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匠培育及舉措研究

（浙江理工大學 國際教育學院 310018；浙江理工大學 浙江省絲綢與時尚文化研究中心 310018）

王明坤 （浙江理工大學 服裝學院 310018）

2016年政府工作報告首次提出了“工匠精神”。工匠精神源于對傳統工藝和大國工匠內在精神價值的認同，包含了豐富的哲學意味與產業價值，與新常態下中國經濟轉型發展進程相配伍，進而能夠激發各個領域的思維創新。當前，中國傳統工藝實現延續文化根脈的現代轉型已迫在眉睫。近年來各地民藝熱潮的興起、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政策的出臺，不禁引發人們思考從“工匠”到“哲匠”的轉變。

一、“哲匠”的歷史演進

“哲”與“匠”，代表著思想與勞動的結合，體現了中華民族在五千年文明發展進程中表現出來的重要屬性。通過對材料、工藝、思想表達的智性感悟，中國祖輩先賢將對生活的態度融入創作，體現了“工匠”胸有成竹之精神和“哲匠”哲學思辨之智慧。

（一）“工匠”與“意匠”

中國古代的“工匠”指專門從事某種手工藝的勞動者，其社會地位低下，直到唐代中期隨著社會經濟發展地位有些許提升。何為“工匠“？據《說文解字注·匚部》：“匠，以木工之稱，引申為凡工之稱也。”可見“匠”字最初是木工的稱謂，而后引申為從事興建修葺宮殿城建、灌溉水利、生活用的渠溝或有一門技藝從事工業的勞作者。

“意匠”二字出自陸機《文賦》中的“意司契而為匠”。契，猶言圖樣；匠，工匠。能將意境融入作品，以意境指導匠心的工匠，便能稱作為意匠。統領匠心的是意，意立而情出。意匠打造作品融入了意境，其作品是精神與技藝的結合，擺脫了只有工而無神的凡品之列，融合了人文與自然之美，道載于技。意匠多指工藝美術范疇的行家能手，不同時代的人們，從不同角度對“意匠”作了生動的闡述。但由于受獨門技藝所限，意匠很難帶動產業大規模發展。

（二）“士匠并重”與“文工交融”的現代轉型

中國營造學社在20世紀上半葉提出“哲匠”一詞，“哲”代表思想的致廣大，“匠”代表勞作的盡精微。“哲匠”的提出賦予工匠“哲”與“道”的思想層面屬性，旨在改變中國傳統社會等級中“重士輕匠”“道器分途”和“士匠分途”的隱形秩序，提升“匠”的社會地位，希望能夠將原本的社會系統轉為“士匠并重”“文工互融”和“由器而道”這種有利于工匠發展的社會系統。中國營造學社發表的《哲匠錄》分十四個類別整理名家巧匠名錄，為之一一排名立傳。《哲匠錄》對中國工藝史上“見物不見人”和“見技不見匠”的普遍現象做出了極大的改觀，很大程度地提升了匠人的社會地位。中國營造學社關于“哲匠”概念的提出，為“士匠并重”與“文工互融”的社會轉型做出了重要貢獻。

二、“哲匠”培育現狀調研

結合上文關于“哲匠”精神的歸納總結，筆者所在項目組在2018年對國內外典型手工藝城市進行實地調研，通過調研杭州、重慶、蘇州、廈門、澳門五個城市，總結歸納出四種新型手工藝老字號集聚模式，并將這些典型城市的手工藝培育發展特點進行了整理。同時，積極探索杭州、重慶、上海、蘇州、京都（日本）典型城市“哲匠”培育發展規劃，總結出各典型城市針對“哲匠”培育所提出的相關政策與具體措施，譬如重慶開展傳統工藝振興三年行動計劃；蘇州：全球創意城市網絡——手工藝與民間藝術之都；上海制定了《工藝美術產業發展三年行動計劃》；京都以文化財與民藝為依托振興與活用傳統工藝；杭州強調文化與產業并重，開展“杭州哲匠”培育計劃。

通過調研比較重慶、上海、蘇州、京都等典型手工藝城市，剖析目前中國“哲匠”培育發展的主要問題。盡管這些城市已取得諸多手工藝領域的成就，匠人群體也在全國影響廣泛，但隨著互聯網時代消費市場的升級需求，許多傳統手工藝技藝在傳承與發展上顯現出一些問題。

（一）缺乏年輕一代的手工藝人才

一方面，隨著科學技術和社會經濟的發展，傳統手工藝生產受機械化和自動化生產的影響逐漸加深，傳統民間藝術手工技藝難以得到重視。由于大部分手工藝對本土工匠的獨特技能要求較高，且手工藝產品制作耗時長而收入低，絕大多數年輕人不愿意傳承傳統技藝，導致相當一部分傳統技藝門類面臨瀕臨失傳、后繼無人等挑戰。經筆者調研發現，惠山泥人、蕭山花邊等手工藝品的從業人員日趨減少，行業生存和發展狀況面臨困境；目前杭州6位國家級工藝大師的平均年齡都已超過70歲，他們的大部分弟子也已50歲左右，在技藝傳承方面的人才年齡斷層現象極其嚴重。另一方面，當下手工藝者的文化程度參差不齊，高精尖的工匠人才數量少，精通領域窄，領軍型人才存在結構性短缺。

（二）缺乏激發創新的手工藝產業氛圍

部分工匠因自身文化與認知水平的限制，只注重技術與工藝的傳承而創新能力不足，從而導致傳統手工藝在當下市場環境中無法獲得很好的效益與發展機遇。比如在杭州傳統手工藝老字號集聚區河坊街歷史文化街區中，潘永泰等一批杭州傳統手工藝老字號因缺乏創新，經營不善，無法承受不斷增加的店面租金而相繼退出河坊街。但筆者也看到，河坊街同時也存在著一批如朱炳仁銅之類的在與互聯網電商結合、與時俱進極具創新意識的手工藝品牌。可見，當下手工藝產業的品牌創新水平高低不一，但也不乏優秀案例。

（三）缺少與時代精神相配伍的當代哲匠思考

眾多有哲匠意味的老字號品牌因產品或營銷問題在市場環境中缺乏競爭力，過低的經濟效益導致技藝面臨失傳，哲匠思想得不到延續。傳統手工藝的傳承發展急需能突破單一技藝目標、強化創新思維與運營能力的當代哲匠，特別是具備“精湛技藝、創新精神、家國情懷、學問思辨、歷史擔當”哲匠品質的高素質專業人才。

三、“哲匠”培育的思路與舉措

（一） 鼓勵創新，聚焦手工藝歷史地位與當代價值

利用互聯網優勢將小眾特色技藝傳承發展為全球傳播的中國文化，開設大師哲匠作品，傳承工藝品與非遺產品窗口。建立杭州傳統工藝振興目錄，構建與更新傳統工藝項目動態管理數據庫。建立新時代哲匠人才孵化體系與人才信息庫。加強工匠精神專題、事跡的陳列；宣傳與工匠數據庫的建設。鼓勵傳統工藝類欄目、影視作品、專著出版發行，同時利用新媒體多元化傳播手段提升杭城傳統手工藝宣傳力度。鼓勵廣播電視、新媒體推出傳統工藝類欄目和影視作品，對有關傳統工藝的專著等出版物，在選題審批、書號核發、申請國家出版基金資助等方面給予支持。面向市民大眾加強提升傳統手工藝的普及與體驗，提升傳統手工藝社會地位與大眾關注度。

（二） 打造杭州東方文化交流體驗服務展示中心

浙江正致力于把杭州灣經濟區打造成“綠色智慧和諧美麗的世界級現代化大灣區”，這也是打造杭州東方文化交流體驗服務展示中心的良機。結合東站樞紐、空港規劃建設，采用政府搭臺、企業唱戲的方式，與旅游歷史文化街區結合，在全市打造一個具有集中展示、文化傳承、國際交流、營銷產品的杭城傳統工藝文化特色展示服務中心。同時要加強與全球手工藝領先城市之間的交流合作，與國際手工藝領先城市建立友好交流關系，構建手工藝相關國際城市網絡，定期邀請國際手工藝領先城市互相交流，舉辦相應主題會議、展覽與學術論壇，共同提升手工藝傳承與產業發展。

四、結語

“精湛技藝、創新精神、家國情懷、學問思辨、歷史擔當”的哲匠品質與內涵既是當下工藝美術發展的需要，又是設計人才培養與社會發展的共同訴求。當代設計教育與中國傳統手工藝發展進程中逐漸豐富與延展“哲匠”品質與內涵，既是滿足新時代手工藝傳承方式轉變的要求，又是對當代設計教育面臨新變化的必要思考，還是對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發展進程中“工匠”歷史地位與當代價值的重新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