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質量發展合肥夜間經濟的路徑選擇

□張巍

從英國倫敦的酒吧文化到臺灣的著名夜市，從2003年阿姆斯特丹的“夜間市長”到2019年上海任命夜間區長和夜生活首席執行官……國內外城市不約而同的將“夜間經濟”作為城市發展的新名片。2017年夜間經濟占全英國GDP比重達6%，已成為英國的第五大產業；成都的餐飲購物、娛樂休閑已經成為夜間經濟的消費支點。夜間經濟的量質齊升，為各地的經濟增長注入了新的動力。

2019年，合肥市人民政府辦公室發布了《關于加快推進夜間經濟發展的實施意見》，加快推進合肥市夜間經濟發展，是提振合肥市經濟的重要內容之一。

|夜間經濟的概念內涵和特征

（一）夜間經濟的概念內涵

夜間經濟（night time economy）一詞源自20世紀70年代英國為改善城市中心區夜晚空心化現象提出的經濟學名詞。2001年英國學者Paul Chatterton和Robert Hollands以“城市夜間休閑規劃”（urban playscape of city nightlife）的概念首次提出夜間經濟。

國內一般認為夜間經濟是指從當日下午18點到次日凌晨6點所發生以市民和游客為消費主體，以餐飲、旅游、購物、文化、休閑、健身等為主要形式的服務業經濟活動，是以服務業為主體的城市消費在時空上的延伸，是一種新生消費業態，是現代城市商業形式之一。

（二）基本特征

1.城市性：夜間經濟伴隨著城市發展而生，代表著城市空間和夜間活動的融合。夜晚作為大多數人的休閑時間，是服務消費發生的關鍵時段，是城市消費功能的重要體現，也是提升城市魅力和影響力的重要途徑。

2.服務性：無論是餐飲娛樂還是文體旅游，夜間經濟的主流形式都是服務消費，其根本目的是通過消費活動，調節生活節奏，滿足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精神需求。

3.文化性：將本地歷史文化與夜間經濟融合起來，提升夜間經濟的文化性，如宋城演藝、印象西湖實景演出等，既有助于塑造城市品牌，也有助于提升消費品質，進行差異化競爭，滿足精神文化消費需求。

4.創新性：創新有助于提升夜間經濟活動的范圍，實現多種業態的集聚發展。不能簡單的模仿，開設一個夜市就稱為夜間經濟。如臺灣的夜市文化就是結合地方特色，北中南各自不同。

5.擴展性：夜間經濟已經不僅僅是餐飲娛樂，更已經拓展到文化、體育、展覽等，更是與移動互聯網相關產業相結合，從實體空間延伸至網絡空間，不光可以購物，更可以看短視頻，直播等，豐富了人民群眾的精神生活。

|城市夜間經濟發展的關鍵成功因素解析

關鍵成功因素（Key Success Factors）是在探討產業特性與企業戰略之間關系時常使用的觀念，指的是通過分析成功案例，識別其關鍵成功因素，進而圍繞這些關鍵因素為發展夜間經濟提供路徑指引。

（一）倫敦夜間經濟發展經驗解析

2017年，倫敦市的夜間經濟收入達263億英鎊，預計到2030年將達300億英鎊。2017年夜間經濟占全英國GDP比重達6%，已成為英國的第五大產業。

倫敦發展夜間經濟的具體舉措有：一是積極改善夜間交通。2016年，倫敦正式推出夜間地鐵服務。二是重視夜間安全。倫敦市政府專門增加300萬英鎊預算加強治安。三是建立夜間自治市鎮網絡。分享成功的實踐經驗和行之有效的管理方法，提出新的夜間活動創意。

除此之外，成熟的餐飲服務、具有城市特色酒吧文化、政府與行業協會合作、從業者、消費者和居民和諧相處也是倫敦夜間經濟取得成功發展的影響因素。

（二）臺灣夜間經濟發展經驗解析

臺灣夜市已經有超過100年歷史，夜市已經成為臺灣的特色之一。其成功發展的因素，主要包括有：一是歷史悠久，保持傳統：不少攤位是幾代人傳承下來的，如臺北寧夏街夜市的“老潤餅”已經有60年歷史。二是交通便利，位置優越。多位于城市中心區或靠近城市中心區的景區，且交通便利，有捷運，公交、以及旅游大巴停車場等配套設施。三是堅持“環保先行”理念，實行自治管理。四是創業門檻低，與旅游業共同發展。夜市為想創業又缺乏雄厚資金的臺灣青年提供了舞臺，也為小商品生產者提供銷售網絡，成為旅游者必到的觀光夜市，帶動了臺灣旅游業的發展。

（三）上海夜間經濟發展經驗解析

上海作為國際化大都市，消費市場巨大，2015年已超一萬億元，夜間消費也極為活躍。其成功發展的因素，主要包括有：一是經濟發達，可支配收入水平高。上海作為我國經濟重鎮，2018人均GDP升至13.5萬元，達到發達經濟體標準。二是城市文化內涵深厚，注重海派文化建設。上海積極打造一批品牌節慶活動為夜間經濟發展添磚加瓦。如新天地連續7年舉辦的“天地世界音樂節”等系列高層次藝術活動，豫園商城舉辦“煥彩豫園”燈會、“豫見奇妙夜”文藝演出等常駐活動，將海派文化與夜間經濟相結合，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三是政府政策引導及統一規劃。2017年以來，上海市商務委召開多次交流會，聯合九部門出臺《關于上海推動夜間經濟發展的指導意見》，為上海市夜間經濟發展提供政策指引。

綜合以上對倫敦、臺灣、上海3個夜間經濟成功案例的研究結果，可歸納出關鍵成功因素主要有政府管理（法律，基礎設施，環境，治安，交通，規劃）、資源環境（區位、經濟、文化、旅游）、經營管理（營銷、管理、經營、協會、服務、創新）。

上述關鍵成功因素因城市或產業等研究對象的不同而有所差異，且隨著城市的規劃、發展、定位、文化、喜好的不同而不斷變化，具有可變性，必須充分考慮城市未來發展的可能性。

|目前合肥市夜間經濟發展現狀

2019年12月合肥市制定出臺《關于加快推進夜間經濟發展的實施意見》（下稱《意見》）后，政策逐一落實。一是新建、改造夜間經濟集聚區。先后完成“一核十街多點”空間布局中的老報館一期等項目的改造提升，新建包河貢街夜市，完成1912商業街、蕪湖路萬達金街等業態優化。二是舉辦豐富多彩的夜間經濟活動，如包河的龍蝦節、啤酒節、美食暢吃節活動；蜀山的天鵝湖燈光秀；瑤海的年中“不打烊”等活動。三是豐富夜間生活形式。除了傳統的夜市、餐飲、購物，KTV等娛樂活動之外，更增添了延長營業時間至夜間9點的博物館、24小時實體書店；開放李鴻章故居、逍遙津公園、明教寺等夜游精品路線；建立城區“10分鐘健身圈”等。四是完善基礎配套工作。出臺扶持政策，對部分改造升級的夜經濟載體，根據投資額給予一定比例的政策補貼。在條件允許的地段，允許夜間“外擺攤位”試點。完善夜市公共配套設施，提升夜市公共交通服務及停車條件。

|合肥市夜間經濟的SWOT分析

（一）優勢分析

1.政策優勢。《意見》提出加快推進夜間經濟發展，促進夜間消費市場繁榮，更好地滿足人民群眾品質化、多元化、個性化消費需求，推動合肥區域性消費中心建設。

2.經濟優勢。從經濟總量看，十三五期間，合肥市GDP總量和第三產業占比呈逐年遞增趨勢。GDP總量由2013年的4672.9億元增長到2019年的9409.4億元，第三產業所占比例逐年遞增，由2013年的39.4%提高到2019年的60.6%。2019年全年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8806元，比上年增長10.3%；人均消費支出23433元，比上年增長8.7%，消費潛力較大。

3.人口優勢。合肥作為安徽省省會，近年來經濟發展較快，人口流入較多。2019年常住人口818.9萬人，比上年增加10.2萬人；年末戶籍人口770.44萬人，比上年增加12.49萬人。教育資源較為豐富，年輕人口較多。全市共有各類高等院校61所，在校學生70.13萬人。

4.交通優勢。合肥作為全國性綜合交通樞紐，東有合寧線連接南京、上海，西有合武線通往武漢、成都，北有合蚌高鐵直通北京，南向通過京福高鐵連通江西、福建。合肥成為全國鐵路交通節點城市之一，境內有滬漢蓉等多條高速鐵路線穿越，合肥高鐵時鐘型的布局已經開始形成。

（二）劣勢分析

1.規章劣勢。發展夜間經濟的頂層設計已經做好，但仍需進一步完善，政策支持力度，獎懲措施及標準仍需細化，對已有的夜間經濟活動的從業者缺少統一引導。且政府與市場協同程度較低，政策中沒有提及市場因素，行業組織、企業自治組織的力量沒有得到有效利用，市場的力量沒有被充分發揮出來。

2.經濟劣勢。合肥市2005年提出“工業立市”，是一個二產主導的城市，制造業占GDP比重較高，三產比重也是在2018年之后才超越二產并逐漸提升。這也意味著合肥的三產相對不夠發達。2019年合肥市第三產業增加值為5702億元，僅為上海的20.5%，南京的65.5%。

3.文化劣勢。合肥文化底蘊不夠深厚，文化宣傳以“包公文化、三國文化”為主，但沒有充分挖掘城市的歷史文化資源，傳承歷史文化脈絡，無法給人以深刻印象，沒有形成自己的城市特色。無法通過城市精神、城市品牌形象的展示提升消費水平，擴大消費內涵，沒有將夜間經濟與文化融合。

4.配套劣勢。合肥市內旅游景點較少，僅有李鴻章故居、明教寺、包公園等，知名度較低，且整體環境有待提升，夜間旅游產品不夠豐富。夜間公交的線路覆蓋面小，班次少，時間有限。社會治安環境還需要加強。

（三）機遇分析

1.政策機遇。2019年12月初《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發展規劃綱要》發布，安徽整體被納入長三角，合肥迎來重大發展機遇，提出到2025年，合肥融入長三角一體化發展取得明顯實效，主要經濟指標與長三角滬寧杭等主要城市差距進一步縮小，一體化發展體制機制全面建立。

2.經濟機遇。長三角一體化為合肥經濟發展提供了內生動力。長三角是中國經濟最發達的地區，2019年，上海市，浙江省、江蘇省三地生產總值分別達38155億元、62352億元、99632億元，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別為69442元、49899元、41400元，人均消費支出分別為45605元、32026元、26697元，合肥應抓住政策機遇，發揮區位，人才等比較優勢，吸引創新企業落戶安徽，打造經濟新增長點。

3.技術機遇。隨著移動互聯網的發展，信息獲取渠道多元：超過75%的消費者會從線上平臺如大眾點評、美團渠道獲取夜間互動的信息，朋友推薦和新媒體推廣次之，紙媒、電視等傳統媒體將不再是人們獲取信息的主要渠道。

4.偏好機遇。近年來，人們越來越注重精神文化層面的滿足。消費者的個性化、定制化需求不斷增強，體驗式消費獲得高度重視。這一消費升級的鮮明特征是以消費者為中心，滿足人們社交、休閑的需求，發展夜間經濟是順應這一消費升級趨勢、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必然要求。

（四）挑戰分析

1.時間挑戰。夜間消費以休閑消費為主，要求消費者具有足夠的閑暇時間。盡管勞動法規定了每周最大工作時間，但加班文化仍然存在，擠占消費休閑時間。時間不充足的情況下再進行夜間消費，勢必影響白天的生活和工作。因此，如何平衡工作與消費的時間，提高居民消費的時間能力，是發展夜間經濟面臨的挑戰。

2.經濟挑戰。隨著近些年來經濟的快速發展，合肥市城鎮居民收入水平和消費支出不斷上升，但城鎮居民人均消費傾向①即人均消費支出占人均可支配收入比重。總體上處于下滑狀態，從2013年的69.2%下降到2018年的61.1%。且受房屋價格上漲影響，2014-2018年合肥市住戶部門杠桿率擴大20.3個百分點。這些數據表明合肥市城鎮居民邊際消費能力有所下降。因此，提高居民消費的經濟能力，也是發展夜間經濟面臨的挑戰。

3.交通挑戰。高鐵時代的到來，拓展了旅游市場的半徑，在帶來客流的同時，也減少了游客在外停留時間，原有的“數日游”“過夜游”，變為“一日游”“半日游”。合肥本來就非傳統的旅游目的地城市，如何在居民之外，拓展新的夜間經濟客源，也是發展夜間經濟面臨的挑戰。

4.文化挑戰。地域文化和城市形象互為表里，城市形象是地域文化的外顯，地域文化是城市形象的靈魂。合肥的城市宣傳口號是：“大湖名城、創新高地”，但有關于合肥城市形象的民意調查顯示，關于合肥市的第一印象，61%的人認為是普通的省會城市，14%的人認為是有一定底蘊的歷史文化名城，9%的人認為是發展迅速的旅游城市?？梢娫诖蟛糠秩搜壑?，合肥并沒有一個特色鮮明的城市形象。如何發掘當地文化特色和資源優勢，將文化與夜間經濟融合，將是發展夜間經濟面臨的挑戰

|合肥市夜間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路徑選擇

通過總結夜間經濟的關鍵成功因素和夜間經濟發展的SWOT分析，可以發現合肥市發展夜間經濟的優勢、劣勢、機遇與挑戰，由此提出以下建議：

（一）注重頂層設計，科學規劃布局

夜間消費場所多集中于城市商務中心區、購物中心區、文化旅游區等，發展夜間經濟要圍繞“食、游、購、娛、體、展演”在內的多元消費市場，做好頂層設計，規劃好空間布局，平衡好居住區與消費區之間的關系，綜合考慮與夜間交通、消防安全、垃圾清運等公共服務體系的銜接；加強組織管理，可借鑒阿姆斯特丹、上海等城市的經驗，安排“夜間區長”等職位，統籌協調各有關方面，保障夜間經濟有序發展。對食品安全、環境污染、噪聲等問題，應加強監管，為城市居民、夜間經濟從業者和消費者提供安全、完善的政策環境。

（二）注重結合市場，合理配置業態

發展夜間經濟除了需要政府在政策、規劃、管理，服務等方面去努力之外，更需要借助市場的力量去發展。一是要尊重市場規律，因勢利導，科學規劃，在有條件的地方發展夜間經濟。既要對于夜間經濟的審批嚴格把關，又要降低門檻，簡化審批流程，盡量多的引入參與者。二是要做好消費業態的合理配置。休閑放松與社交是目前夜間活動主要目的，夜間經濟需要豐富的業態來實現這一目的。除了傳統的餐飲與休閑娛樂外，還包括文化、精神娛樂，如音樂會、深夜食堂、深夜書店等.業態之間需要合理配置，既保證餐飲、購物等物質服務的質量與多元化，同時提供體驗式的文娛項目，滿足精神上的需求，提升消費體驗。

（三）注重文化內涵，塑造城市形象

挖掘地方文化特色和資源優勢，塑造地方獨特的夜生活文化，是繁榮夜間經濟的有力支撐。首先，與當地產業發展相結合。合肥作為全國四大科教城市之一，擁有“芯屏器合”四大產業，可以將這些特色發展成為夜間科普旅游、沉浸式戲劇等夜間消費項目。其次，與地域傳統歷史相結合。以徽商文化，包公文化為主題，開發文創產品。再次，與城市夜間休閑資源相結合，打造休閑娛樂項目。在城市燈光秀和餐飲街區中，突出合肥“大湖名城，科教基地”的特色。提升夜間經濟的文化內涵，使消費者在休閑的同時，感受城市文化，打造城市形象。

（四）利用信息技術，滿足消費需求

運用現代信息技術，通過微信、點評、美團、抖音等平臺宣傳夜間經濟供給，消除信息鴻溝，提升資源效率，降低交易成本。利用電子地圖平臺，及時更新公交線路、停車位、公共文化場所開放時間，演出信息等有效信息，方便大眾查詢相關配套公共服務。線上線下聯動宣傳，推動實施24小時不打烊的互聯網夜間消費服務模式。利用VR技術等，打造沉浸式體驗空間，如數字博物館、數字旅游等，培養消費者線上的夜間消費習慣。

（五）發展創意創新，優化消費供給

一是發展創意夜間消費業態。如舉辦動漫COSPLAY展演，發展電競主題酒店，組織夜間電競賽事，鼓勵發展24小時書店、密室脫逃、夜跑、清吧、VR等新興夜間消費業態，引進培育沉浸式話劇、音樂劇、歌舞劇等夜間文化藝術項目。二是創新發展傳統消費業態。在傳統餐飲的基礎上，借鑒日本、歐洲等成功經驗，發展深夜食堂、LIVE實況轉播餐廳、主題酒吧等，提升餐飲的文化品位。三是舉辦豐富的夜間文化活動，如利用節慶假期，舉辦電競游戲、無人機表演、焰火晚會、主題游行、音樂節、動漫節、民俗文化活動等豐富多彩的文化節慶活動。探索打造類似印象大紅袍的娛樂演藝節目，塑造城市夜間經濟新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