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樂時代

林羊

機智問答

導演：羅伯特·雷德福

編劇：保羅·阿塔那斯奧

主演：拉爾夫·費因斯/大衛·佩默/保羅·斯科菲爾德/？漢克·阿扎利亞？

上映日期：1994-09-14

片長：133？分鐘

我們所看到的就是真實的嗎？

當我們打開電視，看到眼花繚亂的可供選擇的節目，無論是喜歡輕松浪漫還是喜歡驚險刺激，總能選到你想要的那一個。然而透過那個小小視窗所展現出來的世界是真實的嗎？1994年的電影《機智問答》，就給我們重現了20世紀50年代電視作為大眾娛樂開始普及時所遇到的一樁電視丑聞案。

《21點大滿貫》是20世紀50年代美國最叫座的益智類游戲節目，每周成千上萬的觀眾都被這個節目吸引。節目中的常勝冠軍赫伯·斯坦普爾連續多次奪冠，但是電視臺老板覺得他已無法刺激收視率的提高，便下令節目制片人丹·恩萊特尋找新人頂替。擁有迷人笑容、出身書香世家的哥倫比亞大學教授查爾斯·范·多倫被丹相中，查爾斯順理成章地成為節目新一屆的冠軍。當全國的觀眾都被他博學多聞的機智回答所迷倒，封他為新的電視偶像時，國會議員迪克·古德溫懷疑節目中存在著舞弊行為。經過詳細的調查取證后，驚天黑幕慢慢浮出水面。

電影《機智問答》開場的一組流暢鏡頭，向我們展示了《21點大滿貫》這個節目最為保密的問題從保險柜中取出直接被護送到節目現場的流程。在那個時代，人們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東西，相信自己面前的那個叫電視機的新鮮玩意兒是自印刷術之后最偉大的發明，相信電視機里那些智力游戲的參加者都是憑自己的本事創造美國夢的弄潮兒。大家都相信這是個如他們所說的嚴謹、毫無作弊的節目。

隨著電影切換到節目的錄制現場，我們看到關在單人間的選手在緊張思考的神情，額頭滲出汗水，麥克風記錄了他躊躇的呼吸聲，眼珠轉著思考正確答案的模樣也吊起了現場觀眾的緊張感。守在電視機前的觀眾屏住呼吸等待著答案，等待著本周高額獎金的歸屬。錄制現場的另一側，在電視臺的制作室里，節目制作人看著收視率來決定今天這場節目的勝負，是讓冠軍繼續衛冕，還是讓挑戰者成功踢館。節目中的優勝者離開演播廳，走到現實人群中，仍舊是電視明星，享受著群眾的歡呼和掌聲、鎂光燈的追逐以及高額的收入。這一切都足以讓一個普通人飄飄然起來。

當優勝者優勝的周數越來越多、累積的獎金越來越高，他也越受到觀眾的關注。電視制作人丹·恩萊特深諳此道，電視需要的是大眾的關注，進而給投放廣告的廠商帶來盈利。而群眾所關注的，必須是一個完美的偶像。來自書香門第，父母均是高級知識分子，年輕優雅又有魅力的哥倫比亞大學教授查爾斯，恰好是這樣的化身。他的迷人笑容讓人相信知識的魅力，沒有人比他更適合上電視。相較于赫伯的神經質與平凡，電視臺顯然更需要一個完美的偶像。于是他們讓赫伯主動答錯，讓他輸給查爾斯。于是赫伯按照預設好的，在最后一道題，即緊張度達到頂峰時，戲劇化地答錯了一道簡單的問題。

迪克開始調查這件事時，一心希望通過這件事揭發電視界背后的黑幕，然而群眾關心的只是電視偶像的崩塌。印象最深的是，在最后的法庭場景，電視制作人丹·恩萊特說自己并沒有犯罪，所做的只是娛樂大眾，一切只是為了滿足觀眾，就和法院審判一樣。整個節目只是一場娛樂秀，參賽選手是演員，觀眾是贊助商的衣食父母，自然要根據收視率的晴雨來“調整劇情”，那么即使在“比賽”里作弊，也都是根據“劇情的需要”。雖然在衛道士的口中，“表演”其實就是舞弊，一切的溯源來自人們的貪婪。不過事實上，在電視開始普及之后，通俗文化和娛樂時代給了“貪婪”最好的遮羞布。迪克的挑戰像是面對風車戰斗的堂吉訶德，此時倒下的不過是一個電視上的完美偶像，很快又可以再塑造出一個讓人頂禮膜拜的新偶像。

當最后查爾斯面對陪審團說出自己的自白信時：“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從頭來過。但是過去不能改變，不過我卻學了不少事：生命的意義，自己的弱點，還有對同類的責任。我也學到善與惡并非黑白分明。”他所表現出的真摯態度就像一場配合他設定的偉大表演。正如影片最后所說：“益智節目會卷土重來，觀眾的記憶是短暫的。”幾十年后，益智類節目《成為百萬富翁》卷土重來，觀眾依舊看得津津有味。

在電影《機智問答》里，導演并沒有給我們一個確切的答案，群眾在這陣騷動之后就會忘記。他們仍舊相信電視里所展現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大眾享受著電視帶來的娛樂的同時，也被電視愚弄著。而時至今日，我們已經從電視的時代進化到了網絡的時代，但是無論身處哪個時代，在娛樂面前真相已不再重要。采集素材再按照合適的腳本重塑，構建完美的虛擬偶像或是牽人心弦的沖突撞擊，這個時代的真人秀和電影里20世紀50年代美國的益智節目又有何差別？

你還相信你所看到的就是真實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