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過日子，邊玩極限

巴黎十六區的現代藝術展覽館（東京宮）曾經搞了一個非常特別的個展，非常特別得有點嚇人：法國行為藝術家阿伯拉罕·點馬在一塊封閉的石頭內生活了一個星期后，這兩天“安然”地走出“石棺”。歇一歇，接著會進行這個奇怪個展的第二段：孵蛋。不過不是母雞孵蛋，是藝術家阿伯拉罕自己，扮母雞角色坐雞蛋上孵。3 月22 日他就要坐上雞蛋開始個展，個展以雞仔出殼日結束。這場個展的結束日就懸了，小雞仔哪天才會在阿伯拉罕屁股的孵化下，唧唧唧出來呢？

阿伯拉罕這次連續幾個月的個展，原定分兩個主題，第一段是“入石頭”，第二段是“孵雞蛋”。2月22日那天，“石頭棺”開展，在展地上，我們看見阿伯拉罕“入棺”前，平靜得有點疲沓的樣子。他給觀眾解釋他背后那座石山，這座如小山般的大石頭有幾噸重，石山被整齊地劈開兩半，里面挖了一個人形。人形呈人蹲衛生間馬桶的姿勢，雙手臂向前伸，像擱桌子那樣擺著，此外沒有活動空間了。人形的頭頂開一個錢包大的透氣洞，座位下，設置了密封的便桶。介紹完畢，阿伯拉罕就帶著極小量的盒裝糊狀食物和少量飲用水，在那個馬桶般的位置坐下，吊機當眾就把兩塊巨石合并，關閉了！離奇的是，在人殼石山里，阿伯拉罕本人沒有“視野”，卻受視頻二十四小時監控。他一個眨眼、一個哈欠、一個私密動作，都會被傳遞到設在石山外的電子屏幕上，他自己是沒有私人空間了，但外面的觀眾可以看到他的全部并可以通過話筒和他說話。情景實在荒謬：石殼里阿伯拉罕的嘴唇幾乎觸及石壁，他偶爾回答一下外頭的觀眾，因為聲音“撞墻”我們只能聽到一陣嗡嗡聲。更多時候阿伯拉罕不作答。他沒有手表、沒有時間感、沒有“眼前”、沒有“四周”。就這樣連續一周，他“以另一種人類的存活方式——比如，存活在地質時代”，他“并未感到被世界消除，而是存活在世界神秘的一種現實中”。當然，有時他“確實受不了了，到極限了，快失心瘋了”，在預定計劃一周后打開石殼，阿伯拉罕被人輕扶出來——頭昏暈眩得厲害，但他中氣還算足，笑瞇瞇地說他有時懶得搭理人的原因，是在石棺中冥思呢！

居住在馬賽的阿伯拉罕現在是法國的“另類”名人。他1972年出生，曾在勒芒和南特工藝美術學院學習，二十八歲開始“向身體和心理極限挑戰”行動。2001年第一次嘗試，他和伙伴羅蘭兩個人在馬賽海對面的大島，一塊荒野地上，以舊石器時代吃蟲子、吃老鼠、輪流值班睡覺的方式抵抗野外干擾，這樣生存了八天。獲此經驗，阿伯拉罕的挑戰極限行動一發不可收拾。

2014年，他在巴黎自然博物館的一只黑熊標本內，在一點六米乘以一點二米大小的空間里生存了十三天。

2015年，他在一個直徑六十厘米的玻璃瓶子中生存了幾個星期。

2016年，在馬賽老港國立劇場前，他睡在一塊離地面十八米的單板上。

這次之后，他帶上這些家什轉戰巴黎，在巴黎里昂火車站廣場，搭了一張離地十八米，長一點六米寬一米的板塊，圍板沒有欄桿。他在身體上扎一條安全帶，晚上躺下時兩腳伸出板外，身邊放一包壓縮干糧，懸在高空，他過了六天“人的日子”！

有一年年初，法國新聞的熱題是總統大選。在選情越演越烈時，這個法國公民阿伯拉罕充耳不聞，一心鉆在石殼里。現在又準備去孵雞蛋了。阿伯拉罕實行自己設計的所有挑戰極限項目，是想得到“人還活生生時，掐斷和外界所有接觸”的體驗。按常識，小雞正常孵化期為二十一天到二十六天。阿伯拉罕他真是夠：“蛋”定啊——他孵了三十六天，小雞讓他孵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