道德判斷或推理遵循著一個明確的發展模式,即逐步發展模式。這種發展既不會超越,也不會逆轉,具有不可逆性。[12]在某個階段,個體更傾向被高于他們所處的道德主導階段的推理所吸引。因此,在科爾伯格道德認知發展階段模型中,道德推理的發展性評估更有利于預測個體后續的道德發展狀況和水平,傾向于對使用的道德原則的認知,而不是對整個道德推理發展過程的評估。
在對科爾伯格道德認知發展階段理論進一步補充、完善和深化的基礎上,萊斯特開發了一個適應道德判斷發展過程和模型。該模型與科爾伯格道德認知發展階段模型存在著以下幾個重要方面的差異,這也是在使用MJI和DIT兩個量表對個體道德判斷測量時所要注意的。
2.1.1 核心概念界定上的差異
科爾伯格和萊斯特在界定道德認知發展階段時均使用了道德公正概念,但道德公正概念在二者的理論體系中有著不同的內容和詮釋。科爾伯格理論主要是在形式主義的條件下(可逆性和普遍性暗示著公正是存在于個體內的)來界定道德公正概念的,而萊斯特理論則突出每一個道德認知發展階段的公正概念是基于不同的社會合作概念如何被組織的,其理論源于社會正義思想。該思想認為個體來源于集體,個體必須在集體中平衡他/她與別人在利益上的沖突。因此,在社會合作中,公正問題就變成了一個利益平衡問題,并且通過這個平衡來達到一種利益合理分布的均衡狀態。這在萊斯特模型中體現為從階段1遵從規則平衡圖式到階段6的對社會系統中的基于每一成員同時最大化受益圖式的發展過程中,在這一過程中每一個階段都有一個不同的道德公正概念存在。因此萊斯特認為道德思維的形成是基于社會正義通過平衡不同的利益以及在社會系統中權利和責任的分配,最終目的是達成社會合作和社會穩定。另外,在科爾伯格的理論中公正概念更強調權利和責任是通過他人和自己分配給個人的,公正是存在于個體內的;而在萊斯特的理論中,公正則不是。萊斯特認為公正是在社會合作中綜合各種利益、權利和責任的均衡和分配來最終作出判斷的一種結果。
2.1.2 結構框架建構上的差異
在道德認知發展階段的框架結構構建上,萊斯特理論模型認為每個階段都是基于共同期望和平衡圖式兩個因素的整合,在個體解決道德困境時,所有的反應都被視為這兩個因素的功能整合。科爾伯格理論模型則認為每個道德判斷都被視為解決某種道德問題、使用一種特殊的理由、凸顯一定的社會制度這三個因素交互影響的結果,該模型為所有的反應類型創建了邏輯網格,而不是接受推理階段的不同表現,這是由于推理過程的內容和結構在框架結構上的差異所造成的。科爾伯格認為發展階段是獨立于哲理上的差別,最有用的分析單元應是個體提出解決道德問題的思考,而萊斯特認為如此微小的差別并不具有心理學意義,認為在不同階段個體的社會合作思維是按照一對一的關系進行的,而不是按照社會網絡系統來進行思考的。
在科爾伯格理論模型中,這些差別代表著內容上的差異(特別是具體信仰上的差異),又因其階段劃分是結構性的,因此這些差異不能代表道德認知發展的不同階段。總之,科爾伯格認為在認知結構誘發的基礎上,個體的每一反應都是不同的、單獨的和分類的;而萊斯特則認為反應范圍代表著相同類型推理的不同表現。比如,萊斯特認為雖然階段2可能會以不同的方式表現出來,但都會包含著相同的概念和組織結構,而科爾伯格理論模型則認為階段2 不僅與其他階段不同,而且在反應分數上要低于階段2B、階段2C或者階段3。
2.1.3 認知結構手段上的差異
在個體道德推理的認知結構上,科爾柏格使用了一個“硬階段”概念,萊斯特則使用了一個“軟階段”概念。科爾柏格認為在特定的時間,個體的推理結構適合某一給定階段將是具有跨情境的一致性,這一階段將是給定的、不變的,是一種非連續性的階段(硬階段)。即認為對于一個特定道德問題的反應沒有混合或交叉階段,除非作為下一個階段的短的“過渡”階段存在。萊斯特在個體如何使用認知結構上則采用了一個“軟階段”概念,認為個體道德推理水平是一個各種思維類型的總和,代表著幾個相鄰階段或幾個相鄰階段的混合或交叉。因此,個體道德推理所處的階段絕不是一個給定的階段,而是一個階段向另一個階段的過渡或漸近抑或是一個階段發展的進行時。總之,萊斯特認為個體道德推理所處的階段不是一個特定的階段而是一個正在發展、形成的階段。
如前所述,MJI和DIT均是評估個體道德推理的兩個主要的工具方法。為驗證科爾伯格理論和道德認知發展階段,MJI被開發出來。MJI量表本身是一個誘發式和自發產生式的半結構性訪談問卷,主要依據被試的判斷推理水平反應進行階段的歸檔和評分,間接探明個體的道德認知所處的發展水平和階段,屬于定性測量工具。[3]其初始過程是對被試進行訪談,然后是列出一系列涉及道德沖突的困境讓被試依據自己內心判斷標準進行自發的道德思考。比如海因茲偷藥事件,在藥劑師堅持高價賣出藥品而海因茲無錢購買時,海因茲是否應該偷藥品來救他的妻子,這就涉及保護生命價值和遵守法律價值之間的沖突。而后每個困境被提出來,被試被問及專門設計出為了誘發被試在解決道德沖突時其道德推理的相關信息的一系列開放式、探索式的問題。于是MJI被設計成一種“誘發被試”道德推理的結構,判斷對與錯的參照或假定道德標準,作出道德決策或證明道德決策合理所使用的信仰和假設的方式。[13]其問題是明確規定以便推出個體應該做什么的規范判斷,而不是描述或預測個體將會做什么的規范判斷。同時,MJI量表存在只注重被試者能夠用語言表達出來的那一部分,卻忽略了被試者能理解但無法用言語表達那部分的問題。[3]
隨著科爾伯格和同事對MJI的被試反應編碼受到較多的質疑之后,MJI評估方法也由原來的結構問題評分法演變為對不同階段的標準問題評分法。新計分法不僅是對明確和具體的道德認知發展階段標準的詳述和評估,同時也是對每個階段內具體的、概念化的發展順序的一種改進性釋義。隨后科爾比和科爾伯格針對原有的個體道德推理計分問題,發展了一套包括3部分17步驟用來概括描述被試每一階段分數反應的編碼計分方法。這些反應能夠使研究者依據個體在解決道德困境時其解釋為什么采用某一行為的緣由,來確定個體處于道德推理的某單一或綜合階段。
基于對科爾伯格模型的改編,萊斯特開發了一個非訪談式、確定問題的測量工具,這就是DIT,它屬于定量測量工具,是一種以界定兩難故事的確定性特征作為測量被試道德判斷能力的基礎,以簡短句子為特征的標準化的測量工具。[3,14]
DIT不依賴于個體的言語技能來評估道德推理,它包括6個假設困境,其中3個是源自于科爾伯格的兩難困境,用來確定個體道德推理技能和水平,這些困境包含各種各樣的社會問題。在DIT測試過程中,被試通過對用以描述關于道德困境的一系列道德推理不同階段原型的語句內容進行重要性評級和排序,并且在評估之前研究者要對被試的評級和排序進行一致性檢驗,以確定被試回答反應的可信度和有效性。所以,DIT量表不像MJI量表那樣,讓被試“開放式”地自由闡述自己的觀點以及選擇的理由,最后由研究者根據被試的表述與各階段的特征一一對應,從而決定被試所處的發展階段,而是事先將各階段的典型觀點寫出,呈現給被試,讓他們對這些觀點進行分級和排序,從而確定其道德類型。[3,14]DIT初始版本包含6個假設困境,后來精簡本包含3個假設困境,這是通常所使用的DIT-1。明尼蘇達道德研究小組于1999年對萊斯特的DIT進行改進,發展成為DIT-2。DIT通過對個體在解決道德兩難困境時對涉及階段5和6推理的問題內容的重要性排序來計算這兩個階段推理分數之和在排序整體分數中的百分比來評定個體道德決策水平,這個分數稱之為P分數或P指數。后來戴維森設計出一個新的評估指標,即D指標,它是一種個體對道德兩難困境作出反應時基于雙中心項目評分的經驗加權和的計算。在DIT-2中,又引進了一個N分數或N指數來評估個體道德決策水平。但是在對個體道德決策能力評估時使用非訪談式評估方法存在一個潛在的難題,那就是個體存在著因自我高估或自我掩飾而造成個人評估分數提高的現象。這一問題在MJI測量中不會存在,因為MJI測量被試所形成的反應不像DIT測量的那樣使用了一套典型的可能性語句陳述。但雷斯特本人認為這種潛在的問題在DIT中不可能出現,這是因為在DIT測量中使用了測謊手段來測量被試的反應是否真實,從而對不符合測量要求的被試進行篩選,這就是M問題的應用,它用來檢測被試對測試問題反應時是否存在說謊以及對DIT測量要求的理解是否存在誤解。
雖然MJI和DIT之間的相關性存在著高度的可靠性[15],但二者在許多方面還存在著方法論上的差異,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
2.3.1 測量內容上的差異
MJI的測量是一種生產性任務,即被試的道德反饋不是由研究者或問卷本身激發出來的,而是允許被試在對道德兩難問題解決時自發地進行個人道德理性建構,因此這種對于被試道德推理過程的評估方式,相對來說可能在道德推理的形成上更加符合個體的真實狀況,但由于其過程的主觀性較強也為研究帶來較大的挑戰。DIT的測量是一種再認性任務,在DIT的測量中,被試面對的是一系列的假設困境和一系列對不同道德認知發展階段推理的限定性問題陳述,被試只需要對問題內容的重要程度進行評級和排序,不像MJI測試對研究者和被試有較高的要求,所以實施起來就相對容易,因此萊斯特認為DIT在更高級道德推理的可信度上要超越MJI。[16]同時大量的相關研究也表明,在科爾伯格的MJI測量中被試的階段5和階段6的推理能力很難顯示出來,而在DIT測量中則能很好地顯示出被試在道德認知發展階段5和階段6的推理能力。因此在近年來的MJI測量研究中不再包括對階段6推理能力分數的計算,這就要求研究者在比較運用不同的研究方法所獲得的結果時要注意這種差異性,以免比較不當或將研究結果擴大化。另外,依據 “個體在進行道德判斷時,首先會根據要點以直覺的方式進行判斷,隨后當要求給對其道德選擇方案進行判斷時,需意志努力的認知過程便會啟動,這時個體會采用回溯性推理為之前的道德判斷尋找依據[17]”這一模糊痕跡理論觀點,在MJI測試中個體對個人的道德理性建構會出現上述現象,而在DIT測試中則不會出現。
2.3.2 量表管理使用上的差異
在MJI和DIT量表的管理使用上,二者對研究者和被試的要求是不同的。在對研究者的要求方面,MJI量表在使用之前,要求研究者必須具備量表測量的相關培訓和訓練,具備一定的測量技巧和技能。同時,由于研究者和被試在訪談的過程中是面對面進行口頭的訪談,因此這一研究方法相對于其他的測量方法有諸多的不便:一是MJI是一種個別談話法,在測量的過程中需要占用大量時間,導致測量過程因時間的關系而出現一些不受個人意志為轉移的意外事件的發生,同時也會因時間過長導致被試疲勞,有可能致使測量準確率降低等,同時也不適用于團體測驗;二是這一研究方法對研究者本身要求較高,不僅需要研究者對測量本身及測量步驟有較深入的了解和把握,同時也要求研究者有較高的溝通能力和訪談技巧,還要有對訪談結果進行專業化處理的能力等。在被試的要求方面,主要是在言語表達上的要求,要求被試能熟練、準確、清晰地表達自己內心的思維邏輯發展過程,這就要求被試在訪談的過程中,既要主動配合研究者的訪問,又要付出一定的努力來思考訪談的內容和解決問題的方式、方法。顯然,這對于年齡小、不擅于語言表達的被試不適用。而DIT測量則沒有這方面的限制和約束,它是限制性的問題確定標準測驗,使用的評分方式是李克特評分方式,被試只需要依據自己內心傾向判斷標準去選擇符合自己內心選擇的評分就行了,不需要較高的言語表達能力和一定的努力付出。但DIT同樣存在被試年齡限制問題,它一開始設計時就規定被試年齡是在12歲以上。總體而言,在量表的管理使用上,MJI就比DIT更加復雜和難以管理,在某種程度上致使MJI應用受到諸多限制,不利于MJI的推廣使用。
2.3.3 數據結果統計和分析上的差異
MJI的評分方式是對被試自由回答的內容進行編碼分析,然后再依據被試反應內容與科爾伯格道德發展理論的“三水平六階段”相比對,對被試所處的道德認知發展階段進行評定。這一過程較為復雜,處理起來需要研究者具有較高的編碼能力和內容轉換能力。針對此,科爾比和科爾伯格在1987年專門開發設計了一個17步驟的評估程序來處理。[18]后來韋伯又開發設計了一套相對簡化的評估程序來避免17步驟評估程序在評分上的煩瑣性[19],但MJI的評分程序依然較為復雜和煩瑣,不利于調查數據結果的統計。而DIT則采用百分比式的評分標準,評分方式為李克特評分方式,因此較為簡便,有利于調查數據結果的統計。同時DIT在評分時針對自陳式量表自身出現的常見問題,比如數據缺失、被試對指導語的理解錯誤、回答問題的夸大效應等,都作出相應的應對措施,有效地避免了自陳式量表在調查統計方面的自身局限性,如M分數的應用和對被試的評級和排序的一致性檢驗等。
另一方面,MJI評分只是評估被試所處某一道德認知發展階段,是用來直接評估被試在解決道德困境時的一種具體的認知結構,其評分是一種離散式的、等級序列的數據,屬于非連續性數據,在統計分析中因其數據自身的特性很難進行復雜的、數據性的分析,只能依據研究者對數據結果和科爾伯格道德認知發展階段理論進行比對來分析。DIT的評分指標無論是P分數還是N分數均是一種評估被試使用更高水平(后習俗水平)推理的傾向性預測指數,是一種加權平均指數,屬于連續性數據,在統計分析中更利于復雜的、數據性的分析,比如方差分析、回歸分析或者是其他參數分析以及模型建構等,這就為研究向縱深化、內在化和量態化發展提供便利。
2.3.4 信度和效度的比較
總體而言,MJI和DIT量表在最初的版本中都具有很好的信度和效度。[16,18]MJI標準問題評分法始終顯示其信度在一般可接受水平范圍之內,其效度因其量表本身內容的修正而在不斷發生變化,但都在統計學可接受水平范圍內。[20]大量涉及不同人群的DIT研究結果表明:DIT量表在內部一致性和重測信度上同樣在可接受水平范圍之內。[21]由于MJI和DIT兩個量表本身的性質不同,加上兩個量表因其在實際研究中由于理論基礎和研究內容的不同而致使其本身發生了一些相應的變化,這就導致兩個量表在信度和效度方面很難去比較孰優孰劣。
通過對MJI和DIT兩個量表間異同性的比較,得出以下結論:
(1)MJI和DIT是兩種不同性質的量表;
(2)MJI和DIT兩個量表在核心概念界定、結構框架建構和認知結構手段理論基礎上存在差異;
(3)MJI和DIT兩個量表在內容和結構上存在差異;
(4)MJI和DIT兩個量表在測量任務、量表管理使用、數據結果統計和分析上存在差異。
基于MJI或DIT量表上述的差異,希望研究者在實際工作中對這兩個量表進行使用時,應注意以下幾點:
DIT量表在評估個體道德思維傾向上使用了基于社會合作的公正概念,而MJI則使用了更多關注基于一般和不可逆道德原則下的交換或信賴的公正概念。在量表選用時應認識到方法背后概念與研究對象、內容的匹配性和一致性,否則會導致因使用方法的不當致使獲得的數據結果與研究初衷出現南轅北轍的現象。
MJI只強調了內容,沒有強調結構,認為個體思考所代表的內容與個體的道德認知發展水平、道德結構無關,強調的是個體道德認知發展“硬階段”屬性。DIT不僅強調了內容的重要性,還強調了結構的重要性,認為個體思考的類型暗示著個體道德認知發展水平,強調的是個體道德認知發展“軟階段”屬性。這一內容和結構的關系差異會對研究數據結果的解釋造成不同的影響。
事實上,兩種量表為被試提供了兩種不同類型的任務,因此在數據的解釋和比較過程中就會呈現顯著的差異,研究者應充分考慮每個量表潛在的偏好以及在得出結論時每個量表的潛在局限。同時還要注意DIT量表因其是再認性任務,可能會導致提供傾向于道德推理水平高端的結果,而MJI量表因其是生產性任務,可能會因被試的語言能力問題而導致對其認知技能評估的夸大或降低現象。
個體的道德推理過程不僅是一個認知過程,而且也包含了直覺、情感因素。[22]因MJI測量是訪談性質的,被試在解決道德困境過程中是依據自己內心標準自發地作出判斷和解決問題的,在這一過程中既有被試的理性因素在發揮作用,同時也有被試的直覺、情感因素在發揮作用;而DIT測量是限定問題的定量測試,被試只是對早已設置好的確定問題進行重要性評級和排序,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被試的直覺和情感因素在道德判斷中的作用發揮,同時也限制了被試其他判斷思維和解決問題的內容表達,這些需要研究者在選擇使用量表時應充分考慮。
MJI屬于定性測量工具,適用于心理咨詢與心理疏導、治療以及心理教育領域,比如具體適用于道德心理學領域專業測試、開放式、非結構式的個體訪談測試、對個體某一具體道德認知的片段式測試以及對個體整體性道德推理的測試;DIT屬于定量測量工具,適用于大規模實證研究、縱向研究以及大數據技術分析領域,比如具體適用于密閉式、結構式的大規模的測試、對個體道德認知階段連續性的測試。
總之,對MJI和DIT兩個量表的比對分析,目的是讓未來的研究者對這兩個量表有一個清晰的認識和了解,也為將來的相關研究提供理論參考和方法論指引。但應注意MJI和DIT兩個量表源自西方,表述語言為英語,這就需要國內使用者在使用量表時不僅要注意翻譯量表的語言表述問題,還要注意量表自身內容與中國被試實際相匹配的問題,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發揮這兩個量表的實際功用。另外,本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沒有從實證的角度對MJI和DIT使用同一調查對象進行比對研究,從而分析二者間的信效度和適用性上的差異;沒有對MJI和DIT后續衍生量表進行引介和比對,這均將在以后的研究中進行系列的、深入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