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耕延
在中國共產黨人創造的博大精深、內涵豐富的科學理論體系中,延安時期的政治理論作為重要組成部分和主要內容,既體現了馬克思主義政治學說的主要原理,又具有中國自身的個性和創造性貢獻。
馬克思認為農民階級不能獨立革命的原因在于農民的政治心理和意識,而工人階級在社會化大生產中形成了自主、自覺、開放的意識。除此之外,馬克思認為工人階級只有吸引廣大的人民群眾參與國家事務的管理,參與公共政治生活,無產階級專政才能獲得廣泛的社會基礎。
在全國建立民主共和國的條件尚未成熟之前,中共已在其主政區域內率先實行各革命階級聯合執政的政治實踐;中共在理論和實踐上的重要變化又包含著呼吁國民黨結束國內政治分裂、改善國共兩黨關系的政治愿望。
1940年,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論》中認為聯合專政是新民主主義政治的顯著特征,比之前的認識更為系統和深刻。明確區分了國體與政體,國體就是“社會各階級在國家的地位”,政體指的是“一定的社會階級采取何種形式去組織那反對敵人保護自己的政權機關”[1]。但是,由于新民主主義革命中每一階段的國際國內形勢不盡相同,所以只規定一般綱領還不夠,還必須有不同階段的具體綱領。
成立聯合政府是一個新的思路。以前,在抗戰非常艱難的時候,毛澤東談新民主主義的國家時還考慮到當時的條件,考慮到聯合一切抗日的力量;現在,在抗戰勝利已經成為必然的時候,他為新民主主義設立了更高的標準,即現在的聯合政府。成立聯合政府,就是在一定秩序的前提下,通過法定的方式,召開國民大會,改革政府組成,這是政治體制的巨大變化。
相比邊區其他鞏固地區,綏德和隴東這些地方地主和商人階層勢力很強,而中共組織則比較弱。為了減少疑慮,爭取地主和其他階層的支持,在不便開展選舉的情況下,中國共產黨便指定隴東分區和綏德分區,在臨時參議會和政府委員會中試行“三三制”,這一做法取得了重大成效。在這種形勢下,實行“三三制”也是反對國民黨一黨專政、推進全國政治民主化、爭取抗戰最后勝利的需要。從政治實踐看,“三三制”政權可以及時反映不同階級、階層的利益和要求,政策失誤的概率大大減小。由于中國共產黨處于事實上的領導地位,加之在群眾中有很高的威信,選舉結果就是幾乎所有的公職均由中共黨員擔任。為改變這一現狀,“三三制”應運而生。
“三三制”具體落實到地方將會與現實社會相結合,“三三制”在完成土地革命和未完成土地革命的區域會出現不平衡。雖然“三三制”有很多不足之處,但它為社會精英分子的上升提供了通道。
“三三制”因抗戰需要而產生,有著深遠的歷史意義。一是黨政職能進一步明晰,改變了戰時體制下為了突出效率而導致的黨政職能不分、以黨代政的現象,強調中國共產黨對政府的領導不是包辦代替具體事務,而是路線方針和政策的領導即政治領導。二是“三三制”原則實現了中國共產黨在領導政權方式上的創新,強化了黨對政權工作的領導責任,同時提高了黨的領導藝術和執政本領。三是中共黨員學會了與黨外人士相處的方法。例如:對中間分子實行薪金制,在生活上給予適當照顧,使之能夠維持家庭成員的正常生活。
由于我國歷史的特殊性,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斗爭中形成了工農階級與其他一切抗日的階級、階層、黨派聯合,建立了“三三制”政權。
人類社會從少數人的統治發展為多數人的統治,這種數量上的變化是本質的改變,它使社會成員中絕大多數人享有民主成為可能。俄國社會民主黨在創立初期時刻遭遇著來自沙皇的白色恐怖,只能在地下秘密活動。在1905年12月主持召開的社會民主工黨(布爾什維克黨)代表會議上,根據列寧的提議,黨的組織原則從原來主張集中制轉向“確認民主集中制原則”。會議通過的決議指出:“代表會議確認民主集中制是不容爭論的。”[2]1906年4月通過的《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組織章程》第一次寫入民主集中制原則:“黨的一切組織是按民主集中制原則建立起來的。”[3]
毛澤東曾多次論述過民主集中制,其中延安時期的論述次數最多、內容最系統最完整。延安時期民主集中制的發展主要體現在以下幾點。第一,在重申政權建設、堅持民主集中制原則的同時,第一次較為系統地闡明了民主制和集中制的意義與適用范圍。集中制是在政策的執行環節發生作用,強調政府在執行體現民意的方針、政策時要有力量。第二,1940年前后,毛澤東多次論述新民主主義共和國的國體和政體:“國體——各革命階級聯合專政。政體——民主集中制。這就是新民主主義的政治,這就是新民主主義的共和國”[4]。第三,延安時期,毛澤東等中共領導多次精辟地分析了在中共內部實行民主集中制的必要性。主要是因為受封建專制思想影響,中共黨內民主生活不足,重要的途徑就是要持續地在黨內進行民主生活教育。
在新民主主義國家的政治體制方面,毛澤東提出了議政機關和執行機關分離的模式。延安時期,在中共組織原則的基礎上,民主集中制的適用范圍被延伸至政權建設、軍隊建設、工作方法、國家政治生活等領域。
在破除舊法統的過程中,領導集體認識到必須制定相關法律才能真正鞏固政權并管理好國家。因為強大的規則功能、法律規則是任何執政者想長期執政都必須啟用的重要規則形式。法律制度包括規制權力、保障權力和程序方面的制度,憲法和法律成為基本的社會控制方式,法治是發展民主政治的體現和保障。
作為掌握權力的主體,政治權威的存在以政治權力的穩固和有效為前提和基礎,法治作為一套完善的規范規則體系。法治政府需要通過法律來確認政府組織結構,從而進一步優化政府的領導能力和政治職能。
長征途中,紅軍處于戰略轉移狀態,毛澤東等中共領導人難有條件和間隙繼續探索法治建設。直到國民黨承認陜甘寧邊區政府,政權穩定了,才有條件進一步發展法治建設。抗戰時期,在積極探索新民主主義理論的同時,中共在其主政的陜甘寧邊區,制定和頒布了以《陜甘寧邊區施政綱領》為核心的法律體系。
陜甘寧邊區處在中共的直接領導下,和國民黨不同的政治主張、治國理念決定了陜甘寧邊區的獨立性。因此,中共提出的關于治國理政的施政綱領,在邊區內就具有根本法的性質,成為一切法律和政策的依據。根據施政綱領,陜甘寧邊區建立了較為健全的政府機構組織法。依據這些組織法,邊區建立起較為健全、運轉靈活和高效的兩權半政府機構。除《五一施政綱領》等原則規定外,邊區政府還相繼頒布了一系列涉及多方面的、具體的法規條例(詳細條例請參見《陜甘寧邊區法律法規匯編》)。
新中國成立之前,尤其是延安時期的中國多處于戰爭年代,盡管黨的中心任務是帶領人民奪取國家政權而不是從事法治建設,但毛澤東在承擔繁重的軍事指揮任務之余,總是能夠根據不同革命階段不同革命任務的具體要求,探索中國法治建設前進的具體路徑,從而作出了歷史性的貢獻,并影響至今。例如:在國共第二次合作期間,為贏得抗日戰爭的勝利,毛澤東根據國內各階級階層的不同訴求,秉承抗日大局,成功地創設出新民主主義的法律思想。在人民解放戰爭時期,其新民主主義的法律思想開始走向完善和成熟,為新中國成立初期的法治建設確立了行動指南,指明了前進方向;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毛澤東提出,除漢奸賣國賊之外,所有的抗日階級和階層均可由其代表參與政權建設,參與法律的制定;在解放戰爭時期,與國民政府的假民主針鋒相對,毛澤東更加注重人民在政治法律生活中的主體地位,更加注意立法的民主性,使法律確實反映出最廣大人民和一切民主黨派的利益和意志。
只有堅持并不斷加強黨的領導,才能審時度勢,與時俱進,處理好各種矛盾,充分調動廣大人民的力量,更快更好地進行社會主義建設。
黨的領導地位的確立是由黨的優勢所決定的,中國共產黨是由中國工人階級中的先進分子組成,他們有著高度的組織紀律性和共產主義覺悟。
抗戰進入相持階段以后,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消極抗日、積極反共。國民黨還停發軍費,停止一切財政撥款,使根據地軍民的生活雪上加霜。由于陜甘寧邊區的財政收入大部分來自外援,因此影響特別嚴重。據有關權威部門統計,“外援所占的比重:1938年為51.6%,1939年為85.79%,1940年為74.7%”[5]。再者,陜北的經濟承擔人口的壓力有限,這里地處黃土高原,水土流失嚴重,土地生產能力不足。1937年初延安只有幾千人,但是后來隨著大批國統區干部和地下工作者的涌入,以及大批進步青年和文藝工作者遷入,延安人口激增。黨中央一方面做減法——給百姓減輕負擔,比如實行“精兵簡政”的政策:另一方面開展大生產運動,力爭自給自足。中央號召各機關單位干部、學生開展大生產運動,并將原來的脫產干部、鄉村閑散人員等組織動員起來進行經濟建設。另外,還發揮民間互助合作的優勢,各級黨組織積極帶領大家發展經濟,改善生活。
由此可見,中國共產黨是創造安定團結政治局面的核心領導,引領陜甘寧邊區政治建設的方向,為中華民族的團結和統一提供政治保障。黨的一整套對文化的理解,形成了延安時期的文化特色,是黨文化方面的根源。在某些特殊的領域,黨的政策要適用于邊區區域文化傳承,而不是一種強硬的、由外部植入的文化,最終形成黨的建設與地方文化的有機結合。
延安時期,黨的建設是一項偉大的工程,內容豐富、層次多樣。黨的建設的不斷推進和深入,依賴于自身理論發展及黨建工作制度化的不斷深化。不斷加強黨的建設,既可以提升政黨的適應能力,又可以拓展政黨的發展空間,更可以推動中國政治的現代化進程。
為了適應國際國內快速演變的形勢需要,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還制定了一系列具體的、正確的政策和策略,確保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取得勝利。如果制定和執行了錯誤的政策和策略,中共在民眾心中的威信和影響力就要大打折扣,革命事業就會遭受挫折。
根據革命實際的需要,每一時期黨中央均制定了較為系統的政策和策略。抗戰時期,中國共產黨自覺順應國際國內形勢的變化,在各個方面制定和實施了不同于土地革命時期的具體政策和策略。第一,關于政權組織方面,強調國事不可由一黨一派(包括中共)包辦,政權機關要堅決實行“三三制”原則。第二,勞動政策強調勞資兩利。一方面,從維護工人利益、改善工人生活出發,要求資本家縮短工人工作時間,提高工人工資;另一方面,從資本家利益出發,要求工人能夠遵守勞動紀律,工資不能提得過高,使資本家能有利可圖。第三,為了使人民負擔公平、合理,并發展邊區生產,在農業稅收政策方面,實行統一累進稅制。統一累計率實行的結果,就是使抗戰的負擔不獨落在地主頭上,既團結了地主,又體現了公平原則,得到了根據地人民的擁護和響應。在解放戰爭時期,針對國民黨發動內戰、反共反人民的倒行逆施,中央迅速轉變策略,由抗戰時期的合作抗日轉變為打倒蔣介石。
在延安時期的政治建設與實踐中,形成了系統的政治理論,本文僅選擇其中具有代表性的聯合專政和“三三制”理論、民主集中制與法治思想,以及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等內容展開論述。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的政治理論:一方面直接指導了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實踐——這是中國共產黨在這一時期能由小變大、由弱變強的重要原因之一;另一方面,從長遠看,這一時期的政治理論又大體規約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中共政治學的走向、內容甚至是話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