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挑青鏡 自照簪花影

牛澤民 牛澤宇

1.白天，動物園里的動物們總是在很認真地漂亮著，游人們也在白天隔著圍欄，想要盡可能看到更多，然后在意味深長前陸陸續續地離開，滿目望去不堪狼藉。

你還記得那些稚嫩的孩子么，她們會抓緊欄桿，瞪圓小眼睛看著尾巴拖在地上的孔雀，然后巴巴的等著，默默地想什么時候才能看見媽媽說的開屏呢？

那群孩子里，有過你也有過我。我們也都曾心心念念著絢爛，會想那些矮矮的孔雀比我們盯著他們的眼睛還要執拗，他們高傲地踱著步子，眼里是我們日后才能讀得懂的細碎輕蔑。

2.很久很久以后，老師才會告訴我們，孔雀之所以展開尾屏，做出炫耀的動作，是因為他想要求偶，然后產卵育雛，這是來自生命神圣的傳遞與延續。

幼時的斑斕好像就在那一刻突然消失，再也記不清到底是什么顏色。背著書包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我只記得老師的話，還有月色昏暗，像沉在海底的漁燈。

或許那時我的年齡仍然不是很大，只是孔雀的尾屏卻已經再也無法成為我的雀躍與歡欣。再去動物園時，看著他走得漫不經心，尾巴就拖在雨后泥濘的濕地上，我默默地希望他的春天永遠不會到來。

3.在高中擇校后，我隨著母親搬了家，再也沒有了閑逛那家動物園的機會。朋友在分別之際裝作深沉地安慰我，所有失去的，都會以另一種方式歸來。

其實，從小隨著母親四處生活的我并沒有太多的遺憾，或者也可以稱為不舍。只是在真正離開小鎮的那個夜晚，我抬頭發現月亮被嚼碎，變成滿宸星光。

我開始認認真真地想起那只孔雀，不知道他是否也在望著半輪皓月，也不知道他是否展開過自己的尾屏，可很多個春夏已經過去了，我便突然沮喪起來，靠在旁邊母親的肩頭上，很難過，又很難說。

4.再后來，我也遇到過許多女孩，如同三月揚州般明媚的眸。我也記得在某個夜晚，戎小姐曾對我說，“可能你只愛你自己”，薄情刻板的冷漠，偶爾放縱孤獨。

紀伯倫先生在《沙與沫》中七次鄙視自己的靈魂，審視自己的渺小與懦弱，鞭笞自己的失敗與愚昧，都說金無足赤，我亦不能免俗。

“那些固然很好，可我不想要，你不必勸。這些我不喜歡，但你心儀，我絕不出言掃興。”我不想做一只開屏的孔雀，只是再普通不過的男孩，將暮未暮的夜醉人，像蒸餾陳釀的威士忌。想等待，也明白我真的不會停留。

5.世間風光，斑斕多彩，也真的希望你別貪杯駐足。要大笑、要做夢、要與眾不同，不是早就有哲人說過么，人生是一場偉大的冒險。

想要你和我說晚安，但是決不告訴你我想要晚安。因為我不想你因為我想要晚安，而對我說晚安。我想你因為想要對我說晚安而對我說晚安。

我也想要你永遠不要明白這樣的道理。蔡康永說，“你戀愛了，只是你愛的人，有時并不真的存在，那個人可能只是一堵無辜的白墻，被你狂熱地把心里最向往的愛情電影，全部在身上投影一遍。”所以，可能是離開的時候了。

6.驚蟄雖然不是粉粉嫩嫩開花的時間，南京古雞鳴寺清晨的壽桃卻出乎意料的合胃口，松松軟軟還陪著點點豆沙餡的甜，坐在百味齋窗的木舟里就能遍覽海云。

再二再三地吃了鴨血粉絲湯，香菜梗漂啊漂，鴨血軟韌有形，鴨肝青色在底，被煮到剔透的粉絲點綴著成沫的蔥花。每餐都會有期待，而你永遠不會失望。

姑蘇城外的各街塢巷，相隔不久處便開著這樣相同的小店，廚火煨燉著白清色的湯，浸上鵝黃的圓菜葉。羊肉被除掉惹人的腥味，酥而不爛，舀上大勺的剁椒便可抓起筷子放肆朵頤。

7.顧家花園的橋口，銀色的長鉤帶著薄薄的梅干菜扣肉餅伸入爐火的炙溫，然后隨意貼在爐壁的任何角落，只需幾分鐘就可以挑選自己喜歡的口味。

桃花塢咸甜回味的秘制醬料是真的會上癮，認真挑上四只裹肉筋勁的雞腳，無論從頭還是尾，都是一樣的醉人，咀嚼時偏著頭就能看到只虎視眈眈的蠢喵。

懸橋巷的桂花糕不知道是不是糯米，但絕對沒有豇米黏糯。黑米塊里是蜜棗葡萄干，白米塊上散著芝麻，大叔還順帶賣著海棠果與烏梅招攬生意。許是挨得太近染了果香，不怎么喜歡吃點心的我被它的甜而不膩吸引到。

8.熙南里小販叫賣著鹵干和鹵蛋，飯煲中用茴香煨著整鍋的小塊鹵干，咕嘟嘟地冒著熱氣，用小碗加上顆泡鹵雞蛋，便捏著竹簽滿足腹欲，鹵香燙嘴。

三牌樓下的桂花赤豆小圓子，被盛在小盞的青瓷盅里，像是糊糊的泛著微甜的八寶粥。糯米團的圓子丟丟大小，被和著糖的湯擁簇，夾雜著小粒紅豆和你絕不會忽視的淡淡桂花碎，袖珍沒餡兒的湯團就這樣囫圇地滑入口中。

生來的命運就是溯流而上，有太多的欲望太多的渴求，太多的亂花迷人眼太多的身在此門中，于是日益憂嘆，然后夙興夜寐，最終求而不得卻終仍上下求索。

9.汪曾祺言，“四方食事，不過一碗人間煙火。”所以，只有在慰藉胃口的同時，才能使靈魂真正一同得到慰藉的溫度么？

無欲則剛于我可能太難。明明白白滿腹的欲，清清楚楚滿心的情，站在此山上仰止著此生漫長，無論與誰相行一段都已是難得的緣。

爾后還有千程萬水，切記往事莫回頭。我欲求情深，卻絕不糾纏難休，既做好了長久的打算，也有隨時要走的準備，只祝君萬事均勝意。而你只有放馬去追你自己真正想要的，才能放下那些你得不到的。

作者簡介：牛澤民（1998年2月）男，漢族，山西大同人，本科，學生（馬克思主義學院、思想政治教育專業、2017級），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