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陽明心學對寧波商幫文化特質形成的影響

卓涵

摘 要：王陽明倡導的“心即理”也即良知天賦使商人普遍有了道德自覺，王陽明的“四民異業同道”使商人自覺成為弘揚道德的主體。陽明心學在浙東地區的傳播，為工商業在寧波的蓬勃發展注入了精神動力，為寧波商幫“忠義精誠”文化特質的形成提供了強大的文化基因。

關鍵詞：王陽明；心學；異業同道；寧波商幫

在近現代的中國工商業界，有一個響亮的名字：寧波商幫。寧波商幫起步雖晚，卻后來居上，為近現代民族工商業的發展壯大做出了巨大貢獻，實力和影響力居中國“十大商幫”前列。

寧波高度發達的商業文明既得益于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更受益于高度發達的區域文化。明清以來，浙東有開全國風氣之先的先進文化，其中最有影響力的便是陽明心學。王陽明在對程朱理學的批判吸收中表現出來的大無畏精神，比如自信滿滿地說出“不以孔子之是非為是非”和“道，天下之公道也。”，為天下人樹立了開拓創新的典范。可以斷言，浙東文化尤其是陽明心學，為寧波商幫的發展壯大，為寧波商幫文化精神內核的形成，提供了豐富的營養。

一、異業同道和工商皆本

王陽明一反重農輕商、貴士賤商的傳統思想，明確提出：“古者四民異業而同道，其盡心焉，一也。士以修治，農以具養，工以利器，商以通貨，各就其資之所近，力之所及者而業焉，以求盡其心。其歸要在于有益于生人之道，則一而已。”王陽明“異業同道”的思想，高揚了商人的道德主體性和道德自覺性。心學傳人、著名啟蒙思想家黃宗羲繼王陽明之后，提出“工商皆本”思想，進一步打開了商人的精神枷鎖。黃宗羲在甬上證人書院積極傳播陽明心學思想，主張維護私人財產權利，很大程度上推動了寧波工商業的發展。正是在先進文化的孕育之下，寧波商幫才得以在明末清初迅速萌芽，且經久不衰。

“異業同道”、“工商皆本”，思想源頭就是王陽明的心學。眾所周知，王陽明心學思想有三大命題，即：心即理、知行合一和致良知。心即理，是王陽明心學思想體系的邏輯起點，是立論基礎。“心即理”的心，是指人與生俱來的良知，也即惻隱之心、羞惡之心、辭讓之心、是非之心。王陽明秉承孟子“性本善”的觀點，認為良知天賦，人人都有圣人之資，自然也包括商人。

二、寧波商幫文化特質

深受陽明心學思想熏陶的歷代寧波商人，恪守良知，秉承知行合一、經世致用的理念，積極發展民族工商業，為社會事業貢獻力量。他們的人文精神與王陽明一脈相承。細讀那些享譽世界的寧波商幫杰出人物的故事，能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一樣的精神特質：忠、義、精、誠。

（一）寧波商幫文化特質一 忠

“茍利國家，生死以之”是王陽明的名言。與先哲一樣，寧波商幫熱愛祖國、忠于民族利益。曾擔任上海總商會會長的虞洽卿在抗戰爆發以后，斷然拒絕出任上海偽政府市長，并冒著生命危險，與外商合伙組建中意輪船公司，到西貢、仰光等地運米，以解決租界內難民的糧食危機。寧波幫的愛國義舉代代相傳。抗美援朝期間，已在香港發展的王寬誠積極響應祖國號召，以“維大號”的名義率先捐獻了一架戰斗機，掀起捐獻熱潮。香港回歸前，以包玉剛為代表的香港“寧波幫”人士熱烈擁護小平同志“一國兩制”的偉大構想，并利用他們的海外關系和社會影響，積極推動香港回歸。寧波商幫的家國情懷，正是源于“忠”，源于“良知”。

（二）寧波商幫文化特質二 義

商人重利，無可厚非。但，在義和利之間，寧波商幫毫不猶豫地將“義”字放置在“利”之先。他們的義，體現在“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和“仁者以財發身”。寧波商人誠實本分，善于與人合作，樂意成人之美，在商界享有美譽。上世紀70年代，包玉剛助李嘉誠收購和記黃埔，便是商界的一段傳奇。在回饋社會方面，寧波商幫毫不吝嗇，尤其傾心于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教育衛生事業。五金大王葉澄衷在上海灘發家后，于1899年在上海創辦澄衷蒙學堂，培養了胡適、夏衍、竺可楨等大家。他在老家鎮海興辦的葉氏義學，培養了包括包玉剛、邵逸夫在內的商界精英人士，也為國家培養了大量科教人才。薪火相傳，上世紀80年代，包玉剛捐資2000萬美元創建寧波大學，圓了寧波的大學夢。邵逸夫捐資數十億港幣、完成數千個教育醫療項目。他們造福桑梓造福人類的廣闊情懷感動了無數國人。王陽明說：“仁人者，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一有謀計之心，則雖正誼明道，亦功利耳。”難得的是，寧波商幫的義舉，不在圖利，純粹是明道正誼。

（三）寧波商幫文化特質三 精

王陽明告誡天下學子不要好高騖遠，不要去羨慕人家的才華，而要多一份“萬物一體”的情懷，視人家的才能為大家共有的才能。這對商業經營同樣有啟迪。寧波商幫懂得取舍，不一味求大，而是熱衷于將事業做到精一。如今日寧波之方太和公牛，抵制住短期內房地產暴利的誘惑，各自聚焦于廚房電器和民用電工產品領域，經過多年堅持，終成行業領頭羊。對“精”的不懈追求，正是寧波商幫成功的重要原因。

（四）寧波商幫文化特質四 誠

王陽明十分重視“誠意”，認為是《大學》的學問大頭腦，是圣門教人用功第一義。同仁堂數百年來始終恪守“炮制雖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雖貴必不敢減物力”的古訓，是對王陽明“知行合一”思想的身體力行。而同仁堂的創始人樂顯揚正是寧波人。建筑承包商沈祝三在武漢遭遇水災、經濟危機造成原材料大幅上漲的不利條件下，依然信守承諾，為中國留下了一座美麗的校園——武漢大學，而自己元氣大傷、黯然離世。如果說寧波商幫的誠信確實為大多數商幫所不及，那正是得益于他們對優秀傳統文化的堅守。

三、小結

王陽明對商界影響深遠，不止寧波商幫，日本的澀澤榮一、稻盛和夫、矢崎勝彥，國內的雷軍、俞敏洪、蔣錫培等等，都從陽明心學中汲取到了智慧和營養。況且，良知人人皆有，并非寧波商幫獨有。但是，因為王陽明的出生地余姚（明代屬于紹興）舊時臨近寧波，今日屬于寧波。故，近水樓臺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為春，其心學思想為寧波商幫文化特質的形成提供了最直接的營養。可以說，寧波商幫“忠、義、精、誠”文化特質的形成，是因為“良知”始終流淌在他們的血液中。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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