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代女樂服飾造型研究

（徐州工程學院 221018）

一、女樂的產生與女樂服飾的發展

中國樂舞從原始時期開始便已具有了特殊意味，原始舞蹈不僅僅是為了娛樂，其舞蹈宗教價值遠大于娛樂價值，所以舞服道具也與日常服飾不同，被賦予深層次含義。著名的陰山巖畫中所描繪的原始舞人服飾頭部或飾以夸張的頭飾或插以修長的羽毛，人物有的裸露全身、有的以紋身為飾，還有的在臀后系有尾飾，手持舞具等。這種服飾造型很顯然已脫離了單純意義上的具有護體或是美化的功能而上升為具有特殊宗教禮儀性質的文化符號。原始舞樂服飾豐富的造型和獨特的表現形式為之后各個歷史時期舞樂的發展奠定了基礎，也為樂舞服飾的演變埋下了神秘的種子。奴隸社會時期，奴隸主和奴隸之間產生了根本對立的關系，很多物質甚至精神資料被奴隸主壟斷，成為他們的專屬。于是，原始時期以生存為目的集體參與式的舞蹈形式被打破，王室貴族中由專門樂舞藝人以奴隸的身份侍之以歌舞聲色，這些女性被稱為女樂。為了娛樂王室貴族，這些女樂不僅在樂舞上下足了功夫，樂舞服飾上也需要費盡心思以博主人一笑，因為稍有差池帶來的便是生命的代價。在這種制度下樂舞服飾出現了很多新奇的造型，它們給樂舞注入了新的色彩，形成了各個時代的特色。

周代建立起嚴格的雅樂制度，將樂舞與禮治相配合，推出了很多舞蹈類別，樂舞服飾也在不斷地趨向成熟，服飾處理更加細致，如周代六小舞中的“人舞”不執舞具，以服飾中的“手袖”為舞容，周代出土的玉舞人服飾很多都突出了袖子的設計。漢代女樂服飾造型與風格在前朝的基礎上發展，雅樂受周代的影響延續發展，俗樂則在百花齊放的春秋戰國時代得到了更大的施展空間，形成雅俗共賞的狀態。由于漢代打破了自周代以來雅樂一統的局面，確立了民間俗樂的發展地位，所以在整個樂舞的表現場面、舞服道具也與前朝不同，值得深入研究。

二、漢代女樂服飾造型分類

漢代經濟的繁榮、國力的強盛促使漢代樂舞呈現欣欣向榮的景象，漢代女樂參與到各種俗樂和雅樂之中，主要有巾舞、長袖舞、盤鼓舞、即興舞、以舞相屬等，其豐富的舞蹈種類自然產生琳瑯滿目的舞蹈服飾。

從漢畫像石中大致可將女樂服飾分為以下幾類：

1.深衣式。秦漢在服飾上受楚風影響，在樂舞服飾上也不例外。雖然漢代在服飾上有所承襲但漢代女樂從整體造型上具有自己的特色，舞蹈動作與前朝相比更為舒展，具有張力。漢代，出現了較合體的有襠褲，原有的曲裾深衣也被直裾深衣逐漸取代，人體得到了解放，下肢發揮了更大的作用，因此漢代舞姿在視覺上動勢更強，如圖1。徐州北洞山漢墓出土一件撫瑟女俑，身穿右衽曲裾深衣，跽坐，左手扶弦，右手彈弦，此深衣袖口較之前更加寬大，舉手之間透露著高雅的氣質。徐州漢畫像石館藏石槨墓中的擊鐘、擊磬圖中二位樂師手持桴擊打懸掛起來的鐘、磬以慶祝戰爭的勝利，畫中還伴有舞蹈場面，從樂師和舞者的服飾中均可看出是一種類似楚舞的窄袖深衣，舞者的腰部還故意做了十分夸大曲線條，如圖2。

圖1

圖2

2.長袍式。漢代女樂除了穿顯露腰身的深衣之外還流行一種形式非常肥大的袍服，徐州漢畫像石建鼓圖中描繪了用鞀鼓伴奏的女樂，其服飾樣式十分寬大，長及曳地，行不路足，袖子也與衣身一樣寬肥，頭上帶帽進行點綴，人物利用上肢的表現獲得感染力。浙江紹興出土的漢代銅鏡上繪有漢代舞女表演長袖舞的場面，舞女皆穿長袍，從圖像對比來看，兩位舞者服飾雖整體造型較為相似但在細節存在很大差異。圖中一位舞者身穿收腰大喇叭形舞服，舞服下擺處呈拖地狀，腰部束帶緊緊的塑造出纖細動人的效果，在動態中創造柔美的線條，其袖子較合體，加長的袖口處又延伸出一條細長的袖子，袖口微張，頭部飾有冠帽，整體造型唯美動人。另一位長袖舞者上著襦下著帶有花邊的喇叭褲，在胸部下方束帶，衣袖分為三層。與第一個舞女相比此舞者服飾更為復雜，營造出層層疊疊的透視感，所流露出的是一種俗樂中的優雅。

3.衣裳分離式。此類服飾樣式可分為短襦長褲、長襦短褲和上襦下裙式。四川楊子山“丸劍宴舞畫像磚”描繪的舞女正在舞巾，舞女穿較短的上衣，上身較緊窄，袖管十分肥大，呈喇叭形，上衣和下裝分開，下身搭配闊腿長褲，與肥大的袖子相協調，這與女子日常的穿著截然不同，漢代女性除穿著深衣制外，一般還穿襦裙，男性穿儒褲，這一類型的樂舞服飾卻與男性的日常裝束相似，更為詼諧的是舞女的發髻，在兩耳上方分別挽似墮馬髻一般的發髻，有的還在發髻上纏上絲帶，樣子十分幽默，使整體畫面輕松有趣。山東滕州出土的漢畫像磚中，舞者穿長襦長褲，手拿鼓槌，呈擊鼓狀。徐州漢畫像石建鼓舞中舞者各居一側，雙手執鼓槌且鼓且舞，其身著短襦與長裙，姿態各異，雄健奔放，使鼓聲與舞樂水乳交融。

三、漢代女樂服飾造型特色

（一）俗樂服飾中的古樸與生動

漢代為封建國力的強盛與上升階段，這一時期經濟的發達使舞蹈與前朝相比有了質的飛躍。此時的女樂主要活動于王室貴族之家，成為以歌舞聲色事人的專業人士，由于漢代較寬松的社會環境給予女樂們更多的發展空間，從奴隸的身份轉變為命運的創造者，她們擠進王室憑借歌舞技藝改變自己的社會地位，個別的甚至成為了皇后，她們帶給漢代歌舞新面貌的同時也創造出豐富的樂舞服飾資料。

與奴隸社會相比，漢代女樂服飾沖破了神秘與嚴肅的風格，變得更具有生乎氣息，透露著質樸與生動，如上文提到的商代青銅人像整體服飾透露著宗教神秘，特別是人物面部的青銅面：那具眼球凸顯、如蝙蝠翅膀般耳朵，寬闊的嘴，都展現出一種超乎尋常之感，顯現出濃郁的神靈氣息。漢代人對樂舞有獨特的見解，她們將樂舞看作天地精神的象征，認為神靈與祖先都重視質樸，于是，以質樸裝扮身體可達到對先祖的尊敬。漢代思想家劉安也多次提出：“白玉不琢，美珠不文”的觀點，王充也指出：“養實者不育華”。因此，在漢代女樂服飾中以質樸為美成為人們追求的方向，俗樂中整體質樸與生動氣息貫穿其中。

（二）雅樂服飾中的渾厚與大氣

漢代雅樂打破了西周“先王之樂”的限制，建立了屬于自己時代特色的新雅樂。在繼承西周雅樂體系時，又在其基礎上進行了內容的擴充，使雅樂舞蹈內容更豐富，如當時少數民族舞蹈《巴蜀舞》也被融入了雅樂之中。此外，漢代雅樂中很多靈感來源于民間詩樂，讓漢代樂舞沖破了奴隸社會的神秘色彩，變得具有人情味。如詩中所描寫的“羅衣從風，長袖交橫，駱驛飛散，颯權合并”所表現的是舞女羅衣隨著風飄揚，長長的袖子，不時地左右交橫，飛騰的舞步絡繹不停，柔軟的身姿隨著樂曲旋轉的場景。還有“裙似飛鸞，袖如回雪”、“香散飛巾，光流轉玉”等相關描述，均可窺探出巾的不同表現力與巾袖舞動之間產生的大氣與渾厚。

漢代舞樂體現出漢代人的高超智慧以及博大精深的情懷，無論是舞姿、樂曲還是服飾道具都體現著漢代人的審美觀念，審美觀念的背后透露著漢代的人文精神，漢代女樂服飾在基于前朝的基礎上不斷創新，在大環境下夸張了日常服飾使舞樂服飾既符合舞樂的視覺審美又成為漢代精彩的藝術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