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郵電大學 210023)
“文化興國運興,文化強民族強。沒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沒有文化的繁榮興盛,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黨的十九大報告將文化自信與國運昌盛、民族復興聯系在一起。準確把握、深刻領會“文化自信”的內涵與形成機理,是切實推進文化強國戰略的必然要求。本文將就此發表一孔之見,求教于方家。
“文化自信”包含兩個語義單位,即“文化”和“自信”,文化為自信的對象,自信為對待文化所應有的態度。因此,要準確把握、深刻領會、不斷增強文化自信,就得弄清文化自信的內涵。
“文化”最初為“人文化成”的縮寫,源于《易經·賁卦彖辭》:“剛柔交錯,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1。漢代劉向在《說苑》中最早使用“文化”一詞,“凡武之興,為不服也;文化不改,然后加誅”2。“文”本意指花紋、紋理,指事物錯綜形成的紋理或形象。“化”是一種動態轉變后達成的結果,即當外部或內部刺激作用于對象后,對象發生轉變,成為某種狀態或具有某種性質。
文化就其本質而言就是客觀規律,如何人文化成,就需要我們在把握客觀規律的基礎上,將其加以轉化、運用,如此方可一通百通,“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文化的對象是人,是“文”作用于人達到使其發生轉化的結果。人有形象思維和抽象思維兩套思維系統。人對客觀世界的認識可以從一個個錯綜復雜的現象中感知,也可以從客觀規律中去探尋。文化是有形的,人們在勞作、娛樂等實際活動中運用形象思維感知文化的魅力;文化又是無形的,只有當人們從具象事物中意識到文化的實質,即規律、規則后,才能更好地透徹領悟并自覺遵從。
自信屬于心理學范疇,所指為個體對自身的理念、能力、價值、特質等做出積極評價,給予肯定的一種相對穩定的心理狀態,是自我意識的重要構成部分。自信建立在理性的自我認知的基礎上。如何看待自我則取決于評價對象客觀存在的自我、社會比較、他人的評價、群體性因素等多方面因素。
文化自信是建立在理性的自我認知基礎上的對自己所認同的客觀規律及其外化形態的肯定;是國人對華夏客觀規律、規則的自信,是在社會比較、他人評價等影響自我認知標準的作用下仍能保持的一種對祖國文化的穩定而積極的心理狀態。掌握、遵循并不斷傳承、創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規律、規則是文化自信的應有之義。
要準確把握、深刻領會、不斷增強文化自信,還得明確文化自信的影響因素,探明其形成機理。
從形成機理上講,文化自信的有無強弱取決于主觀與客觀兩方面的因素。
從主觀上說,個體的認知能力是形成文化自信的內在基礎。文化自信是建立在理性的自我認知基礎上的對自己所認同的客觀規律及其外化形態的肯定。自我認知能力的強弱直接關乎文化自信的強弱。目前就此問題展開探討的文章很多,此處不贅3.4.5。
從客觀上講,理性的自我認知、主觀判斷是基于一定標準的,而其參考標準通常建立在將自我與社會中他人進行比較的基礎上。由于社會比較對象即參考對象與我們存在差異,盡管客觀存在的自我沒變,我們在被長期刺激后也會產生新的自我認知,對自身的評價也就可能會發生改變,而導致原有的心理狀態的改變,所以,社會比較對象這一參考標準的差異會影響主體是否自信及其自信的程度。
對此,我國文化觀念的變遷可以為證。華夏文明較為早熟,在14世紀之前,相較于同時期東亞周邊民族而言也較為先進,在與周邊民族的比較中形成了中國古人文化的優越感。《孟子·梁惠王上》中“欲辟土地,朝秦楚,蒞中國而撫四夷也”之語,將中央之大國、唯吾獨尊的文化秩序中心的觀念彰顯無遺。當歷史的車輪不斷向前,相對隔絕的地域狀態被打破,“天朝上國”開始接觸到西方更為先進的技術乃至堅船厲炮時,國人對本民族文化的態度也就悄然發生了改變。兩次鴉片戰爭的戰敗、甲午戰爭被“撮爾小國”日本打敗,一系列的挫敗沖擊著國人的感官并直擊心靈,此時,對自身文化徹底否定,全盤批判的文化自卑心理在國人中蔓延開來,“提倡西學,反對中學”的文化自省思潮開始萌發并在新文化運動時期走向激進化。然而,一戰的爆發引發了西方帝國主義國家對自身文化的反思與批判,這也促使國人從全盤西化的理念中掙脫出來,重新思考中西方文化的去留。直至中國共產黨在不斷的探索和比較中逐步形成、發展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新中國在此指引下開始創造出一個又一個偉大的奇跡,國人的文化自信心才再次樹立起來。
探究文化自信,我們要意識到參考對象的變化,意識到社會比較對文化自信的重要作用。需要強調的是,我們所講的社會比較,是客觀、全面的社會比較。客觀、全面的社會比較才是良性文化的助推器。假如盲人摸象以偏概全,只看一點不及其余,比如,只看到鴉片戰爭、甲午海戰的慘敗,把中國文化說得一無是處而欲全盤西化,那么,這樣的社會比較就是偏執、片面而有害的。同時,不能忽視縱向的自身比較,只有將社會比較和自身發展的古今比較相結合,才有更理性的定位,才能更好地鞏固和提升文化自信。
除社會比較外,他人評價也是影響文化自信有無強弱的參考標準。此外,個體自我判斷的程度不僅受他人對個體評價的影響,還受個體自身對他人評價的認知程度的影響。查爾斯·庫利使用“鏡像自我”描述了這一概念,即我們利用“我們以為別人怎么看待我們”為鏡子來認識我們自己。社會學家喬治·米德進一步指出,與如何評價自我相關的并非他人實際上如何評價我們,而是我們想象中他人如何評價我們。6當個體通過自身感受到的他人感知再次感知自我時,對自我的主觀評價會得到重塑。
他國如何看待我國文化是一個跨文化的互動過程,他國眼中的異國文化形象通常受到文化信息傳播條件的影響。即使身處于全球化、“地球村”的當今社會,我們感知外國,外國認知中國,仍然更多的是間接而非直接的。熱點問題、異國文化往往通過大眾傳播媒介被群體認知。而大眾傳播媒介報道的內容,聚焦討論的熱點,對話題的編排次序,意圖傳播的意識形態、價值觀念、判斷標準,都會影響受眾對相關內容的感受度、知曉度、重視度,因此,即使是基于事實的報道也會因為覆蓋面、切入點、編排方式等因素而影響受眾對相關話題的看法、態度。而被大眾傳媒影響的對異國文化的認知往往具有碎片化、具象化的特點,且容易形成標簽式的“刻板印象”。比如,比起中國革命文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西方社會可能了解更多的是中國傳統文化,“中國功夫”,“旗袍”,“孔子學院”等被媒體更多報道的一些文化標簽,往往深入人心,甚至出現了有些外國人初到中國大為詫異,發現并不是所有國人都會中國功夫。同樣,我們所接收到的他國對我國的媒體報道是否完全真實客觀呢?是否存在盲人摸象不夠全面的問題,或者由于政治立場,利益考量等方面的原因而造成報道偏頗不當呢?
由于文化是社會的,具有群體性的特點,因此,自我并非是獨立的個體,而是擁有某一文化的特定群體,“自我”中的其他個體對本群體文化的評價也會影響到個體自身對本群體文化的評價。比如,我國“老一輩”、同齡人、國內媒體網絡等受華夏文化滋養的群體中的一員,他們對中華文化的態度、評價會在間接和無形中作用于其他國民,潛移默化中改變其他國人,特別是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還未完全成型的青少年,對華夏文化的看法。此外,群體中他人對個體自身的影響程度是不同的。一般而言,群體中的領袖、專家等權威對群體中其他個體態度的轉變發揮著較大的作用。當今社會,微博大V,商界名流等知名人士對國民文化自信的影響不容小覷。
厘清文化自信的內涵實質,探明文化自信的形成機理,才能更好地運用這一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在世界文化激蕩中站穩腳跟,勇立潮頭。
注釋:
1.黃壽祺,張善文.周易譯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174.
2.李亦園.文化與修養 [M].北京:九州出版社,2013:3.
3.張三元.論文化自信與文化創新[J].思想理論教育,2019(01):39-45.
4.程惠哲.文化自信的底色與本色[J].人民論壇,2018(36):130-132.
5.張九童.新時代文化自信:生成邏輯、價值定位、應然功能[J].長白學刊,2019(04):142-148.
6.戴維·邁爾斯.社會心理學[M].北京:人民郵電出版社,2017:39-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